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殉道三百年后——荼知er【完结+番外】
时间:2024-10-17 14:42:43

  别夫人扯着宋弋清的手抚了下浑圆的腹部,而后娇怯一笑:“前几日被他闹腾得不轻,一直踢我,自从跟他说过要安分后,倒是没动静儿了。”
  “才这么小,还在肚子里,就知道要体谅人了,日后定会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
  别夫人一笑,温婉亲切,刺入宋弋清眼里,倒让想说找人来剖胎的宋弋清为之一怔。
  宋弋清拇指轻蜷,迟疑的望向书析伝:“要不……试试?”
  “万一师父是在夸大其词呢,我也未见他有什么反噬,他用得,我也用得。”
  历经一晚,不知是书析伝想开了还是怎么,倒没再抗拒,只是略有思忖,缄口不言。
  半晌才道:“事关重大,还是同师父他们知会一声吧?”
  宋弋清眸光一闪,倏然染上雀跃,就抽身往屋内跑去找笔墨:“我去写信,劳烦别大人们派人去宫里传个信儿。”
  别庭忙不迭跟随宋弋清进屋,徒留书析伝和别夫人。
  ……
  “书析伝,我写——”
  宋弋清攥着信纸从里屋跑出来,却在猝然间戛然而止,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徒留满目哀怨。
  书析伝收回手,一时慌乱无措,将手收在身后,朝迎面疾步而来的宋弋清勾唇浅笑,敦厚又拘束。
  信纸被宋弋清往书析伝胸前狠狠一拍,皱得都快揉进书析伝身体里了。
  “我不需要你帮我,谁叫你自作主张的?”
  宋弋清低斥怒喝,嗔怒愠瞪着人,同人置气时。
  杏眸一瞬不瞬,漆黑得冷沉凝肃,声色却又一哽:“书析伝,你不会以为我会感激你吧?”
  不会,她只会讨厌书析伝,厌烦他多管闲事。
  书析伝笑着应付:“你我之间,又何须分得这么清?”
  “况且你有伤在身,还未痊愈,不易动用灵气,我来也没什么的。”
  “那也是我的事,不牢你操心。”
  她动用禁术,有任何的反噬和报应,也是她咎由自取,无关他人,而不是让师父和书析伝代她受过。
  这样她只会愧疚不安,觉得是她害了人。
  别庭上前轻抚了两下别夫人的肚子,触摸到跳动感,当即笑逐颜开:“动了,他在动,孩子活过来了。”
  别夫人也好似恢复了神志,不再痴傻迷离,贴着别庭的手,两人相视一笑,泪眼纵横。
  别庭同他们道过谢后,宋弋清也得和书析伝回皇宫了。
  只是一路上,宋弋清照旧气鼓鼓的,还丧眉耷眼,呼厉的寒冬腊月冷风狠拂面颊,给人脸吹得发白,眼圈却洇了一圈绛红的水痕。
  书析伝有心想缓和关系,主动拉进身位,蹭了蹭宋弋清的手臂:“刚出炉的栗子饼,要么?”
  不理,装聋作哑得俨然不想搭理人。
  落了冷脸,书析伝也并未有半分的不悦,反倒是不渝不挠,一门心思逗宋弋清高兴。
  “新出的话本,恰好是你前些日子看的那一册,要买吗?我买给你。”
  宋弋清目不斜视,连往日追着求着要买的话本都无动于衷,想来当真是气得不轻。
  陪伴在身侧的男人落于身后,宋弋清也没留步等人的想法,反倒是加紧了步伐,像是意图将人甩在身后,气质不顾。
  她心中对书析伝怨气颇深,想骂又不知该骂些什么,怄气得很,胸闷得堵塞。
  甫一回头,身后的人早已不知所踪了。
  一声叹息,无奈与愧疚居多。
  她知自己不该同书析伝置气的,可她太气了,一想到书析伝会因动用禁术遭殃,心口就跟扎了刺一样。
  早知如此,就该她一个人来的。
  肩头一重,柔软的青灰色裘绒大氅披上她身,清癯修长的指尖在领口处忙活了片刻。
  “出来忘记带了,买了条新的。”
  宋弋清心中酸涩更甚,紧抿的唇线颤动,却强忍着啜意:“你别以为这样,我就能消气。”
  她是绝不会原谅书析伝的,这次她势必得给书析伝甩冷脸,让他知道教训,省得日后在插手她的事儿。
  话本被男子从胸前掏出,云淡风轻的送到宋弋清面前,无声言语,却胜似千言万语。
  “你……”宋弋清想借又不想接,一时深陷两难。
  “你师父到底给你留了多少银两?能够你这么挥霍无度?”
