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姑娘当外室以后——纸鹿【完结】
时间:2024-10-12 14:32:24

  “奴在这里,一日过得像三日,除了睡觉便没有其他事能打发时间了。”
  陆迢听懂了她的暗示,将后面绕圈子的话截断,切入正题,“想出去?”
  秦霁指尖正戳在他胸口,停了下来,仰脸往上看,见到了他凸起的喉结,还有颈下一块自己留的印。
  她默默垂低脑袋。
  感觉这辈子都要抬不起头了。
  “嗯”
  应声后没听见他再说话,反而自己的头皮不时哪里紧上一会儿。
  “大人肯答应奴么?”秦霁轻声问,反手牵住身侧使坏拉她头发的两个指头,用了些力,将其捏在掌心。
  “今日休沐,吃完午饭我带你出去。”
  陆迢指间还夹着秦霁的一小绺头发,往下轻扯。
  秦霁有怒不敢言,鼓了鼓脸颊,微微一笑。
  “好。”
  心里不是没有失望,但秦霁知道,不能跟这个男人急,要徐徐图之。
  他总会答应她的。
  秦霁沐浴完,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绞头发,水滴顺着发梢滑落,阳光直照在身后。
  还未等头发全干,秦霁便站起来,进了廊檐下的阴凉处。
  好热。
  秦霁手背贴上发热的后颈,摆了摆一头顺直长发。
  她将蜕巾放到绿珠手中,“现下是什么日子?”
  绿珠道:“五月初三,再过得三日便是夏至。”
  夏至?
  秦霁抬臂看了眼身上薄薄的春衫,往竹阁回,“才夏至便这样热?”
  往年夏至,她身上还要搭一件薄披风的。
  绿珠跟在她身旁,“金陵年年都是如此呀,今年这时候还算好的,去年这时候金陵的摊贩已经开始卖起了扇子呢,姑娘难道——”
  陆迢从一旁的书房出来,正在她前边停着,绿珠住了嘴,福身一礼后从秦霁身旁落到她身后。
  秦霁跟上陆迢,她的步子小,陆迢放缓自己的脚步,两人一起慢悠悠走在廊下。
  陆迢开口问道:“不习惯?”
  秦霁的脑中空了那么一瞬。
  他在问什么?
  她说是或不是?
  怎么可能习惯?
  她一辈子都习惯不了。
  为什么问她这个?
  秦霁动了动唇,发不出一点声音。
  陆迢垂眼便看到了又在冒红的耳尖,知晓她定然想歪了,歪得还不太清白。
  “我说这边的天。”陆迢点她,还不忘拿话再戳一下她纸薄的面皮,“禾姑娘想到哪里去了?”
  “我没乱想。”秦霁小声嘟囔,转向另一边看院中景色,也没回他到底习不习惯。
  这话问的实在奇怪。
  他们快到竹阁,赵望才从书房出来,低头关上门后快步往外走,不敢多留。
  方才他正要出门,大爷把他喊住,叫他去扫桌上的灰。赵望走到桌前,那桌面比他脸都干净,哪里用擦?
  看着两人的影子从门格外消失,赵望才知晓自己为什么收到一记眼刀子。
  大爷身边多了女眷,以后出入院子要当心些。
  他暗暗提醒自己。
  竹阁偏厅,陆迢和秦霁在桌前坐下,绿绣将秦霁的发拢到身后,因着发尾还半湿未干,只取一条红色发缎将其简单束在后边。
  已到了午饭的时辰,小厨房的菜一样样端上来,五味杏酪羹,笋干炒鹅丝,酒蒸鲥鱼,盐酒腰子,山药元子,姜汁煨青蔬,百合燕窝羹,煎茄子,菜式比前几日要丰富得多。
  这些菜肴一半都盖满了切成细段的红辣椒,混着热油在铁锅上爆炒后飘着强势的辛呛。
  秦霁头回见到这样红的菜,还是三盘,她小时候生病,吃药不管用便吃药膳,泡药浴,怕抵了药性,爹爹娘亲从小就没让碰过这样的辣食。
  秦霁经过秦甫之多年的苦心教导,早就不挑食了,她夹起一小片红椒放入口中。
  两三息后只觉得舌头被人在拿鞭子抽。
  秦霁想吐舌头,碍于陆迢正对着她,只能自己咬舌忍了下去。给陆迢盛了一碗百合羹放在他旁边,再盛一碗给自己。
  “这里的厨娘是蜀地人,擅做川食,清粥小菜反不拿手。”陆迢自是发现了她藏得很好的窘状,有意说上一句。
  暗示想换就这会儿提。
  秦霁没懂,她正好舀起一片花瓣,又放回去,顺着他前半句夸奖,很是真心诚意。
  “厨娘的手艺的确不错。”
  陆迢叫这句话哽了一下,瞥她一眼,将自己那碗百合花羹推了过去。
  两人用完饭,秦霁重新梳好发髻,同陆迢上了马车。
  一处榴园,她精神便显见好了一大截。
  秦霁在马车内端坐了一会儿,忍不住想往车轩外看,又记得赵望昨日说的话——陆迢不让她这样露头露脸。
  于是不自觉转向车轩后又回头,滴溜溜的黑眼珠往陆迢身上转一圈。
  虽没开口,却在无声中求了他一百遍一千遍。这样期待的目光叫人不忍忽视。
  小脸又一次朝旁边转过去时,总算把陆迢熬动了。
  他探身卷起竹帘,日光从外倾洒进来,落在他们中间。
  秦霁开心起来,侧过身朝外望去。
  陆迢让她这么看了会儿,问道:“想去哪儿?”
