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次多亏了凛小姐中途勇敢出手帮忙。”琴忽然开了口。
“是呀是呀,我本来都以为一切都要结束了,结果特瓦林突然之间咻的一下折返方向,眼看就要往雪山那边跑,我们都怕它真飞到璃月去了,我们又要来一遍追龙大冒险。”
凯亚半开玩笑:“还有可能会演化成外交危机。”
“嘶――”听到这里,派蒙赶紧心有余悸拍拍胸口:“还好还好,最后还是有凛出现,成功地阻止了这一切,阻止了你说的那个雪山怪人的阴谋!”
五条凛:很好,多托雷痛失本名。
“也许除了出力很多的旅行者以外,我们也应该为这位勇敢的小姑娘也颁发一个奖章?”琴笑吟吟地提出了建议。
五条凛闻言赶紧连连摇头,无功不受禄,更别提她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她这蝴蝶翅膀扑棱出来的,这就叫她更心虚了,开口就是推脱:“不不不不用!真的真的不用啦,那些都是顺手的小事情。”
空开口道:“是的,谦虚也是一位骑士应该具有的美好品质。”
“嗯……既然旅行者都这么说了――”琴团长似乎下一刻就要拍板宣布了。
五条凛此刻一脸惶恐,看起来大家现在就差合起伙来把她捧到领奖台上再顺路举行仪式去颁个奖了,原来加倍的满级好感能激起这么大的化学反应么?
就在她思考如何成功推脱时,从刚刚开始一路沉默到了现在,只与五条凛自我介绍时用简单一词说了下自己名字的迪卢克,这个时候终于开了口。
“你们似乎吓到她了。”
闻言,五条凛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哒哒后退两步,一声不吭地将自己藏到了迪卢克的身后。
这位身着正装,有着一头如火焰般的红色高马尾长发的青年,身形高大。虽是明面上的酒庄老板,可背地里却一刻没放松过武斗训练与暗自保卫蒙德城的安危,因此,青年那宽肩窄腰的身材,非常轻松的就能让五条凛拿来暂时当作掩体。
在意识到她在拿自己规避热情的社交,表面高冷,实则是个社恐的迪卢克老爷此刻的表情很明显的僵硬了一瞬,幸好,因为他面冷如冰块的状态占大多数,因此大家根本看不出他的神色变化。
“原来如此。”凯亚紧随其后,接下了迪卢克的话茬,他笑了笑:“凛小姐是害羞了。”
“……没有。”五条凛从迪卢克的身后探出脑袋,她的一缕金发恰好在此刻轻轻滑过了青年的手腕,她蛮认真地对面前的几人说道:“嗯,说实话的,如果大家真的想感谢我的话……”
“就请我吃顿饭吧!”
―
半小时后,猎鹿人餐厅。
五条凛抱着餐盘风卷残云,暴风吸入完毕,徒留几人望着已经摞成山的盘子发呆。
她吃的太香,太纵情,也太快,还挺优雅的,以至于他们还没怎么看清楚,她面前的那些饭菜就刷刷的全都不见了。
迪卢克淡定抬起手,刚要示意老板继续加菜,五条凛已经用纸巾擦了擦嘴巴,老实地说道:“饱了。”
派蒙瞳孔地震:“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比我还能吃的人。”
空瞳孔地震:“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比派蒙还能吃的……不对,这个说法对凛小姐来说实在是太失礼了!”
“什么,可恶,你之前用深渊黑洞来形容我的胃口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失礼不失礼吗?!”
愤怒的派蒙眼看要和空原地掐起架来,温迪也恰在此时姗姗来迟:“哟,大家都吃着呢。”
看来他已经找到方法安顿好了特瓦林。
五条凛动了动鼻子,从风神的身上嗅到了些许风雪寒霜的气息,同时意识到,他似乎还去了一趟雪山。
五条凛客气了一句:“温迪先生也来吃点?”
温迪毫不客气地抽开椅子坐了下来,他顶着来自迪卢克老爷的死亡凝视,甚至凭空摸出来了自带的刀叉,笑眯眯道:“好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只吃亿点。”
宾客尽欢。
大家今日都略饮了一些果酒,却不曾达到喝醉的程度,在结束这场简单的宴席以后,五条凛来到了二楼的露台吹风,却发现温迪已经在这里等待着她。
“我在雪山,没能抓住凛所说的那个人。”温迪开口道:“特瓦林已经依稀恢复了神智,它说它那个时候压抑着没有将他当真囫囵吞下,可当我寻找到了那个几近坍塌的山洞时,却发现无论是血迹还是打斗的痕迹,还是他本人,都早已经消失不见。”
凛攥了下拳头。
没有抓住啊。
她想,现在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那个混账多托雷还留有后手,另一种可能就是……多托雷的本体能够察觉并且回收切片,毕竟他曾在剧情里面,轻而易举地摧毁了其他的切片。
能摧毁,是否说明也能回收?
