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在这里不要动，等我走了再出来？”
看她这慌张模样，虞亦禾点了点头。
见她答应了，惠贞又犹豫了一息，害羞地迅速道了一声“谢谢”而后飞快地跑了出去。
“我在这里，你不要叫喊了！”
灌木丛的缝隙中虞亦禾看着惠贞离去的背影，唇角一直漾着淡淡的笑，直到惠贞和侍女进入屋内，她们才从灌木丛后起身。
“娘娘您的腿可酸？您答应惠贞的做什么？蹲这么久……”
清霜弯腰替虞亦禾捶了捶腿被虞亦禾制止。
“我与皇后终究不对付，她的婢女是正阳宫的人，被皇后看见，恐怕会待惠贞更加不好。”
虞亦禾一手被扶娥扶着，一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眸光温柔。
“你看她刚刚的表现，也不是那种全然的坏孩子，咱们躲一躲，叫她少些麻烦又如何？”
这一番话说的实在宽容，扶娥暗中感概了一番，敲了敲清雪的脑袋笑道：“咱们娘娘心善，你又不是不知道？”
清霜身子灵活地躲了一下，扬声道：“确实，好人有好报，咱们娘娘以后一定有天大的福气！”
下午回寝殿时，虞亦禾脑中还在想着白日遇到惠贞的情景，没想到刚踏入内殿，就瞧着帝王已经坐在软榻上拿着一本书在看，像是已经来了许久。
清霜很有眼色地直接抱着宁宁回了后殿，虞亦禾对她颔首示意后便往卫景珩这边走来。
“陛下何时来的？可是久等了？”
卫景珩眼睛盯着手上的书头也不抬回道：“也就一刻多钟，没多久。”
等虞亦禾坐到小几旁边，他才抬起头拿着书问道：“你这书不错，哪里来的？”
虞亦禾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帝王手中拿的是《妇人大全良方》。
第160章 极有可能是双胎
这书是自己平日看的，里面详细介绍了妇人孕期的饮食调理、情志调节以及分娩诸事。
她没想到帝王竟然会看，愣怔了一息才回答：“是秦太医的，我瞧见了便向他借来看看。”
卫景珩点点头又继续看了下去，虞亦禾坐在一边忍不住又想起了惠贞郡主。
不知过了多久，她好似听到有人耳边唤自己，她恍然回神，就听帝王又问了一遍:
“阿禾，你在想什么呢？”
虞亦禾抬眸望向了卫景珩，不知自己该不该管这件事，忽又想起他曾经说的话，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声道:
“陛下，我今日见到惠贞郡主了，她在小花园中偷偷哭泣……”
卫景珩微微放平放下手中书，注意力彻底转移，“怎么回事？”
虞亦禾将遇到惠贞的事娓娓道来，不含一丝自己的想法，把惠贞说的话一字不落地重新复述了出来。
起初卫景珩还不太在意，等听到惠贞说皇后因为一件衣服就发火骂她时，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
“她怎么就到如此地步了……竟然拿一个孩子撒火。”
他虽然不大喜欢惠贞，却也不会故意苛待她，对她说重话，把上一代的恩怨报复到她身上。
这不由得又提醒了帝王，皇后也有孕的事实，这是他一直刻意回避的事实。
也让他想到了更多，更远的事情。
皇后这个样子，真的能教好一个孩子吗？
“此事朕知晓了。”
虞亦禾却害怕他太过干脆反倒起了反作用，便又恳切叮嘱:
“陛下此事还需谨慎，若是只一味斥责皇后娘娘，怕是会让郡主更加难堪。”
她这副为惠贞真切担心的模样实在叫人动容，即使早就知道她是良善之人，也会感叹她能这般关心皇后抚养大的惠贞。
皇后之前还意图陷害于她，这般度量连他都都自愧不如。
帝王看着她的眸光又深了深，而后拍了拍她的手道:
“别担心，朕是那样粗枝大叶的人么？此事朕会知会母后，母后会出面敲打皇后的。”
如此这般，虞亦禾便放下心来，太后娘娘行事自然是妥帖的，她也放心。
只是紧接着她又有些惴惴不安起来，觑向帝王，握住他的手小声道：“我并非想要借此事……”
虞亦禾有些为难，这种话听起来十分像为自己开脱，可她犹豫两息还是如实道：
“……借此事有损皇后的在陛下心中的形象，我只是觉得惠贞是个孩子，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可无论是她恳切的话语还是她原本在他心中的形象都没有一点让卫景珩想歪，他看着眼前笨拙解释此事的人，唇角不禁漾开了无奈的笑容。
他倾身凑近了些她，在虞亦禾疑惑的眸光中道：“给朕吹耳旁风可不是你那个样子。”
谁会像她一样平铺直叙呀？再怎么也得掺点揣测之语。
