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们身份不但相配,而且少女还比公子优越许多,他们成功喜结连理,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
雷纯觉得,这个爱情故事不但震荡人心,而且丧心病狂,都写成这样了,居然也只有两分。
她把自己仰在椅子上,去看李莫愁,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去看李莫愁,然后惊奇的发现,李莫愁居然一个字都没写。
“我写不出。”她说:“我现在一看到笔就头疼,一闻到墨的味道就想吐。”说着,捻了块精致甜点慢悠悠地吃着。
这可如何是好?没有积分是小,连着饿几天的滋味他们可不想再尝试一回了。
三个人吃着点心,配着红茶,仰在客厅里的懒人沙发上。
“你那边怎么样?”
直播连线中,花满楼问陆小凤:“最近可还顺利?”
陆小凤那边的场景是一栋残破的木屋,屋子里凳倒桌翻,到处都是杯盏碎片与食物残渣,地上有血迹和拖拽的痕迹,却没有人。
“如果你问我任务的话,如你所见,刚破了一个案子,我们会在这里休息两天,然后换到下一个案发现场。”陆小凤顿了顿,眉头一扬:“如果你问我辟谣辟得如何了……全托你们的福,我现在跟西门吹雪和苏梦枕之间的爱恨纠葛,在游戏里恐怕已是人尽皆知了。”
花满楼有些羞愧的垂下了头。
李莫愁忽而一笑,对歇在一旁的小龙女道:“师妹近来如何?我看你身边的两个男人可都不像什么好东西,你可要小心些,莫要吃亏呀。”
她的话像是在担心,但是语气就好像巴不得她吃亏一样,任谁听了这话都很难不生气,小龙女却淡淡道:“我身边的人都是好人。”
小龙女说这句话的时候,天下第七就坐在她身边,哪怕只露了半张脸,那一身的阴冷杀气,都仿佛要穿透屏幕。
他不动、不言、不语,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却如有实质,若是一把剑放在他身边,只怕都能被阴出铁锈来。
陆小凤或许勉强称得上一句好人,可这家伙从头到脚,哪里像个好人了?
雷纯有心想提醒一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天下第七是个什么品性了,这么说吧,要不是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她都要肯定那晚上对自己下手的人就是天下第七了!
但是这种事要怎么说呢?人家现在毕竟是生死共担,伤痛同享的队友啊,日日都在一起,总不能当着他本人的面说三道四吧?
小龙女似乎看出了雷纯想要说什么,微微转过头朝天下第七看了一眼,极认真道:“这位文先生或许从前做过一些错事,但他已经改邪归正,从此做一个好人了。”
雷纯听得眉心一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重复一遍:“他?改邪归正?好人?天下第七?”
小龙女郑重点头。
李莫愁可不像雷纯那么多顾忌,听了这样天真的话当即冷笑一声,道:“你从前一直住在古墓里,如何知道外面的人心险恶,两面三刀?”
小龙女道:“我自然知道,因为……”
她忽然抬了一下手,一直坐着不动的天下第七忽然动了,他动得极快,小龙女的手刚抬起来,他就跑出了屋子,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不光是他,就连陆小凤见她抬手,都露出一种称得上紧张的神色,看得李莫愁和雷纯都很惊讶。
雷纯好奇道:“这是什么缘故?”
花满楼虽然是个瞎子,却可以清楚地看见直播间里的一切,那一个微小的动作和陆小凤忽然的紧张自然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本就是一个很细心的人,略意思是,豁然开朗。
“因为技能?”
小龙女颔首,轻轻露出了一个笑。
当然是因为她开出的技能,一个很有趣的技能。
技能名称是:让世界充满爱
这是一个条件触发技能,游戏会先赋予小龙女一个环境感知的能力,能察觉到周围有人产生恶意,无论对谁。这时技能就会自动弹出一个选择,询问是否发动技能,只要她选择触发,那么自她周围百米内所有人都将跪地陈述自己曾做过的亏心事,并为此痛哭流涕,持续时间:三小时。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技能没有规定使用次数,也就是说,技能只要发动,三小时起步,上不封顶,究竟哭到什么时候,全看她心情。
小龙女得到这个技能之后,一天之内就连着发动了六次,全是送给天下第七的。
天下第七是个什么样的人?残忍冷酷自不必提,他寡情,却多欲。小龙女如今还不到双十年华,生得冰肌玉骨,清冷如仙,这样的容貌连陆小凤见了都忍不住心跳加速,何况是天下第七?
