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一郎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维持着这个姿势，看着两人的影子因为太阳变幻而改变位置。
但无论如何变幻，两道影子总是在一起的。
……
接下来的几天都没什么动静，但当那份报告出现在每一位柱的书桌前，所有人都一致地忙碌了起来。
衿悠与无一郎也不例外。白天两人需要分别训练，衿悠晚上总是不在切磋场地，而无一郎忙着切磋，大部分时间都见不到。
唯一能见面的，是两人在急匆匆的步伐中，擦肩而过时与对方对视的眼神。
但他们也只有那一眼的时间，接下来，两人便要各自走向自己需要去的地方。
直到某一天晚上，有轻微的脚步声回响在本应该空无一人的主公的宅邸内。
一道黑影慢慢地穿过这偏远的庭院，向着屋门的方向走去。
庭院内的隐早已被撤去，这宅邸又足够偏远，如果不是刻意注意，一些轻微的动静根本不会被注意到。
所以这陌生的脚步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便轻易地来到了屋前。
房屋的门被推开，而站在屋内的，没有本该在这里的主公，只有一个月见里衿悠。
当那双含着高傲的红瞳锁定她时，衿悠终于露出了几天以来第一个笑容。
“鬼舞辻无惨，我等你好久了。”
第86章 木之呼吸，一之型
今夜的训练场似乎一切依旧, 只是混战之中，少了一道青色的刀光。
银色刀光蜿蜒出曲折路线，挑开了面前带着浓雾的刀。
然而, 银色刀光并没有继续追击，只是停在了原地。
“时透君，”伊黑收起手中的刀, 探究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 “你今晚一直心不在焉, 为什么？”
不止是伊黑，附近切磋的其他人也停下了动作, 随着伊黑的问话一齐看向无一郎。
“就是啊, 你这样可一点也不华丽！”
“唔姆，无一郎是不是肚子饿了？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继续！”
在关切的声音中, 只有蝴蝶忍没有说话, 而是蹙起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面对这些声音, 无一郎也没有说话。他只是安静地擦去脸上的血液，抬头向着训练场外某处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抱歉。”
但除此之外，他好像也说不出什么了。
随意找了个借口, 无一郎走出了训练场。他跳上屋顶，呆呆地盯着天上的星星。
从他正式进入鬼杀队之后, 似乎就很少有这种一个人看星星的时候了。
训练、任务、救援, 这些事完全占据了他的时间，就算他想停下, 鎹鸦的叫声也会让他没法安静下来。
但即使是好不容易得来的空闲，无一郎也完全没有欣赏夜景的心思了。
从白天那个拥抱开始, 无一郎的心情就一直很复杂。哪怕明知道时间紧迫，他也没办法安下心来好好训练。
看了眼已经在训练场中再次开始切磋的几位同伴，此时正在被围攻的是向来热情的炎柱，而即使是实力强大的杏寿郎，在这种情况下也显得力不从心。
在柱联手的重压下，他们几人这些天的进步确实很大。哪怕是最难的通透世界，也有一部分柱已经摸到门槛了。
想起以前柱之间都没什么交流的场面，无一郎扯起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
强压下心中思绪，无一郎站起身，准备回到训练场去，再练一练自己的剑招。
忽的，像是有什么奇妙的预感一样，无一郎抬起头，向着某处宅邸的方向看去。
下一刻，他的眼中映出了一团耀眼的火光。
今夜月色明亮，但那团火压过了所有光源，硬生生夺去他所有视线。
剧烈的爆炸声在他耳边响起，身下的地面也颤抖起来。但无一郎顾不得这些，他跳下地面，向着声音来源处，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奔去。
参加训练的队员，巡逻的队员，协助训练的隐，此刻都在向着那个方向跑，自然也会有一些声音传进他耳中。
“那个方向……是主公吗？！”
“先去救援，希望主公不要有事！”
但无一郎只是加速向前跑去，将那些声音远远甩在了身后，
他知道主公早就被蝴蝶忍秘密转移，包括主公的所有家人。
他也知道……那个地方究竟还会有谁在。
