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的小脸瞬间皱巴了起来，“母妃，您这是看不得我也闲着！”
荣贵妃丝毫不遮掩，“对，母妃就是看不得你闲着。”
她什么乐子都不能享，只能干活，可不就是看不得别人享受么？
*
等陛下带着皇后皇子从绮清园回来已经是景和八年的七月了，宫里又紧锣密鼓地准备起了两位皇子的抓周宴。
八月二十二，秋分那一日，在一众命妇官员的见证下，两个小皇子被抱到了精致地毯前，地毯上摆满了各色抓周用品，小书本，小毛笔，一切东西都被缩小到了幼儿能拿起的程度。
许多人还是头一次见到这对双生皇子，本以为会见到一模一样的两个孩子，然而事实上两个孩子长得并不一样，只看得出三四分相似。
若是不特地说，没人会觉得这两位皇子是双胞胎，当然共同点就是长得格外俊秀，瞧着长大必定是如玉郎君。
三皇子刚被帝王放到地上，便迈着小腿往地毯中央走去，四皇子则站在原地回头看着自己的娘亲。
太后见状不由得笑开了花，“珣儿这是还不知道干嘛呢。”
虞亦禾看他这小模样也不禁发笑，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去吧，去拿你想要的东西。”
围观的人两只眼睛恨不得分开看，一个看三皇子，一个看四皇子，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四皇子竟点了点头，郑重地说了一声“好”。
一岁大的孩子会说几个字是正常的，可是四皇子说话的态度真的和小大人一样就叫人新奇了。
虞亦禾也有些惊讶，她与陛下对视了一眼，看着四皇子迈着稳稳的步伐走向自己的兄长。
三皇子简直是像是老鼠掉进了米缸，这拿一拿，那个看一看，怀里抱了一堆，最后边拿边扔，地毯上的东西都被他拿了一遍。
便有夫人夸赞道：“三皇子这是兴趣广泛，以后必定博学多才呢。”
“是啊，是啊，这么小就能走的这么稳当了，真是聪明啊。”
听着这些夸奖，太后脸上的笑容更加盛了，脸上有着与有荣焉的笑容，一边又自谦道：“哪里哪里，不过是会走路罢了，不值当夸奖。”
对，孩子周岁是会走路了，可是一般都是走几步就会摔倒或者扶着东西才能走很远，高门大户里的少爷小姐们成日里叫乳母仆人抱着，能走得如此稳当的就更少了。
所以即便是太后那样说，夫人们眼睛也是雪亮的，孩子聪不聪明，她们还是看得出来的。
在她们的注视中，四皇子走到三皇子身边，静静地看着兄长兴奋地摆弄着各种物品。
三皇子很快注意到了弟弟的目光，他抬起头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小乳牙，而后又继续低头捡东西，众人注意到四皇子这么一个小人竟然皱起眉头，像是不赞同一般。
众人都好奇地看着这对兄弟，猜测着四皇子会做出什么举动。而后就听见四皇子蹲到了自己兄长面前，奶声奶气道：“多。”
清晰的话传入众人的耳朵里，这下连帝后二人都忍不住惊讶了，她们之前可不知道珣儿会说这样的话。
两个孩子其实已经表现出比寻常幼儿聪明了，可是聪明也分程度，四皇子说的句子虽短，但含义却不同寻常，这代表他的思维已经不在基础的吃喝上，而是更高层次了。
众人见到这一幕皆屏息凝神，在旁围观的虞尚书脸色的已经激动地开始泛红，在众人瞩目中，三皇子愣了一下，而后小手从怀里拽出一个东西递给了弟弟。
“给。”
起先人们还在为三皇子也如此聪慧而惊讶，目光再触及三皇子所给之物时，她们的瞳孔倏然缩了一下——那是一枚小小的印章。
