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纪和鼬四目相对。
她在他说出蠢话之前,伸出双手,对他说:“宇智波的反贼从始至终只有宇智波由纪一人。”
“请您千万不要抓错人了。”
第74章 报复
由纪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了罪孽, 引起一片哗然,她最终被带入了警务部,案件经由警务部和暗部共同查办。
由于犯案人态度过于好, 录口供的时候, 他们明明都做好了准备,却在面对由纪的笑容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由纪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笑着说:“这些年, 我一直作为立法者和执法者存在, 却还从来没有体验做当犯人的感觉, 这样也好,让我来验收一下警务部这些年的成果吧。”
木叶警务部和法院是她一手改造又一手创立的, 里面的人每一个都熟悉她,或者说,由纪对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知遇之恩, 他们看着由纪的笑容, 原本严厉的话,哽在喉咙里, 像个核桃一样, 硬的生疼,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亮太甚至声音带着哭腔, 他说:“您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为什么啊?”由纪慢慢想, 慢慢说, “一开始是为了我自己, 后来就为了你们。”
“我们?”
“对, 我一开始为了自己, 可后来我希望你们都能好好活着,所以你们自由的未来成为了我的理想, ”由纪欣慰地说,“你看你现在做着你喜欢的工作,在警务部真正保卫着整个木叶,你成了你,这就是我所希望的。”
亮太身边的询问的人则很严肃地说:“不要说和案情无关的事,我们现在询问的是你杀害三代目的原因。”
由纪点点头,说了个好,她又陷入了沉思,他们催着她,最后她说:“我当时觉得自己走投无路了,木叶和宇智波裂缝日益变大,变得无法弥合,三代目大人一直在怀疑宇智波,当时团藏甚至派出大半的根监视我们,你们也知道团藏此前一直把我们当耗材研究。”
“我们被审视,被监视,被批判,行差踏错一步,全族都得陪葬。”由纪慢慢说,这些东西是他们这些普通忍者根本触碰不到的真相,要是曾经的木叶听了这些秘密,死是迟早的事,可如今不一样了,一切都可以摊开说,是非对错也可以公开谈论,“团藏想灭我族,彻底保佑他眼中的和平,三代目不肯让木叶冒一点点险,于是他在怀疑中恐惧,面对团藏灭族的提议,陷入了犹疑。”
“我那天觉得好像就是这几天的事了,所以先下手为强,杀了三代目和团藏。”
“你这些都是猜测,你在杀害三代目之前,刚刚从忍校毕业,说不定都没怎么见过三代目,怎么可能知道真相。”
“是啊,我怎么会知道,”由纪无奈地说,“可这就是真相。”
她看着他,道:“警务部的工作守则是我立的,我知道我这样的话算不上证词,会给你们的工作带来麻烦,我在这里道歉,可是,这确实就是真相。”
“你可以一五一十地记下来,也可以不记。”
“宇智波由纪,所以说,你是因为你的幻想才杀了三代目?”
由纪愣了愣,她说:“你.....是不是刚入警务部?”
那人被问到,皱着眉,厉声喝道:“我在问你,你别在这里声东击西!”
由纪又点了点头,她批评了他的工作,她道:“警务部的工作是为了保卫木叶的和平和正义,如果连基本的事实真相都可以由你自己一人主观臆断的话,那和平和正义就成了一句空话。”
“你这个行为严重违背工作守则的精神,今天以后,记得回到指导室接受你的惩罚。”
那个人被她说的一愣,他怒而大骂:“宇智波由纪,你以为还是以前吗?你现在是罪人,哪来的口气跟我指指点点?!”
由纪看着他没什么表情地说:“我若真的不遵纪守法,今天这门我想出就出了。”
这话一出,在场审讯的人都冒出了冷汗。
由纪手上戴着鼬那个已经泛着铁锈的手铐,坐在铁椅上,平静地说:“我犯法了,我接受惩罚,你犯法了,你接受惩罚,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你!”