足足四五息，虞亦禾才反应了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禁抿了抿唇，面上有些挂不住却又止不住地漾开笑意。
“陛下就会笑话我。”
虞亦禾有些小脾气，说这话的时候还紧了紧握住帝王的手，可她这点力气在卫景珩眼里简直和按摩一样，甚至还有些别样的意味。
不禁松了她的手，斥道：“你又招惹朕。”
虞亦禾被这凭空而来的怪罪弄得怔了怔，还没想好说什么，就又见帝王凑了过来，眸光如同一汪深潭。
“朕不会想歪，朕知道你是什么样的性子。”
这次他又重新抓紧了她的手，虞亦禾顿了一息，唇角又有了弧度。
……
用晚膳时，卫景珩忽然提起了一件事。
“阿禾，眼瞧着就要到你的生辰，你可有什么打算？”
虞亦禾这才想起来四月十六是她自己的生辰，即便在闺中也无人重视，往年都是清霜为她下一碗长寿面，如今……
她转首望向身边之人，眸光里有丝丝水色，可更多的还是安宁和满足，“陛下赐我一碗长寿面即可。”
卫景珩却觉得如此操办实在草率，可反驳之语还未说完，便听虞亦禾分析利弊：
“陛下，一来，如今我身子渐渐重了，不适合再举办宴会，您也说过，宴会多风险，二来，我已经足够招人眼红，再办宴会恐怕会让人议论陛下。”
近来参加宴会，她也过了新奇的时候，实在是有些厌倦了。
虞亦禾说的十分有理，可帝王却觉得这样亏待了她，正想着还有什么两全之策时，又听她温柔笑道：
“金银珠宝，锦衣华服，陛下都与过我了，若是想送我生辰礼物就送我一日吧。”
她只要一日么？
他猜想过她会想要什么，却唯独没想过这一个。
“真的么？”
卫景珩不禁开口，他有些不解，“朕不是每日都在陪你么？如此平凡，这算是什么生辰礼物？”
可他却听她道：“因为我想要的就是每一日都如此平凡。”
她就是这么自然地说了出来，不含一丝矫饰，却如此动人。
卫景珩的心脏像是短暂停了一息，而后猛然跳动了起来，悸动再次从心脏中涌出而后流向四肢百骸。
他望着她的眼睛，须臾缓缓道了一个“好”字。
而后在四月到来的第一日，秦太医如往常一样前来请平安脉时，却撂下一惊雷般的消息。
虞亦禾看着秦太医愣愣道：“你说什么？”
秦太医垂首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娘娘，您这一胎很有可能是双胎。”
他的声音不大，却叫在场的几人目瞪口呆。
虞亦禾立刻垂首望向自己的腹部，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可确定？”
“娘娘如今已经怀孕四月有余，微臣有七成把握，若是想要确凿些，再等半个月就是。”
既然他如此说，虞亦禾也不敢贸然宣布这个消息，便封了所有人的口，等待半个月后再次诊脉。
送走秦太医，虞亦禾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众人脸上也是亦喜亦忧。
双胎？双胎自然是好的。
皇家也没什么忌讳双胎的风闻，但怀有双胎无疑也有很多危险之处，且不说不好生这事，再说这胎儿性别就叫人为难。
是龙凤胎？还是两位公主？
若是两位皇子……那……陛下的期盼岂不是要落空？
第161章 娘娘是不是能封贵妃？
双胎之事着实叫灵和殿众人陷入了沉寂，最后还是虞亦禾先开了口。
“你们都这个样子做什么？这不是好事么？”
扶娥一愣，紧接着跟声，“是，是好事，大家都沉着脸做什么？”
如此大家都才笑了起来，赵毅恭维道：“是啊，娘娘好福气，这一胎定是龙凤胎！”
此话一出，大家也不禁往好的地方去想，娘娘本就有一对龙凤胎弟妹，娘娘自己再生一对龙凤胎不是理所应当？
虞亦禾听这话微微一笑，摸了摸微微凸起的小腹，柔声道：“我说怎么感觉肚子比怀宁宁的时候大些，原来是有两个小家伙呀……”
她自然想得到为什么一开始其他人都高兴不起来，她也为此忧虑了几息，可是当想到有两个孩子在自己的腹中，那点子忧虑又悄然消失了。
如此她直接挑破了众人的忧虑之处。
“便是肚子里有两个哥儿我也欢喜，皇家难道还养不起两位富贵亲王了不成？”
她借着玩笑说了出来，众人也猛地被虞亦禾点醒。
也是，如今陛下子嗣稀少，多两个皇子怎么说都是好事，龙凤胎自然是最好的，双生公主也为美谈。
双生皇子皇家也养得起，再说……
她们或多或少地觑向自家主子，她正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虽怀有身孕，却未曾损害她一分美貌，反倒又添了几分温柔亲和的光辉，叫人一见便觉得面善欣喜。