四皇子也自然而然地接了过来，而后就再也不挑选东西了，即便毯子上还有其他稀奇古怪的东西，吃的，玩的，便是虞亦禾的发饰也放了一个在上面。
他握紧那枚印章自然而然地看向自己的父母，表情透露出的意思赫然是“我已经拿了。”
这样聪慧的表现让卫景珩心潮澎湃，他招了招手，示意四皇子往自己这边靠。
就在四皇子迈着小腿往自己父皇那边走的时候，三皇子似乎被打开了什么大门，把毯子上的东西一个个捡起来往别人手里送。
第一个便是虞亦禾，他捡起了虞亦禾的发饰塞到了母亲的手里。
“诶呦，这是记得东西是皇后娘娘的呢~”
而后他又捡起了一本小奏折塞到了他父皇的手里，闹得卫景珩两个儿子看来看去，第一次生了自己怎么只有一个皇位的想法。
然后便是姐姐，三皇子给姐姐拿了一支毛笔，宁宁见状欲哭无泪。
当三皇子把一朵漂亮的小花塞到太后的手里时，太后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这下也顾不得自己年纪大了不好戴这样艳丽的花，赶忙叫方嬷嬷给自己簪到头上去，说好看。
奚云也得了一个手帕，激动的虞尚书被塞了一把小宝剑，即便是武官的东西，也让他高兴的合不拢嘴，直夸“好孩子”。
荣贵妃站在一边看着这样聪明的孩子不禁眼热，心里酸溜溜的不想说话，就在此时她手里牵的二皇子挣脱了她的手，跑到了毯子边，指挥起只到他胸口的小弟弟。
“弟弟，你去把那块糕点拿过来给哥哥。”
众目睽睽之下，荣贵妃捂住胸口，尴尬的想死。
然而三皇子真的听懂了哥哥的话，小腿麻利地走到盛放糕点的盘子旁，把整盘都端给了哥哥。
“给！”
第221章 小公主
两个皇子在周岁宴上俱显现了过人的天赋，围观的不止是命妇还有很多勋爵官员，如此一来，他们总算不再担忧未来立储之事，老老实实，安分守己地干起活来。
当然也免不得有些人在背地里酸几句慧急必伤，比如虞亦薇，她一边在外要依仗皇后妹妹，在内又忍不住地心生怨气。
她的小儿子还在山上，如今与那些百姓之子玩在一起，性子养的不要太野，一整日在外挖泥拌土的，晒得跟黑猴子一样，八九岁的人了还大字不识几个，与其在京中长大的兄长真是天差地别。
虽然小儿子本就继承不了爵位，但她也不想两兄弟差距太大，甚至连家中那个庶子都不如。
说到这个，虞亦薇就气得不行，最近丈夫外出应酬，竟有好几次不带长子而带那个庶子，这简直把她的脸面往地上踩！
但叫虞亦薇向虞亦禾说情，被掌掴后的虞亦薇哪里敢？以前虞亦禾是贵妃的时候她便不敢，现在成了皇后，她更是恐惧。
于是便一边内耗，一边又不敢行动，上山看望儿子时，又对孩子诸多规训，以至于母子关系日渐僵硬。
至于虞夫人，她现在需要自己做饭给自己和外孙吃了，那个受尽压迫的丫鬟在第二年宁愿当了逃奴也不愿意再伺候这两个祖宗，她有心再找家中要一个，可迟迟不得回应。
得不到回应的原因自然是季晴将之压了下来，等虞藏上山看望母亲发现了此事后质问季晴时，季晴只淡淡道了一句：
“这样你便心疼了？皇后当年在山上你怎么不去探望呢？别忘记你现在的爵位，虞家的荣耀都是谁赋予的，我们的儿子要依靠谁。”
虞藏哑口无言，在官场混过后，他愈加认清了事实，此时哪里敢再做多余的动作，只从自己月钱里偷摸留点带给山上的母亲。
可是虞夫人便是给她银子也没地方使，她又不会做饭，叫山下的酒楼送上来又怕被皇后发现，最后只能叫附近的百姓代为做饭，可是普通百姓的手艺能有多好呢？
虞夫人吃的是味同嚼蜡，半年不到就瘦了很多。
两个小皇子三岁的时候就开蒙了，因为其过于聪慧，朝中大儒争先恐后做这未来的帝师，最后竟然当众打了起来，最后也没争出个胜负出来，各自挂了彩。