他垂涎小龙女很久了,当垂涎变成一种纯粹的兽丨欲,再到付诸实践,也并没有用多久。
很不巧,当他准备将他心底里的肮脏心思付诸实践的时候,小龙女就已经得到了这个技能。
天下第七知道,却并没有在意,欲望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在那个晚上,他对这个如仙子般的少女出了手,小龙女出手也丝毫不慢,还没被碰到裙角,天下第七就一个跟头跪倒,泪流满面,崩溃大哭。
恶意越强,技能效果就越强。
这个作恶半生的人一边哭一边抽自己耳光,从自己六七岁偷窥同父异母的妹妹洗澡开始说,一直说到十五岁意图染指同胞妹妹被父亲赶出家门……
笑死,三个小时根本说不完。
小龙女听得大开眼界,三观都要被震碎了,急忙又续上三个小时,听他慢慢接着说。
只是可怜的陆小凤,受技能影响,也跟着跪地哭了半天,可他干过的亏心事根本不足以悲痛陈述三小时,到后面就只能干哭,像是给天下第七伴奏似的,非常的尴尬。
第42章 妙笔与探案2
小龙女毕竟是一个善良的姑娘, 她只是想教训教训天下第七而已,却没想到牵连了陆小凤,一时间还有点过意不去。
于是在给天下第七续时之前, 还特意点了他的穴道, 对陆小凤道:“你先到百步之外避一避,明天这时候再回来。”
陆小凤非常感动,揉了揉哭得发酸的眼睛,一个纵身就不见了。
他一走,密室里就只剩下了小龙女和天下第七, 这回不用客气了,只要她这边感受到恶意,就立刻发动技能,一刻不停地发动, 根本不给天下第七一点缓口气的机会。
那一天, 对天下第七来说实在是噩梦一般,砖瓦地面坚硬寒凉, 他跪得腿又酸又木, 几乎失去了知觉, 一双眼睛也肿成了桃核大小,嗓子也完全嘶哑了。
他觉得自己简直把几辈子的眼泪都流尽了。
也是这一天,小龙女给他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不要说再对她有什么轻薄的想法, 只要一看她抬手, 天下第七就觉得眼眶发酸,膝盖发软, 浑身冒冷汗。
到最后,小龙女之所以只发动了六次技能, 不是她心软,也不是队友之间的共感所产生的不适,而是因为天下第七实在没有恶意发散了。
所以小龙女才信誓旦旦地说,文雪岸已经改邪归正,自己身边全是好人。
这是当然的,哪个坏人能扛得住她这么折腾啊?
等她简明扼要地把前因后果说完,李莫愁眼睛亮了亮,对自己的两个队友道:“你们看这个故事怎么样?”
她指了指直播间里,天下第七在破木屋外头探头探脑:“冷血无情杀手恋慕单纯少女,跪在她面前痛哭整整九个时辰,痛陈己最,痛改前非,算不算得上灵魂震荡?”
花满楼还在沉思,雷纯却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太震,只觉得荒谬。”
“可能我们都陷入了一个误区,这个灵魂震荡究竟指的是什么?”雷纯沉下眸子,一边思索一边道:“花公子的故事,只能说人物关系奇特,若拿掉这层人物关系的外衣,故事本身倒也算不得什么,至于我的这篇,就更是荒谬可笑了。”
花满楼道:“不错,我们有些本末倒置了,应当仔细思量故事情节才对,毕竟,就算是写男人对男人产生爱情也才十分,那么就算写男人对一只猫一只狗产生爱情,恐怕分数也不会太高。”
屋子里寂静了一会,直播连线却还没有中断,陆小凤也跟妙笔生花三人组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他仰卧在床上,一条腿搁在床沿上晃荡,怀中还抱着一坛酒,打趣道:“看起来,你们似乎没有什么故事可写了。”
花满楼只在笑笑,雷纯漆黑的眼眸却闪了闪,道:“陆公子在那边探了不少案子,想必一定有几件很叫人唏嘘的吧?”
陆小凤吸了口气,怀中的酒就自动流进他的嘴里,咕咚一口咽下,脸上倒是还挂着笑,眼睛却有些发直,像是思绪飘到了远方。
“还真有那么两件。”
他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在这间破露的屋子里走了一圈,道:“你们看这间屋子,有没有发觉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李莫愁和雷纯都还在迟疑,花满楼却道:“有酒?”