她还未曾与真正的博士碰上过面,这一次之后,是否会彻底陷入她在明,敌人在暗的境地?
“发生什么了吗?”温迪问她:“你看起来,在担心某些事情的样子。”
“没事的,我只是想到,我来蒙德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和璃月的朋友打招呼。”五条凛摇着头笑了笑,笑容略有一些勉强:“突然遇到了一些变故,我怕他们很担心。”
“原来是这样啊。”温迪笑了笑:“如果那其中有一个用风系神之眼的孩子的话,其实我已经通知过他,暂时无需担忧了,你在我这边一切安好,很快便会平安归来。”
五条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望向了温迪的方向,眼睛一眨不眨。
“没办法。”少年俏皮地笑了笑:“风常常会为我传递很多讯息。”
“那么,现在能告诉我了吗?在你的内心深处,想要询问我的问题和帮助,到底是什么?”
“你帮助了特瓦林,我也会尽力去帮你一回。”
五条凛又动了动嘴唇,她好像仍然有那么一点点难以置信。
“你是在什么时候起……”她问:“发现我已经知道了你就是风之魔神巴巴托斯的呢?”
“嗯,让我想想……”温迪先是摆出了一副努力思考的模样,随后他恍然大悟,以左拳敲击右掌道:“嘛,我想到了哦。”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已经发现了。”
他抬起手,指尖萦绕着的微风轻轻拂过少女凌乱的碎发,风在此刻为她梳好了头发。
“因为凛有一双非常美丽且诚实的眼睛呀。”
温迪眉眼弯弯,在与她对视之时,轻声说道:“非常美丽,但是,藏不住秘密。”
五条凛忽然感觉自己的面庞又红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就将重点回归到了温迪问的,关于她是否有重要的事情想要求助上。
她当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忘记过。
―
“原来如此,凛想要寻找到能够跨越两个世界的方式?”
温迪微笑着望着面前的少女,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温柔的,他的声音让凛听的晕乎乎的,想必是她也浅酌了一杯果酒的缘由:“如果可以的话,凛可以告诉我,你想要寻找到这个方式的真正原因么?”
“当然,如果不方便告诉我,也完全没关系。”温迪又笑了笑:“只是,在某些时候,如果能够明晰地了解一些深层次的缘由,我便能更方便地为了凛而去指明方向。”
似乎每一位神明,看着她的眼睛都是那样的包容。
就像一位长辈会宽和地看着自家的小辈,等待着接纳她的一切,不管是和钟离先生对话时,还是这会儿和温迪对话时,似乎都是如此。
五条凛的母亲在她尚且能够清晰记事时便已经过世,她的父亲是她认为无论如何也不能担当起那个称呼的冷漠的家伙,曾经她作为五条家的第二位六眼诞生时,从未在家族中的任何一位隔着辈分但血脉链接的长辈脸上看到过这种包容。
他们只会瞪着她,恨她的六眼为什么没能长在族中更加天赋异禀的孩子们身上,能保佑他们一生荣华富贵的那种。
因此,五条凛根本招架温迪的此番攻势,她的双手攥着裙角,随即又很快地松开。
“是我的哥哥。”
“与我血脉相连的亲生哥哥,也是我曾在整个世界上最在意的人。”
“可是现在,他与我隔着整个世界,他在另一个世界,我没有办法重新见到他。”
她抬眸望向温迪,神色颤抖,五条凛鲜少在外人的面前呈现出脆弱的那一面,而在暴露情绪的同时,她也在强撑着没让眼泪就此落下来。
“另一个……世界?”