这样的人难道会失宠么？
陛下，娘娘都还年轻，皇子以后再生就是了。
几息之间宫人们重新清醒过来，一个个都恢复如常，不再忧虑。
清霜兴奋之时仍免不了心直口快，她凑到虞亦禾身边蹲下，摸着虞亦禾的腹部道：
“娘娘给陛下生了两个子嗣，是不是能封贵妃啦？”
她这一句话瞬间让灵和殿的人眼眸发亮，精神抖擞了起来，一个个望向虞亦禾，叫虞亦禾自己都愣住了。
贵妃？
她能封贵妃么？
之前她隐约心里也有数，生下这个孩子后，她会登临妃位。
好一点会是四妃之一，贤妃，德妃，她是想过的，至于贵妃……
起先是没想过，现在这么一提……
扶娥看出虞亦禾的愣怔，连忙啐着其他宫人：“这是陛下决定的事情，现在想这些做什么？都打起精神来，咱们灵和殿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听这话，虞亦禾压下心底的浮想，抑住唇边的笑意嘱咐道：
“秦太医说了还要再过半个月才能完全确定，你们切莫对外说。”
“这是自然，奴婢们必定把嘴闭的严严实实的。”
灵和殿上下齐心，以至于帝王来了也未曾发现一丝端倪。
便是连宁宁也不曾告诉，如今她去重华宫上了学，心都扑在那里了，一回来便和虞亦禾碎碎念。
“上午的夫子是个很年轻的进士，负责教我们识字，写字……”
“下午我们就不和大皇子，二皇子一起了，女孩子们要去学琴棋书画，可好玩了～”
又过了几日，宁宁少见地没有笑着回来，她满脸疑惑又有些奇异的兴奋，在虞亦禾的询问下才迟疑道：
“那个惠贞她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
而后虞亦禾才知道上午重华宫内发生了何事。
上午先生们叫孩子们认字，习字，因为宁宁进度很快，总是被先生表扬，大皇子便心生不满。
宫里的小孩子们又各个身份尊贵，宫人们大多都是哄着，让着，伺候着。
大皇子瞪几眼宁宁也无人敢教训，宁宁去学堂前就被嘱咐了不可惹事，便故意装作没看见，可大皇子变本加厉，甚至路过时故意撞歪了宁宁写的大字。
“我没敢说什么呢，惠贞她竟然帮我说话了……”
宁宁说这话的时候仍然感觉不可思议。
“娘，她竟然帮我训斥了大皇子！”
“她说:你作为兄长碰到了妹妹怎么能不道歉？”
宁宁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觉，只是眼睛亮亮的看着自己的娘亲。
虞亦禾摸摸她的头唇边缓缓弯起一丝弧度，“惠贞真是有大姐姐的风范。”
自己果然没看错，惠贞其实打心底里也没那么坏。
宁宁这才找到了用词，狠狠地点了点头，“惠贞，厉害！”
虞亦禾给她倒了一碗花茶糖水，见宁宁咕噜噜地喝下去，接着询问：“然后呢？大皇子说了什么？”
宁宁用袖子擦了擦嘴，随口道：“大皇子说：她也算本皇子的妹妹？”
她说的随意，虞亦禾却是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她望向站在一边的跟着宁宁去学堂的夏荷与红燕，两人皆丧着脸点头。
宁宁抬头见到娘亲看着红燕她们不说话，不由得问道：“娘，你看她们做什么？红燕姐姐是大人不能掺和我们小孩子的事情。”
虞亦禾自然是知道红燕她们在这种言语下不好为宁宁出头，只是她打量着宁宁，她自顾自地给自己倒着小甜水，看不出一点伤心的痕迹。
虞亦禾很是疑惑，“宁宁，你听大皇子的话难道不会不高兴吗？”
谁知宁宁一脸理所当然，“大皇子说的没错呀，我不是他的妹妹，我为什么要不高兴？我只愿意当惠安姐姐的妹妹~”
虞亦禾沉默了一会儿，觉得女儿这么想也没错，何必要和大皇子扯上什么关系呢？
宁宁这样的性子，不为他人言语所伤，其实是很好的，总比敏感要强来的好。
须臾，又听宁宁犹犹豫豫道：“惠贞……那也勉强叫她一声姐姐吧……”
她这边无事，另外一边惠贞却被皇后训斥了。
“你今日里在重华宫为那孩子说话了？你是吃饱了没事做么？”
惠贞低着头，眼眶微红，低声解释：“皇伯母，大皇子弟弟实在是太欺负人了，我又作为姐姐……便说了两句……”
皇后却倏然嗤笑出声，摸着肚子扬起下颌道：“你是公主么？你只是大皇子的堂姐！当知分寸，此事轮不到你出头！”
话语里明显的嘲讽之意让惠贞瞬间哭了出来。
这让皇后想起了前两日太后来正阳宫说过的话，如此勉强压抑住内心的烦躁，挥了挥手，一脸疲惫，“罢了，你回去好好反省吧。”
惠贞这才如释重负，捂住脸迅速转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