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你是什么自杀机器吗？”
“你和它接触了吗？”久谷森川问出重点。
“没错哟，我和它接触了。”他点点头，“说起来，除了头发颜色不一样之外——”
他突然卡住了。
“喂、话别说一半啊！”中原中也不耐烦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忘记了。”
“哈——？”
“真糟糕，我现在竟然回想不起来对方的样子了。”太宰治叹了口气，“只记得头发的颜色是银色，其他的一概想不起来了。”
久谷森川并不打算纠结在无法回想的细枝末节：“除了这些呢。你见了它，然后发生了什么？”
太宰治：“积木，我看到了许多积木。”
“还有——塔。”
“塔——？”她的声调上扬，“什么塔？”
“白色积木撘成的塔，因为很高，所以在那一堆矮矮的积木建筑中还挺显眼的。”
“那座塔很精致，所以我还多看了两眼呢，很细很高的塔身，在高处才有一个笼子一样的房间。”
“咔哒”
木块在碰撞。
“哗啦”
有东西倒掉了，散落了一地。
声音不断回响在耳边，但走廊上什么都没有，既没有积木、也没有“塔”。
“——在那之后，我听到了玻璃碎掉的声音，眼前一黑，就回到了这里。”太宰治说，“应该是大爆炸吧，我那边也受到波及了。”
中原中也抱臂靠在墙上。
“所以我们应该在爆炸中都死掉了？”他耸了耸肩，“那现在在这里的我们是什么，鬼魂吗？”
突然。
“喂、你们几个在这里干嘛呢？所长不是让你们把数据图给跑出来吗？还有你——”
中原中也直起了身，放下了手臂，和他们对视了一眼。
三人都已经明了。
熟悉的对话和声音，来人赫然是最初叫住他们帮忙的男研究员。
“看样子我们还真是回到起点了。”太宰治轻笑了一声，“你猜我们会再回来几次？”
、
“你们在说什么呢？”那个研究员皱起眉头。
“真啰嗦，再烦揍你哦。”大抵是因为一想到还要在这个鬼地方待很久，中原中也的语气也不善了起来。
结果这反应反而让对方瑟缩了一下，一时间不敢再说什么。
久谷森川无奈地扶了下额头，走上前。
“要我们帮忙对吧，带路吧。”
对方似乎也懵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主动权到了她的手里，只能“哦哦”两声：“你们跟我来。”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调查清楚发生爆炸的原因。
第十六章
久谷森川在四层与中原中也分别了。
这一次，三人决定继续依照上一次轮回的经历。
但这一次，他们要尝试将轮回的时间往前推进。
中原中也需要避免激怒那群不知是人是鬼的研究员，而久谷森川则要在这一次防止自己再次被打晕，并且要弄清楚那个名叫“保罗 ”的研究员究竟在这一次事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直到分别之前，一切都和上一次行进地一模一样。
久谷森川盯着男人白色的背影，慢慢地跟在他的后面。
他们共同背对着巨大的圆柱形阴影，往如同蛛网般错综复杂的回廊中走去。
时不时有不同模样的人路过，他们走路无声无息，相遇时互相点头致意，又如同鬼魂般错身而过。
“我们要去哪？”她不动声色地问。
上一次七绕八绕，她根本没来得及记住这里的路线，这次虽然有意识记忆，路线还是如同被猫咪弄乱的毛线团一样复杂，在记了最初的几个拐弯之后，她最终还是放弃了努力。
结果这个问题好像戳中了对方的雷点。
保罗转过头来，皱起眉头：“你来这儿多久了，没人告诉你这里的规矩吗？若无人告知，则不听、不看、不问。再有下次我可就上报安保部了。”
“我刚来没多久。”她没什么表情。
弯弯绕绕的走廊上两边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道门，与墙壁同色的金属制成的门看不出具体的材质，却具有极好的隐形效果。
门与墙壁只有很薄的一道缝隙，不仔细观察就会误以为这里什么都没有。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和分辨这些房间的，总之他们在一道门外停了下来，和上一次轮回一样，保罗摸索着门上的位置，录入了自己的指纹，门“咔”地一声向内打开了。
男人先往里走了，久谷森川也跟上，在对方背对着的瞬间，她抬手摸了一下对方刚刚摸索的位置。
“——！”
一丝灵光闪过她的脑海。
她知道他们是用什么办法分辨这些房间了。
颗粒凸起的触感还留在指尖，她稍稍落后了一步，就引起了对方的警觉。
“别磨磨蹭蹭，进来。”男人侧身看向他，在他身后，数十个透明的罐体呈现在房间内。