  时常给她买衣裳,话本,还有零嘴,一干花销,怎么都得有几百两了,可一点不像是穷苦道士出身。
  书析伝眉眼勾得柔顺似月:“一些,你的话本会永远都有的。”
  养活宋弋清足够了。
  宋弋清说不感触是假的,人心可鉴,她也并非是狼心狗肺之人,知书析伝对她事无巨细。
  可她却还不知餍足,佯嗔着贪婪诉求:“你都没有给我买栗子饼。”
  面对她的臭脾气,书析伝也只是耐心安抚,不急不躁:“我听他们说,前头有一家味道更好的,去尝那家吧?”
  宋弋清:“……”
  真跟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又气又在书析伝面前窝着火发不出来,真烦。
  “书析伝。”
  两人相对而立,因快年关了,人潮汹涌中,还带着热闹祥和的氛围,喧闹得很。
  面对宋弋清猝不及防的正色,书析伝也收敛了笑,不安起来。
  “我自己想做的事儿,就是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无需别人帮我,你这样,会让我很……重。”
  罪孽深重。
  见不是恼怒,书析伝也如释重负:“好。”
  可他又怎会眼睁睁看着宋弋清有受诛天之刑的风险?
  宋弋清:“去看看衣裳吧,上次将你的衣物送给戚沢后,说了要还你的,但不能太贵,二两银子以内,不然付不起钱。”
  两人从成衣店出来后,没走两步路,又路过了兵器铺,宋弋清都从铺面走过了,余光一扫,又倒了回去。
  “上次还说过送戚沢一柄剑来着,去看看有没有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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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谋朝篡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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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城之内的东西,皆是好的,但也有一毛病,贵。
  “二十两?”这么贵,要她的命啊?
  “这位女侠,你仔细瞧瞧这柄剑,刀尖与剑刃皆是由玄铁打造……”
  店家叽里咕噜一大堆,宋弋清啃了两口栗子饼,还是有些心疼纠结,二十两可不便宜,比书析伝两套衣裳加起来贵十倍有余。
  书析伝见宋弋清喜欢,即便是送给戚沢的,也出手阔绰:“我付吧。”
  宋弋清一把拦住人,割舍得痛定思痛:“不用!我有!我自己来!”
  “既是我自己要送的东西,怎能由你来出钱?”
  宋弋清忍着肉疼付了银钱,临走前还特意嘱咐店家:“我过几日就来拿,你先帮我收着。”
  师父说了,等到过完年后,若是那魔物再不现身,他们就要启程回墨澹了,也能将戚沢带回去。
  总不至于一辈子都耗在这一处,总不至于天下只有皇宫有邪祟,总不至于只供皇家驱使吧?
