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弋清讶极反笑:“我也没说你可以碰我。”
别以为她不知道徐子澜那灼灼目光里装的是什么?
徐子澜鲜见有脾气,眼睛都直了:“只许你主动亲近我,我不能轻薄你吗?”
宋弋清恬然:“你有意见我以后不碰你就是。”
徐子澜:“……”
唧唧哝哝一声:“没意见。”
又怂又卑微。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打破了两人之间别扭的气氛,其中还有两人的叫骂声。
暗离:“让你赶快你磨磨蹭蹭的。”
戚明轩:“到底是谁偏要买这么多东西的?你知道我被讹了多少钱吗?”
暗离:“你不是侯爷吗?这点小钱都扣扣搜搜的心疼?”
戚明轩:“我只是钱多,我不是人傻。买这么多胭脂,小爷我怕你烂脸。”
暗离:“你管我?”
雨中疾跑回来的戚明轩和暗离两人一言一语,都如此狼狈了口仗也不甘示弱,进了屋檐下躲雨时才消停。
戚明轩挤着墨锦华服上的水,又用没提东西那只手掸了掸。
戚明轩:“你俩这兴致够独特的,人不都赏月,你俩在这儿赏雨。”
暗离买的胭脂确实是多了些,戚明轩这时候想着借花献佛:“宋姑娘,要么?”
不出意外,被人拒了,戚明轩想着宋弋清还真是个奇女子,从不打扮和涂脂抹粉的,穿套衣服也是极尽素雅,不过能长成她那样儿,也没什么妆点的必要。
暗灵的目光在宋弋清和徐子澜身上来回流转,总觉得这两人,有种举案齐眉夫妻即视感。
戚明轩前几日没休息好,这会儿腰酸背痛,整个人也倦怠的抻了抻头颈。
“行了,歇吧,明早得去市面儿上采备物资,从这儿到青阳腹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以免饿死在半道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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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澜(叉腰):我的糕点进了你的肚子,我也要,哼。感谢在2023-05-09 16:03:38~2023-05-10 23:0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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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处处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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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弋清辗转反侧半宿,并不能安然入睡,心思烦杂得跟万千发丝缠绕,纠葛不清。
雨不知是停了还是小了些,耳根子清净了心还未静下去,起身本想于庭中漫步片刻,却不料雨丝绵绵,只得坐在之前的座椅上观雨。
戚明轩昨日说得不错,赏月倒是不错,但雨中月更是别有一番景致。
相识月余,她对徐子澜两次破戒,第一次还能归咎于酒后乱性,可前几日,她绝不是醉茶。
倒是有些情难自控,面对那样一张脸。
徐子澜对她已经起了别样的心思,不能再随意撩拨小道士了,本来人就呆呆的,太主动怕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对于他的去留,她还未下定心。
从雨中踏月而来的黑衣男子轻功熟练,踩踏在其他院户房梁上身姿矫健如一只黑狐。
宋弋清有些后悔了,早知便在铴城的时候抓一只肥胖的小白狐作宠物,既能得趣,也能借它那软乎暖和的皮毛热身暖手。
撑着伞紧赶慢赶回来的晏无邪没想到宋弋清还没歇下,当下竟觉得心里没底,收了伞柄。
“等我?”
宋弋清虚虚瞧了晏无邪一眼,又望向湿漉漉的石板地,语气冷然:“想太多。”
晏无邪说的等字并非是别有感情的等,换成个逮字更佳。
“才通风报信完回来?”
晏无邪身上有些湿气,因脚程过快,衣衫上怎么都会带点泥水,不过他却不狼狈,或许是那张脸过于端正肃然。
果然,他的一举一动还是没逃过宋弋清的眼,索性也不藏着掖着:“嗯,也得让人有个念想,别在半途就去了。”
他才去偏远之地给远在青阳的永宁王晏无烬传了书,只说不久后会带人回去。
晏无邪立在墙侧,目视前方又渐大的雨势:“以你的身手,想从我手里逃走易如反掌。”
两人与对方只有刚才的浅淡交流,似乎都不想与对方多深入。
宋弋清:“不是你说他时日无多了?见见也好,也省得你青阳的人再用剑指着我的脖子,纠缠我没个清净儿。”
晏无邪用暗沉的余光扫到了侧下方的女人,女人勾着一条腿,体态松懒,像是惧寒,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团。
“以你的身手,从这儿到青阳,又或者是巍冥山,三日足矣。”没必要跋山涉水、历尽艰辛,走上半把月。
有时他实在搞不懂宋弋清到底在想什么,一个清风飘逸如仙的人,说她豁达,却总浸在悲春伤秋里。
只听身边人笑得脆如银铃:“我时日足够,为何要那般着急,只有你们这种短命的才会事事心急火燎。”
晏无邪:“……”说他短命?他才二十。
“三百多岁,放修仙界里也算一把年纪,虽容颜未老,可这个年纪还未成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升天了。”
宋弋清兀自淡淡一笑:“那你该去提醒书祈珒,让他再多练练,以免他日暴毙。”
晏无邪想来倒是如此,那位长泽仙君虽说依旧丰神朗目,但也可见容颜渐老,那日一见,眼角都有几丝褶皱,没宋弋清这般温香软玉。
他那日之所以对长泽仙君扯谎糊弄,不过是为了不让宋弋清跟长泽仙君有牵扯,好让宋弋清早日跟他回青阳。
他有预感,宋弋清对上长泽仙君,两人关系剪不断理还乱,还是少生事端的好。
“好意心领了,不过与其关心我,倒不如多忧心忧心自己,保不准日后,我还得送你上路。”
她倒是牙尖嘴利,一点儿不甘示弱。
“戚沢。”
这俩个字从晏无邪口中咬出来,情绪未起,只幽邃的观察着宋弋清的反应。
“他是叫戚沢吧?那个在红尘客栈遇上的魔教妖人。”
男子声色凌利,情淡如水:“那日与他争斗时,不小心看到了他手腕上的印记,上岐皇族的黑龙缠珠印。”
“之前我总觉得那魔教孽灵是为戚明轩而来,现在想想,是为了你,你跟他才是一伙儿的?”
