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勾勾地盯着萧明彻瞧,目光充满了自信和侵略性,这和大启女子截然不同。纵然大启民风算得上开放,但闺阁女儿所接受的教导仍然是矜持的。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哗然。
后宫嫔妃们自然看不惯玛和娜如此做派,窃窃私语议论起来:“这公主莫不是对咱们太子殿下倾心?”
“她自恃美貌,以为咱们太子殿下就一定会喜欢她么?依我看,她虽然美貌,可太子殿下那位姜良娣也不差。”
“就是,她也太大胆了些。”
……
萧明彻终于看向玛和娜,却仍然没有接过酒杯的意思,他又看她手中的那杯酒,“抱歉,公主,孤有些洁癖,方才这酒杯沾了您的口,孤不能喝。”
他说着,将自己手边的杯盏拿起来,举了举示意:“多谢公主。”
玛和娜听了这话,脸色霎时间变得很难看,大启太子这是什么意思!他认为她的嘴巴很脏么?
他不知道在古岚国,有多少男人梦寐以求能一亲芳泽,他竟然敢嫌弃她!
玛和娜顿时对萧明彻生出几分讨厌,但讨厌之外,又夹杂着几分征服欲,反而让她觉得有趣。她一向认为太容易得到的男人没意思,这个大启太子,她一定会让他也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玛和娜咬了咬牙,把杯盏收回,自己仰头喝了杯中酒,而后继续跳舞。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
玛和娜扭动着柔软的腰肢,在萧明彻面前转了两个圈,她裙摆翩飞,愈发妖娆。先前那些议论她穿着太过暴露的臣子们不禁也被吸引,渐渐没了声音。
一时间,席间只剩下玛和娜的婢女们弹奏的乐曲的声音。
玛和娜对此很满意,她是古岚国最耀眼的明珠,即便如今在大启,也不会例外。
玛和娜有些得意地看向萧明彻,却见萧明彻面色如常,泰然端坐,似乎一点也没被她吸引。她眉头微蹙,他竟这般无动于衷?
萧明彻的确对玛和娜的舞蹈没有任何兴趣,比起玛和娜的舞蹈,他更在意姜雪容。
这个古岚国公主在他面前跳舞,姜雪容已经看见了,她会怎么想呢?
这位玛和娜公主已经这么明晃晃地表现出了对他的兴趣,她总不能还是毫不在意吧?再怎么说,他也算是她的夫君。
萧明彻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瞥向姜雪容,瞥到了她的目光紧紧落在玛和娜身上。
萧明彻的心陡然往上一提,心口的烦闷仿佛消散几分。
她上回虽说并不在意他与程姑娘之间的事,可程姑娘是程姑娘,他同程姑娘之间本就没有什么,现下玛和娜却是毫不避讳地展露出对他的喜欢了。再说了,上回距离今天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那会儿她或许不在意,但现下在意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人的心一向千变万化。
正如他也不清楚,
自己到底何时开始对姜雪容动心。只在那天夜里,看她惨白一张脸了无生机,仿佛随时要撒手人寰时,骤然明了。
或许情之一字,正是仿若夏日暴雨一般,来之匆匆。
萧明彻长眸微垂,心蒙蒙跳着,又想,她若是生气,可怨不到他头上。他直截了当地拒绝了玛和娜的请求,甚至有些不给她面子。
玛和娜一支舞跳完,也没见萧明彻多看自己一眼。她垮着脸向宣成帝行了个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脸色难看极了。
宣成帝拍手为她鼓掌,“公主的舞姿真乃惊艳绝伦,多谢公主。”
玛和娜用古岚国的语言和玛尔齐抱怨:“哥哥,我讨厌那个大启太子!”
玛尔齐对萧明彻的无动于衷也有些心焦,他必须得让玛和娜抓住萧明彻的心才行,否则他们大启定然不会愿意帮助自己夺得皇位。他笑了笑,说:“玛和娜,可是他的确很有男子气概,不是么?何况你不是一直喜欢征服男人么?若是你把他征服了,一定会很有成就感,对不对?”
玛和娜轻哼了声:“可是我讨厌他!”
