终究是心怀愧疚,连带着对鼬那份, 他们对佐助的要求很少, 少的几乎没有,当年压在鼬身上沉重的压力并没有转移到佐助身上, 所以, 他们也几乎是在纵容佐助放弃木叶忍者的职责。
即便是世界末日,他们也选择放佐助自由, 当然没想到他会回来。
但佐助毕竟没有为人父母, 不能体会父母对他的爱, 他只觉得父母把所有的精力投射在死去的鼬身上, 他每每回去时, 他们不是无措, 便是难过。
佐助看着镜子里自己越来越像哥哥的那张脸,想着他的存在本身或许就在一次又一次揭开父母失去长子的伤疤, 所以,他一长大就不爱回家了。
不过......
“这种时候我当然得在。”
佐助摸上腰上的刀,一把拔出,雪亮的刀在逐渐昏暗下来的日光里,闪耀着夺目的光芒,他在美琴担忧的目光中冲入了战场。
他挥刀利落,来去无踪,只能看见翻飞的白色。
白色不染尘埃,正是桀骜又率直的少年人。
和鼬虽然长相相似,但根本上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
富岳停下手中的苦无,看着曾经并没有抱有成才期望的幼子,脸上透露着张扬的傲气,他将手中挥舞的刀插在了地上,双手飞快结印,而后漆黑的眼珠里转动着传说中的万花筒,震惊地往后退了一步。
下一秒,以佐助为圆心,浩如烟海的雷光如海浪的一般在人间铺设开来。
樱在混乱的战场上终于看到了佐助,他一身白衣,在明亮的雷光里,如同忽然降临的神祇,引人注目。
此处战场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佐助身上。
樱怔愣的站在原地,年少时便头也不回地离开木叶的混蛋终于回头了。
眼底酸涩,她擦了擦眼睛结果摸到了一手的泪珠。
她看到手里的泪水,吸了吸鼻子,她不像鸣人,可以抛却所有,执着地要跟佐助保持联系,她终究是个普通人,有父母,有任务,有责任,牵绊她的东西有太多,很多事都做到一半然后半途而废。
就像很多年前,她半途而废的呼唤。
总是半途而废的自己是没有资格让佐助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什么事的,所以,这些年,她对佐助和鸣人只是点到为止的劝诫和不留痕迹的帮助。
虽然,她老是在心里埋怨两个家伙是长不大,不管不顾的混蛋,但是她也总是倾尽全力去保护他们不惹尘埃的纯粹的少年真心。
她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足够成熟,足够理智,足够顾全大局。
可是......
“佐助。”她忍不住喊了一声。
声音很小,在这吵闹又混乱的战场里简直不值得一提。
可佐助还是回了头。
他竟然回了头。
他在吵闹的鸟鸣声中抬起头,看到了樱。
“樱。”他一如既往的冷淡。
樱却激动地朝他奔来,然后一把把他搂在怀里。
嘶,有点疼。
佐助面无表情的这么想。
但是佐助何等狠人,这点疼,他简直习以为常,他没有推开激动的樱,任由她抱着,眼里只有还未处理干净的白绝。
佐助淡定,他身后的香磷就不淡定了,吵吵闹闹地叫嚷着,木叶来的怪力女快快把宝贝佐助放下,不然,她就不客气了。
美琴脸上的担忧一扫而空,甚至空白了一瞬,她看着眼前的情境,迷茫地歪了歪头。
富岳则在战局短暂告一段落后,走到佐助身边,问:“你眼睛是什么时候开的?”
佐助愣了愣,沉下脸,冷道:“不记得了。”
他其实记得清清楚楚。
他至今记得由纪飞雪般冰冷的言辞,也记得她死前眼中温柔的笑意。
一想起来,他的眼睛就又隐隐发疼。
富岳看到他的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没有多谈,更没有像以前那般祝福,他只是揉了揉佐助的头,轻声问:“很痛苦吧?”
