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此举,着实给林沁出了个难题。
再往下看,信上倒是将那倾慕之人的身份交代了。
那人姓卫,名若兰。祖上也曾有过侯爵,倒也算是个王孙公子。
卫家有二子,皆是嫡出。
长子命若芝,如今在京营,任职不高却也是年少有为。林沁也曾听说过此人。
次子便是卫若兰,少时好交游,精于骑射。那年东海戍兵,卫若兰便萌生了报国之心,未敢与家里细说,便留信投军去了。
卫家人忧心卫若兰的安危,一直想将他劝回,听说都已经开始帮卫若兰相看亲事了。
湘云与卫若兰的故事,倒不是一般的英雄救美,却是:英雄救美不成反被美救。
林沁忍着笑,看完了湘云的信。
从心中湘云所述,不难看出她对卫若兰确有倾慕之意。二人之间你救我我救你,你追我我打你的故事也让人啼笑皆非。
可最重要的是,读着这信,能清楚的从中感受到湘云的快乐。
纯粹的快乐。
“看来,你是准备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了。”贺景风为林沁倒了杯茶,无奈的笑了。
林沁将茶一口饮尽,抬眼看他:“湘云开心,有何不可?说来,那卫若兰可比你会讨人喜欢多了!”
第二日,史鼐与他夫人手足无措的等在保龄侯府。
安王忽然派人下帖,说要来拜访……
算算去信东海的时间,想来是湘云给安王去信了。
若不然,安王只要使人来说一声,自家定然会去王府拜访,没有不从的。
何须安王纡尊降贵,亲自来保龄侯府说话?
林沁因是客,不便坐主位。
史鼐夫妇身份上低了一等,也不敢做主位。
一番谦让,最后竟是相对而坐……隔着偌大一个正厅,说话声稍轻一点都不行。
林沁一时也有些无语,便速战速决道:“湘云来信说,史侯同夫人要为她说一门亲事?”
保龄侯夫人接了史鼐的颜色,忙说:“是已经下定了。”
林沁笑道:“何必赶这么急?我又不是不讲理的。只是如今湘云身在军中,自然要守军中的规矩。断没有人还在战场上,家里却已经默不作声办完了婚事的。”
史鼐忙说:“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这么做也是为了他们好,若是有个万一,好歹也算是成了家了,不是那些早夭的孤魂野鬼。”
保龄侯夫人接话道:“我们也是真心疼湘云,这不,和湘云定亲的这个卫家二少爷,人也在东海呢!说不定啊,两人还曾见过呢。”
“姓卫?”林沁一挑眉。
保龄侯夫人点点头:“正是。卫家原也是勋爵之后,给湘云定下的是他家次子。虽是次子,那孩子生得风流潇洒,又文武双全,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良人!”
林沁追问:“那卫家次子叫什么?”
“若兰,卫若兰。”
“巧了。”林沁粲然一笑,“这可不就是姻缘天定嘛!”
【全文真的彻底完】
感谢所有追到现在的小伙伴,感恩。
第81章 流年似水
大吴自允许女子参加科考至今,已逾百载。
元庆三十七年,帝病重,诏宗室、亲贵、重臣于保和殿议储。
之所以会有这么一遭,只因一事――元庆帝无子。
元庆帝司徒岚,十五岁登基,十七岁大婚。
后宫有一后二妃五嫔,低位的美人才人也不少,却鲜有喜讯。
如今司徒岚已过知天命之年,膝下却只有一女,乃是皇后所生的荣华公主司徒沁。
司徒沁生于元庆二十年,当时宫中已夭折了一个皇子三个皇女,且已有近五年没有过婴啼了。
不论是后宫妃嫔,还是元庆帝本人,都对子嗣不再抱有希望。
甚至在太医诊出皇后有孕前,帝后二人私底下已经在商讨从宗室中选立嗣子之事。
四公主的出生,着实令人振奋。
可惜,四公主也是元庆帝最后一个孩子。
“臣恳请圣上尽快从宗室中选立嗣子,早日定下名分。”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宗正司徒杉第一个站了出来。
“简亲王嫡长子司徒泓、成亲王庶长子司徒流、仪亲王嫡次子司徒浩、顺亲王嫡长子司徒津皆有才名,望圣上考量。”
元庆帝抬眼,果不其然看到宗正与简亲王交换了个眼色。
司徒流为庶出,成亲王另有嫡子,若选他为嗣怕是成亲王府中要不得安宁了。
司徒浩如今才八岁,莫说处理朝政了,四书五经都还没读完呢。
至于司徒津……确实颇有才名有正值壮年,奈何其父顺亲王司徒崖是先帝宠妃所出,当年险些就要被先帝立储。
元庆帝一向不喜欢这个弟弟,若非司徒崖的亲王爵是先帝封的,在元庆帝登基后又乖觉地闭门谢客,那就不只是将封号“荣”改为“顺”这么简单了。
宗正司徒杉看似是提了四个人选,实则直指一人――简亲王嫡长子司徒泓。
元庆帝轻咳了两声,缓缓问道:“众卿以为,谁更合适?”