说是房间，但其中的空间却远比外部要大。
顶高约莫有四米，天花板上同样布置着莹蓝色的防御魔法阵，但对魔法的压制却比外部要更轻一点，倘若另外两人在这里就能发现，这里对于异能力的压制要远比走廊外更加剧烈。
虽然房间很大，但并不宽阔，因为房间内排列着整齐的茧型罐体，这些罐子有一人高，透过玻璃和里面的透明湖蓝色液体，可以看见或许只能勉强被称作“生物”的东西。
数个金属管道连接着它们的身体，静止地漂浮在液体中的不明生物好像睡着了一般。
这些生物有着人类的特征，但有的长着尖牙，有的额头上有三只眼睛，其余的或多或少都带着非人的特点。在它们周围，黑红色雾气如同羊水一般始终环绕着它们。
链接着罐体的不同颜色电线一直延伸到天花板，又从墙壁与地面的缝隙中伸出，如同老树的根系，盘根错节地连接到悬挂在空中的巨大屏幕上。
屏幕张下方有一张弧形拼接的长桌，桌子上摆放着数台电脑，那之前的人体工学椅上，坐着一个看上去十分疲惫的研究员，他带着一个头戴式耳机，似乎在听着什么，但时刻留意着门口的动静，几乎他们一打开门，对方就转着椅子转过了身。。
他们大抵是认识的。
简短的交接过后，保罗将久谷森川带到了对方面前。
"你要上去迎接那些领导们吗？"对方问。
"不用，这次的名单里没有我。"保罗侧身让出久谷森川的脸，"你先去休息吧，我来教她怎么记录数据。"
男人摘下了耳机放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捏了捏眉心："行，"他抬眼瞥了她一眼。
"新来的实习生啊，别搞出岔子来了。"他皱眉。
"放心。"保罗说，"出问题找我。"
"你办事我放心。"对方放松地笑了，眼底的青黑无论如何都遮不住，桌上的咖啡已经见底，只剩下一次乌黑的渣凝固在杯底，显然已经熬到尽头了。
男人起身离开了，门再次"卡擦"一声关上，现在诺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久谷森川与保罗两个人。
"坐到椅子上去。"保罗指了指椅子，他走到一边，在另一台电脑上输入了什么，似乎在确认所有罐体是否正常运转。
久谷森川眨了眨眼睛，她缓缓迈步走了过去，因为桌子是弧形的关系，在看向面前电脑屏幕的情况下，她只能用余光关注对方的动静。
"把耳机戴起来吧，我通过耳机来给你指示。"
她伸出手。
戴上耳机的情况下，外界的声音仿佛隔了一层薄膜，因为耳机里什么声音也没有，所以她此刻能更加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好安静。她想。好像世界中只有自己一个人一样。
但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于安静的关系，耳边木块碰撞的声音更加清楚了。
如果说之前只是一块一块地掉落的话。
现在就是——！
久谷森川"啪"地推开了椅子，滑轮快碎滑动远离桌子，下一秒金属碰撞桌面发出"哐当"的巨响。
耳机在高速的转身间脱落，她甩手丢向对方，然后按住椅背借着椅背躲过了下一次攻击。
"哗啦啦——"高耸的塔楼坍塌了，积木互相撞击发出清脆到嘈杂的声音。
太吵了。
在这么想过之后，耳边的声音竟然倏然一静。
她终于有精力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变故上。
攻击来势汹汹，她定睛一看才发现对方手中拿着的原来不是某种钝器，而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再联想到上一次后颈一痛的感觉。
没跑了，看样子上次轮回不是晕过去，而是直接被杀死了。
但是不知道为何，她死亡后再次醒来时不是出现在办公室，而是回到了走廊。
或许这是一种强制的机制，除非从这里逃出去，否则将永远被困在这个研究所，连死亡重开都没有用。
见几次攻击都没有成功，男人的脸色有些阴郁。
"算了，本来想让你解脱地更利落些的。既然你没有这个运气，那就和这些废品作伴，在这里等死吧。"
保罗往后退了几步。
"休想！"
见对方生了退意，久谷森川自然不会让他得逞。
潜意识她觉得放任对方离开会发生最坏的事情。
既然知道这个家伙有问题，那么无论如何都要在这一次获得更多的情报。
她转守为攻，单手撑着椅子越过椅背，飞身跃起，踢向对方。
墨色的长发在空中飞了起来，划过半个圆弧。
这当胸一脚被男人抬手挡了下来，但她旋即借着手臂的支撑在空中转了半圈，再次换了一只脚踢了出去。
以腰运身，这一脚让对方不得已后退了几步。
"——间谍？"男人皱起眉头，喃喃自语，"哪方的，是侍从还是......"
