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就是这个时候,他又表现的极其宽容,像是长者一般,与她说着道理,疏解她的心事……
虞亦禾思绪纷纷时,帝王扳着她的身子拉开些距离,叫两人双眸对视,他的凤眸显出十足的认真。
而后他珍而重之道:“朕只是想和你再说一遍,你有什么话尽可以和朕说,不必遮遮掩掩。”
“阿禾应当早就知道那个宫女是要对你不利吧?”
虞亦禾望着他的眼睛,瞧见了他眸底的认真,须臾后垂下了首,缓缓点头。
她不愿意承认,他也猜到了。
“那你为何不告诉朕呢?”
帝王问完,自己又倏地沉默了,他想到了她的难处,这后宫里想设计她的八九成都是他的妃嫔,叫她怎么说呢?
也正如卫景珩所想,虞亦禾酝酿了一会儿,轻声道出了一句:“疏不间亲。”
那些妃嫔各个比她进宫早,最少的也有一年了,可不就是亲么?
可她却听到他更大更无奈的笑声,“你啊,给朕说说什么是亲?什么是疏?难道相处久的就叫亲吗?这一点你应该也很明白吧?”
一句话再次叫虞亦禾怔忪。是啊,她怎么会不明白,自己父母,姐妹无论从血缘上还是时间上都算得亲,可她们真的是亲吗?
真正的亲是互相信任,互相关爱,就如自己和女儿、清霜才算真正的亲。
“所以,你为什么觉得朕和她们是亲呢?”
虞亦禾被说的有些羞窘,一方面觉得自己猜测太多,想的太多,一方面又有被教训失了面子的成分在,再有就是那积存了二十多年的失望与委屈。
她不禁一头扎进了帝王的怀抱里,以此来做短暂的逃避。
但她这副小女儿情态落到帝王眼里,叫帝王心中更加怜爱,忍不住道出了心底的话。
“朕和你才是亲呢。”
他情不自禁的一句话却像是巨大的陨石撞进了虞亦禾的心中,刚刚还在胸中涓涓细流的悸动,此时像是发了大水一般。
她的父母只有三女一儿却忽视她,利用她,算计她,而他有着偌大的后宫也有自己的子嗣却能这样待她,对比之明显,叫她再难以忽略。
卫景珩原本在等着美人撒娇,结果只等来了美人落泪,胸前薄薄的寝衣被滚烫的泪水浸透。
他立马拉开她,垂首去看她,忙慌着去拭泪,嘴里又哄:“怎么还哭了?”
虞亦禾即使泪眼朦胧也看得清他脸上的慌乱,那泪水越来越多,卫景珩很是无奈。
“朕说着和你亲,你怎么还哭了,难不成是感动的?阿禾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
其实虞亦禾真正想哭的时候并不多,幼时还多些,长大了见的多了,哭大多数时候只是牟利的手段,但这次她是真的有些忍不住。
她知道这是动情的前兆,她既感动又害怕,那些史书戏文里都说着爱上帝王没什么好结果,现在她是受着宠,过几年呢?年老色衰了又该如何?
卫景珩对她又是搂,又是抱,结果还不见好,凤眸一转,也不动了只长长地叹了口气。
虞亦禾听到这一声叹,顿时抬起了头,就见他面上也染上了惆怅,边用手抹着眼泪,边问道:“您怎么叹气了?”
虽没想清楚心里那些事,但虞亦禾知晓,他这么待她一天,她就要待他也好。
就听那帝王道:“愁的呀……”
虞亦禾当即收起了自己的委屈和情绪,嗓音里还有些哭腔,“您愁些什么呢?”还是因为那个孩子……?
