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美人是团宠——杏林风声【完结】
时间:2024-10-17 17:16:00

第15章
  “五哥哥,可不可以每天都来看我,或者,或者我去找你好不好?”
  “五哥哥……不对,你现在叫纪昭了,那我是不是应该喊你昭哥哥,好怪,那就……那就纪哥哥?不行,还是好怪哦……五哥哥,要不我还是继续喊你五哥哥吧?”
  没人回应。
  阿意感觉自己的上下眼皮像是黏在了一起,她在努力又努力地挣扎,想要睁开眼看看五哥哥为什么不说话,但是越是挣扎眼皮却好似越沉重,便只能试图伸手像从前那样扯一扯五哥哥的衣袖,催他快点回答。
  但她的手才刚刚抬起了一点点,就听到一道声音,
  “睡吧。”
  和许许多多梦境中的声音重合在一起,阿意一时有些分不清虚幻和真实,但却能感受到同样的安心,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小姑娘的一只手掩在身侧被子下,另一只手放在外面,手指微微蜷曲似是想要抓住什么。
  纪昭站起身来,目光经过那只半侧着的手手腕内侧处时微顿了下。
  ……
  小绫被吩咐过,这位纪二公子是府中的贵客,是以尽管对方年龄尚小,她在礼节上也并没有丝毫的含糊。
  更何况,不知怎么的,这位小公子瞧着总有种说不出的气质来,她望着纪昭远去的身影,心里轻轻嘀咕了声,纪家不是说是从商的么?看着倒是不像啊?
  将门关好,她放轻了脚步走向里间。
  床上,阿意微微歪着脑袋睡得正熟,两只手乖巧放在身体两侧,小绫弯腰又将被角稍微压了压,确认风进不去后,才放心继续到外间来候着。
  许是因为是白日光线太盛的缘故,阿意感觉自己闭上眼没多久就又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了她第一次见到五哥哥的时候。
  那时,她才刚跟着祖母一道去了千佛寺。
  祖母每日热衷于礼佛,上山时带的人也少,孙嬷嬷起初还能耐着性子整日看着自己,但没几天后就开始总是趁空就溜出去赌牌。
  那时自己一个人待得无聊了便悄悄跑出去玩,有一次绕来绕去不小心迷了路,不知不觉走到了几处小房子处。
  她本来也没想过去,但是天色越来越阴沉还夹杂着轰轰的雷声,闪电的光芒时不时出现在半空中,好像整个天空都变成了长着白色獠牙的青黑色怪物。
  她尽量人不抬头看,却仍是感觉那个怪物在一步步向着自己逼近——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她被吓得直奔那个小房子而去。
  她想着里面总该有人吧?只要有人应该就安全了。
  但是没想到看着住着人那两间房门却是锁着的,幸好还有几间是放柴火的房子没有锁门,阿意赶紧躲了进去,才避开了已经开始落下来的雨滴子。
  那场雨下得特别大,她一个人在黑漆漆的柴房里找到一个角落坐着,等待着雨停的时候又突然想起来另外一件事,这,这里住的万一是坏人怎么办?万一这个坏人把自己绑去卖了怎么办?
  刚刚为了躲雨来不及多想,现在一想到这种可能阿意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现在出去?
  她鼓起勇气站起身走到门口,才刚把门打开就被风吹了个趔趄,两只鞋子和裙摆顷刻间就沾满了水痕。
  要不还是继续留在柴房里躲一躲?
  对,至少要等到雨小一点才行……阿意目光在柴房里搜寻,最后找到了一个刚刚可以让她藏进去的小角落!这样即使有人来了也不一定能够发现她!
  那个角落一面靠着墙,一面是柴堆,还有好几块比她都要高大的半干树皮靠在柴火上。
  她弯着腰进去,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尽量不让后背碰上冰凉墙壁,想了想,又将其中一块树皮向侧方拉了下,这样就能把她面前也挡住了。
  不知道雨什么时候才会变小,阿意默默在心里数数来驱赶时间……一,二,三……
  后来不知道数了多久时,她迷迷糊糊中从瞌睡中惊醒,就看见眼前的光线陡然一片敞亮。
  那块被她扯出来遮挡自己的树皮已经被移开,一个小公子正低着头看她。
  阿意呆呆抬起头,但还来不及说话,就被映入眼睛里的景象迷住。
  小公子的身后几步远的上方是窗户,窗户外的天空上,是一弯像是彩色软糖的一样的弧线。
  那是阿意第一次在山上见到长虹。
  让她甚至忘却了眼前站着的是个陌生人,只顾着惊喜道,“你快看那里!”
  说着,就从里面钻了出来要跑到外面去看,跑到门口却见刚刚那个小公子还在原地站着,阿意虽然疑惑他为什么不跟上来,但是更害怕长虹等下消失他就看不到了,于是跑回来拉着他一块去外面看。
  “你怎么不说话呀?”
  “你也是迷路了吗?你几岁了呀?”
