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尚书心道不好,圣上竟是圣意已决,自个儿给自己招了个大麻烦!
正想着该如何化解,那头安王已经开口了。
“不是我偏心自家人,我侄女儿从县试到殿试,连中五元不说,这回殿试也是吏部各位大人自个儿挑出来的头名!我侄女儿这个状元,可不是圣上看在我的面子上胡乱点的!”
“我就奇怪了,怎么,吏部的大人你们竟认为,今儿殿试文章作的最好的,竟不该是状元?”
“那你们倒是说说,这状元之位该是谁的?”
“哦,对了,不论是会试还是殿试,论才学在座诸位贡士皆不如我侄女儿,这可是你们吏部自个儿评定的!想来,这状元之位,诸位贡士们怕是难以堪此重任了……”
“难道说……”林沁遥遥一指,“吏部尚书,今儿你竟要毛遂自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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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喜事连连
“圣上,臣万没有觊觎状元之位心思!”林沁话音未落,礼部尚书皮史铎便跪在了地上,凛然喊冤。
皮史铎自然不是要毛遂自荐。
他如今都官居从一品尚书位了,再去毛遂自荐个新科状元,图什么?
状元授官也不过是从六品修撰罢了,他又不傻。只是不想让林家那个女娃儿得了状元之位罢了,还不至于让他自降身份去挣个状元。
安王倒是笑了:“你这一副作态,跟被登徒子调戏了似的,本王可看不上你的面皮。”
“诶。”司徒昭微微一抬手,制止了她。
毕竟这会儿在保和殿大殿之上,多少还是肃穆些的好。
“皮尚书,你有什么想法,都说说,朕听着。”
皮史铎倒真想出了一个主意。
他不慌不忙的应了声是,转头便去问榜眼与探花:“程志学,柳佩兰,此次殿试你人名列前茅,论起来林氏的学识本就在伯仲之间,你们可有想过争一争这状元之位?”
程志学生性端方,颇有些老成持重的样子。
比起年少的柳佩兰,皮史铎将一腔期盼全压在了他身上。
林沁顺着皮史铎的目光望了望,险些没能忍住笑意。
司徒昭有心用人,早命人将殿上这些个举子查了个遍。
国之栋梁安王她老人家顺带着也看了几眼。
这个程志学,家有悍妻。
可巧,程夫人去岁武举过了府试。
程志学又是个一心爱重妻子的,皮史铎怕是要失望了。
果不其然,程志学上前跪辞:“圣上,学生苦读数十载,虽远不及先圣,却也知道廉耻二字。学生们的学时如何,早在拆卷前,圣上便已经定下一二三等。万没有等拆了卷便成了伯仲之间的道理。”
话音未落,皮史铎已是变了脸色。
又有柳佩兰,不必人问,自个儿便跪了出来:“学生自知比不得林姑娘博学,不敢觊觎状元之位。”
司徒昭笑了。
这两人,倒是一个赛一个的实诚。开口半点情面都没留,只差没指着皮史铎的鼻子喊冤枉了。
遂道:“嗯,朕看过你们的文章,朕都知道。”
言下之意,就是不必再议。
众臣及众学生齐声告了退,自有吏部的书吏去宫门外张贴皇榜,礼部上下安排琼林宴。
至于礼部尚书皮史铎,谁都能看出他如今已圣心不再。
能不能熬完此任顺利告老,全看他往后如何行事了。
再向今日一般,在金殿上质疑圣裁还不占理儿,谁都保不了他。
齐桓侯府。
因林如海是唯一的嫡支嫡子,又居长,林家宗祠自然设在齐桓侯府。
这日,宗祠门开,林如海领着自己唯一的嫡女,踏入门内。
林沁与林渊紧随其后。
其实,早在林沁封爵之时,林海便想着带她祭祖。
只是林沁想着,自己身为林家女儿以战功封爵……怕是会吓着诗书传家的祖宗们。
林海说不动她,只得由着她去。
今日黛玉得中状元,论起来竟是林家第一个状元,实在是该祭告先祖的。
至于林沁这个安王,便当个陪客,顺带一起同先祖们说了吧。
林沁跪在蒲团上,看着前头自家兄长带着侄女恭恭敬敬的祭祖,心中只盼着先祖们看在林家出了个状元的份上开心点。
她算了算,一来自个儿的魂魄来自后世,能不能算林家人还另说;二来,便是自个儿从武又带兵打仗,也不知这些先祖们看在眼里会不会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三来,不论是黛玉科举,还是今日两个林家女儿进宗祠,其中都有自己的手笔……只盼着林家的祖宗都是开明的吧。
林沁心里头念了声阿门,又自嘲的笑了笑。
来此多年如今都生儿育女了,前世种种早忘得差不多了,这句求神拜佛的话竟还记得。
“老爷,老爷!”