由纪指着门口的位置,厉声喝道:“你已没有资格审问我,换个专业的人来,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
再换来的人面对由纪严谨了很多,由纪很满意,甚至在工作结束后夸奖了他。
他愣了愣,然后看着作为大前辈的亮太同样赞赏的眼神,心中窃喜。
审问由纪的过程不复杂,她特别配合,基本上算是问到什么答什么,也因此尽管年代久远,警务部最终还是找到了完整了证据链,判定了由纪的罪。
由纪路过警务部的大厅时,抬头看到了那个她曾吩咐人挂上去,如今被其他锦旗遮的快要看不到的锦旗,上面写着“立警为公,执法为民”,她叹了一声,然后在引路的宇智波疑惑的眼神中,说:“能做到如今绝对不是我一人的功绩,甚至可以说,做到现在绝大部分都是因为你们。”
她说:“我为你们而感到骄傲。”
那位宇智波怔了怔,随后,立即红了眼眶。
和他有同样反应的还有一齐建立派出部门的忍者,他们排成一排,将他们这位大公无私,光明坦荡宛如初生朝阳的前队长送到了监狱。
监狱是曾经警务部曾经的地牢改建的,由纪只是暂时呆在这里,过两天,等材料彻底整理好,会将她移送法院,接受她所创立的木叶法律的审判。
监狱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连个看守的狱卒都没有。
毕竟,木叶几乎没有人有能力看管她,她如今还呆在木叶,仅仅是因为她愿意而已。
高层对此很清楚,所以给予了由纪足够的自由。
由纪这五年来,一直在工作,倒难得能停下来休息,她靠在监狱湿滑的墙壁上,阖上眼睛,很快就陷入了安眠。
她做了很多事,为的是他们,也为自己问心无愧,于是,她今日能睡得如此香甜。
她醒时,天已黑了,睁开眼发现鼬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前。
他在这里不知等了多久,就一直注视着由纪,一如曾经。
见由纪醒了,他也不说废话,从兜里掏出手铐的钥匙,打开牢笼,走到由纪身边,蹲下/身,试图打开由纪手上他亲手套上的手铐。
由纪偏身一躲,问他:“你要放了我这个反贼吗?”
鼬的手忽然一抖,手里的钥匙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像是再也忍受不了了,他死死捧着由纪的脸,在她惊异又躲闪的眼神中,偏过头将唇贴到由纪的唇边。
由纪顿了顿,眼睛立即瞪的很大,甚至于三勾玉的写轮眼都跳了出来。
他们此时靠得很近,能仔仔细细地看到对方的脸,她无所遁形,只能看着眼前的人,看着他的额头,眉眼,鼻子,以及淡色的嘴唇。
她因为不相信鼬,从不肯直视他,于是,这些年,她从来不曾好好看过他。
看他变了这么多的样子。
鼬一手捧着她的脸,另一只手插/进她浓密的长发里,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他们因为贴的太近,于是又看不到彼此了。
这的的确确是个吻。
可这也不只是个吻。
两个人复杂的心绪借着这个充满着互相侵夺的吻表达了出来,一个是愤怒且恐惧,另一个是怨恨且快然,他们唇舌都交缠在一起,彼此都屏住呼吸,仿佛置身于冰冷的南贺川之中,那些年因止水的死而心灵饱受折磨的两人终于一同掉进了水中,他们终于肯将施加于自身的痛苦通通施加到彼此身上。
他们再无忌讳,再不必隐藏,他们不再在意彼此的痛苦,也再学不会好好倾诉,于是他们将自身的痛苦做成利刀刺到曾经无比珍爱的人心里,无限制地想要对方因自己更加痛苦,在这一过程中,他们将曾经小心翼翼的爱意被他们亲手摔到地上,砸得稀烂,再看不出曾经的正常,只有更加扭曲和更加交缠的恨意。
由纪被推到了冰冷的墙上,脆弱的后脑勺抵在鼬的手上,她即便是身处在窒息的痛苦中,也要把鼬拖下水,她曾经向他伸出的手,全都变成了拖下地狱的诅咒,而鼬也不遑多让,曾经他是那么害怕由纪坠入深不见底的南贺川,如今却非要拽着她一起掉下去。
死吧,一起死吧。
谁杀了谁不重要。
只要可以一起去地狱就可以。
爱也好,恨也罢,只要可以一直与对方纠缠在一起就好。
然而,汹涌的杀意最终被一丝爱意破了坚硬的口子,鼬抵着由纪的额头,看着她在脱离他的禁锢后,像鱼入水一般,终于自如地呼吸,鼬盯着她,不肯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说:“你恨我。”
由纪睫毛微微颤了颤,抬起眼眸,撞进了他同样血红的眼睛里。
鼬深吸一口气,这回更加笃定地说:“你恨我。”
“这么多年,你一直恨我。”
由纪嘴唇颤了颤,她的嘴唇已经被咬的破破烂烂,血迹斑斑,苍白的脸点缀着猩红的颜色,让原先那张清丽的脸,变得女鬼一般的艳丽,她听着鼬的话,沉默片刻,吐了个一个“对”字。
她恨他是显而易见的事。
她恨他是真心的,爱他也是真心的。
他们的爱恨太浓烈,也太复杂,旁人辨不清,自以为那是全然的爱意,抑或是全然的恨意,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爱也有,恨也有,没有谁比谁多,谁比谁少,他们的爱恨如日月,如黑白,如阴阳,相生相伴,一方滋生,另一方也必然蔓延。
“你什么时候开始恨我的?”鼬问她,“是我没有做出选择的时候?”