身后似乎有几道熟悉的脚步声追上来，并且迅速接近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即使这是绝大部分人心中的疑惑，但在这个时候，没有人能回答不死川的问题。
当他们停下脚步的时候，宅邸里早就没有了任何人影。
宅邸只剩一片废墟，到处都是被炸到焦黑的木屑，有些甚至还在燃着火焰，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
院里有着浓重的鬼气，他们甚至还发现了有可能是鬼留下来的血迹。
而在院门处的地面上，突兀地展开了一道本该出现在地面上的木门。此刻这道门毫无顾忌地展开，仿佛在邀请他们进入。
如果不是城中那粗略估计有几万道窥视的目光，如果不是那刺鼻的烟味还在继续，这场面看起来可能更像一场宴会的邀请。
一片寂静中，无一郎向前一步，准备落进那深不见底的城中。
“时透君，”蝴蝶忍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早就猜到了，是吗？”
跳进无限城的动作似乎停顿了一下，无一郎拔出刀，回头看了蝴蝶忍一眼，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直接跳了下去。
在呼啸的风中，在鬼的嘶吼声中，无一郎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回答压进心底。
“……是。”
身边人影交错，有一齐跳下来的柱，也有陆续赶到的队员，然而木制的房间腾挪，身边的伙伴早就不见踪影，只剩下他一人向下坠落。
……
颤抖着再一次砍断一只长相狰狞的鬼的脖颈，浅野盈再也没了力气，手中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从进入这座诡异的城中的几个小时，浅野盈一刻也没有休息过，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抬手、杀鬼的动作。
头顶鎹鸦盘旋，传递着一道又一道令人振奋的消息。
“我妻善逸斩杀上弦之六！”
“炎柱炼狱杏寿郎与水柱富冈义勇以及灶门炭治郎斩杀上弦之三！”
“虫柱蝴蝶忍与其继子栗花落香奈乎，以及嘴平伊之助斩杀上弦之二！”
“岩柱悲鸣屿行冥、风柱不死川实弥、霞柱时透无一郎、音柱宇髄天元以及不死川实弥斩杀上弦之一！”
“上弦之四已经被控制，请各位剑士发现可能是鬼舞辻无惨恢复的地方时不要贸然靠近！”
“恋柱甘露寺蜜璃与蛇柱伊黑小芭内已经遭遇鬼舞辻无惨！”
听着鎹鸦的消息，浅野盈动起已经有些迟钝的大脑，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
上弦好像一共才六个……既然已经消灭绝大部分了，应该已经不剩多少强力的鬼了吧？
终于要……快结束了吗？
但是……怎么没听到衿悠姐姐的消息？
极度疲惫的身体已经没法再支撑呼吸法，想起自己与她人定下的约定，浅野盈抬起头，想看看有没有能突围的机会。
然而除了鬼，她什么也看不到。
城中的鬼似乎还是源源不断，随着地形不断变换，它们总能从那些看起来已经空了的房间中走出来，再锁定她。
视线已经模糊，浅野盈勉强伸出手，想要去够就在自己指边的刀。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浅野盈没能成功。
剧烈的疼痛从手臂处传来，紧接着，是什么被硬生生撕扯下来的感觉。
疼痛刺激了浅野盈的感官，她勉强聚焦自己涣散的眼神，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少了一块肉。
而其他鬼也被血腥味吸引，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迫不及待地向她扑过来。
而刚刚撕下她一块肉的鬼，此刻正躲在最后方，嚼地一脸满足。
好恶心……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这群鬼分食，浅野盈聚起为数不多的力气，捡起脚下的刀扔了出去！
就在这时，她脚下打开了一扇门，而正专注于投掷刀的她躲闪不及，就这样掉了下去。
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而她身下的房间还在不断腾挪。在这看似无尽的下落中，浅野盈最后看到的，是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鬼。