  身旁迟迟没传来回答,他偏过头。
  只见他的小外室两只手搭在窗边,周身被阳光踱上了一层暖意,双目灿灿望着行经的繁华街市,神情在阳光下生动许多,让人很想同她亲近。
  陆迢收回视线,“禾雨?”
  秦霁回过神来,抿着唇仔细想了想。
  她想去书肆,那儿的人不算杂,能找的东西也多。
  楼里认字的花娘虽少,但会也算不上稀奇的,她能解释。
  正要开口时,马车外传来一道呼声。
  “大哥!!!不好了!!!”
  车厢猛地一晃,车辕在道上擦碰着停了下来。
  随后马车布帘的一角被掀开,清脆一声响后瞬间落了回去。
  陆迩痛叫一声,“赵望,你打我?”
  赵望将剑鞘挂回腰边,两步挡在他身前,哈腰道歉,“小人一时失手,冒犯了,望二公子恕罪。”
  “你分明是存心的”陆迩忿忿道,他还待抱怨,陆迢从里掀开了帘子。
  “何事?”
  秦霁不料他有此动作,躲闪不及,迅速转身面朝着后面的车厢厢壁。
  鞋履踩在木板上,发出清晰的哒哒两声,这声响跟在陆迢的话音之后。
  像极了不打自招。
  陆迩在外惊诧了一瞬,这里面还有人?
  他瞬间就明白了赵望的好意,继续往赵望身前躲了躲,不敢往里望,“大哥,大伯从云顶观回来了,急着要见你。”
  赵望闻言立时变了脸色,回身去看自家大爷。
  陆迢面色不变,“知道了。”
  陆迩自觉通风报信的任务已经完成,放心地从一边退开,欣然看着马车从面前驶走。
  金陵魏国公府延续了百多年,自前两代起便隐隐走向颓势,陆迢的祖父共有三子一女,两嫡两庶。及至唯一的嫡子陆奉,也就是陆迢的父亲袭爵,迎娶长公主最疼爱的女儿永安郡主后才又缓上一口气。
  之后便是陆奉忙于官场,常不顾家,到后来有了陆迢,更是直接离了金陵,自去浙省当布政司。
  他一路升迁,对国公府自是益处多多,二房三房在外面也行得方便。只是这样的父亲于陆迢而言,则又是另一番体验。
  父子二人关系并不亲近,等到陆迢初入仕途,陆奉便散漫许多,一步步挂上闲职。前两年更是迷上了修道,动辄在道观住上三四个月。
  国公府的担子一下又落到了陆迢身上。
  马车走远,陆迩又想起刚才里面那哒哒两声,正思索着,肩后被人拍了一下。
  陆迩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往回看,他身后穿着鲜亮蓝裙的少女俏皮一笑,顺着马车离开的方向望去。
  “看什么呢二哥?大哥怎么还不回去?”
  “小丫头管这么多?”陆迩伸手要拍她脑袋,被陆悦弯腰躲过。
  “我才没管,我就是打听打听,那车上是不是还有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那人十有八九是个女子。”
  “为何?”陆迩眼睛一亮,俯身凑耳。
  “祖母——”她们前夜说大哥不久前同人逛了花楼,还留了宿。
  这可是陆悦请安时偷听到的,她急忙止住话头,扬起下巴,故弄玄虚地转了转,“就不告诉你。”
第028章
  马车上,秦霁默不作声。
  “还没想好?”陆迢的声调可称得上和气。
  秦霁从他刚刚的那三个字的回应中便感受到这人心情不大好,如今还能这样同自己说话,实在不易。
  她摇摇头,靠上男人挺拔的宽肩,做出依赖的姿态。
  “想去书肆。”
  秦霁已经准备好受他盘问,陆迢听后却只对外吩咐了一声,半点未提为何。
  不多时停下来,秦霁搭着陆迢的手下了马车。旁边便是一家书肆,这书肆门面宽敞,迎面一副竹子门匾上写着“墨有香”。
  堂中被一道五折字帖插屏隔开,一侧的书架上摆放的是各类书目,另侧的书架上放的是纸墨笔砚等文房用具。
  秦霁视线掉转,落在隔着同一侧的另间书肆上,隔着数十步远,那书肆门面亦算整洁,不过要小上许多,恐只能容三人并行。
  那才是她要去的书肆,眼前这间虽店名叫做书肆,实则是一家书坊。
  书坊重刻书,陈列所卖的刻本或是官印,或是由坊间私印。而那间书肆,担不起刻书,卖的亦应是经手抄录的书本残卷。
  这样的书肆往往不谋众利,而是主人想将一些东西记录下来,待有一日遇见知之者,需之者,再谋重利,或全见识以做交换——
  这是秦霁的师父以前告诉她的,也不知现下还能否适用。
  秦霁在想着这些,动作变慢,一步路走成一里路,陆迢索性停了下来。
  秦霁还在出神,果然撞到他的胳膊,她捂着肩抬头,对上一张微沉的俊脸。
  他好凶。
  秦霁拉拉男人的月白宽袖,没有说出想去另一家的话,跟着他进了这家书肆。
  说出来陆迢也不见得答应,他刚才遇到烦心事,指不定找借口冲自己撒火。
  秦霁对这男人品性并不抱很大期待。
  书架前不出所料是一排排叫人两眼发晕的经学子集,往里走才好了些,秦霁眼神在那本书面用金箔题字的江南志上停留一瞬,很快便移开。
  他在她身侧,她哪个也不敢拿不敢看。
  陆迢陪着她从一边走到另边,估量着这会儿差不多了。
  他垂低身子,朝她靠近了些,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后。
  “还有想去的地方就自己去玩会,侍女陪着你,不许往乱处去,早些回榴园,知道么?”
