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姑娘当外室以后——纸鹿【完结】
时间:2024-10-12 14:32:24

  她狠狠咬下去,陆迢吃痛停下来,眼神中竟然隐隐有几分委屈。
  秦霁蹙眉,“下去。”
  陆迢像是听懂了,手臂松了松,翻身把她抱去里侧,拉出里侧的薄被给她盖上。
  他的手还搭在她身上,隔着一层薄被,有些沉。
  床边的孤盏照了些昏黄的影进来,两人都是侧卧,脸对着脸,默默看着彼此。
  陆迢一双瞳仁阒黑发亮,被秦霁不善的眼神瞥过,稍稍收敛些许。他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像极了犬类含蓄的认错。
  不知是不是他眼睛的缘故,这人神情此时看上去不似平日冷峻疏远,甚而有几分稚气。
  不能跟醉鬼计较。
  秦霁深呼一口气,努力保持平静,“你醉了是不是?”
  陆迢点点头,见她神色没那么冷淡,低下头慢慢靠近,想要再贴着她蹭一蹭。
  即将得逞时,秦霁伸出一指抵住他的额心,她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
  “不许过线,我们说过。”
  一本长久的沉默,陆迢没有再动,秦霁放下手,发现他已经合上眼,像是睡了。
  她翻身朝里,闭了会儿眼睛,却睡不着。又翻回来,看见陆迢,总算明白根源所在。
  伸手把他推到床边,才觉得好过了些。
  她渐渐睡熟,呼吸放缓。陆迢睁开眼,默然替她拉起掉下一半的被子。
  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揽近亲了亲。
  陆迢原是醉了,亲她时才清醒过来,但清醒也无用,清醒后更想亲她。
  秦霁今日待他尤为关心,他知道这是她还礼的方式。可又忍不住想,这里面会不会有一点好,是单独给自己的,只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翌日,当着秦甫之与秦霄的面,秦霁仍如昨日一般,下晌出了府,神色淡下来,只当没有昨夜之事。
  路过西市,秦霁叫停马车,“你自己回去罢。”她的纸铺在这儿,今日顺道查帐。
  她就这么下去了,陆迢掀起车帘,“晚些我叫马车来接你。”
  “好。”秦霁随意应了声。
  今年开春有三年一次的春闱,是故纸铺的纸卖的很好,零零总总的帐也多。秦霁坐在纸铺后的内室对帐,未几,就有人回白鹭园的马车来了。
  秦霁拨着算盘,遣人送了茶,叫等在外间。
  许久过去,天色越来越暗,环儿端了一盏烛灯进来,见秦霁放了笔,方问:“夫人,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环儿望一眼外面,“府里的晚饭该凉了。” 她是个实心眼的馋虫,白鹭园的饭食比秦府的要好,光是厨娘,就有南北两个菜系,总能吃到新鲜。
  不过一日,环儿就练出了看天色辨时辰的本领。
  “在家莫非饿着你了?” 秦霁忍俊不禁,指了指桌上的荷包,“今日晚了,你取二两银子,自己去街上买吧。”
  “多谢夫人。”环儿高高兴兴拿银子出了门。
  账册对完,秦霁把它们收了起来。剩下纸铺常要的采买单子,还没理完,索性收起来,带回府再看。
  环儿在街上逛了许久,回来时提着好些吃食和糕点,眼睛弯成了缝。等她回来,秦霁才上马车,慢悠悠回了白鹭园。
  行过长廊,但见偏厅的烛照比正厅还亮,秦霁脚步迟疑一瞬,进了正房。紫荷跟进去,为她斟茶。
  “夫人在外面用过饭了么,可要厨房做些菜?”
  秦霁还没吃,听她一说,腹中的确饿了,“随便做一些罢。”
  紫荷笑起来,“夫人吃的东西,哪里能随便?夫人只消在偏厅稍坐片刻,菜马上就好了。”
  秦霁换了件衣裳,去到偏厅,未坐多久,菜肴端了上来。秦霁看着紫荷提着的两个食盒,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人用的份量。
  果然,紫荷打开后一个食盒时,里面有两副碗筷。
  秦霁有些奇怪,“他也没吃?”