眼见少女的这副模样,温迪的眼眸颤抖了一下,他与凛相处的时间虽然短暂,却足矣让他意识到这是一个活泼,强大,勇敢的女孩,而她如今主动向自己呈现那脆弱的一面,足矣证实了她口中的“哥哥”,究竟有多么重要。
可是……
人死不能复生啊。
温迪将五条凛方才发自内心袒露的那番肺腑之言,误会成了她曾有一个亲生兄长,如今与他已阴阳两隔,所以才这样委婉地描述成了“另一个世界”。
他想,即使身为神明都根本无法逆转死亡与陨落,生者也永远不可能将死者从地狱中带回来,因为这个世界上似乎根本就不存在着地狱,死后的世界,在灵魂也归于沉寂以后,只是一片消散为元素粒子的虚无。
可……
温迪根本不愿,如此直白地对面前尚且没缓过情绪的少女,说出那样残忍的真相。
也正在此时,他忽然想起了一处地点。
一处因为深渊法师在那边捣乱,所以西风骑士团早在几日前,就将那边牢牢封锁起来的地点。
那是一片距离蒙德城稍有一些距离,城外墓园周围的森林。
深渊法师们在那里释放出了最无可饶恕的幻境。
为何说无可饶恕呢,因为那幻境愚弄了生者,玷污了死者的灵魂,它会让前往幻境的人们亲眼看到他们已经逝去的日思夜想之人,他们呈现出与生前别无二致的模样,神色,语气,与踏足幻境的人们对话,引诱人们在此处迷失。
那些深渊法师真实目的似乎是为了引诱无辜的旅人坠落深渊,只是,西风骑士团那边暂时对如何处理这种层次的深渊幻境一筹莫展,因此,他只能选择将那处地点彻底封锁。
温迪在此前,曾暂时将重心放在了更加紧迫的特瓦林身上,但是他想,今日也许是时候是应当去处理那些幻境的时候了。
也到了他,应该去直面内心那个许久未曾踏足之处的时候了。
不过,在处理掉幻境之前……
换作旁人,他许是不会赞同这种饮鸩止渴的行为,想必那幻境的原理是从每个人的内心深处剥离唤醒出重要的已死之人的记忆,再将其具象化,那看似真实,却只是独有一人能见到的镜花水月。
但是,温迪相信,五条凛的内心,一定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坚定很多。
“凛。”温迪抬起眸,朝向五条凛伸出了手:“虽然暂时对跨越世界的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头绪,不过,我想我应该有些办法,能让你再见到你的哥哥一眼。”
“可我想那绝非是现实,只是你内心深处记忆的具象化。”
在温迪完全说完后面这句话之前,他便被少女探出的手,倔强地,斩钉截铁地握住了。
“……即使是幻境?”掌管风的神明此刻的笑容显得有些无奈,他抬起眼眸,这般望着她。
“可是我很想念他。”五条凛的语气有些执拗,她轻声说:“我想,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都无法抗拒这样的重逢吧,温迪先生。”
“即使那是幻境。”
―
于是温迪与五条凛来到了那片已经被西风骑士团封锁的,墓园之外的森林。
清晨的空气潮湿,树林里有泥土与青草混杂起来的气息,这里十分安静,安静到听不见一丝的鸟鸣,只有他们的双腿踏足堆积起来的落叶时,沙沙的声音。
温迪想,深渊教团在这一点上显得实在是聪慧绝顶,他们特意选择靠近墓园的森林,几乎每一个会来扫墓的人们,内心都终究会有放不下的身影。
“温迪,温迪。”
几米开外传来了少女小小的声音,她特意压低了嗓子用气音去喊,她的声音在静谧的森林中显得清脆悦耳,比鸟儿在轻声鸣叫更加动听。
风神回过神来,他望向了五条凛所在的方向。
少女正猫猫祟祟地弓着背,她抬手指着他们正前方的一处木制栅栏,和旁边的一块木牌,只见黄底红字,上书:蒙德禁区,严禁入内,如有擅闯,罚款两万摩拉。
五条凛不由得咋舌:“两万摩拉耶,罚这么多,正常情况下不应该说,如果擅闯后果自负的嘛?”
温迪托腮点头:“嗯,我想也许用这种方式,能够显得更有威慑力一点吧,换成之前的我就绝对不可能进去。”
五条凛好奇:“为什么呀?”
少年诶嘿了一声:“当然是因为,我根本没有钱能支付那两万摩拉的罚款呀。”
不说别的,光是他在迪卢克老爷那里赊的账单,数目都不容小嘘了。
五条凛闻言十分感动:“懂了,温迪你今天是特意为了我,所以才这么不畏罚款,勇闯蒙德禁区。”
“不,不。”温迪抬起一根食指竖起在面前,狡黠一笑:“当然是因为,真的有那个万一,我们俩双双落网了,我知道凛肯定会给我交上这笔罚款的。”
五条凛:“……”
她抬腿作势要走,忽得被紧跟其后的温迪一把捉住了右手手腕。
温迪连连求饶:“错了错了,刚刚跟你开玩笑的,真实原因是,人们不应该在幻境里徘徊沉沦,我已经决定好,要替蒙德处理掉这个潜藏的危害了。”
五条凛幽幽望着温迪。
“……”少年有些无奈:“你这孩子,摆出一脸什么原来你也会干点正经事情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我现在已经留给了你这样不可靠的印象了么?”
五条凛斩钉截铁地回答:“是的。”
“……好吧。”
一通耍宝之后,倒也减缓了最初他们做了这个决议之时,内心那份紧张过头的气氛。
温迪发现他的手已经不知何时起被少女紧紧地抓住,不留一丝缝隙,足矣看出,她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切除去期待之外,也有恐慌。
“准备好了么?”温迪询问身边的少女。
五条凛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只是她握着温迪的手又更紧了一些,她用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么,就按照我们说好的那样。”
踏足幻境之地的那一刻,温迪出言提醒五条凛。
“无论你在这之后看到了什么,也不要沉沦。”
“……”
因为极度的紧张,外加心里确实没底,五条凛努力深呼吸了几下,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可是映入眼帘的,并非她朝思暮想的哥哥的那张她从小看到大的,到了青春期以后就没多少变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