林府的管家匆匆跑了过来,停在门外喊了两声。
林海向祖宗牌位告了罪,走了出去。
“慌慌张张的,出了什么事?”
“老爷,府门口来了个婆子,带着个媒婆,递了拜帖。”
林沁晃晃悠悠的走来,奇道:“婆子?带着媒婆?哪家的?求娶谁?”
“说是……说是求娶小姐……”
“赶出去。”
林海头疼的打发了自家妹子,这才能仔细询问管家。
“老爷,那婆子说她主家姓柳,是姑苏人士。早年在姑苏地界,与咱们府上还有些交情。”
林海点了点头:“姑苏柳家,是有些交情。他家家风颇正,又不掺和党争,自曾祖那辈便有些个往来。那年我升了巡盐御史,这才断了走动。”
管家仔细听着,这口气像是有些个意思,忙接着说道:“那婆子递了拜帖,老爷可要看看?”
林海接过拜帖,却见里头夹了张庚帖,想是那媒人出的主意。
只见上头写着:柳佩兰,字神英,姑苏人士……
神英,神采英拔。
正文完
应该都有了安排,除了探春和湘云,会在番外交代
第79章 有女探春
怪道人们都说,科举选士也是选婿。
自打殿试结束,京中便热闹了起来。
今儿东家定亲,明儿西家娶亲,没个停歇的时候。
迎春殿试得了十六名,虽比不得状元比不得传胪,但好到一个二甲进士出身是到手了。
更不必提得了传胪的探春。
贾母这些日子,净搂着两孙女了,恨不能见人就夸耀一番。
荣府连开了三日的宴席,远的近的姻亲故交请了个遍,只差没指使人拿个锣去街上吆喝荣府出了两位举人了!
来的人多了,也不乏有问起二春亲事的。
多少叹一句迎春定的早了便宜了孙家,也不乏有撺掇着贾母想个法子毁亲的。而提起探春,却只有一句,可惜了。
可惜,出身不好。
谁没听说过几句当年荣府大房、二房之间的恩怨呢?
诚然,贾氏探春得了二甲传胪,比她堂姐名次还高,可论出身……非但远不及,只怕还有拖累。
荣国侯与其弟不和,是单和那贾政一人不和呢,还是同他一家子不和?
哪怕这位传胪是教养在太夫人身边的,可是万一呢?
万一这荣国侯心眼小如针尖儿?
贾赦听说这事时,着实为自己叫了个屈。
且不说安王对这几个姑娘家的照顾,自己堂堂一个荣国侯,为了点兄弟间的龃龉,和自己的亲侄女过不去……像话吗?
这是后话。
只荣国府宴客这三日。
虽说贾、孙两家皆已往外透了话,但毕竟没有下定,来往的各家夫人言谈间终究还是更看重迎春。
直到第三日晌午,眼见荣国府的宴席办的差不多了,孙家派人来过了文定。
尚未散尽的宾客又渐渐聚了回来,看着孙家抬来的三牲酒礼议论纷纷。
女进士配正三品护军参领,一文一武,倒也是良配。
当夜,探春跪在了贾母身前。
“你你你……不过是几个眼高手低的妇人多嘴了几句,倒叫你生出这等了不得的心思来!快快把这话收回去!我权当没听你说过!”
贾母颤抖着手指了探春半晌,方才憋出一句话来。
探春又是一个头磕下去:“老祖宗,您便遂了我的心思吧!”
“大姐姐是嫡出的女儿,自有太太陪送嫁妆;二姐姐虽是庶出,但毕竟是侯爷的女儿,自与我们不同;林姐姐更不必提了。即便是薛家姐姐,也是靠着丰厚的嫁妆,才在忠信亲王府站稳了脚跟。”
“说句老祖宗不爱听的,这几个姐姐里头,除了林家姐姐有安王护着,其余几位在仕途上能走多远?早些年,大姐姐和薛家姐姐可都是有青云之志的!如今嫁了人,还不是要为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耽误了自个儿的仕途?”
贾母叹了口气:“这,可不就是世道如此。”
探春摇了摇头:“我不愿。”
“世道对女子不公,可安王战场杀敌为我们挣来了科举的机会!老祖宗,想必您老人家也看得出来,今上和安王都有意要改这世道!”
“既如此,我何不索性弃了婚嫁之心,一心仕途?保不齐,我贾探春也能被载入史册!”
贾母思虑良久,方道:“早先,我瞧着你大伯是个纨绔的,你爹是个能读书的,便一直偏疼你爹;后来,我瞧着琏儿生而丧母,宝玉生来含玉,便一直偏疼宝玉……”
“你瞧瞧,我这个老婆子,竟糊涂了大半辈子!”
