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姑娘当外室以后——纸鹿【完结】
时间:2024-10-12 14:32:24

  “她们见到你,只有欢喜的份。”
  “我知道了。”秦霁少了拘谨,扭头去看窗外。
  这里是西街,早市出来不少摊贩,隔着如织的人流,目光蓦地停在一处。
  那人似有所觉,回过身,望了过来。
  李思言一眼便看见了马车上的秦霁,还有她旁侧那张可厌的人脸。
  两人目光相对,她怔了怔,接着便被旁边人拍肩,像是顺手一般,秦霁放下了竹帘。
  便是视线也只有片刻停留。
  阳春三月,柳絮飘满整个京城,纷扬如雪。
  *
  车厢内,陆迢抚平秦霁衣上的皴皱,俊眉微挑,“好端端地,放下来做什么?”
  秦霁面不改色,“晒。”
  “哦。”陆迢收回手。
  长公主府。
  榆嬷嬷等在外边,笑眯眯给二人带路。
  “郡主先时在和长公主用饭,大爷和夫人这会儿来的正好,她们这会儿该用完了。”
  穿过曲曲弯弯的廊道,路过两处假山石泉,便到了正堂。
  经人通传过,长公主和永安郡主正在里面等着他们。
  果然如陆迢所言,她们比秦霁想的还要宽宥,永安郡主喝过秦霁敬的茶,秀眉舒展。
  长公主也接了一盏,尝过一口后笑道:“这茶叶看着像蒙顶石尖,其实是峡州的碧涧寮,无须久泡,这一盏入口有余甘,时辰恰到好处,你这孩子原来还是个懂行的。”
  秦霁眼眸弯起来,“凑巧在书上见过,今日瞧着有些像,晚辈便照猫画虎试了试,您喜欢就好。”
  她这副模样娴静又乖巧,长公主喜欢得紧,乐呵呵点头。“喜欢,都喜欢,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不要拘谨。”
  永安郡主接话道:“母亲既然也喝了这茶,喜欢可不能光说说。”
  “还用你说?”长公主佯嗔她一眼,“这是我亲外孙媳妇,她的礼,我早就备好了。”
  话音落地,旁侧的侍女行了一礼,取出一方金丝楠木的锦盒交至秦霁手中。
  “长公主月前就备下了给小夫人的见面礼,只等着今日呢,小夫人快打开看看。”
  “孙媳多谢外祖母。”秦霁甜声道完谢,打开了锦盒。
  锦盒并不大,她以为里面应是首饰钗环之类,看清后却愣怔了一下。
  这里面装的,是厚厚一沓地契,少说也有二十来张。
  她慢慢抬头,眨巴着眼,很是诚恳的模样,“外祖母是要将我接出去住么?”
  长公主被她逗乐,连声笑起来,永安郡主亦忍俊不禁,给榆嬷嬷使了个眼神,又有一个精致的匣子送到秦霁面前。
  “母亲与我想到一处去了。”永安郡主笑着转向秦霁,“你想想罢,要跟我们谁走。”
  长公主也期待地看着她,“外孙媳妇,你说说跟谁?”
  秦霁被难住,舌尖抵着唇肉打转,未几,手背就覆上一只大掌,悄然握住了她。
  “我们才是夫妻,她自然跟我走。”陆迢笑道:“外祖母喜欢,我们日后常过来便是,做什么要把人抢走。”
  几人又说了些时候的闲话,秦霁二人被留在长公主府,用过午饭方才告辞揣度。
  两人的背影在廊道上越变越小,他们走得越远,中间隔的距离也越远。望着这副画面,永安郡主脸上的笑意敛起,眉宇间染上一抹不知名的,细细的愁。
  长公主走到她身边,“怎么了,你儿子成家了你不高兴?”
  “母亲也看见了,他们之间……只有陆迢一人起意。”
  他们夫妻两人默契归默契,一个说话,另一个知道会心应上几句。但有些东西,她们局外人一眼便能看清,这是装不出来的。
  譬如自打他们走进正堂,陆迢的眼睛便只落在秦霁身上,可秦霁从头至尾都没看过他两眼。
  永安郡主叹息,“我以前没怎么管过他,现在有心去劝,却都是无用之功。母亲,我不愿他吃这个苦。”
  况且她也听说了,赐婚一事之前,李家有个孩子总往秦府去,与秦御史一家的关系都不错。
  “你怎么认定昭行会吃苦?我看他现在甘之如饴。”
  甘之如饴?