“愁阿禾怎么一直哭呀,朕该怎么哄……”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就得虞亦禾一记轻捶,那拳头是看着有些劲的可到他胸膛上却是软绵绵,显然是收着力气的,帝王扬唇一笑,把她的粉拳裹在手里,又亲了一口。
“阿禾胆子倒大了,敢殴打天子了。”
虞亦禾看的出来他只是调笑,狠狠嗔了他一眼,鼓着腮帮子依着他的话又给了他一拳,也不知怎么地,她在他面前胆子像是比在旁人面前大些。
望着面前女子哭笑不得的娇俏模样,卫景珩的唇深深弯起,一手攥住她两只拳头,就这么压了下去。
虞亦禾这才恍觉自己竟然无力抵抗,帝王吻落下来的时候,脸倏然变得通红,她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竟然诈她还欺负她!也不知怎么前面还叫她感动的不行,后脚跟就搞些不正经的荤事。
等帝王放过她时,她眼角的绯红已经从忧伤转变成了另一种风情,嗔他的样子更招人了些。
“这不就好了,阿禾现在不哭了。”
虞亦禾有些气,但心里更多的还是念着他的好,忍不住嘟囔了两句,“您骗我做什么?亏得我担心您有什么难事……”
闻言,卫景珩沉吟了片刻道:“倒还真有一件难事,需阿禾帮助一二。”
听他说的正经,虞亦禾又放下了戒心,关切问道:“什么事我能做到?我定当帮忙。”
就听他道:“朕还缺几个儿女,阿禾能帮几个?”
第79章 她是在意的
又听他说这不正经的,她忍不住瞪了帝王一眼,哼声想刺他却又忍住了。
看她隐忍的模样,卫景珩哈哈一笑,把她搂过来,两人又重新并排躺好,“好了,不开玩笑了,你身上的伤还疼吧,朕不闹你,睡觉吧。”
听出他话语里的体贴,虞亦禾乖顺地点了点头,又忍不住解释了一句:“不碰就不疼,就是看着骇人。”
帝王点了点头,眉宇间露出几分疲倦,就算这几晚喝了安神汤,也未必能睡得很好,虞亦禾也不再说话,闭上了眸子。
两人就只简简单单地拉着手,温暖的体温通过他们的手来回传递,不一会儿床上的人就有些昏昏入睡。只是入睡前,虞亦禾还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忘了什么。
第二日一大早,两人起床后,她终于想起了她忘记了什么,她来到一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盒子递到了伺候在一边的大总管手中。
见状,正准备出门的帝王纳闷道:“你把什么东西给他了?”
虞亦禾一怔,竟隐约在这句话里面听到些醋味,还是大总管先不乐意,“陛下呀,婕妤哪里会给奴才什么东西,还不都是给您的?”
此话一出,屋内伺候的人都忍不住笑,卫景珩也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向李福海伸出了手。
大总管当即把匣子递到了帝王手中,他掀开一看,里面是整整齐齐的用薄纱缝制的香包。
扑鼻的香气中,他望向了站在一边温柔浅笑的女子,两人眸光相遇,说不出的静谧与美好。
“香包的香味会淡的,陛下可用此替换。”
卫景珩轻轻点头,把匣子送到了大总管的手中,叮嘱道:“仔细放好了。”
而后便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声音里有说不清的温柔,“朕去上朝了。”
听着这一句话,虞亦禾微怔,等帝王踏出殿门,她才恍然回神。
此时清霜才敢说话,“陛下好宠爱小姐呀……”
时至今日,清霜有时候还是改不过来她的称呼,不过她很聪明,外人还在的时候从不乱说话,所以扶娥也没总是说她,谁让她是主子从家里带过来的呢?
只是虞亦禾听着这个词,悸动的心慢慢地冷却了些。
宠爱……他终究是帝王,如何敢完全付诸真心?
便是她的前夫也在她刚嫁与他时,也很有一段体贴入微的日子,可时间久了后,也就那样。
她相信真心,但真心瞬息万变呀……
清霜不知自家小姐怎么突然不太高兴了,扶娥却是看出了点端倪,但帝王宠爱本就不可约束,又能如何呢?