  “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姓姜,是和我祖母一道来山上礼佛的……”
  因为这个小公子瞧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阿意很快放下了戒备心,追着对方问个不停……
  ……
  书房门口,常伯接过茶壶自己提着送了进去。
  才刚开门,就感受到了其中不同寻常的气氛。
  钟老爷子站在窗边,背对着书案,正低声说着什么。
  书案上,信纸铺开,钟玖手持毛笔,神色冷峻。
  常伯将茶续上,余光瞧见另外一封已经写好密封的信封上的名字时微微顿了下,心里感慨,老爷子这是真生气了啊。
  倒也难怪老爷子生气,若非四姑娘此一病后竟记起了些从前在京中的事情来,怕是他们到现在还难明真相。
  仅就四姑娘手上的伤疤一事,从前他们从姜家口中得知的是丫鬟照看不利才致使四姑娘伤着了。
  钟家这边并非没有怀疑过真假,但询问四姑娘时,四姑娘自己已经记不清,他们又暗中派人去找到了那个已经被姜家发卖走的丫鬟,那丫鬟虽有些疯疯癫癫的,但是却也口口声声承认说都是她的错,再加上姜老夫人一把年纪,又哭着嚷着要亲自来向钟家赔罪……
  往事浮现,常伯感觉自己都气得心脏疼。
  听闻这几年,姜家正攒着劲儿要向上爬呢,看来这下是没几步可走了。
  除此之外,还有魏家——
  魏云乐脸上早没了前几日的娇矜,眼神中甚至还隐隐有些恐惧,“娘,我,我想回京城,你让人送我回京城吧?我现在就让人收拾行李行不行?”
  她说得可怜,余光悄悄去觑她娘的脸色,却越看心里越发冰凉。
  早些年时,她爹爹就职地都是偏远的地方,娘亲放心不下爹爹,次次都会跟着一起过去,自己则被留在京城由祖母照看。
  她是知晓的,因着此事,娘亲对自己一直心有愧疚,百般顺着自己,自己想要什么,稍微故意摆摆脸色,娘亲很快就会软下心来哄着自己。
  但这次她都这么求着了,怎么还不见娘亲松口?
  瞧着大女儿脸色逐渐变得惊疑,魏夫人心里直叹气,老爷这次上上下下不知走了多少关系才得了个这顺江地带的好差事,眼下其实还没站稳脚跟,顺江府的徐知府明里暗里一个劲儿地给老爷使绊子。
  碰硬的使不得,但是送软的,徐知府那边却又充楞装傻,明摆着不肯收。她和老爷思来想去,才想出可以从钟家那边着手,钟家和徐家是姻亲关系,若是有钟家愿意在中间调和,徐家总不会再死咬着不放了。
  他们把云乐接了过来也是想着钟家那边小辈多,先让小辈们处好关系,而且听闻钟家那位二郎还没定小亲事,若是……但谁能想到呢,云乐第一次去钟家就出了这码事。
  魏夫人想起自家老爷今日从外面回来时的难看脸色,心里也直打鼓,但眼前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这般看得她也于心不忍,只收了心思,先尽量宽慰道,
  “你爹爹已经在想办法了,等钟家那边松了口了,娘带着你过去,你对姜姑娘认真道个歉,那小姑娘才八岁,你到时态度诚恳些,好好哄一哄她……”
第16章
  这一觉的时间并不长,日头尚未开始偏斜时,阿意就已经醒了。
  她坐起身来,缓缓打量了一圈自己住的这间房子,很奇怪,明明自己不记得自己在这里住过,但是却又有种很莫名的熟悉感,好像一切就应该是这样的。
  阿意正想着,忽然听到一阵窃窃私语声。
  她侧着耳朵仔细辨认了下位置,探身向外看,隔着琉璃窗,模糊可见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阿意缓缓眨了下眼睛,外面是谁?
  窗外,已经犹豫了约小半个时辰的姐弟二人还在争论中。
  钟祺在外人面前已习惯了收敛性子,但是在自家人面前还是少年心性居多,此刻面上满是别扭,甚至开口带上了些祈求的意味,“二姐,你先进去行不行?若是阿意醒了,你就替我问问阿意,愿不愿意见我?”
  钟沛英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自己去问?”
  见软的不管用,钟祺干脆换了个法子,“二姐,你是不是不敢去见阿意?”
  “我——”钟沛英正想反驳,话到了嘴边忽然意识到了不对,轻嗤一声,“少来激我,你要是敢的话,早些时候二哥和沛嘉过来时,你怎么不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起个大早,在阿意院子外转了好几圈都没敢进来!”
  “你不也是!”
  这话一落,两人大眼瞪小眼,都安静了一瞬。
  钟祺先错开了目光,抿了抿唇,神色后悔,“我那天应该坚持送阿意回去的。”
  钟沛英同样垂下了头,没了刚刚争论时的神气,“要是那天我时刻都跟着魏云乐就好了。”
  可惜时间无法倒流。
  但是逃避也不是办法。
  钟沛英长呼一口气,轻声道,“咱们先从窗户这看看阿意有没有醒,若是醒了,咱俩就一起进去!”