他托明月打听,但上岐对于戚沢的记载不多,只寥寥几笔提过,说他当年是个不受宠的皇子。
“我虽不知他一介凡人怎么能变成魔族,但三百年前,你们应当就认识了,所以,与魔族有牵扯的,是你!”
愤愤然一句:“是你把他变成那样的!”
他那日见宋弋清将岑煊的妖体变成人形,心中便有思量,她既能让妖成人,自然也能让人变成魔。
如此一位心思险恶之人,居然能让他晏无烬记挂这么多年?
“戚明轩要是知道这些,你觉得他会放过你?”
他观察着宋弋清的一举一动,宋弋清缓缓扭头时,寒气透过那双冽眸直逼晏无邪,侵袭他全身骨缝,让他如附骨之疽一般难受。
“再说他是魔教妖孽,我杀了你!”
杀气,尽显无遗,还有维护,昭然若揭。
看来自己说得没错,宋弋清和戚沢也有染,这样一位处处留情之人,怎配得上永宁王的喜欢。
女子狂妄到了极致:“就算戚明轩知道了,你觉得他是我的对手?”
微软的眼睑一眯,透出浓色险恶:“就算整个上岐知道了,你觉得他们又能耐我何?”
宋弋清淡薄言语,却又放肆卓然,晏无邪并不觉得她在说大话。
宋弋清不显山露水,但他预感,她可不比长泽仙君弱,这样一人,确实不会将上岐放在眼里,或许整个九州,她也没放在眼里。
所以她是承认了,是她把人变成魔族的?
一直守在门口的轻尘见晏无邪,少年双手环抱着剑,傲世轻物:“离她远点儿,不然先杀了你。”
晏无邪与轻尘擦肩而过之时,腹诽还真是物以类聚,主子那般生杀予夺,随从也是。
都不是好人就对了。
轻尘俯身,将有些厚度的软毛披风盖在宋弋清身上,又即刻起身,站在了刚才晏无邪所立之处。
“入秋逢雨,寒夜湿冷,越往北天气越恶劣。”
他虽未言明关怀,说话也泛冷,一张脸更是犹如万年不化的冰雕,但字字又是担忧。
宋弋清眉目舒缓,收敛了神色,朝着轻尘展露一笑:“好。”
她笑起来当真是风情万种,一眉一眼都能摄人心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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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宋弋清跟他们起了个大早。
本不想起,越冷越恋床,但她难伺候,喝的还好,吃的极其挑剔,稍不合口味就只进食两口,也难怪消瘦,徐子澜偏要扯着她去集市一起采买。
小村落看着破败荒凉,劳作的人还挺多,虽然不是什么奇珍异宝,小玩意也无奇不有。
徐子澜走在前头,碰见了正在集市卖手巾和糕点的王大娘和万睢玉。
“徐公子。”万睢玉眼尖瞧见了徐子澜,当即面色大喜,还露出少许娇怯。
徐子澜也上前跟人寒暄招呼,脸上是一贯的温润笑颜:“你们也在这儿?”