但哥哥说得对,她的确很想征服大启太子,她必须征服他。
玛和娜这般想过,抬眸看了眼萧明彻。
又喝了几杯酒,跳了几支舞后,玛尔齐站起身道:“皇帝陛下,不瞒您说,此次我们来到大启,就是想与大启结成姻亲。我妹妹玛和娜是古岚国的明珠,我想为她在大启找一位合适的夫婿。”
众人听得他这么说,愈发笃定方才玛和娜就是看上了他们的太子。
古岚国若是与大启结秦晋之好,自然是好事,未来起码能保十数年和平。但大启官员们又觉得这位玛和娜公主配不上他们尊贵的太子殿下,若是她看上了别的没成婚的皇子他们或许能同意,但是太子不成。何况太子殿下如今还未迎娶正妻,总不能叫一个外邦女子日后做大启的皇后。
宣成帝明了朝臣们的想法,与皇后对视一眼,笑说:“贵国有这样的诚心,大启深感荣幸。玛和娜公主的确堪称明珠,择婿之事非同小可,朕的儿子里有几个尚未成婚的,与公主还算般配,公主与太子可以慢慢考虑,慢慢挑选。除了朕的儿子,若是公主看上了其他大启的儿郎,朕也可以促成一段好姻缘。”
玛尔齐笑容淡了几分,他知道宣成帝的意思,他并不想让玛和娜嫁给他的太子。可玛尔齐必须让玛和娜嫁给太子。
好在他们要在大启待上一些时日,总还有时间考虑。
玛尔齐道了声谢:“多谢皇帝陛下。”
一轮弯月渐渐爬上枝头,宴席已然到了尾声。
宣成帝接见了古岚国的使团之后,按照规矩,他们会从驿站搬到宫中别苑居住,故而今夜他们就会在宫中留宿。
宣成帝今日多喝了几杯,不由得又诗兴大发,做了几首诗,好在古岚国的那些人文采不行,似乎看不出来他的诗做得好不好,一个劲夸,夸得宣成帝飘飘欲仙,差点又要再做几首。
好在皇后眼疾手快,扶住人便叫拿解酒汤来堵住了宣成帝的嘴,顺势把人带了下去。宴席到这里也就结束,皇后扶着宣成帝,乘上舆驾离开。古岚国的使臣们也都喝了不少酒,有些醉醺醺的,被引路太监们领着回别苑。
一片酒暖香浓里,萧明彻倒是还很清醒,他今夜没喝什么酒。他站起身,侧身看姜雪容她们,道:“你们也回宫吧。”
赵蔷与薛如眉齐齐行礼告退,姜雪容也欲告退,被萧明彻叫住:“等等,你与孤一起走。”
姜雪容只好站定,与萧明彻一道走。
赵蔷与薛如眉见她被留下,心里又一阵发酸嫉妒。她二人往前走了一段,与玛尔齐擦肩而过,只听见他玛尔齐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话。
玛尔齐喝醉了酒,被身边的仆从扶住,有些神志不清,拉住了那领路的太监问道:“你们太子身后那个穿绿色衣裳的,叫什么名字啊?”
玛和娜听见这话,有些不悦:“哥哥,你问那女人做什么?”
那领路的太监笑了笑,道:“您是说姜良娣么?姜良娣的闺名,似乎是雪容二字。”
玛尔齐点了点头,念了一句:“雪容?”
玛和娜听见玛尔齐打听那个女人很不高兴,发起脾气来。玛尔齐还要靠玛和娜引诱大启太子,哪里能惹她,赶忙打住了话头。
这一番话正巧让经过的薛如眉与赵蔷听见,薛如眉冷哼一声,指责姜雪容:“呵,都引诱到外邦的太子身上了,手段还真是厉害。”
话音才落,忽地有个念头在她心里冒出来,若是能借这位古岚国太子的手,将姜雪容赶出宫,岂不是快哉?
只是,要怎么才能让姜雪容被赶出宫呢?
若是……姜雪容与古岚国太子私通……
殿下决计容不下她了吧?
薛如眉的心跳得有些快,这是个好机会,她要好好筹谋一番,争取一击即中。
-
姜雪容跟在萧明彻身侧,从九云殿走出来。萧明彻的步舆停在旁边,他登上步舆,对姜雪容道:“上来。”
姜雪容乖巧地跟着登上步舆,坐在萧明彻身侧。
她今日没觉得那么累,大抵因为今日看到了古岚国的人长什么样子,还看见了古岚国公主的舞蹈,颇为震撼。
尤其是古岚国公主的舞蹈,热情似火,她若是个男人,一定也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
啧,就是太子殿下一点反应也没有,简直就……
不像个男人嘛!