为此皇子择师之事往后推迟了一个月，等一个月帝王大手一挥，让三人都做帝师，这下三人老实了，背地里的争斗也更多了。
皇子四岁的时候，重华宫的上书房内又多了几个孩子，王爷公主家的适龄孩子都被送了过来，还有一些勋爵家的，自然也包括虞家两兄弟的孩子。
虞棠做了宁宁的伴读，虞芳的儿子虞杨，虞藏的儿子虞柏做了两个皇子的伴读。
两个小皇子带着比自己小半岁的表弟进正阳宫的时候，扶娥正送秦太医出门。
三皇子本就是活泼外向的性子，如今看到了扶娥笑容满面，不禁询问道：“扶娥姑姑，你怎么这么高兴呀？”
扶娥张嘴便要说，可是考虑到一些事又闭嘴示意道：“你们进去问娘娘就是了，娘娘会告诉你们的。”
三皇子闻言立刻迫不及待地撒腿就跑，四皇子看着急性子的兄长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手牵着一个表弟往里面走。
刚走到内殿门口，就听到三皇子雀跃的声音，“我要有弟弟妹妹喽！”
晚来了半个时辰的宁宁知晓了也很高兴，如今她已经八岁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她明白母亲的身份和职责，只是看着那还未隆起的腹部，她的眼眸中也暗藏了一分忧虑。
不过当母亲看向她时，宁宁表现的十分高兴，并未让母亲察觉到那一分敏感的心思。
等两位小皇子过第五个生辰的时候，他们的妹妹降生了。
这位刚出生两个月的小公主可是帝王盼了许多年才得来的，刚出生便被赐名为卫持盈，延续了姐姐的名字叫法。
小公主刚出生那日晚霞美丽得让人心惊，太后是在产房外等着的，第一个抱到了这个孩子，那一刻她眼中含泪，无比期盼，明眼人都瞧得出她的欢喜。
知晓内情的人都知道她在盼望着什么，可是随着小公主一天天的长大，太后的期盼便一天天的落空，这位小公主简直和皇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陛下都没有什么参与感。
宁宁却尤其喜欢这个妹妹，只要下学便成日里抱着不离手，怎么看怎么可爱，连虞亦禾都要退一射之地。
这下两个小皇子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他们被姐姐忽视了，一个个贴着姐姐哼哼唧唧，但效果不佳，未曾能从半岁的妹妹那里抢回姐姐一点关注。
第222章 我也要母后抱抱
便是连虞亦禾自己也忍不住对小公主多几分怜爱，谁看着缩小版的自己会不喜欢呢？
她下意识地想给盈盈最好的，不想让她过的如自己小时候一样，可是这个念头刚刚升起，虞亦禾又恍然意识到这个和自己极其相似的小公主永远也不可能过上自己幼年的日子。
小公主自生下来就是嫡公主，陛下的亲生皇女唯此一位，无数珍宝在她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给她了，说是陛下的掌上明珠也不为过。
再看坐在摇篮边拿布老虎逗弄妹妹的宁宁，她前两日过了十岁生辰，如今已经是大姑娘了，褪去了从前的顽皮，也有了几分稳重的模样。
但虞亦禾依旧记得她刚出生的时候，记得自己抱着她踏出了魏家的大门，还记得她们一起上山，在山上过的清贫日子，当初还觉得忧愁，现在想来却是难得的回忆。
这是虞亦禾人生的低谷，唯有宁宁和清霜陪伴，这份回忆弥足珍贵，旁人永远代替不了。
宁宁似乎也察觉到母亲温柔又深沉的目光，她抬起头，略有些羞赧道：“娘，您怎么这么看我？”
