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兮枝舒舒服服泡了个澡,穿好衣裙就想溜去祝玄知房间。
出门前,她还谨慎地观察外面,确定没人才出门,怕别人误会。倘若木兮枝跟他们明说,他们一样会认为她对祝玄知关心过度。
就在木兮枝走到院子的时候,遇上了祝令舟:“木姑娘?”
出师不利。
木兮枝:“二公子。”
祝令舟见她换过衣裙,清楚她是沐浴过了,顺口问:“时辰不早了,木姑娘出院子有事?”
“没事,我就是睡不着,出来坐坐。”木兮枝迈向祝玄知房间的脚一拐,走向院中秋千坐下了,“二公子你呢?为什么出来?”
祝令舟道:“我也是睡不着,觉得房间闷,想出来坐坐。”
“……”木兮枝讪笑着,只好挪了挪位置,给他坐另一半秋千,她不能独占,虽说自己的本意也不想留在这里:“那你坐吧。”
祝令舟坐下了,中间空出一个人的位置:“谢谢木姑娘。”
“不客气。”
纯坐着太尴尬,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木兮枝性子还算开朗,只要不讨厌对方,跟谁都聊得来几句,所以气氛蛮融洽。
她没看见的是祝玄知房间的窗不知何时被半拉开,露出一道缝隙,他就站在里面看着“相谈甚欢”的他们,看了良久。
两刻钟后,祝令舟终于乏了,问木兮枝还不回房么。
木兮枝说还想坐会。
于是祝令舟自己先回房了,木兮枝看着他回房关门,她一个箭步冲向祝玄知房间,没敲门,直接拉开门就走进去,他们说好留门的。
祝玄知也沐浴过了,长发微潮,垂在劲瘦的腰间,窗户已关上,他坐在床榻上看她进来。
“你晚了两刻钟。”
他说。
木兮枝先是扑到茶桌那里喝了几口水,再看他:“我不是故意耽误你休息的,只是在院子撞见你弟弟了,得等他回去。”
祝玄知眉梢微抬,眼角泪痣露在烛火之下:“是么。”
“我骗你干什么?”
他笑问:“你很害怕他看见你进了我的房间?”
“无论是他,还是别人,我都会这样做。”她放下茶杯,想去床榻那里抱一张被褥到侧榻。
祝玄知拉住她。
他道:“我们以前又不是没同睡过,你在床榻上睡便可。”
她想也是这么个理,脱鞋就上去,拉起被褥盖脚底,跟以前一样睡外侧。祝玄知不按常理出牌道:“木兮枝,我们接吻吧。”
木兮枝作为一个“喜欢”他的人怎么能拒绝跟“心上人”接吻呢,最重要的是,他们有肢体接触,有助于他的身体恢复。
她极慢地点了下头。
接个吻而已,他们又不是没试过,木兮枝豁出去了。
祝玄知没动,木兮枝算是反应过来了,他这是要她主动。也罢,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好,木兮枝俯身过去,吻上他。
吻了一会,就在木兮枝以为能结束时,祝玄知将她抱起来,让木兮枝跨坐在他窄腰间,按下她快要抬起来的脖颈。她在上,弯着腰,他在下,躺着,接吻继续。
木兮枝嘴麻了。
祝玄知明明呼吸急促,晕眩感加重,脸泛潮红,隐有失控落泪的冲动,将要承受不住更进一步的接触了,却又忍不住想要更多。
“木兮枝……”
第46章
以往祝玄知不是没唤过木兮枝的名字,但今晚听着有点不同,至于何处不同,又无法形容。
木兮枝担心以这个姿势接吻会压到祝玄知那被张钰打断、还没有彻底恢复的肋骨,双手是撑在他身旁两侧的,长发因惯性垂落。
她正闭着眼,没看身下的祝玄知,也就没发现他脸色有异。
反正木兮枝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是当用这种方法给他疗伤,尽管他们只亲,跟双修还是有区别的,但疗伤理论应大致相同。
祝玄知在身体要兴奋到晕过去前一刻及时松开了木兮枝,她当然不知他会有晕眩反应,见亲完就从他身上下来,躺到床榻外侧。
房间的烛火还亮着,木兮枝一个弹指隔空弄熄了它。
她咬了下麻到没什么感觉的唇瓣,略感不自在道:“那个,很晚了,我们是时候休息了。”
祝玄知没反应。
木兮枝这才转头看他,发现祝玄知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
睡得这么快?