太常寺卿大约与宗正早有默契,第一个出列:“臣以为,简亲王嫡长子德才兼备,颇肖圣上,可立为嗣。”
“圣上。”左相向前半步,“恕臣多嘴,民间选嗣子,多是从年幼孩童中挑选,以便亲自教养。依臣看,仪亲王嫡次子更为合适。”
元庆帝双眼微微眯起。
立嗣之事被自己压了这么多年,如今既然提起,必然是到了不得不立的时候了。
这件事,相信满朝文武都看出来了。
左相……这是想当辅政大臣啊!
“右相,你怎么看?”元庆帝问。
自从女子进入朝堂,几经磨合,于元庆初年定下男女二相的制度。
右相,即为女相。
右相沈初棠却摇了摇头:“臣有一事不解。”
“何事?”
“圣上今日召臣等前来,是为议储,而非立嗣。宗正、左相、太常寺卿,您三位方才……是在自作主张?”
左相两眼一瞪:“议储议储,没有皇嗣,如何能议储?自然是要先立嗣,才能议储。”
沈初棠不急不慢:“皇上有亲生的荣华公主,何须从过继嗣子?”
“女子如何能为嗣?”
“百余年前,也有人在保和殿问:女子如何能为官?”
沈初棠缓步上前:“臣请圣上,立荣华公主为皇太女,以正名分。”
简亲王司徒岳抬眼觑见元庆帝的脸色,暗道不好。
元庆帝分明对右相的话十分满意!
“荒唐!”司徒岳一声怒斥,将手中玉笏掷了出去,叮铃哐啷碎了一地。
元庆帝冷笑:“放肆!”
司徒岳这会儿也不掩饰了,指着元庆帝便道:“大吴是我司徒氏的大吴,子嗣传承是我一族、一国之大事,岂能由你任性而为?”
“自古,就没有牝鸡司晨的道理!”
“皇叔,你也这么想?”元庆帝看向宗正司徒杉,面无笑意,目光沉沉。
司徒杉被盯得打了个冷颤,眼角余光扫了眼殿门的位置,忙道:“臣不敢!”
“高祖皇帝定下女子参加科考的规矩,便说明了女子亦可参与朝政的道理。既可参政,便也可立为储君。”
“方才……是臣一时没转过弯来……”
“皇叔?”司徒岳愕然,“不是说好……”
“你胡说什么!” 司徒杉赶忙打断。
司徒岳这会儿热血直冲脑门,况且此时也没了退路,当即高声道:“銮仪卫副使何在?”
踏踏踏。
一青年男子领着一队銮仪卫进入保和殿,一行人皆披甲执剑,气宇轩昂。
几十人的踏步声齐如一人,令人闻之心神激荡。
队伍最末捆着一个被剥去了外衣的的中年男子,虽垂着头,但殿中众人都认得他――銮仪卫副使魏延。
“安王……你不是和荣华公主在打北戎……”司徒岳恍然。
“臣林陵,参见圣上!”
“禀圣上,北戎王庭已破,北地已尽归大吴!”
“臣方才欲进殿时,副使魏延几度阻拦,臣只得命人将他拿下,听凭圣上发落。”
“好好好!”元庆帝大喜,又问,“你既回来了,那公主……”
“公主率领大军,不敢轻易入城。如今正驻扎在京郊十里亭。”
司徒岳脸色已是一片惨白。
銮仪卫由安王统领,一向对皇帝忠心耿耿,自己好不容易才趁安王出征与副使魏延搭上关系。
皇帝无子,唯一的公主也出征在外。只要能趁此机会胁迫皇帝立嗣,再扶持儿子登基……即便安王与荣华公主手握大军,没名没分也只能是叛军罢了。
可如今,费心安排的銮仪卫副使已被拿下,銮仪卫重回安王手中,更有荣华公主率领大军驻扎京郊……
“完了……一切都完了……”
元庆帝厌烦地挥了挥手,命銮仪卫将简亲王和銮仪卫副使拖了下去。
左相干脆利落地告老,元庆帝立马允了,半句留人的话都没有。
至于宗正,也算乖觉,两眼一翻便被送去了太医院,暂且无碍。
“朕欲立荣华公主司徒沁为皇太女,并亲率王公大臣于京郊迎接公主凯旋、犒赏三军,众卿何议?”
京郊,十里亭。
司徒沁从鸽子腿上取下竹筒,展开其中纸卷。
纸上只有三个字:皇太女。
司徒沁微微一笑:“我林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