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仰仗身份,军帐里被吵得如菜场,纷纷要王老将军给他们个说法,自己等人只是进营探友,为何要这般对他们?
后来柳文安才知晓,原来这群吵闹不休的人在朝中皆有亲族,且职位不低,生活在安州城,跟土皇帝无甚区别。
“带下去”王老将军没搭理这些不可一世的世家子,仅溜了垂首不语的圆脸少女:“说罢,来军中做什么?”
谁知...莺莺竟仰起头泪语涟涟地望了过来,语气凄楚:“文安哥哥,你害得音音好苦”
在她看过来的那一刹那,柳文安便转过了身,不与她对视,想了想抬眸对王老将军告辞离去,全程未落一个眼神在下跪人上,自然也没看见原本圆圆可怜的脸上,露出怨恨之色来。
直到天色将晚,顾将军提着几道小菜寻摸了过来,柳文安才知晓王老将军直接对莺莺用了刑:“原来围杀我的人是她使动世家派的?”
为什么?
说到此顾将军脸上就露出奇怪的笑,拿眼瞅了柳文安半响,把柳文安看得莫名其妙,摸了摸脸:“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你知道上刑后那女子说了些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见他还是神神秘秘的样子,她也不耐烦跟他旋下去,端起水杯低头饮啜一口:“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她说你阻碍了她跟陛下相爱”顾将军幽幽地看着他,学那女子的口吻道:“要不是因为姓柳的,她现在已是皇后跟陛下双宿双飞了。”
‘噗’柳文安一口喷在顾将军脸上,呛得咳嗽不止,过了半响才顺好了气,抬头惊骇道:“你说什么?”
还真是这样啊!在京时她跟已成为陛下的秦王商讨过,猜测过音音的目标是陛下,可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反派’,她真特么地冤呐!
顾将军砸砸嘴,可惜了他还带来的小菜,被柳老弟一喷,全不能吃了。
听到他的话,撇了他一眼,神情夸张地比划:“她说她跟陛下一见倾心,都是你在从中作梗,你是阻碍了他们之间感情。”
“你可拉倒吧!”柳文安冷笑威胁:“在不说实话,你信不信等回京后,你就变成两男争一女,为爱求而不得的男主之一”
听他详细说着什么他追她逃,她插翅难逃,为了爱,顾然不惜与世界为敌...瞬间打了个冷颤,他顾然爱不起,什么与世界为敌,世上之人难道还都识得他?
警惕地看了眼笑意盈盈的人,万万没想到他竟会这样,当下也不在顽笑,直接把真实拷问说给了柳文安。
顾然所说什么双宿双飞,是初问音音所回答,后来几招军中用刑下去,才有了真实答案。
柳文安一脸地铁老人脸:“所以她跟曹参将在一起,主要是为了杀我?”
杀不了陛下就杀她出口恶气是吧?
她不懂,也不理解,凭什么啊!!!
整个军营中知晓的人都不理解,直到后半夜,铁勒夜袭,他们才发现,原来杀柳文安是假,转移大军注意力才是真!
第100章
不断又着火的箭射在帐篷上,牵连起火,帐外马蹄声刀矛金戈响作一团。
柳文安从睡梦中惊醒,一把掀开薄被抓过外袍,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就对上掀帐进来的莫姚春:“有人袭营”
见到人她也松了口气,将她拉进篷里,迅速将干饼和水打包分成两份,一份塞进莫姚春怀里:“把帐帘起挂起,你先躲在篷内别外出”
虽经过数次苦战,可面对军营遇到夜袭的混乱去状况,莫姚春仍有心有惴惴,抱紧怀中干粮,努力维持面上冷静:“你呢?”
她?她自然要与敌一战!
柳文安看了看她,拍拍她肩膀:“这帐篷在营地偏僻之地,将帐帘挂上,做出空无一人的模样,只要来敌人不胜,那么你就相对安全,待敌退了你再出来。”
帐篷外的喊杀声非常混乱,营外火焰将来去匆匆的持刀军卒身应投到篷布上,无端带出丝丝冷意的杀气来。
“我跟你一起去”莫姚春把怀中干粮一仍,咽下口中唾沫带着认真道:“不过又是青云山一战,你不怕我又有何惧?”
听到她坚定的话,柳文安一愣随即笑出声,从兵架上取出两柄大刀,分了一把递给她,嘱咐道:“别离我太远,照顾好自己!”
说罢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抬手砍翻一高眉深目的异族后,才惊觉攻营的人不仅有铁勒,还有一股不知从哪冒出的燕人。
那股燕人身制与燕军相差无几,如此一来营中岂不是敌我不分了?