  紫荷回道:“大人先前一直在书房,尚未用过晚饭。”
  原来是太忙,倒说的过去。
  长廊下,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秦霁抬眸,陆迢进了偏厅。
  她拾起箸,没再多话。
  用罢饭,秦霁在净室洗沐,水里放了药用的干花花瓣。秦霁掬起一捧,淋湿的花瓣吸饱水,变成了小小一朵。
  她洗完,才轮到陆迢。
  白鹭园偌大一座园子,可里面什么都只有一份。卧房是,净室是,连用饭的偏厅也只有一间。
  好像生怕被乘了什么机会,让两人有同住一檐而不见面的可能。
  陆迢进去时,里面还留着秦霁身上常有的淡淡药香。
  她这会儿,该坐在榻边擦头发。
  陆迢泡在水里,没由来想起她穿着寝衣擦头发的画面。
  白茫茫的水汽不断浮上来,变成湿润燥热的雾,倏尔沾湿陆迢的浓睫,鼻梁,还有……他舔了舔唇,想起昨夜的吻。
  浴斛里的水,并没有水面那样太平。
  良久,陆迢仰靠在斛壁,一颗水珠由下颌滴落,水痕印出了男人喉结滚动的痕迹。
  水雾掩映着男人低促的喘息,出来时,浴斛的水已经凉透。
第127章
  园中大小事务之前由松书打理,现在大小杂事依然是他来管。遇着要紧的,他便等到陆迢下值来问,回回都是晚饭的时辰过来,几次过后,这活就落到了秦霁身上。
  秦霁以前也管过家,打理上下不是难事。此后又有陆迢的人情往来,他为了方便,将库房的钥匙直接交与她管。
  秦霁原本不想答应,他的资财丰厚,库房账册应是私密的东西,不该交给她,这于她也是冒犯。
  秦霁拒绝过一次,陆迢便露出一种疲惫落寞但理解的神情,随后用那双好看的眼睛望着她迟钝地笑一下。
  一刻钟后,秦霁改了口。
  陆迢这厮,哪天就算致仕辞官,必然也能在戏台上博出一片天地。
  后悔的秦霁如是以为。
  两人虽是假夫妻,可在外人面前,到底是一体,秦霁也能习惯。同住一檐,家用都走他的帐,她不做些什么委实说不过去。
  成亲一月,秦霁渐渐习惯了在白鹭园的日子。
  此处虽然不是家里,却与家中一般自在,无需早起,无拘无束。
  她剩有大把时间可以做想做的事,光是纸铺的信笺花样,这个月就出了五种,都是秦霁亲手画的板样。
  且正房里,陆迢与她每日的交集不过是秦霁和他说一说库房出入的帐,再者便是一道用晚饭。
  他一直守着与她口头定下的约定,未再逾矩。
  秦霁很满意。
  这日傍晚,秦霁翻自己带来的书时,发现有几本以前的手札落在府上。想起秦霄正好从学塾放假,于是打算回去一趟,顺便看看他。
  秦霁看了眼天色,对紫荷道:“现在叫厨房备菜罢,做些简单的时蔬即可。”
  紫荷犹豫了一下。这些日,大爷回回都是同夫人一起用的晚饭。要知道,在夫人进门之前,大爷下值回来的时辰时早时晚,用饭也没个定时。然而夫人一进门,这情景就变了。
  大爷开始日日赶在酉时一刻之前回来,同夫人一道用晚饭,未曾迟过一日。只是偶尔夫人有事,他便不叫厨房上菜,等夫人回来再一起。
  现在不到酉时,夫人用完了饭,大爷不就要守着空桌?
  “夫人不等大爷了么?”紫荷决定替大爷问一问。
  “不等。”秦霁想都没想。
  一顿饭而已,方便就一起吃,有了不方便,自然各吃各的。
  “是,奴婢这就去叫厨房备菜。”紫荷福身。
  稍顷,偏厅摆上饭菜。
  秦霁拾箸慢慢用着,饭至一半,陆迢回来了。他去房中换过一身月白直裰,在秦霁撂筷之前,进了偏厅。
  照秦霁的吩咐,八仙桌上现在只有两菜一汤,且都是秦霁动过筷子的,她吃的慢,现在有些像残羹冷饭,没有什么卖相。
  陆迢在桌前停下,秦霁停下筷子,仰头道:“我马上就吃完了,你再等等?”他今日回来的比平时早,她原想着吃完能将这桌子腾出来的。
  “不必,是我来晚了。”陆迢拉开椅背入座。
  秦霁一顿,怀疑他没听懂自己的意思,不好再提。又听陆迢吩咐道:“添副碗筷来。”
  他真要吃自己剩下的这些?接着秦霁就看到他将筷子伸进一盘半凉的青叶子。
  秦霁碗里的米饭只剩下薄薄一层底,本是要放下来的。想了想,还是陪着陆迢一起吃完了今日的晚饭。
  用茶漱过口,秦霁对他道:“我今夜要回府一趟,取些东西,明日便回来。”
  陆迢默了默,“带上护卫,让司午跟着你。”
  秦霁点头答应。
  晴蓝的裙裳翩跹轻旋,陆迢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廊下,无意识摩挲起手中的扳指。
  “大爷。”赵望从另一头过来,拱手递上一封信,“大爷,李三公子给您的信。”
  信上,李去疾邀他明夜到明华楼一会。
  燕王去岁回京,按说年后该早早回到封地,然而启程那日陈贵妃急病的消息传来,他当时便昏了过去。醒后便要去宫中侍疾,行程就此耽搁到了现在。
  东宫至今空悬无主,合适的人选只有除了燕王,便只剩一个四皇子,燕王打的什么算盘路人皆知。
  李去疾找他,十有八九就是为了此事。
  今上在位三十余年,外人看上去圣体尚且还康健,但陆迢却知,已是大不如前了。
  从近来上朝的时间越来越短一事上,便可见一斑。今日更是让群臣在奉天殿等了近半个时辰,才缓步出现。
  想起今日上朝时的情景,陆迢眸底染上一抹郁色。有人参他刑罚太过,今上撂下折子,罚了他一个月的月俸。
  这再正常不过,满朝的官员,谁不被人参?谁又不参人?