陆小凤道:“我手里这坛是我问游戏要的,不算它,除了这个,你再仔细看看。”
雷纯道:“这似乎是一户很贫苦的人家。”
李莫愁眸光微微颤动,肯定道:“这里是边关,对不对?”
陆小凤有些惊讶:“你知道?你来过?”
李莫愁微微冷笑,没有搭腔。
花满楼慢慢道:“地面和桌子上有不少碗筷,可屋子里的床却只有一张,也太窄小了些,房顶有破洞,没有修,只用茅草盖着,门边放着顶门石,放在那个位置进出却有些不便,但从地上的痕迹来看,那块石头应该是被经常拖拽的。”
“床边还有孩子的衣服……那么显而易见的,这户人家只有一个可怜的独身女人带着孩子生活。她们的生活一定非常窘迫,屋顶坏了她没办法修,只能铺上茅草应付,每一个漫长而可怕的夜晚,她所能倚仗的,也只有那两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和顶着门的石头。”
“桌上、地上杯盘狼藉,还有一些散落的骨头,看起来这里在发生一桩命案的时候,女主人在招呼客人,至少三个客人。”
听完这样一段分析,陆小凤简直要给花满楼鼓掌了,就连小龙女也不禁露出佩服的神色来,陆小凤还在对她吹嘘:“我早说了,我这位朋友就和我一样聪明绝顶,平时眼睛看不见,都像是比别人多出一双眼睛似的,现在能看见了,简直又比别人多出来一双!你说你佩服不佩服?”
花满楼猜得全部正确。
接下来,陆小凤讲述了这个故事。
“这里的确是边关,饱经战火的边关,这里的女主人叫阿玲,原本是隔壁村子的,离沙场战阵更近一些,一到冬天,常有外族骑兵闯进去烧杀抢掠,阿玲的父母弟兄,姐妹都被外族骑兵杀死了,家也被烧成了一片白地,而那天她刚好偷跑出来跟一个少年见面,这才逃过一劫。”
“家人都没了,她也实在无处可去,是那个跟她偷偷约会的少年好心收留了她,两人也算青梅竹马,就这么成了夫妻。可怜他们成婚不到半年,少年就去投军了。”
“少年走之前信誓旦旦地跟阿玲保证:‘你等着我,我去战场上杀鞑子,多杀一些,给你父母家人报仇,也挣个功名回来,让你跟孩子过上好日子!’阿玲一直等着他,等了他整整九年,邻居亲朋都来劝她,说少年一定是死在外头了,他回不来了,你何苦守着他?孩子还小,你又青春年少的,这日子可怎么过下去啊?”
“阿玲不听,她一直等着,她相信他的丈夫绝不会骗她。杀鞑子,报仇,挣个功名回来,丈夫临走时说的话,是她在艰苦日子里唯一的念想了。”
陆小凤还没讲完,李莫愁却已在冷笑:“这世上的男人大多负心薄幸,那个男人定是飞黄腾达了,怎么会想起这破木屋里的妻儿?”
花满楼摇了摇头,他在看地上散落的,被灰土覆盖的骨头,勉强笑道:“她等回了他的丈夫,是不是?”
陆小凤点头。
“她的确等回了他的丈夫,却有些不敢认他了,因为在她的记忆中,自己的丈夫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虽然穷苦,却又一身血性,绝不是跟在三个鞑子身边的一条狗。”
“只能说时移世易,他们的国家打了败仗,皇帝老子被打怕了,不仅赔了钱,还割出去好大一块土地给外族,阿玲生活的镇子也在其中。”
“少年早已非昔日的少年了,他明明已经长成了青年模样,却弯下了挺直的脊背,剃了个外族的头,身上穿着羊皮褂子,对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点头哈腰,忽然撞见阿玲的时候,目光有些躲闪,却在下一刻呵斥她不知礼仪,见了军爷也不知道跪拜行礼,奉上酒肉。”
李莫愁又嗤笑两声:“像这样的狗男人还好意思要酒肉?他就应该剁碎了去喂狗,没得糟践了粮食。”
陆小凤的声音有些飘渺:“是啊,阿玲也是这么想的,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是她的丈夫,怎么会是她含辛茹苦,日夜苦思了九年的丈夫呢?”
听到这里,雷纯微微睁大了双眸:“莫非……她杀了他?可是……可这也并不能完全怪她的丈夫,大树从根子上就烂了,又怎么能责怪一片枯了的树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