瞧着外面红燕把宁宁抱进来,扶娥转而道:“婕妤快用膳吧,等会还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呢。”
“嗯。”
提到此时,虞亦禾也收回了心神,今日逢十,按例是要给太后请安的,想到这个慈祥的长辈,虞亦禾的心竟然安心了些。
若是以后帝王对她不再宠爱,也许和太后娘娘也能长久作伴。
只是昨日她晋升婕妤的消息刚晓谕六宫,今日前去怕是又少不了一阵风波。
正阳宫中
皇后也在梳妆,她听着宫中打更的声音,对着镜子里的人看了许久,才堪声道:“把那两只金凤簪戴上吧。”
落葵晓得皇后所言何意,那两只凤簪正是九尾凤簪,其制作精巧绝伦,凤凰神态肃穆庄严,展翅似欲高飞。凤凰的九条尾巴更是华美异常,每条尾巴皆镶嵌着罕有的祖母绿翡翠,色泽深邃浓郁。此凤簪乃皇后至尊身份与威仪之象征,唯中宫方有资格佩戴。
每当皇后出现在重要场合时,皇后都会戴上这两只九尾凤簪,以示她的身份贵重,可如今她却要用在一次普通的请安中。
不过落葵已经学会了沉默,她竭尽全力才叫皇后单独佩戴这两只凤簪既显得华贵又不突兀。
其他宫中娘娘大多都存了这番心思,总之虞亦禾到达时,就察觉今日的不同,万婕妤和李容华都打扮得比以前鲜亮些。
唯有奚昭仪还一如往常,见到她就笑,“还要恭喜妹妹晋升婕妤了,我原本昨日打算亲自去道喜,奈何陛下在也不便打扰,就想着今日也要见,便没去。"
“哪里能叫奚姐姐来?等会我就和奚姐姐回福宁殿去。”
两人说话时,寿康宫的小宫女引着她坐到了右边第三把椅子上,正斜对着左二的奚昭仪。
“婕妤,这是您的位置。”
寿康宫的前厅一直摆放着八把交椅,虞亦禾还是容华的时候可轮不到她坐,然而现在纯贵嫔被贬,她又升了婕妤还有封号,自然就排在了万婕妤的头上。
万婕妤是景和二年就进宫的老人,以前有有孕过,可惜没生出来,后来就沉寂了下来,跟个木头人一样,她也不在乎虞亦禾越过了她,只顾着发呆。
虞亦禾落座后目光放到了隔壁的椅子上——那是她妹妹虞亦芙的位置。她的目光又移动到了一个月前她坐的矮凳上,如今那已经坐了旁人了。
她心里不由得再次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原以为这距离需要她用几年的时间来弥补,可现在她却轻易达成了。
好像有些事真的没有那么难。
当初恨恨时的异想天开逐渐变成了事实,妹妹做的,她这个姐姐为何做不得?
这时,殿门外射进来的光又暗了几重,虞亦禾抬眼望去,就见淑妃,荣妃,虞昭媛依次进来。
她们一打眼就瞧见了坐在椅子上的虞亦禾,各个眼神多多少少都有了些变化,那红润的脸色,这阖宫还有谁有呢?便是中宫也不如她的。
不过到底是在深宫多年的妃嫔,耐性和涵养还是有的,淑妃什么都没说安静地坐到了自己位置上,荣妃只是忍不住瞪了虞亦禾一眼。
经过一场算计的虞亦禾已经不会在乎这些眼神上的伤害了,她注意力落到了虞亦芙的身上。
全场的人也都在盯着她们姐妹俩,在旁人眼里,她们永远撇不清。
虞亦芙落座在虞亦禾的上首,落座后第一句话就是:“恭喜姐姐了。”
她的话语里没有一丝不忿,唇角也是上扬着的,可虞亦禾还是注意到了她带着些许红血丝的眼眸,眼下脂粉都遮不住的青黑。
她是在意的。
网图,觉得比较符合我心目中的女主
淑妃
第80章 太后的维护和关心
其实虞亦禾有的时候还是有些想不明白虞亦芙为什么要这么做,若是想要借腹生子,那就该胸怀大度,若是不舍分与旁人宠爱,就不应该设计叫她入宫。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哪有既要也要的道理?