  这话正中秦霁下怀,她乖顺地点点头,努力做出不舍的模样。
  一张口,唇角却很是诚实地向上弯起。
  “知道了。”
  说完便觉不妥,掀起眼去看陆迢,一只大手压在她的发顶,上仰的小脑袋被按了回去。
  “我先走了。”陆迢的声音沉沉从头顶传来,听着惯如之前看她不顺眼的时候。
  秦霁全凭经验猜测,却没看见陆迢唇边的浅笑。
  他手指陷进她柔顺的乌发,隐蔽而细腻地抚摸了一下。
  她笑,他怎么也想跟着笑?
  陆迢一走,秦霁后脚便要出这家书肆,绿绣先前就等在外边,见秦霁往这边来,也没多余进去。
  这外面的铺子甚多,各种的招牌,秦霁四处都看,也没说是去书肆,绿绣欣然陪在一旁,然见着周围这么多脂粉铺,绸缎铺,还有茶楼戏楼,姑娘都没进去,仍在往前走。
  绿绣停了步,“姑娘,不能再往前了,那边正乱着,方才好几个无赖正大张大摆地寻人呢,咱们可去不得。”
  秦霁望向绿珠示意的那处,神色一僵。
  一个穿着短褂的刀疤脸正从她想去的那间书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的。
  这些面孔是醉春楼的人,收来历不明的女子,且还负责将那些偷跑的女子抓回去。
  绿绣常在金陵街上走动,自然知晓这些人的出处,只不过想着秦霁不过还是一个小姑娘,担心这些说出来污了她的耳,也怕吓着她。
  那些人还在一处处找,绿绣想引着秦霁往何处避一避,以免被这些烂人冲撞。
  她还在找地方,秦霁转身快步走进了二人旁侧的铺子里,转眼把绿绣抛在身后。
  “姑娘!”
  秦霁回首,唇边竖起细指示意她莫喊,招手让她跟过来。
  进的是一间绸缎铺子,这间铺子不算大。里面置有两个大木楎,一左一右,中间只剩一条窄窄的过道。各色布匹摊开一部分挂在两侧木楎上展示,以方便女客挑选。
  秦霁一面看一面往里走,绿珠紧跟在她身后。秦霁在一匹红缎前停了步,拉着靠外的绿绣挡在自己旁边。
  她轻跺下脚,低头,一只秀气的手和着一截白腕从自己裙下收回到了垂挂着的红缎底下。
  这铺子现下只有三两个客人,秦霁在最里边,同绿绣说了一句。她转头取来一匹红布。
  “姑娘,绸缎娘子说里间是空的,现下可以去量。”
  秦霁突然从绿绣手中拿布匹,不过失手只捏住了布头,百尺的布在地上滚散。
  “嘘,我来捡”
  秦霁小声止住绿绣,随手捡了捡,怀中红缎垂下一大截只险险没拖到地面。
  绸缎娘子听见动静只朝这边看了看,没说什么,毕竟单这姑娘身上的料子就能在她们店里选上十匹了,哪会少了她的钱。
  秦霁自己抱着这散下来的布,遮挡住布前死弯着腰的女子进了里间。
  她将布帘子拉上,留了绿绣守在外边。
  月娘这才从红缎下面冒出头,两人均是松了口气,她袖里掉下一张皱纸,粗略看上一眼,便能猜出这是路引。
  若无牙牌,去外地便多要以此为证。
  月娘摊开那张皱巴巴的纸,中间那个洞有碎银一般大。她竖起一根手指,对着秦霁叹道:“就差一天。”
  自己在那从七品的知事身上下了好多功夫,这些年攒下来的银子也给了他大半才换来这张路引。
  东西都备置妥了,人也出来了,路引的日子按最后一日数却留在昨日。
  这些人心眼比茅坑都臭。
  秦霁懂她的意思,心里亦不好受,蹲下身与月娘脸对着脸,“月娘,你要离开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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