佐助感受到富岳近乎温柔的触碰,愣在原地,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明朗的父爱。
他低下头,曾经的期待在数年后得以实现,他一时无所适从。
富岳拥抱了他,拍了拍他的背,说:“佐助,别难过。”
佐助冷漠地说:“我不难过。”
他其实难过快要死了。
但是他不能为一个杀害哥哥的罪人陪葬。
富岳并没有对幼子的倔强置喙,他包容了佐助的所有,弥补了那些年缺少的关注。
美琴也走了过来,揉了揉佐助的头,笑着说:“佐助来了,真是帮大忙了呢。”
佐助表情柔和很多,但还是冷淡地说:“妈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美琴哈哈一笑,她捧起佐助的脸,当个面团子一样,揉了又揉,然后不容置疑地宣布道:“佐助就算是个小老头,在妈妈面前,也是个小朋友。”
佐助微微蹙了蹙眉。
美琴笑呵呵地放过了他。
富岳和美琴都是临时赶来支援后援部队的,他们从前线而来,告知了佐助前线的消息。
“鸣人出现在了第三部队,在那边帮助五代目,第四部队全线崩溃,现在第三部队那边已经成主战场了。”
佐助一顿,骂道:“超级无敌大白痴。”
“人家也是想帮忙嘛。”
佐助冷哼一声,收刀入鞘,表示自己要赶赴第三部队去。
富岳点点头,道:“去吧,这里剩下来的一切就交由我们处理了。”
樱有些迟疑,现在战场还有很多白绝呢,怎么处理的干净。
富岳见状,看了一眼这个年纪轻轻却身居高位的小姑娘,想到了自己的儿媳,不过那一位可是个果决又雷厉风行的主,眼前的小姑娘还是太犹豫不决了。
嘛,就像佐助不会是鼬一样,樱也不会是由纪。
且再历练几年吧。
他笑着说:“不要小看我们宇智波一族啊。”
“我们天生属于战场。”
樱愣了愣,环顾四周,见他身后的宇智波如同利刀出鞘,一旦扑面而来,就绝不会在饮到敌人血之前撤退。
他们猩红的写轮眼在纷乱的战场上,在昏暗的日光里,画出一道又一道的诡异的红。
真是......怪物一样的一族。
佐助头也不回地又要走了。
樱连忙让他把自己也带上。
佐助转过身,看了她一眼。
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忍具包,喊道:“既然第三部队已经成了主战场,那肯定需要医疗忍者,后勤已经乱成一团,不如全数投入第三部队加以支援。”
佐助就不是个战略家,他闻言,想了片刻,然后昂着头,随口答道:“可以。”
美琴看着佐助带着一伙人离开,在战斗间隙,悄悄问身边的富岳:“原来,是可以选的吗?”
“什么?”
“小儿媳啊。”
富岳一顿,看着美琴一身血,还脑洞大开的样子,无语片刻,说:“美琴,你要不然换个关注点。”
美琴哼了一声,拍了拍胸口,还像少女时期一样指点江山:“你是不会懂做母亲的心的。”
“是啊,”富岳难得反驳,“毕竟,我只能懂做父亲的心。”
*
佐助一行人飞速往第三部队赶。
第三部队靠近火之国边境线,要穿过很大一片森林。
佐助在林间穿梭,心里念着鸣人的安危,没有想其他的。
但是,全神贯注,不会轻易被外物打扰的佐助看到了动摇他心神的人。
他猛地停下了脚步。
身后紧跟着他,埋头赶路的人看到他忽然停了有些诧异。
但是他们很快知道为什么。
林间在最高处停着一个人的身影。
樱以为那是敌人,默默从忍具包的拿出手里剑,手里剑在手中飞舞,想要当即投掷出去,却被身前的佐助陡然抓住手。
樱的手被强行箍住,手里的手里剑掉到林间发出树叶扑落啪啪声。
“佐助。”她皱着眉喊。
与此同时,那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视线之内,也跟着她的呼唤,笑着喊:“佐助。”
佐助僵在了原地。
樱疑惑地看向前方,看到了一张相似的脸。
那......那是宇智波鼬!
“鼬大人。”她几乎是条件反射。
鼬一顿,终于注意到佐助身后的人。
他看着她那头标志性的樱色头发,沉思片刻,又注意到佐助抓住樱手腕的动作,像美琴一样歪了歪头。
但他脑洞毕竟没有美琴大,只是疑惑而已。
他转而提到正事,他说:“药师兜收集到许多亡者的遗骸,用秽土转生复生了很多死者,操控他们作恶,我是他复生的某一个,不过,我刚刚用别天神解了控制。”
“我打算把药师兜找出来,彻底解除秽土转生,还死者安宁。”
“不过在这之前,”他忍不住笑了一下,那笑是雀跃,他急切地想要见被他放归自由的爱人,他说,“我想先去找由纪。”
“佐助,你知道由纪在哪吗?”