几秒不到就入睡了?她只有小时候有这个神奇的秒睡技能。
木兮枝又接连叫了他两声,确定祝玄知没反应,呼吸也是睡着的那种正常频率,便不管了。
打死木兮枝都不会想到祝玄知是终于忍受不住因长时间和她有肢体接触而产生的刺激,晕了过去。她拉起被褥盖过头睡,后面热到把被褥全踢给身边的祝玄知。
翌日一早,木兮枝一睁开眼就看到被她抱住的祝玄知。
她两条腿还分开搭在他身上,木兮枝轻手轻脚地抽出插/进他腰间的手,再一点点挪开大腿。
以前木兮枝曾跟师姐岁轻也睡过一次,后来岁轻也说什么也不愿意和她再睡了,原因是她晚上睡觉会打组合拳,简称睡相极差。
木兮枝余光扫到祝玄知露在外面的手腕,腕间有几道捏/痕。
青紫色。
木兮枝心虚地瞥了一眼自己的爪子,怎么看都是她睡觉的时候无意识捏的。祝玄知皮肤白,过了一夜,捏/痕更触目惊心。
他会不会发现?木兮枝脑子里天人交战,是等他醒来,她道歉,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还没纠结出个所以然,祝玄知醒了,目光径直落她身上。
木兮枝立刻坐到床边弯腰去穿鞋,等他发现了,她再装作刚得知此事,然后跟他道歉吧。
祝玄知:“昨晚……”
“昨晚怎么了?”她语气带疑惑,心却想这么快就发现了?
原来木兮枝不曾知道他晕过,祝玄知听出来了。那就好,他也坐起身,淡淡道:“没什么。”
木兮枝昨晚和衣而眠,穿完鞋就可以走了:“那我走了。”
天色尚早,其他人还没起,木兮枝离开得很顺利,回到自己房间没待多久,扶风弟子就过来了,毕恭毕敬请她出去到大殿议事。
木兮枝推门出去,在院中遇到同样被扶风弟子请出来的木则青、陶长老数人,再看祝玄知慢悠悠地走在最后,跟闲逛似的。
祝令舟跟在陶长老身边,见到她先问好:“木姑娘。”
“二公子。”
木兮枝有来有往地跟祝令舟打了个招呼,继而越过他,走到祝玄知那里。祝玄知等木兮枝走过来,方抬眼看看她,仿佛刚看到。
陶长老牵挂着张钰的事,向扶风弟子打听为什么要他们一大早去议事大殿,是否出了大事。
扶风弟子道:“弟子也不知,家主不曾对我们透露半句。”
来到大殿后,他们等了少顷,扶风家主才到,他神色凝重,第一句话就是:“张钰自杀了。”
木兮枝脱口而出:“什么?他都断手断脚了,怎么自杀?”
难道是咬舌自尽?
不可能,祝玄知早在地下河就把他的舌头给割掉了,连舌头都没的张钰怎么可能咬舌自尽。
扶风家主回道:“因为张钰断手断脚了,那些弟子并未将他捆绑起来,只是将他放在扶风地牢中,没想到他居然用头撞地面。”
祝玄知问了个最关键的问题:“人死了,还是活着?”
扶风家主像是很庆幸:“被发现及时,人还活着,不瞒各位,小女如今就在他身边照顾他,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碍。”
他又道:“只是我认为此事事关重大,扶风有必要让各位知道,便唤人请你们过来了。”
木则青开口问:“张钰有自杀举动前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扶风家主摇头:“我曾下令不许任何人探望张钰,所以弟子不会擅自让人进去看他的。”
祝玄知有椅子不坐,抱臂倚着柱子,笑吟吟地望向扶风家主:“那你呢,你曾下令不许任何人探望张钰,那你可有去见过他?”
“祝贤侄这是怀疑我?”
少年笑容盛艳:“扶风家主你想多了,我只是随口一问。”
扶风家主抚须道:“没有,昨夜接风宴结束后,我身体不适便回房歇息了,并未去地牢看过张钰,也是刚刚得知他自杀。”
木兮枝插话:“我们自是相信扶风家主的,对了,ῳ*Ɩ张钰现在如何,我们能不能去看看他?”
“还不能。”
扶风家主不想他们误会,解释几句:“张钰昏迷未醒,你们去了也无济于事,只要他一醒,我立刻通知你们过去可好?”
木兮枝扬眉,张了张嘴,木则青拦下她,他冷静道:“我们一切听从扶风家主的安排。”
就在此时,一弟子从殿外走进,到扶风家主身边低语。
扶风家主挥手让弟子退下,侧身面对站了云中人那边,转述道:“陶长老,蓬莱圣女来了,说是想见她……儿子?也就是云中的两位公子,要不要请她进来?”
陶长老听到蓬莱圣女这四个字就头疼,她怎么来了?