  回宫时,宋弋清直奔戚沢院落,想着将给他定了一柄剑的消息告知他,哪知人不在冷宫内,且那修缮多年的院落,像是历经激烈打斗,抬眼望去,满目狼藉。
  书析伝亦是忧心忡忡:“被人抓走了。”
  宋弋清直奔七皇子住所,还未进殿内,就听见几道尖嗓恶笑得头皮发麻。
  有太监和宫女挡在宋弋清身前,怒斥她大胆,却被宋弋清一下挥翻在地。
  女子满目恶光,气势汹汹,手持一柄通体发白、剑身萦绕冰霜气、灵气浑厚的剑,势如破竹,击退七皇子殿内一干人等,强势闯入。
  殿内的欺凌场面令人没眼看,一群人欺压着被牢牢捆束的戚沢,嘴里尽是些淫词浪语 ,而戚沢,衣衫凌乱。
  宋弋清怫然大怒,双目眦裂,弹指间,还未动手,那群人边被弹开数丈。
  再之后,归尘剑剑身与高位上那人脖颈擦过,锋利的剑气险些斩断那脆弱的脖颈。
  那人明显心有余悸,蹭了下颈侧,确认无伤后,也松了口气。
  七皇子戚若风,年岁不大,十六七的模样,却是一副妥妥的混账纨绔样儿,稳坐于主位中,少年桀性,轻勾着眉宇,满眼戏谑揶揄。
  “宋……姑娘,这是何故?皇宫之内,怕是连侍卫都不敢如此动刀动剑。”
  宋弋清眼睑虚眯迷离:“七皇子见谅,皇上叫我等前来,是替他祛魔的,方才见七皇子身后有邪祟踪影,一时情急。”
  随即,又恍然惊愕:“哦,倒是忘了,七皇子不会求仙问道的本事,自然也看不出那魔物在哪儿?”
  七皇子咬了咬牙,对视时,敌意倏然从眸低倾泄:“你们几人虽是父皇请来替他驱魔除妖的客人,可在皇宫之内,如此猖獗,打伤本皇子众多内侍和宫女,未免也太肆意妄为了些。”
  “皇宫之内,恣睢无忌的不是七皇子吗?七皇子不防说说,这是在干嘛?”
  宋弋清气势丝毫不落下风,寒冽冷戾的清眸宛若能划破骨肉的锋利刀尖,直直迎上那挑衅又玩味的眼神。
  书析伝解开戚沢身上牢固的道道绳索,将人搀扶起身,并未对戚沢的处境露出怜悯与异样神色,只是如平常那般,极力做到不让戚沢不适。
  七皇子邪笑:“我与四皇兄怎么也算兄弟一场,见他如此不受父皇待见,日子过得甚是清贫艰苦,给他另谋门路而已。”
  “恰好本皇子的心腹太监刘公公,看上了他,二人互相照拂,在这深宫之中,也能互相体谅体谅冷热,有何不可?”
  宋弋清怒气难遏,想不到天地苍茫,乾坤朗朗,世间竟有如此行事之人,竟将自己的兄长强迫给自己贴身之人,而那人还是个太监。
  戚沢是皇子,到底也算天潢贵胄,七皇子行径如此乖张龌龊,宋弋清膈应得心生恶寒。
  皇宫之内,是权利最为昭著之地,自然,各种卑劣与污垢尽显,让人不禁咋舌。
  宋弋清猝然莞尔,却带着矜冷的疏离,已经晦涩的阴鸷:“七皇子不必操心,四皇子不日将入道院修行,替陛下积德,为百姓祈福,你的心腹太监,你还是自己好好留着用吧。”
  七皇子理了理衣袍,换了个更显慵懒的身姿,挑着丹凤眼,晦眸着实算不上良善。
  “修行而已,在哪儿清修不是修?改明儿我奏请太子,在这皇宫之内,为四皇兄选址建院,于父皇和子民,乃至皇宫众人,福泽岂不是更为深厚。”
  “如此一来,也省得有情之人,饱受相思之苦了。”
  七皇子存心恶心人,遭来殿中一应人讥诮,书析伝与戚沢更是面色冷寒。
  宋弋清齿关紧咬,眸中流转的阴翳猝然化作粲然。
  “那不如再等等,再过些时日,奏请五皇子吧?”
  宋弋清笑得诡秘难测:“再过些时日,我去同五皇子说,以我和他之间的交情,他没理由不同意的。”
  “他?”七皇子笑意轻蔑,显然未将此人放在眼里。
  “如今父皇病重,满朝事宜,皆由我太子哥哥代为监国,他又有何本事做主?”