虞亦禾看着她,须臾轻笑道:“你我都是姐妹,哪里用这么客气?”
话音落下,两姐妹俱是一怔。
这句话太熟悉了,好似刚进宫的时候说过,只是那个时候是虞亦芙对她说,现在是她对虞亦芙说了。
殿内都默默注意着这两姐妹说话,她二人倏然不语,室内也陷入沉寂,就在虞亦芙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时,殿内的光线再次变暗,一群人乌压压地进来,中间簇拥着的正是大晋皇后。
皇后身着一袭华丽凤袍,发髻高高盘起,两只展翅欲飞的金凤凰点缀其上,仿佛随时都要腾空而起,璀璨夺目得令人不敢直视,她在两个女史的搀扶下,挺直脊背一步一步走来,径直坐到了正中间的凤位上。
这叫在场的所有嫔御都开了眼。虽然往常皇后也是和太后一起坐在凤位上,但那都是在太后娘娘先坐的情况下,这次皇后怎么转性了?
站在内殿通道门口的小宫女见状立刻去后头禀报太后娘娘,而这边嫔御对视了几眼后不得不起身向皇后行礼。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俯视众人,像是许久不见一般,一个个看去,尤其在右手边第三处停了好久才慢吞吞地道了一句,“起来吧。”
众妃嫔如释重负,坐下后少不得活动腿部,心里都嘟囔着:要给媖婕妤下马威就罢了,为何还要把她们也带上?
淑妃思忖了几息,也不介意做一次这捧哏的,勾唇道:“娘娘今日怎么把这九尾凤簪带出来了?”
皇后闻言,唇角终于带了点笑,摸着耳边垂下的流苏道:“毕竟是本宫封后时陛下亲自叫尚功局打造的,总不能叫明珠蒙尘。”
她说的高兴,低位嫔御也纷纷夸赞起来,刚刚还捧哏的淑妃眼中却划过一丝晦暗。
虞亦禾也盯着那凤簪瞧了几眼,只觉得确实华美无双,然而就是这两眼正给皇后抓住了机会,她瞥了虞亦禾一眼,眼神颇有几分冷淡。
“媖婕妤也是喜欢本宫的凤簪吗?”
一句话瞬间把虞亦禾架到了烤架上,说喜欢能引申出她觊觎后位,说不喜欢,皇后也定不会给她好脸色。
不过虞亦禾并不慌乱,从容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敛眸答道:“这样精美的首饰,世人都会喜欢,众位娘娘如此,嫔妾也不例外,但陛下对娘娘的心意更让人羡慕。”
一句话把所有高位都牵扯了进去,还吹捧了一番皇后,果不其然,话音落下,皇后的面色微变,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媖婕妤真是口舌伶俐,不过也确如你所言,陛下对本宫的情谊是不一般的。”
她是皇后,只要不出错就永远都是皇后。
就在此时,内殿传来脚步声,人还在通道中,就听太后道:“你这孩子,怎么现在还显摆起来了?谁不知道你和陛下是少年夫妻?”
太后的一句话彻底叫皇后红了脸,连忙站起来道:“母后,您来了……”
在方嬷嬷的搀扶下太后缓缓坐到了凤位上,打趣道:“怎么就说到这里了?也叫哀家听听?”
皇后垂首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太后心下了然而后道:“原来是吃了媖婕妤的醋啊。”
底下的嫔御心里都漏了一拍,不知道太后为何把此事挑明,皇后也被太后这一番话弄得一顿,只得笑道:“母后,哪有的事?中宫自要宽宏大度,哪有国母吃妃妾的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