他指的是很多年前,在族中密地里,由纪让他从木叶和宇智波选其一的时候。
由纪眼睛动了动。
鼬便说:“看来不是。”
“你给了我两个无法选择的选择,是知道我注定不会选择你想要我选择的东西,于是给予我注定无法选择的命运,”鼬肯定地说,“你在那之前就恨我了。”
由纪试图闭上眼,却被鼬吻住了眼睛,她感受到他的温度,敏感又脆弱的眼睛,忽然落出眼泪来。
眼泪是软弱的东西,她认识到自己的软弱,却无法抑制自己的眼泪,她的眼泪雨一般的滚下来,滚到两人交叠的拥抱里,鼬在她的眼泪中,终于恢复了冷静。
他捧着由纪的脸,拿手轻轻擦了擦她脸上的泪,他一边擦,由纪一边掉眼泪。
由纪的眼泪是滚烫的,和她冷冰冰的态度不一样,鼬看着无声落泪的由纪,终于还是心软了,他伸出手将由纪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在她耳边低语:“由纪,我知道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由纪和他们一同长大,接受的是同样的教育,可她却成长的过于不同,不,应该说,在认识彼此之前,由纪就过于不同了。
她的态度、思想乃至于她整个人都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她像是一叶扁舟,四处漂泊,没有可以寄托的东西,也没有可以依赖的东西,她所做的一切,与其说是为了那个伟大的梦想,不如说是试图把木叶变成她真正的故乡。
由纪缩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你写轮眼开的时间太蹊跷,太频繁,短时间内在没有经历任何重大挫折的情况,进化这么多次眼睛,是不可能的。由纪,写轮眼是要经历激烈的情绪才有一点机会进化的,这也不是幻术能速成的,”鼬一如既往地敏锐,他低声问,“你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跑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你在那个世界经历了什么,才会选择恨我。”
由纪怔了怔,她忽然有点难过,她不会强求别人理解她,她也早知道自己被逼成了个疯子,但当她已经不再期待,不再依赖的时候,有个人冒出来,戳穿了“真相”,他没有说她为什么会疯成这样,他说的是,你是不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这么痛苦。
可惜,现在的由纪只能说,也只想说:“没什么,什么也没有经历。”
鼬的怀抱在一瞬间变得很紧,但又似乎是错觉,他轻轻地抱着她,说了个“好”,不再计较由纪经历了什么,也不再计较由纪恨他以至于要如此报复他的事,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再次从地上捡起来那枚钥匙,然后打开了由纪的手铐。
由纪的手一获得自由,就被他牵住。
他说:“我带你走。”
由纪问他:“我能走哪去?”
“走哪去都可以。”
反正不能呆在如今要由纪命的木叶。
“你放了我,你又能去哪?”
鼬还是说:“走哪去都可以。”
由纪笑了笑,她是真心觉得他这话说的好笑,她认认真真地看着鼬,笑着说:“我的大少爷,木叶是我们的故乡,我们能到哪里去?”
“我知道,你不想我死,我整个人都应该在你手里,受你掌控,无论生死都该由你定,你不想我死,我就不准死,可惜啊,大少爷,”由纪昂着头,高高在上地嘲笑他,“我的命由我定,不由你。”
“我苦心孤诣了这么多年,其实也是在等今天,你被推出了宇智波,从此做任何事都不会被宇智波牵连,成了宇智波的罪人,宇智波以外的英雄,你因此被人放心地信任、认同,而当你杀了最罪不可恕的宇智波,宇智波由纪以后,你的声望会达到顶点,到那时你成为火影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他们心甘情愿把你送到火影的位置,而等到那时宇智波才会真正胜利,我对木叶做出一切改革才能在卡卡西之后还能顺利延续下去。”
“宇智波家此前绝对不会被允许继任火影,可是,你是被逐出宇智波的宇智波,所以,你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