  钟祺点了点头,两人对视一眼,正要凑近窗户瞧瞧,却忽然听见咯吱一声,旁边的窗户被人从里面打开——
  小姑娘眉眼干净,浓密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正抬头看着他们。
  两人瞬间都哑了声,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直到听到小姑娘有些迷惑的声音响起,“你们是要进来吗?”
  小绫方才去看看汤药煎得怎么样了,现在一回来听着屋里的动静立马就加快了步子。
  她第一眼没看见窗外站着的俩人,还当是阿意自己嫌闷开了窗户,当下便忙道,“四姑娘身上穿的单薄,可不能站在这风口处——咦,二姑娘?四公子?你们这是?”
  阿绫的话也瞬间让钟沛英二人回了神。
  担心阿意真因此着了凉,钟沛英当即立断一手抓住裙摆,一手按在窗台处,一个轻巧的跃身,眨眼间人就已经在了屋里面,然后反手利索地将窗户关了个严实,防止外面的风真吹了进来。
  啊?
  阿意瞪圆了眸子望着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钟沛英进来前只想着尽快将窗户关上,但双脚一落地就感受到了紧张,正手足无措间,瞧见阿意惊到微微张着嘴巴的摸样,还当是自己把人吓到了,忙略显局促地理了理裙摆,小声道,“阿意,我——我是不是吓到你了?二姐姐平时不是这样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小姑娘冲着她直直摇头,而且眼睛里还似乎不是惊吓,而是……好奇?
  钟沛英脑中灵光一闪,当即像是找到了话题般,马上道,“二姐还会后空翻,阿意想不想看?”
  后空翻?
  阿意的眼睛又亮了几分,但是,是在这屋子里面后空翻吗?
  但钟沛英已经后退一步摆好了架势,双手向后翻一个还不够,又单手向前翻了一个,翻动间裙摆在空中扬起像折扇一般的弧度,她站定后来不及整理有些凌乱的长发,立马看向阿意道,
  “厉害吗?”
  阿意还没见过这样的姑娘,闻言点了点头,很是诚恳,“厉害!”
  她语气这般认真,反倒是钟沛英开始不好意思起来,感觉脸上一阵发烫,眼神躲闪,“其实,其实也没那么厉害啦……”
  窗户外,钟祺推了好几次,终于确认窗户被从里面锁死了,于是便只得绕了一圈从正门进来,谁知才刚进来就听到阿意夸人的那一句,当下一股酸意涌了上来,
  阿意还从来没开口夸过他呢!!!
  他径直将自家二姐挤在身后,然后看向阿意道,“阿意,等回头你伤养得好些了,我到外面练剑给你看,我现在剑法可是大有长进!”
  看别人练剑啊……阿意琢磨了下,好似也是件新奇事,于是便点了点头。
  见她神色没有不情愿的意思,钟祺大受鼓舞,继续道,“还记得明年春的舞狮赛么?我已经让人去给我报了名了,这次四哥肯定能再拿一个头奖回来!”
  舞狮赛?阿意想了想,之前在京城时好似听旁人提起过,说是顺江一带的习俗,原来还有奖励么?
  她缓缓眨了下眼睛,有些好奇,“头奖会是什么?”
  “每年的头等奖都会不一样,要到最后时刻才知晓,去年是一盏狮子灯,前年是一只异瞳彩狸,大前年是……”
  钟祺一连着说了好几年的,但唯独没说今年的。
  阿意有些疑惑,难道是忘了今年的吗?还是今年没有举行?
  她正想着,思绪突然被旁边爽快的笑声打断。
  钟沛英直笑得满脸通红,不顾钟祺暗中警告的眼神,坐到阿意小声道,“阿意,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说今年的么?”
  阿意摇头。
  “哈哈哈,他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了内幕消息说今年的头奖还是一只异瞳彩狸,于是卯足劲儿想赢回来给你养着玩,结果费了老大的力气,又是研究战术,又是提前就在家里演练一两个月,还摔了好些次,最后头奖拿到是拿到了——”
  说到这里,钟沛英故意停顿了下,冲着阿意眨了眨眼睛,
  “但谁知道那头奖根本不是什么彩狸,而是一副三叔的画,还是一副三叔自己都不记得什么时候画的画!”
  三叔……阿意将这个称呼和之前钟沛嘉讲的钟家人联系起来,也就是说钟祺赢得的就是他自己父亲的画。
  虽然确实有些戏弄人,但是旁人不都说钟家三老爷的画千金难求么?
  “三叔的画在外人眼中的确是千金难求的,但是在咱们家里可并非如此呀,改日带着你到库房看一看你就知晓了,整整几个架子上堆的全部都是三叔的画!”
  似是看出了阿意眼中的不解,钟沛英强忍住笑道,
  “你许是不记得了,你刚来顺江府那阵儿,因着说了句喜欢的三叔的画,三叔竟一连好几日窝在书房里画了几十副画送给你,还非要帮你挂在房间里,喏,就是这间房,这面墙、还有这面墙,都挂了个满满当当,可把大伯母气得够呛……”
  她说得生动,阿意虽不记得,却也彷佛脑海里真出现了那样的情景般,跟着抬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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