佐助僵在原地,眼中六芒星转个不停,一言不发。
鼬疑惑地看着他。
过了好久,佐助才简略地回答鼬的疑问。
他说:“死了。”
鼬愣了一下。
佐助顶着鼬的期待、错愕、惊慌,忍着心里的难过和悲愤,抛出了杀人凶手:“我杀的。”
鼬的笑意陡然消失,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极为恐怖。
第161章 兄弟
樱瞧着两兄弟的样子, 心里莫名冒出了一个不祥的预感。
“佐助,”她小心翼翼地喊,“鼬大人。”
没有人理她。
下一秒, 幽禁的林间传来兵刃相接, 刺耳的叮当声。
她瞪大眼睛,看见自己不祥的预感落了实。
“佐助!!!!”她的喉咙里不受控制地传出尖叫。
佐助如同被斩断羽翼的鹰被鼬用苦无轻易扬到高深的密林里,他们两兄弟开着猩红的写轮眼, 在铺散开来的乌鸦间, 急速下坠。
佐助没有一直下坠, 他借着树木张扬错乱的枝桠停滞在空中。
但是鼬没有给他喘息的余地,他拿着一把苦无, 苦无泛着锋锐的冷光,上下飞舞。
不仅是幻术,鼬的体术远超这世上大部分的人。
这一事实, 佐助很小就知道了, 他崇拜着,艳羡着这位天才哥哥, 他恨不得向全天下的人炫耀他有这样的哥哥。
他是真心实意地为有这样天才的哥哥而感到骄傲。
鼬一直是他前路的指向标, 所以,他从未迷茫过, 哥哥走的快一点没关系, 跟着哥哥一直向前走就可以了。
他不必想太多, 努力跟上哥哥的步伐就可以了。
所以, 他理所当然的修炼, 理所当然的努力, 他不明白由纪看他的眼神在很偶尔的时候为什么会难过,在他询问的时候, 又为什么只是轻轻敲敲他的头,背过身,背对着他远走。
他总是想的很少,于是,他单纯又纯粹。
然而,过刚易折,物极必反,过于纯粹的他终究因为纯粹让自己的人生蒙难。
变故发生时,他什么也不知道,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会孤注一掷地去做一件事。
曾经是跟上哥哥的脚步,后来是寻找失踪的由纪。
可是有一天,由纪告诉他,他不该紧跟着哥哥的步伐,他不是哥哥,他是他自己。
有一天,她告诉他,他不该苦苦寻觅自己,最爱不是最爱,而是仇人。
这让一直一心一意做一件事的他如何理解,如何明白,如何接受?
鼬与他就如两只同样桀骜高飞的鸟类,在密林里沉默地对战,鼬没有收力,他没办法收力,愤怒包裹着他,让他无法冷静下来。
没有动杀手,已经是极力克制了。
佐助又一次与他短兵相接,而后退到几步之外,悬空踩在树干上,朝他喷出巨大的火球。
鼬转了转手里的苦无,将其精准地飞了出去,叮当一声,应该是佐助用刀打退了。
他单手结印,升起一片汪洋大海,浩大的海对抗火球绰绰有余。
聚合成海的水汽在烈火的灼烧里,又重新蒸腾成水汽。
鼬在迷蒙的水雾中,缓缓抬头,血红的万花筒凝视着佐助眼里的。
他开口,艰涩地问:“你的眼睛便是这么得来的?”
佐助一愣,然后咬牙,倔强地说:“对。”
那双六芒星里的血印刻着由纪的命。
鼬点了点头,他眼里也转着万花筒,低声又说:“佐助,我很多年前,就告诉过你,我的眼睛是同伴的命换来的,它本身就是带着原罪的。”
“而今,你也带着罪孽,走到了我的面前。”
这句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到了佐助脸上。
他又怒又悲,吼道:“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对我的人生指指点点?!!”
“我没资格?”
鼬神情冷下来,他一抬手,橙红色的巨兽拔地而起,在密林里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他站在树枝上,抬头望着佐助,却又像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