万睢玉盯了一眼徐子澜身后的身形相当的一男一女,昨日溪谷村就在传来了几位俊朗公子,还带了两位绝色女子,想来身后那位就是了。
起得太早,宋弋清昨夜才闭眼一个时辰,这会儿正正是要死不活的黯倦态,刚抬手捂嘴打了个哈欠,双眼闭合,就感觉手肘一计碰撞。
宋弋清回头,是一位丰神俊朗的白衣男子,额头饱满,俩撇黑丝下垂,延绵至发丛的眉尾被遮住了。
瞧着气质芝兰玉树,与这儿也不搭调:“得罪。”
男子并未在意,只稍打量了宋弋清两眼,便转身离去。
自那人走过之后,人集市中一阵喧闹。
“吴少爷,多给点吧,就春然这样的相貌,在溪谷村也得上是亭亭玉立,一两银子未免也太——”
被叫作吴公子的男人穿得虽没那般金贵,但也不同于这儿的寻常人家,从那高昂的头颅和轻鄙的样儿可见,在这儿也算富贵有势。
“嫌我给的银子少?”吴公子长得不高但胖,油头粉面的,转身用泼皮无赖的目光打量着老妇身后的女人,讥笑。
“三十八里外,有间秦楼楚馆,她们给银子多,春然这样貌虽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但服侍些下等粗人也足够了。你可以带着你家春然去那儿换些钱财。”
如此污秽的言语,让刘三娘身后的女人涨红了脸:“你——”
春然可见自己的阿娘居然回头望向她,更是惊愕失色:“娘,你不会……”
把她卖给吴畅她已然是万分不愿了,她娘居然还想那她送到青楼去。
一时间,争执和劝慰在这集市上尤为瞩目。
刘三娘止不住的哭诉:“春然,娘知你不愿,可家里还有那么多妹妹,春华也不过孩提,你忍心看他们整日食不果腹吗?”
春然也是个急性子,二人当街就吵了起来:“他们食不果腹,你就要让我去人身下承欢是吗?”
刘三娘:“春然,你可是大姐,你不为我们,也得多为你弟弟想想,我们刘家就指望着这一个孩子。”
“什么一个孩子?春香她们不是人吗?”
……
徐子澜浅灰色的眉头一紧,只听身旁的王大娘连连摇头:“也真是作孽呀。”
万睢玉似乎是看出了徐子澜的烦闷,主动开口,话间几次停顿:“溪谷村虽说不上富裕,但也能丰衣足食,刘三娘他们家,一共七个孩子,前六个都是女子,早两年才得了个弟弟,生活得自然艰辛些。”
闻言如此,徐子澜当下就有上前递银子的心,但转念一想,能做出卖女求荣的人家,过了这次,难保会有下次。
正思虑之时,只听气急败坏的刘三娘一句:“早这样,还不如当初让你替周槐心去祭山神。”
刘春然也是无所畏惧的嘶吼:“好啊,现在让我去也不迟,与其被人糟.蹋,还不如去饱那山神的肚子,至少还能留清白。”
宋弋清:“山神?”
徐子澜:“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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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她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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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睢玉闻声向宋弋清望去,女人肤白貌美,看着不过二十,但身上却有种娴静温雅之气。
王大娘笑得慈眉善目的,指了指不远处的翠绿色山头:“就是我们溪谷村村的山神,它能保佑我们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
“姑娘,还没用朝食吧?”
铺子上还有一个梳着孩童发髻的小女孩,宋弋清听徐子澜提过,王大娘的幼女,万睢栀。
小姑娘长得讨喜,只有半人高,圆溜眼天真浪漫,脸颊上还有小奶膘,胖乎乎的手抓着糕点递给宋弋清:“姐姐,给你。”
说话也甜得人心软。
宋弋清抓了下长袖,小心接过摊在万睢玉手中已经破碎的枣泥糕,笑靥如花:“多谢。”
之后抬手轻抚了下人的头。
宋弋清吃着王大娘给的东西,与徐子澜闲逛着,溪谷村贩卖的都是些小玩意,不过皆对她的心。
路过冰糖葫芦,买一串,瞧见小食,一个眼神,轻尘又去了。
没走几步就买了一大堆东西,也惹得徐子澜颇有微词:“你喜欢这些?这些东西都是些小食,填不饱肚子的。”
“你身子太瘦了,还是吃点其他的补补吧,鸡丝面你吃吗?”
宋弋清不喜山珍海味,倒是对这些横街集市的吃食偏爱,嘴里一个肉包塞得鼓鼓囊囊的摇头,还挺滑稽。
不过徐子澜劝归劝,宋弋清眼睛一落到烤番薯的地方,那叫一个眼疾手快。
等到采购完东西后,一回到王大年的铺子,只见方才吵闹的三娘和春然已经开始歇斯底里的哭作一片了。
“不行,春然是家里的长女,她要是去了,让我们这一家老小怎么活呀!”三娘的哭声尖刺,落在人耳朵里不太舒服,像是在被什么虫蚁侵蚀。
之前大言不惭说要去祭山神的春然也慌了神,似是被人夺了魂魄:“我不要去侍奉山神,吴公子,一两银子也行。”
被春然缠上的吴畅当即失了色:“你可别赖上我。”
他对春然避如蛇蝎,两下便挣脱女人的纠缠,迅速拂袖转身离。
春然可是内山神选上的女子,谅他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跟山神抢人。
春然双目失神,痛哭流涕:“我方才胡说的,娘,我不想去祭山神了。”
为首的一名年过半百拄着拐杖的男子跺了跺拐杖,手中捏着一纸红符,语重心长劝说道:“能当山神的新娘,多好的福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