  但理由着实牵强了些,处罚也着实微妙了些。
  如今的京城,明里暗里都是东宫之争,四皇子在工部事事亲力亲为,何尝不是为了结交臣子。
  一双双眼睛看着,京里的纯臣越来越少,今上罚他,是在为日后做铺垫。
  若要留下纯臣,最稳妥的法子,便是让他们离开京城,不沾片叶。
  圣心难测,他此刻才发现,赐婚一事,或许并非全因燕王的撺掇,今上早有此意。
  廊下挂着秦霁买回来的铃铛,在风里转了一圈一圈,陆迢盯着它,一时不知是该后悔,还是该庆幸。
  *
  秦霁取了手札,回程路过纸铺,遇着了月河清乐在挑笺纸。难得还有巧遇的时候,出了纸铺,几人又去到一家新开的戏楼。
  看完一出改写的莺莺传,便到了下晌。日头移至西山,窗边漏进的树影渐渐变淡。
  秦霁搁下茶盏,提裙起身,“我得回去了。”
  月河拉住她的手,“咱们难得都有空,多玩会儿不好么?”
  “好是好,可我还有要事。”
  清乐歪出半边身子,看了一眼天色,已近酉时。她认真思索后问道:“你的要事……莫非是赶着回去用饭?”
  秦霁一楞。
  清乐和月河跟着一顿,两人吃惊了一会儿,月河问道:“声声,你饿了?”
  “不饿。”秦霁不理解她们吃惊的反应,“但是我得回去用饭。”
  陆迢过会儿就会到家,若自己晚了,他必然会等着她回去,这一月都是如此。
  昨日才叫他吃剩菜,今日叫他等自己,她有些过意不去。
  清乐噗嗤一声,拉住她另只手,与月河一起把她按回座上。两双晶亮激动的眼睛一起看着秦霁。
  月河捧起她的小脸,“你回去,是要和你夫君一起用晚饭?”
  这句话里陆迢姑且算她夫君,秦霁点点头,“嗯。”
  清乐问道:“你们两个人,日日都要一起用晚饭?”清乐在家听小姑子哭过,对陆迢的印象算不上好,再者,她记得之前秦霁也不喜欢此人。
  “嗯。”秦霁试探问道:“不都是这样么?”她第一次成亲,娘亲也不在,夫妻间是如何相处,并不清楚。陆迢大抵也是不清楚的。
  “当然不是,他们下值时早时晚,天天一起多麻烦,再者也腻得慌。我们刚成婚就说好了赶得上就一起,他也常常在外面用。”清乐道。
  月河跟着点头,“我也是,不过,你们才新——”
  “新婚不久,他就管着你!”清乐拧起眉,语气愤愤。“刑部官署在内城,离白鹭园少说也要半个时辰,他回得晚,还要你早早回家操持,再陪他用饭?”
  月河看着又一次愣住的秦霁,将新婚燕尔几字咽了下去。
  秦霁还从没想过这些,心里数了数,半个时辰的路,要日日在酉时一刻赶回来,途中不能有一刻的耽误。
  秦霁顿了片刻,决定替陆迢挽回一点名声,“我没有操持,就是……”就是他会等她 。
  这话说出来莫名的腻,秦霁抿了抿唇,道:“他也没有管我。”
  “那她就是偷偷管着你,诡计多端的臭男人。”清乐不满道。
  秦霁这回没有否认。
  “别回了嘛,我们一起在外面吃,这里晚上还有戏,我们叫了索唤就在这里摆一桌如何?”月河捧着秦霁的脸蛋摇了摇。
  “晚上还有灯会,清乐要回家,我们去逛吧。”
  “……”
  *
  酉时三刻,陆迢在偏厅,没等到秦霁,等到了下人的口信。
  “禀大爷,夫人在戏楼看戏,说是今晚不回来用饭。”
  陆迢问:“她一个人?”
  回话的下人战战兢兢,“不,还有另外两位夫人,其中一位是兵部尚书家的大奶奶,再没有旁人。”
  陆迢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
  天再黑些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明华楼外。
  雅间,李去疾见到他,笑了笑。“昭行,来的正好,我叫人上酒菜。”
  李去疾身体不好,上了酒,两人也只是饮茶。
  明华楼东邻筱河,当第一盏灯顺着水面漂流而下,李去疾说起了此次的正事。
  “家父说,西南治军不好。时有戎狄来犯,又要重修边防,恐怕朝廷不久就要派人过去。”
  “那里太偏了,只怕不适合你。”陆迢道。
  “我这副身体,能平安行至西南便是万幸。”李去疾苦笑,京中四皇子和燕王两派明争暗斗,家里的意思也是让他去外放两年,待时局安定再回来打算。
  他默了默,看向对面,“昭行,这次来找你是有事相求。”
  ……
  陆迢从明华楼出来,水面的灯一盏盏游了下来。筱河河水在月色下如同一条绘了花簇的银缎,波光粼粼。
  灯的确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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