等她再次睁眼的时候，就看到头顶那片似乎永远不变的星空。
等等，星空？
她瞬间从地上弹起来，却忘了自己肩上还有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受重伤了就不要乱动，”一道不耐烦的男声从身边传来，“你想死吗？”
重新倒在地上的浅野盈抬头看去，就发现一个淡蓝色头发，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子正半蹲着给人包扎伤口。
见浅野盈望过来，那男生回过头瞪了她一眼，又转过头继续给人包扎。
顺着那男生的方向望去，浅野盈这才发现，她身边躺着的，还有不少穿着相同队服的熟悉面孔。
这里的环境看起来已经不是那座诡异的城内，而是正常的地面。
这里有不少的隐来来回回，抬队员，搬药物，包扎，不断有新队员被送来，也不断有队员被沉默着抬到远处。
瞧着伤员还在不断增多，并且那些人的伤口基本都呈紫色，并且伤口周围有着狰狞的血管，浅野盈有些不安：“战斗还没结束吗？”
那男生拿着绷带走近她，见她手臂上的纱布已经被血完全浸湿，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没有，还在和鬼舞辻无惨战斗。”
也许是时间有些久了，纱布带着血液凝固在皮肤与血肉上，很难被撕下来。
环视了一圈匆忙的人，浅野盈咬住自己的羽织，示意他快点动手。
沾染血液变硬的纱布就像锋利的刀一般，每剥离一点，就像是在她手臂上再割一刀。
好不容易重新包扎完，顾不得还在疼痛的手臂，浅野盈随意拾起一把刀，就要用完好的那只手臂撑着自己站起来：“他们现在在哪战斗？”
“你疯了？！”那男生上来就要夺她的刀，又因为顾忌什么而缩回手，“你现在去就是送死！”
“不行！”浅野盈固执地摇了摇头，因为这个动作，她的身体又晃动了几下，看起来下一刻就会倒下，“我死也比衿悠姐姐死好！”
面前的男生沉默了一瞬，就在浅野盈已经他会继续劝说时，那男生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见浅野盈疑惑的目光，那男生低下头，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软弱：“……我也想看看珠世小姐怎么样了。”
在男生的搀扶下走了几分钟后，浅野盈才看到了场中的情景。
场中刀光与荆棘闪烁，她根本看不清其中的人影。但凭借对呼吸法的熟悉，她还是锁定了其中一道刀光。
场中争斗似乎忽然暂停下来，那些缠斗的柱级剑士齐齐后退，自发成为一道围墙，挡住了所有的攻击。
围墙的最后方，是一道披着青色羽织，看不清表情的人影。
但浅野盈认得出来，那就是月见里衿悠。
见到熟悉的身影上似乎没有什么伤口，浅野盈终于松了口气。
然而，这庆幸并没有持续多久，便全部转化了恐惧。
因为她清晰地听到了来自木柱月见里衿悠的声音。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见了那道清朗的女声。
“木之呼吸，一之型……”
“血鬼术，还生！！”
第87章 让时空消亡我
在看到鬼舞辻无惨的那一刻, 明知道不是走神的时刻，衿悠却还是突兀地想起了自己曾在梦中见过的，属于月见里还生的回忆。
“为什么不肯放弃, 你就要变成鬼了吧？”佩刀的男子站在她身后，眼神中有些悲伤，又似乎有些警惕。
女孩的手心已经被粗糙的树干磨破, 但她仍然强撑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因为……不甘心。”
在梦境的最后, 衿悠看到了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类似于鬼的竖瞳。
“怎么, 鬼杀队终于还是学会利用你这个诱饵了？”
随后的问话打断了她的思绪，衿悠站在廊上, 俯身看着那所有悲剧的源头。
没有与无惨争辩, 衿悠点燃火柴，随意扔在了地上。
剧烈的爆炸声中, 通过被热浪扭曲的雾气, 她只能看到刚才还高高在上的鬼舞辻无惨慌忙逃窜，而珠世小姐也跟了上去。
想起梦中那句话, 衿悠深有感触地比了个大拇指。
祖宗果然是祖宗，说得太对了。
灼烧自四肢传来，衿悠这才意识到，这场等待了将近一千年的决战, 终于正式开始了。
面对这幅已经设想很久的情景，衿悠的内心却出乎意料地平静。
被爆炸甩入房间的衿悠顺势滚了几圈, 藏进了提前准备好的地窖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