  永安想起这些年,不认同地皱了眉。
  “永安。”长公主轻唤了声,如幼时一般抚了抚她的后脑。“你还没发现?昭行和你不一样,他也不会走上你的老路。”
  “哪里不一样?”永安问。
  长公主的目光投向走远的两人,“昭行的眼光,比你好很多。我外孙媳妇是个好孩子。”
  她在好几年前就听人提过秦霁,当时便没人能说出一句坏话,今日一见,与传言相比,只觉更好。
  知礼节懂进退,会逗人开心,还丝毫不做作,这样的姑娘可不好找。她只来一回,自己那外孙的话都比以前要多。
  永安郡主对这一点倒也认同,一时明白了什么,不再反驳。
  陆迢选的确实是个好姑娘,即便以后真有不睦,她那样的人,必然也会守着底线,而不是低劣地去伤害别人。
  永安郡主想着,稍稍宽心了些。
  长公主又笑,“还有,昭行比你能熬,他是个耐久的性子,烈女怕缠郎,你就等着吧,他们迟早是一家人。”
  “但愿如此。”
  *
  白鹭园。
  秦霁一回来,便将收到的两个锦盒放在案上,对陆迢道:“你自己收起来。”
  里面有良田百顷,数十个庄子,还有好些收租的宅院,她可都没份拿。
  陆迢扫了眼,“这是她们的心意,外祖母家底丰厚,我的家底也丰厚,不缺这些地,你收着便是。”
  “我也不缺。”
  “知道你不缺。”陆迢端起这两个锦盒放到她的妆匣旁。“亲事是假的也无妨,难不成我们之间,还需要避嫌么?”
  这话说的不清不楚。
  他们之间究竟是清白到无需避嫌,还是亲近到无需避嫌?
  秦霁不想被绕进去,推推让让不是她擅长的事情,索性随他。
  她想去榻上歇会儿,才坐下来,便看见对侧桌边喝茶的陆迢。
  她顿了顿,去关上房门,把房外的侍女也打发去了远些的地方,回来后用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
  “陆迢。”
  只唤一声,等他放下茶盏看过来,秦霁问:“我们是分房睡,对么?”
  她的语气像是疑问,但眼神中并没有这些。
  秦霁并非在问。
  昨日同床是无奈之举,但日日同床——
  不行。
  绝对不行。
  陆迢没想到她这样快就提出来,虽然做了准备,还是感到失意。
  他嗯了声,在秦霁疑问的目光下,走到贴着东墙的置物柜前,伸手按住一处,推开来,里面是一间暗房。
  里面陈设简单,一扇窗,一张床,一条置衣的木楎,再无别物。虽小了些,看着倒也干净舒适。
  “日后我睡这里。”陆迢微笑着咬住后槽牙,勉力保持大方的风度。
  秦霁舒了口气,“那我们说好了,你以后不能上这张床,衣服也不许出来换,除非迫不得已,我们不要拉拉扯扯。”
  “还有……我也不会碰你,不会出来换衣。”
  以后就要同住,秦霁觉得有些事该一次说清。可说到一半,陆迢朝这边走来,两人越来越近,她忽然就卡住了。
  陆迢在她身侧坐下,闲适地仰在榻上,“还有什么?”
  秦霁抿了抿唇,只憋出一句话。
  “总之,我们都不能过线。”
  陆迢歪头看着她,瞳仁阒黑幽深,秦霁也直直回视过去。良久,久到秦霁以为他要说不,打算先发制人的时候,陆迢开了口。
  “我答应你,不过——”他指指两人同坐的软榻。
  “这张榻怎么分?”
第126章
  秦霁沉默了。
  她每日都要歇,不想和他分。
  但是他都要睡暗房了,自己连榻也占着,似乎太欺负人。
  分榻的事情没有定下来,秦霁困得厉害,去床上睡了。
  她醒来时周围昏昏暗暗,分不清是什么时辰,撩开床帐,环儿伏在桌上打盹。
  她踩着软绸履下床,刚站起来,那边就醒了。
  环儿给她拿出裙衫换上,一面说道:“小姐,时辰不早了,厨房已经备下晚饭,都是调养身子的好东西,咱们收拾收拾去偏厅吧。”
  秦霁点点头,只以为是自己恰赶上了时辰。
  进到偏厅才见陆迢也在,紫荷布好碗筷,道:“夫人来的正好,奴婢这就叫人传菜。”
  秦霁听着仍是别扭,点点头,坐了下来。
  一盏黄昏将落未落,偏厅里点上了烛,两处光照相映,秦霁恍惚想起了小时候。
  爹爹当值总是很忙,常常晚归,娘亲每日都会热好菜等着他。等到爹爹回来,一家人坐在院中,常常就是这样的天色。
  秦霁拾箸,对这样的场景生出了奇怪的熟悉感。
  只是现在她长大成人,和她一起吃饭的人换成了陆迢。
  也不是……不能习惯。
  *
  陆迢有五日的婚假,到第三日,秦霁回门,他也跟了过去。
  秦霁在长公主府受了不少关照,礼尚往来,在自己家里时,对陆迢也关照许多。
  用饭时给他布菜,不时和他搭话,不让陆迢受一点冷落。
  她的举动秦甫之看在眼里,到下晌,秦甫之待陆迢的态度果然要比先时热络。
  用过晚饭,秦甫之看向秦霁,“今日一早过来,你想必也累了,先回去歇息罢。”
  秦霁知道这是要支开自己,起了身,临走前又看陆迢,“我先走了,你在这儿陪着爹爹。”
  “好,小心看路。”陆迢温声嘱咐。
  他们一同装模作样的时候,总是分外有默契。
  秦甫之他第一次嫁女儿,亲女儿才嫁出去三日,就处处维护别人家的小子,秦甫之心里委实不是滋味。
  待秦霁一走,他便收起了先时的热络模样,叫人取了酒来。
  “十几年的花雕,只这几坛,今夜就由你与我分了。”
  “多谢岳父大人。”陆迢举盏敬酒。
  秦甫之未应,仰头也喝尽一盏,算是默认了这个称呼。
  秦霁的酒量和酒品陆迢见识过,都在常人之上。然而直到今夜,他才真正知晓她缘何有这样好的酒量。
  虎父无犬女。
  他有些撑不住了。
  *
  酒罢夜深,树影重重。
  陆迢出了前院,脚下打了个趔趄,赵望眼疾手快扶住,“大爷,您怎么样?”