虞亦禾淡淡一笑，摸了摸她的脸，“因为咱们的宁宁长得漂亮呀~”
与此同时，摇篮里的小公主也“呀呀”几句，虞亦禾不得不接着夸摇篮里的小公主。
“盈盈也好看，盈盈以后也漂亮~”
虞亦禾抱起小公主，晃着她，哄着她，宁宁摇着拨浪鼓吸引妹妹的注意力，很快从书房回来的两个小皇子也加入了逗妹妹玩的行列。
又过了一刻钟，清霜，扶娥和秦太医从外面进来，扶娥与秦太医齐齐跪地。
“娘娘，奴婢今日就要出宫了，以后不能伺候您了，望您多多保重，以后宫中事务就交由清霜处理了。”
扶娥今年已经三十又七了，原本她是打算留在宫中一直到老的，可是后来与秦太医互生了情谊，就这么朦朦胧胧，扭扭捏捏地墨迹了五六年才敢说出来，向虞亦禾讨了个恩典。
秦太医也是虞亦禾看了许多年的男人，觉得应当还算可靠，便允了这门亲事，并私下告诉扶娥，若是以后有什么不顺心的，依旧可以回宫继续做事。
清霜刚入宫的时候还不够稳重，这些年已经成长了很多，便由她接下了掌事姑姑的职责，又有清雪，文竹，协理倒也不会出什么大茬子。
虞亦禾赐了一千两白银并一套头面，几套锦衣给扶娥做添妆，扶娥便跟着秦太医出宫去了。
两人年纪也都大了，原本也只打算搭伙过日子，谁想刚成婚不到三个月便有了身孕，等景和十四年，虞亦禾的第六个千秋宴的时候，扶娥已经抱着她的闺女来了。
小公主还不到两岁，正是十分粘人的时候，这次宴会虞亦禾并未大办，只请了相熟的夫人小姐，便也没那么多规矩。
季晴又添了一对双生女儿，一模一样的小脸蛋可叫在场的夫人们欢喜，一个个争抢着抱她们。
虞亦禾看着也欢喜，想要上手抱抱凑个热闹，可是怀里的女儿却又拖着她，正想着把公主给谁时，一个姑娘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皇伯母，给我吧。”
虞亦禾转首，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姑娘站在了她的面前，她约莫十四五岁，秀丽的面容上看得出幼时的影子。
是惠贞郡主。
虞亦禾愣了一瞬，便把孩子给了她，在仆妇们小心翼翼的看护下，惠贞倒也抱的稳当。
她有些感概，她犹记得那年惠贞哭着扑入自己的怀中，那时惠贞还是八岁的姑娘，一眨眼已经能抱起她的孩子了。
“你许久不出来走动，今日可要好好逛逛。”
惠贞自从出宫开府就不打往宫中来了，也不知是因为废后林氏又或者是因为她的皇伯父根本不待见她，或许两者都有，久而久之，便是逢年过节也有不去宫中的时候，虞亦禾没为难她，每年送的年礼也不曾少她的。
“谢皇伯母关怀。”
惠贞看着怀里懵懂的小公主，眼眸里不禁露出浓浓的羡慕。
这世上还有谁能比这位小公主还要幸福呢？
自己只是一个父母双亡，无人操持的郡主，一切都只能自己考虑。
惠贞站在皇后身侧抱着小公主自然也引起了诸多命妇的注意，有不认识的不过几息也把惠贞的身份打听了出来。
虞亦禾也把她们的神色收进眼底，明白了惠贞忽然出府走动的原因，她已经快及笄了，在外面是可以议亲的年纪了，她没有父母，婚事自然掌握在伯父伯母的手中，也就是说要自己来操持。
意识到这一点，虞亦禾忽然觉得身上有了压力，女子的丈夫对女子是何等的重要，一个不慎，挑了不好的可是会害人一辈子。
这下心里存了心事，与旁的夫人相处起来就不禁多问了几句，那些夫人也是人精，回答还是回答的，若是愿意呢，就如实说，若是不愿意呢，就故意说些自家孩子的坏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