  宋弋清抬手,归尘剑又回到她手中,神情依旧讳莫如深:“所以我也说了,需得再过些时日。”
  久居深宫,尔虞我诈,七皇子也并非混沌之人,只笑了片刻,便蓦地凝滞了狂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无措慌乱。
  “你要对我哥哥做什么?你们若是胆敢对我哥哥不测,我必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面对威胁,宋弋清从容不迫,剑身利落的回到剑鞘中,气质霜寒清冽:“七皇子休要血口喷人,我又能对太子如何?”
  “只是……”
  巧妙的停顿,足矣让七皇子心神惶惶。
  “殿下也说了,陛下病重,二皇子虽稳坐储君之位,可五皇子亦是先皇后嫡出之子,何人即位,自有诏书为证,七皇子不会以为你等而今就能高枕无忧了吧?”
  “五皇子让我办的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只需动动手指……,便可左右太子与五皇子的……命。”
  “谁是九五至尊,谁是阶下囚,连同你的命,都尽在我手。”
  话音刚落,七皇子脸色霎冷,整个人也不复散漫,腰背直挺,如临大敌:“你……狼子野心,他居然敢让你篡改遗诏?”
  只见女子云淡风轻,薄唇轻吐:“倒是有这个本事。”
  “宋弋清!”
  “我那时未应他,如今看来,是得重新考虑考虑了。”
  七皇子神色激愤,竟当即蹦起身来:“岂敢,你们这是谋权篡位!”
  宋弋清玩味促狭一笑:“七皇子,你都要让我等死无葬身之地了,真把人逼急了,你也应当知道鱼死网破是怎样的下场?”
  “所以,我不招惹你,你也别来找我的晦气,否则,你不会想多我一个敌人的,毕竟,我不好过,那大家就都别过了。”
  女子轻蔑冷笑,不可一世得跋扈。
  “拿捏你和你的太子哥哥,于我而言,易如、反掌。”
  “书析伝,我们走。”
  书析伝本沉浸于宋弋清方才那番强横霸气的言语中,七皇子威胁,宋弋清反之三言两语,便能不落劣势扭转乾坤,让七皇子不敢再言半句。
  七皇子隐忍怒气,却似是真被宋弋清的话震慑住了那般,不敢轻易与宋弋清作对,只能由着人大摇大摆的离去。
  刘公公上前宽抚七皇子:“殿下,此人也太嚣张了,居然敢威胁你和太子,要不奴才找人……”
  回了冷宫,照例凄清到孤寂,只有萧瑟寒风作陪。
  戚沢忍了一路,等到确认无闲杂人等后,才陡然情急开口:“你找过戚楚绪?他要你替他做什么?”
  宋弋清去找戚楚绪,想来应当是为了他的事儿。
  趴在案桌上的宋弋清疲乏得颓靡,心中所烦闷之事,大多来自戚沢。
  “也没什么,让我帮他改遗诏,不过我没同意,今日在戚若风面前,也正好借这事儿吓唬吓唬他而已,省得他整日来找找你的不痛快。”
  书析伝:“他不是个好相与的,听闻那位太子更是睚眦必报,势必又要掀起皇宫内的腥风血雨了。”
  宋弋清不以为意:“皇帝如今这日薄西山的身子,还日日寻欢作乐,诸位皇子本就蠢蠢欲动,何须我挑拨?”
  “况且,再过几日,我们就该走了,宫中之事,从此再无干系。”
  如今只愿皇帝别在他们离去前殒命,否则当真是棘手。
  师父说得对,皇宫是浑水,在青阳如此艰险,上岐更是如此。
  回想七皇子殿中情形,宋弋清望向戚沢的眼中多了几分怜悯,欲言又止的翕动粉唇,又怕贸然开口,辱没了戚沢的脸面。
  四目交织,宋弋清终归是没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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