“老祖宗……”
贾母招手将探春唤至身旁,细细的打量着她:“你打小便是个要强的,主意也正。论学识论手段,也不比迎春差。今日孙家来下文定,也算是绝了别家求娶迎春的心思。等他们转过心思来,向你提亲的人家怕是能排到荣宁街外头去……你未必不能说一门好过孙家的亲事。”
“你若是为着这两日的事为自己抱屈,不妨放宽心等着,自有你的好姻缘。”
探春听得贾母同自己说起姻缘,却不似一般闺阁女子那样羞红了脸,只轻轻摇了摇头:“老祖宗,我是姨娘生的,却自小便养在太太跟前,尚未懂事便学会了两处小心。直到来到老祖宗跟前,开始读书科举,方有几年自在的日子。”
“嫁了人又如何?伺候婆母打点家事,或许还有妾室通房要弹压……”探春说着,趴到了贾母膝上撒起娇来,“老祖宗,我是不愿再回到后宅那一亩三分地里头去了。”
贾母轻抚她的长发:“也罢,这日子终究是要自己过下去的。这些年来,我一门心思全扑在宝玉身上,也没为你做些什么。明日,我便舍了这张老脸,替你去求求安王……”
翌日。
林沁听得贾母来意,欢欢喜喜进宫去寻司徒昭说女户之事了。
这可真是瞌睡送枕头啊!
【贾氏探春,崇和帝赐字求新,崇和十年殿试传胪,官至正一品户部尚书。十二年,自立女户。二十一年,过继其弟之女为嗣。(省略历任官职)天阕十年,拜为太子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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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姻缘天定
【湘云】
湘云考过武举,得了武进士的功名,便被林沁送去了茜香。
虽说茜香早已归属大吴,但当年茜香女王初立不久便上表称臣,到底埋下了祸患。
这些年,茜香周边总有夷人来犯,也不攻城,但三不五时掠劫一番也是恼人。
茜香总督慕容红苓与林沁交情颇深,这会儿安排湘云过去,既是帮好友一把,也是让好友帮着锻炼徒弟的意思。
三年后,茜香周边平定。
安王难得离京,亲自去西北拉了一队精锐到东海,命史湘云统领人马,训练水军,以御倭人。
且不说朝中对安王这种将人从西北调去东海、骑兵变水军是何看法,这会儿最急的是保龄侯夫人。
先保龄侯就留下湘云这么一个闺女,保龄侯爵位给了自家,这湘云便也算是托付给了自家。照顾好了是应该的,若是有什么差池,怕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保龄侯夫人也曾婉转打探过林沁的口风,林沁只说姻缘自有天定,不必着急。
一听这话,保龄侯夫人都能哭出来!
姻缘天定?
莫说他们这些豪门世家,结亲前需得将亲家上下打听清楚,理清所有盘根错节,以免结亲不成反结仇。
即便是普通人家的儿女,结亲靠的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至于姻缘天定这四个字,也只不过是在一切尘埃落定后用来锦上添花的罢了。
保龄侯史鼐听完夫人的抱怨,皱了皱眉:“安王果真这么说?”
“就是这么说的。”
史鼐蹙起了没,左右看了看,将侍候的下人都挥退了,这才轻声说道:“原本我以为这只是传言罢了,今儿听你这么一说,又像是有几分可信的。”
“传言?哪个传言?”保龄侯夫人一脸茫然。
“这话早已传遍军中,有人信,也有人不信。外头的人或许也知道一二。”史鼐一声叹息,“据传,安王当年投军前并未定亲,投军后便一直未与林家联系……”
保龄侯夫人瞪大了眼:“你是说……”
“有人说,这平国公啊,是安王自个儿看上的!两人的婚事啊,是自个儿定的!”
“这。这不是私定终身吗?”保龄侯夫人险些叫出声来,好容易才勉强压低了嗓子,言语间竟带出几分嘶吼来。
史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安王位高权重,又深得圣上和老圣人的信任,谁敢说这话?即便是话赶话说到这份上,也不过是四个字,姻缘天定。”
保龄侯夫人呆坐了半晌,缓缓开口:“不行,姻缘天定这事儿,安王做得,湘云却做不得!”
“正是这个道理。”史鼐点了点头。“你明日便替湘云相看起来,尽量瞒着安王那头。等咱们这边定下了、去信湘云后再同安王说。虽是违背了安王的意思,但咱们做叔叔婶婶的,替侄女儿相看定亲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即便安王说不出个错来。”
两个月后,林沁接到湘云来信。
信中说自己近日接到史家来信,已为自己想看了一门亲事,两边已经下了小定了。可自己已有倾慕之人,实在是不能应下这门亲事。
林沁看到此处已是皱了眉。
她自己做的事儿自己担着,可对于这几个小一辈的女孩子,林沁还是希望她们能少一些波折。两情相悦纵然好,却也要承受极大的压力。单私定终身四字,旁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因而,即便是黛玉,说亲之事也都是林如海出的面。最多私下里安排两人见一见,问问黛玉是否满意,绝不会有越过长辈私下定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