“跟我走”柳文安想找到主力军在那,可天黑人影踵踵分不清方向。
侧身避过刺入的寒芒,一脚把袭击之人踢得老远,柳文安一咬牙将僕头扯开,一头白发散了出来,在莹莹火光中折射出显眼的光芒:“吾乃白发孝子柳文安,任职军中,燕卒以为我中心聚拢,燕卒以为我中心聚拢,反攻,反攻!!”
如此喊了三遍,声音传至许远,也引得更多敌人来袭,莫姚春在旁为其护卫,眸光扫过她时耀耀发光,神情越发郑重,握紧了手中刀,誓要护她周全。
让柳文安没想到的是,最先朝她聚拢的竟是从京中率领的押粮军,对几个熟面孔对视一些,皆明其义,纷纷学着柳文安措词大喊,力争让散落的军营重聚过来。
“柳老弟”顾然披散着头发奔了过来,挤到柳文安跟前大声道:“你见到李偏将没?”
你跟着他混的,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营里的大军人呢?
安州城五万大军加上后勤近八万,诺大的军营怎么就聚拢了这么点人?
见敌人都进营,顾然也没在掖着,直接将王老将军计话说了,未了道:“将军让我跟李偏将守营,没想到铁勒竟能分出手来袭营”
在拷打完音音后,王老将军得到情报,想要顺势而为一举灭掉铁勒,解安州城之危,商议后亲自带大军追杀铁勒主营,留他跟李偏将守营。
‘咚咚咚’顾然听到营中军鼓咱起,吐出口血水,举枪狠骂道:“玛德,现在开始反攻!!!”
厮杀持续到天色微明,喊杀声才渐渐消了下去。
柳文安驻着刀四周望了望,敌人留下尸首撤退,只余下满目血色硝烟,受伤士兵或躺或坐在地上哀哀低叫,她深吸了口气才转头对莫姚春道:“你去医帐帮忙吧!”
她不知道营地剩多少兵卒,但她定要了解清楚,若军中对她还如昨夜那般搪塞,她就直接出营回京,还能睡个安稳觉,铁勒南不南下关她屁事。
进了中帐,才看见李偏将捂着肩膀正呲牙咧嘴,破口大骂,边骂边让军医轻点,疼他了。
刚进帐的柳文安就见到李偏将不仅胳膊有伤,就连肩上的伤口也露出森森白骨,军医正努力止血。
她一把拉过站在旁边的顾然,低声喝道:“晚夜到底怎么回事?总不能让我不明不白的趟命一回吧?”
知她说得有理,顾然看了看正在治伤的李偏将,低头小声地将原由说了,听到柳文安心底脏话成堆成堆地冒。
昨夜冒出的燕人居然来救那群世家子的,结果正撞上铁勒人来袭,两者相加下大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于是便造成现在后果。
听完原由,柳文安怀疑地打量了顾然一眼,你驴我吧?救世家的有几个人?能给营地造成这么大损失?
就是想不通啊,顾然五官纠成一团,他们留守的军卒不敢说精锐,但好歹长期在边境在外族交战,也差不到哪去,偏偏却在昨夜摔了个跟头,传出去,谁信?
李偏将信,他在乱军中救回一条命,没第一时间找军医,而是带着人将那世家男女给宰了个干净,反正他就兵油子,懒得学将军跟他们打交道,不行就杀,杀一个不够就杀十杀百!
帐中正焦作间,忽然的信兵高声长喊着:“报~,救援!”
情报有误,域外铁勒人数不是三万人马,而且八万人马,现将军与铁勒对持,令李偏将率军救援!
所有人目光都落在刚刚止住血的李偏将身上,就见他手握成拳恨恨地砸在榻上,想了想下令道:“顾然,你点营中军,没受伤的,你选好的带走,剩下的我带伤兵守营!”
说罢眼神落到柳文安身上:“柳老弟你也跟着走一趟!”
不管怎么说,柳文安那身蛮力,一以挡十是个将军料子,有他在也能安心许多。
柳文安没有拒绝,也无法拒绝,点点头对顾然偏了偏下颌走然帐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对顾然道:“让军卒带上干粮和水吧,万一要在戈壁上久战,好歹能进点食不是?”
顾然点点头,这是自然,他压根没打算带步兵,全体骑兵速速救援王将军!
一刻后救援军队全部聚集在门口,莫姚春不知从哪寻来一匹马就跟在柳文安身后:“你就在营地里不行吗?”
面对她的劝说,莫姚春不为所动,硬邦邦地顶回去:“不行,你不用管我”
柳文安还想说话,可重重的鼓响起,千匹骑军绝尘而去,她只好住了嘴,两腿一夹跟着大部分冲了出去!