云中家主跟蓬莱圣女和离后并不喜欢她接近两个儿子,可能是觉得像她这种性子的人会带坏两个儿子,她以前也没提要见。
现在怎么突然要见了?消息还那么灵通,寻到扶风来。
陶长老心情复杂。
“陶长老?”扶风家主见他迟迟没回答,眼露困惑。
被他一叫,陶长老回过神来:“麻烦您派人回她,就说两位公子已经回云中了,让她……”
“让我什么?让我回蓬莱,还是到云中找我的儿子?”蓬莱圣女祝忘卿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了,一下子瞬移到陶长老面前。
陶长老被吓一跳,随即立刻弯腰行礼:“见过圣女。”
祝忘卿笑了几声,看似友好地拍了拍陶长老的肩,绕他走一圈:“多年不见,陶长老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啊。”
“圣女也是。”陶长老拭去额间的汗,扯出一抹讨好。
大殿内被祝忘卿轻灵的笑声萦绕,她微压低声音,却又让其他人也能听见:“我是说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样子没变。”
陶长老在众多后辈面前被祝忘卿下面子,也不敢反驳。
扶风家主早年间便对云中家主与蓬莱圣女和离一事略有耳闻,但终归轮不到他这个外人管。
木兮枝从他们的三言两语中能确定眼前的女子是祝令舟和祝玄知的母亲,不过她不由感叹一声,这位蓬莱圣女看起来太年轻了。
她身子稍倾向祝玄知,用气音道:“你母亲好年轻。”
因为木兮枝的母亲早死,她当时还小,记忆里没她母亲的样子,只在长大后看过一些画卷。
祝玄知对祝忘卿的到来并无太大反应,毕竟她在他幼年就和云中家主和离了,他们自此十多年不见,如今再见,唯有陌生。
祝忘卿挤兑完陶长老,才想起今日来扶风的目的是看儿子。
她扫了一圈大殿,目光在白发、有泪痣、穿红衣的祝玄知和黑发、穿白衣的祝令舟身上徘徊。
祝令舟此时专注地看着祝忘卿,说不清心中情绪,他自小体弱多病,那时最需要母亲陪伴在侧,可她却坚持跟父亲和离。
尽管如此,祝令舟也没有恨祝忘卿,因为是她自己的选择。
可今日相见,祝令舟不禁微微动容,兴许是母子间的血脉相连,永远斩不断,也理不干净。
祝忘卿好像太久没见他们两兄弟,连他们的样貌特征也忘了,当母亲的她一点也不称职,居然问:“你们两个谁是玄知。”
祝玄知懒得理。
祝令舟则是不知如何作答,因为他眼下的身份是祝玄知。
陶长老见两位公子都没开口的意思,出来指了一下木兮枝那边:“站在木姑娘身边的是大公子,站在我身边的是二公子。”
其实祝忘卿并不是忘了他们的样貌特征,也忘不了,之所以问,无非是想证实一件事——他们是不是故意互换身份,假扮对方。
祝忘卿只一眼就能看出他们谁是祝玄知,谁是祝令舟。
因为她是蓬莱圣女,能感应到朱雀的存在,当年也是祝忘卿施法将朱雀封印在祝玄知魂中。
云中家主和祝忘卿都知道祝玄知体内有朱雀,但只有她能在靠近祝玄知时感应到朱雀,这便是专属于蓬莱纯正血脉的特殊之处。
祝忘卿莞尔一笑,没拆穿他们,踱步走到祝玄知面前。
跟云中家主不太一样,祝忘卿较为偏爱祝玄知这个儿子,不过很少有人知道,她这么多年来都在蓬莱,也没专门去见过他。
因此在众人的眼里,祝忘卿是哪个儿子都没放心上。
她没看祝玄知,看的是他身边的木兮枝,笑道:“木姑娘是吧,我是玄……令舟的母亲。”
木兮枝学陶长老那样称呼她:“琴川木兮枝,见过圣女。”
祝忘卿打量木兮枝几眼,轻念她的名字:“木兮枝、木兮枝,你父亲母亲可是琴川家主木千澈和曾是扶风弟子的水弦月?”
见祝忘卿提及自己的父母,木兮枝眨了下眼:“是。”
站在上方的扶风家主听到“曾是扶风弟子的水弦月”这句话,表情微妙,扶风长老级别的人几乎都还记得修炼天才水弦月。
若不是水弦月要嫁琴川家主木千澈,留在扶风修炼,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上,到时连他这个当家主的看见也得礼让三分。
扶风家主依旧没掺合进她们的谈话,不发一言,明哲保身。
祝忘卿自来熟地牵起木兮枝的手,言笑晏晏:“难怪我瞧你面熟,原来是弦月姐姐的女儿,我以前跟弦月姐姐的关系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