"算了，计划有变。"他抬手捏了捏自己衣服上的第二粒扣子，"现在就行动。"
久谷森川这才注意到，那粒扣子闪着非常暗淡的红光。
！
他在联系谁？他们的行动是什么？
无数个问题在脑海中闪过，但无一例外都无法得到解答。
她想冲上前去抓住他，但整个研究所仿佛有地底的巨物苏醒了一般开始颤动。
天花板的防御魔法明明灭灭，而并不会被魔法阵固定住的板材开始脱落，桌面上的电脑全在地震一样的颤动中掉落在了地上，碎成几半。
她不得已只能先稳住自己的身体，躲过从天花板掉落的灯具，再次抬头，保罗已经不见踪影。
剧烈的地动大概影响了这里的供电系统，但好在对方离开时已经停电，门并没有被关闭，她追着男人的脚步出了门，才发现对方早已不见踪影。
等等。
"能力，可以使用了？"
依照心声被唤出的白色魔杖紧握在手心中。
许久不见的老伙计，果然有武器在手就是心安。
地震停止过后，走廊里到处都是警报"滴嘟滴嘟"的声音和不断明明灭灭的红色警示灯，所有人都慌乱成一团，没有人注意到行踪可疑的保罗去了哪里。
"这个时间——"她无法计算时间，整个研究所只有电脑屏幕上显示着时间，她上一次没能避免死亡，所以不清楚另外两人出事时的时间究竟距离此刻还有多久。
但这里位于四层，距离中原中也应该是最近的。
【瞬移的魔法】
不知道回去的路怎么走也没关系。七绕八绕的过程中，至少她还清楚地记得最初的方位是哪里。
"两点之间的距离线段最短，没想到这种知识竟然会在现在用上。"她叹了口气，身影消散，原地只留下紫罗兰色的蝴蝶拍打翅膀。
但愿这次来得及。
前路是漫长的黑夜，闪着红色灯光的走廊仿佛是巨兽的洞开的喉咙，又好像弯弯绕绕永无止尽的迷宫。
长夜才刚刚开始。
第十七章
当久谷森川赶到中央实验室的时候，因为突然发生的地震，这里已经乱作一团了。
这里的电力已经恢复了基础的供应，应该是应急发电机优先将电力输送到了这里，有些人在焦急地打电话联络上级，有些人一脸崩溃地在抢救停电之前没有保存的数据。
一片混乱中，无人注意到突然出现在大厅阴影中的她。
趁所有人注意力都不在这边，久谷森川神色自如地走到了中原中也身边。
他左右两边的研究员在混乱中接到了抢救数据的指派，正在另一列桌子的电脑面前大声喊着什么。
“......怎么样？”久谷森川和中原中也凑到了一起，做出一副在研究已经熄了屏的电脑的样子，悄声交流刚刚得到的情报。
“这次我照着他们的样子就那样盯着电脑，没有人起疑。”中原中也伸出一只手，示意她注意，“我的异能力可以使用了，你呢？”
她点点头，侧身遮住他手心上聚成的黑红色能量，不让路过的人注意到他。
“其实我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你有没有觉得......”他有些迟疑，这个猜测有些残忍，但又似乎早有预感，过于相似的能量和始终隐约而不可忽视的召唤让他现在看上去十分矛盾。
但久谷森川止住了他的话头。
她竖起手指放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再说。
“抑制效果在停电的时候失效了，我猜测是以电力为驱动的，一旦电力全面恢复供应，这种抑制力场恐怕还会出现。”
“另外，保罗有问题，上一次轮回是他杀死了我。他应该还有同伙，但我不确定是几个。”久谷森川快速地将自己获得的信息简洁明了地告知他。
“你这边呢？”
“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中原中也想到什么，语气有些不好，“我刚刚趁他们混乱的时候，把那叠文件打开了看了。”
他抿了抿嘴唇，神色有些凝重。
“文件里面，都是白纸。”
她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
时间回到稍早之前。
有过了之前的经验，出于节约时间的目的，这次太宰治没有再去询问那位路过的女研究员。
这次抵达房间的时间要比之前更早。
房间的布局还是和之前一样，但不清楚是不是因为时间线提前的关系，那个被他们称作“梦魔”的实验体并没有像之前一样背对着门口坐着，而是面朝着大门。
负责开门的研究员一打开门就与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对视，立刻打了个寒颤，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飞也似的推了太宰治一把，赶快把门关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