  “无事,我还能喝。”
  月色下,陆迢的神色一派沉静,说出来的已然是醉话。
  赵望惊诧过后,半搀着他回去,一路上,不知听到了多少句“声声”,赵望默然摇头。
  到东院的月洞门下,看见守门的丫鬟,赵望连忙道:“快去叫夫人来,大爷喝醉了。”
  丫鬟被他的语气渲染,也着了急,“夫人不在。”
  “我知道夫人不在这,你不去找她,她怎么能出现?”
  小丫鬟没办法,只得如实交代,“夫人出门去了,还没回来。”
  赵望傻了眼。
  “声声去了何处?”醉了一半的陆迢听到这番对话站直身子,拂开了赵望的手,肃声追问。
  小丫鬟哪里知道这些?支支吾吾半天答不出话。
  赵望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退下,自己扶着陆迢进房。
  到门口,陆迢又一次拂开他的手,“退下!没规没矩。”
  他的眼神清明,步伐稳健,只是说话时而混乱。
  赵望挠挠后脑,一时分不清大爷究竟是醉了还是没醉,左思右想,找到刚才的丫鬟,嘱咐她听着屋内的动静,“待夫人回来后,一定要告诉她。”
  交代清楚后,也就退了。
  秦霄院子里的屋顶有一处漏了,他偏要今夜自己修,少了些瓦匠用的工具,秦霁与他一道出门去买。
  今夜月色极好,暮春的晚上,风里都带着花香。姐弟两个好久没有一起出门,路过人潮熙攘的夜市,索性下了马车,玩玩逛逛,买了糕点又去挑孤本,尽兴方归。
  到了府上,秦霁也没回院子。秦霄打算趁夜藉着月光修屋顶,说是要留一个洞正对着他的床,扶风扶青给他把着梯子,秦霁在屋内给他指地方。
  回到东院,已是夜深人静。
  月洞门下的小丫鬟打起了吨,秦霁叫醒她,“去房里睡,今夜不必守着了。”她只回来这一天,平时这里是不要人守的。
  小丫鬟点点头,记起赵望的嘱咐,道:“小姐,姑爷回来了。”她迷迷糊糊,忘了赵望的话外音,没有提陆迢是喝醉了。
  卧房只留了一盏灯,里面不见人影,秦霁看了眼屏风,拨步床就在其后。
  这样晚,他应当睡下了。
  床只有一张,被子却有多的,她去榻上躺一夜也无妨。
  秦霁轻轻撩开床帐,多出来的一床薄被放在里面。陆迢睡在外侧,烛光昏昏照着,他的脸上似浮有红晕。
  秦霁小心避开他,俯身去取里侧的薄被,一缕发丝顺着肩头滑下,香风拂过,陆迢睁开了眼。
  “声声。”
  像是兽类的本能反应,他揽住她的腰,打了个转,把人压在身下。
  他的动作太快,秦霁惊呼一声,抬眼便见到了一双幽深发亮的眸子。她伸手推他,不但推不动,他环在腰间的手臂反而收得更紧。
  陆迢并没有真使劲,只是要将她困在怀里。秦霁徒劳无功,黛眉微蹙。
  陆迢手臂松开些许,低下头,像只摇着尾巴的大狗,贴着秦霁的颈窝亲热蹭了蹭。
  “声声。”他的声音满是思念。“你怎么才回来。”
  喷薄的热气淌过锁骨,环至颈侧,秦霁才闻到他身上浅浅的酒气,楞怔了一下。
  爹爹和他喝酒了?
  爹爹的酒量秦霁尤为清楚,他不常喝酒,但真喝了,十坛下去也是面不改色。
  秦霁的怒气少了些,轻拍他的肩,“叫人煮了醒酒汤么?”
  陆迢没有应,慢慢抬起脸,静静注视着她。
  “陆迢?”秦霁看他很不清醒,不待继续问,他的吻便堵了过来。
  他的吻很浅,轻啄慢吮,大掌抚至秦霁的后颈,将她微微抬起。
  他的舌尖勾勒着她唇瓣的形状,其实已经很熟悉了,但陆迢乐此不疲,仍要一遍遍加深这份记忆。
  带着她一起。
  静而黑的夜,摇晃的烛影,还有缠在一起的酒气花香,都在撩拨着人的欲念。
  秦霁抵着他的肩,眸中闪过一丝动摇,到底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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