第101章
狂行半日,到达信兵所说据点,却没见着王老将军大部队,只看出有大战后的痕迹。
四处全是燕军和铁勒的尸首,像被暴雨折下的麦,毫无生气地叭在地上,血迹从青草滑下浸入土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顾然与柳文安跳下马查探一番,手按到脖颈处,彼此对视一眼,没气了,他们来晚了,预计双方交战不超半时辰,定是某方退,某方追。
否则也不会急到连战场都没打扫。
起身环视苍茫戈壁,顾然恨恨地踢了一脚,大声道:“收集兵器,追!”
身后的燕军沉默又快速地把同伴的尸首排在一起,接过他们的兵刃,翻身上马,朝地上痕迹追去。
刚出发不过半柱香,迎面就跟铁勒人撞上,双方没有半分言语,骑兵对冲,大喊着举刀相向,戈壁溅起一片血色尘埃。
‘锵’柳文安努力控马挡住来敌一袭,马上战斗她实在不擅长,只能勉强自保,余光迅速扫过战场,心底暗自估计,到底有多少铁勒人?
“小心”瞄到莫姚春被人一刀挑下马,她两腿用力,冲了过去俯腰将人搂起,放到马背上:“做好了,小心点”
莫姚春脸色惨白,她太高估自己战斗力,从未经过马术战斗训练的她,怎么比得上从小在马背上生活的铁勒人?
见战场混乱,柳文安一边瞅空偷袭铁勒人,一边控着马退到边缘,好在这群铁勒人不多,仅约两百余人,在折损百余人后,终于将其剿灭,只剩下几个活口,用于逼刑。
见战斗结束,柳文安才气喘吁吁地把莫姚春给接下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无事吧?”
刚才她俩共乘一马,吸引了好几波铁勒来击,她见此干脆也不控马后退,就在原地跟莫姚春如一树分丫,背靠背杀退敌人。
清点战场时,才发现她俩相互配合竟获得五颗战功,也算是意外之喜。
莫姚春软着腿从马上下来,撑手马鞍呼呼喘气,马上迎敌须要下盘要稳,反之如风中弱草,不堪一击。
若不是靠柳文安以背相撑,她只会再次被挑倒在地。
咽了咽口水,莫姚春望向柳君的眼眸敬佩折服、仰慕...各种情绪不一而足,让她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她似乎无事,柳文安感激地拍了拍跟前的大黑马,见它累得直吐舌头,连忙取出竹筒喂给它:“马兄弟,满满喝,这筒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未了又转过头对莫姚春道:“你歇够了牵它去吃点草,一马驼两人,累着它了。”
说完又抬手轻轻地摸了摸马头,心里庆幸跟随自己的是匹好马。
若马儿稍有差池,她跟莫姚春在乱军中必死无疑。
见她对马如此亲热,莫姚春没由来地冒出股不舒服来,可又说不清那里不对,心里烦乱成一团,只好闷闷地牵着马儿找草吃去了。
一刻钟后,柳文安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转身问道:“拷问得怎么样?”
满脸血污的顾然边摘头盔边道:“都是硬骨头,不肯说”
军情紧急,耽误不得,再问不出口,还是只能从地面痕迹判断方向,率军追赶王老将军。
想到王老将军带的军卒大部分为步军,顾然脸色便沉得厉害,与铁勒人对冲的这会,也不知燕军如何了?
戈壁上风沙大,对冲才结束没一会,柳文安脸上就已黄土覆面,几乎看不清原本肤色,她想了想迟疑道:“那我去试试?”
听到她的话,顾然顿了顿,将手中头盔一把扔到地上,心浮气躁道:“成,你去试试,一柱香后就走”
柳文安点点头,俯身将头盔捡起还递给他,拍了拍肩膀权作无声的安排,才往俘虏处走去。
顾然用力地抹把脸,转身去了伤患处,见能喘气的伤兵都已初步包扎好,才安排人护送伤患回营,让其得到更好救治,也将此地军情报给李偏将。
一柱香后,见柳文安面无表情地回来,早有心里准备的顾然平静问道:“没问出来?”
柳文安点点,但他问了一些别的情报。
听到此顾然惊讶地挑起眉,正在擦拭剑身的手也顿了下来,诧异道:“什么情报?”
“我似乎知道铁勒的圣山在哪?”柳文安神秘一笑,坐在他身旁,随后捡起石块往地上画:“你看,按地理走势,我们目前停在这...你也说过圣山叫‘咕月山’,是月形状,从山形来看风向正对月弯外...”
“停停停”顾然也是行军打仗的好手,山川走势自然略知一二,可也没听过什么气候、地质走向、岩层别类等等。
太过陌生的词语让他头昏脑涨,两眼发直,急忙叫停,单刀直入中心:“你有多大把握?”
画图的手一顿,柳文安抬起头慢慢道:“六成”
六成!顾然犹豫了,他们奉命支缓王将军,可偏偏在戈壁上又找不到王将军的踪迹,如果直捣黄龙杀向铁勒圣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