人家都用嘴叼着杯子给他敬酒了,他让人家叼了那么久都不接!
姜雪容轻声叹气。
还有洁癖,他有么?好像也没有吧,他不是与自己交换津涎的时候一点也不计较么?
那干嘛要拒绝人家公主的敬酒啊?
萧明彻听见她的叹息,微微侧眸。
她叹气做什么?要开始吃味了么?
萧明彻在心里盘算着,倘若她开口,他应当说些什么。
只是等了许久,也没见她开口。
萧明彻看向她,问道:“方才古岚国公主跳舞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姜雪容睫羽扇动:“这……嫔妾恐怖不敢说。”
萧明彻呼吸微怔,唇角上扬:“有什么不敢说的,直说,不管什么,孤都恕你的罪。”
姜雪容咬了咬下唇:“这可是殿下说的,那嫔妾说了。嫔妾当时在想,这古岚国公主的舞跳得可真好,若是嫔妾是个男人,嫔妾也会喜欢她的。”
萧明彻:“……”
萧明彻咬牙切齿:“就只有这些?没有别的了?”
姜雪容心虚地把脑袋低下去了些,点头:“也有别的。”
萧明彻:“什么?”
第78章
姜雪容声音更轻,她娇柔的嗓音飘飘荡荡,被风吹进萧明彻耳朵里:“殿下坐怀不乱,简直不像个男人该有的反应……”
其实想的是根本不像个男人,但是感觉这话说出来会伤到男人的自尊,她姨娘说过,男人都讨厌被伤害自尊心,因而姜雪容措辞委婉了几分。
委婉措辞过后的话落在萧明彻耳朵里,像羽毛挠动他的耳膜,勾得他心都痒痒的。她这话是在夸他吧?夸他坐怀不乱,对那古岚国公主的献媚无动于衷。
萧明彻不禁有些自矜,她终于意识到他的优点了,这只是他众多优点之中不值一提的一个,他还有更多更多的优点等待着她发现。但不论如何,这也算一件好事。
萧明彻道:“这是自然,成大事者,怎能耽于美色?”
姜雪容扯了扯嘴角。
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吧
?他对那古岚国公主没有兴趣,所以她也不必因此产生任何嫉妒或者不满的情绪。
萧明彻嘴角微翘,抬眸见那挂在梢头的月亮,只觉得好一幅美景,叫人心情愉悦。
步舆回到东宫之后,停在了茗玉轩门口。萧明彻这些日子几乎日日都留在茗玉轩,他和姜雪容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躺在一张床上。
大抵是彼此熟悉了床上有另一个人,原本二人是各自躺着,这几日醒来时,不知怎么便成了姜雪容躺在萧明彻怀中。这种感觉还挺奇妙,虽说他们已经连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但姜雪容清醒着和萧明彻温存的时间却很少。多数时候,她都会累得直接睡着,而后第二天醒来时,枕边已经空空如也。
不过有些尴尬之处,便在于萧明彻每日晨起时,会有些反应,姜雪容有时候会醒来感觉到。就譬如说现在,她又感觉到了。
她抬眸看了眼萧明彻,从他怀里退出去,还未及退出,又被萧明彻长臂一揽,抱了回去。
“别乱动。”他长眸微垂,睇她一眼,“继续睡便是了。”
姜雪容心里嘀咕,她也想继续睡呀,可是那灼灼|热意根本无法忽视,就这么贴在她的腰上,她怎么睡得着嘛。
她只敢心里嘀咕,身体听话地不敢乱动,闭上了眼睛,尝试让自己忽略那热度,继续睡下去。
但过了许久,那热度还是没有退却,仍贴在她腰侧。
姜雪容睁开一只眼睛,仰头看萧明彻,弱声道:“要不我还是别靠殿下太近吧。”
萧明彻的长臂却如铁桶一般,将她禁锢住,并没有松开手的打算。
“不必。”他道。
姜雪容无声叹息,只好妥协。
好在又过了会儿,终于萧明彻平静下来,姜雪容松了口气,没多久便又重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