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哪里做什么？还不过来？现在不应该在学堂么？怎么在外面，还哭了？”
谁料这一句话后，面前只红肿着眼睛的小姑娘又哭了起来，擦着眼泪往她身边来。
奚云下意识地想帮虞亦禾挡一挡，却看到虞亦禾主动上前一步，拿着的帕子替惠贞擦眼泪。
这一番动作看得奚云心中一软，她可是知道惠贞当初对宁宁的态度的，亦禾对惠贞还能如此，真是宽容。
再次被这么温柔的动作对待又与皇后的行为形成对比，惠贞“哇”一下地绷不住了，哭着慢慢靠近了虞亦禾的怀里，贴着虞亦禾的腹部呜呜咽咽的哭诉。
“……大皇子欺负了我，我回去和皇伯母告状，皇伯母不管我……她说她不是我的母亲，说这只是小孩子之间的事情……”
“皇伯母偏心，她只喜欢弟弟，她不要我了……我也不要她了，昭仪娘娘，您能不能帮我求求皇伯父，我不想住在正阳宫了…… ”
虞亦禾一边可怜惠贞，一边想着有太后告诫，皇后竟然还没有所改变，但惠贞的话也让她为难，“你还小呀，你不住在正阳宫住在哪里呢？”
惠贞的年纪远不到能独立生活的年岁，若是要换到旁的地方，势必要再为她找一个养母。
她不好把这些对惠贞直言，但奚云可没那么心软，直接道：
“这不是那么简单的，皇后养了你这么些年，她没有大错便把你交由旁人抚养，对她的名声有碍，而且宫里也没有够格抚养你的妃嫔了……”
奚云说的很有道理，虞亦禾也无奈地看向了惠贞，“恭妃娘娘说的没错，皇后娘娘对你虽然态度不好，但她说的也是事实……”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安慰惠贞时，惠贞已经在内心进行激烈的斗争，只要证明皇伯母有错，她就可以到别的地方居住了么？
惠贞隐约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一件了不得的事情，说出来应该就能改变自己的现状，可她又觉得这件事会让皇伯母倒霉。
八岁的孩子纠结了许久，终于还是远离皇后的欲望占了上风。
她踟蹰了一会儿抬首对二人道：“我知道一件事……”
第177章 惠贞全盘托出
说实话虞亦禾没觉得惠贞能说出什么要紧的事情，只不过出于习惯和尊重，她会聆听孩子说些什么，可没想到惠贞说出的事，叫她们一时无法思考。
“我知道一件事……有一个男人扮作太监在半夜……”
虞亦禾和奚云刚听这么一句心里便一个咯噔，虞亦禾下意识地阻止惠贞继续说，“等等，你先停一下。”
惠贞乖顺地停了下来，看着虞亦禾把身后的随从赶走了大半，赶到很远听不到这里说话的地方，只余下扶娥和清霜。
虞亦禾不确定惠贞说的话是真是假，若是这些话是假话，传到外面去，也影响孩子的名声，所以要提前把人支开。
“你继续说吧。”
惠贞看到这一幕隐约知道昭仪在保护自己，心中不禁更加感动，更加想要逃离皇后的身边。
“那个男人扮作太监深夜进入了皇后的寝殿。”
男人，装扮，深夜，皇后，寝殿，这几个词组在一起叫人十足的浮想联翩和震惊。
虞亦禾还没想好怎么问，身边的奚云已经闻着味了。
她也不对惠贞冷淡了，连忙蹲下身扶着惠贞的肩膀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快与本宫仔细说说，若是真的，本宫帮你离开皇后。”
闻言，惠贞心里更加迫切了，咽了咽紧张的口水把她看见的都说了。
“他的走路姿势看着就不像太监，而且在皇伯父走后还连续来了三天。”
这可叫虞亦禾都不禁往后倾了倾，好在有扶娥和清霜扶住她，但是扶娥和清霜也是目瞪口呆，搀扶虞亦禾的手都紧了些。
男人，在陛下离开皇后寝宫后进去，还去了三天，很难不让人怀疑什么，而且皇后现在还怀孕了。
虞亦禾还在想着，奚云已经问出了口：“那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嘛？”
奚云本不觉得惠贞能给出什么答案，可惠贞又出乎了她们的预料。
惠贞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是皇后的堂弟，他在禁军中当侍卫，很年轻，和话本里的小将军一样。”
这句话让奚云和虞亦禾不禁对视一眼，虞亦禾不由得看向惠贞，慎重地又问了一遍，“你说的可是真的？”
关乎到自己能不能离开皇后，惠贞一狠心学着大人的模样发誓，“若是我说的都是假的，那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可吓着了两人，虞亦禾连忙把惠贞举起的手掰了下来。
“好了好了，老天爷，小孩子说的话，您宽容一些吧，惠贞以后可别乱发誓。”
惠贞却执拗道：“昭仪娘娘，恭妃娘娘，我说的都是真话，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帮我离开皇后呀。”
虞亦禾和惠贞说话时，奚云却已经在脑中过了一切，她可要比虞亦禾更加讨厌，应该说是恨皇后，抓住这样的机会，她怎么能放弃？奚云不介意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皇后。
皇后自落胎以后已经五六年不曾怀孕了，在陛下走后，年轻男子装扮成太监进入寝殿，接连三天，而后皇后就有孕了，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须臾，奚云唇角勾起，淡淡地给这件事做了总结，“真是奸夫淫妇……”
虞亦禾连忙又过来捂住奚云的嘴，“我的好姐姐，你怎么能轻易说出这种话，现在也没有证据……最起码也不能在孩子面前呀。”
惠贞在一边眨巴眨巴眼，默默地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原来皇伯母这种行为叫做奸夫淫妇啊。
奚云反应过来也觉得此话不妥，她虽然不大喜欢惠贞，但作为人母也是会注意的，等虞亦禾松开手后，她站起身道：“先想办法不让惠贞回皇后那里，这件事我要查到底。”
这句话不是商量而是通知，虞亦禾明白她的想法，她也厌恶皇后，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只是她的第一个想法竟然不是高兴皇后有次错处对自己会有多少好处，而是他会因此蒙上多大的羞辱。
这一点也叫虞亦禾自己都十分意外，只是现在不是她疑惑的时候。虞亦禾捉住奚云的手，拉住了她，叮嘱道：
“姐姐，我知你恨极了她，但此事在查明之前必须保密，不然与陛下名声有碍。”
奚云顿了顿，看着面前的虞亦禾，她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抓着自己，只怕自己冲动就把这件事大白天下，就是个保护爱人的小女子呀。
奚云凌厉的眼眸柔和了些许，不禁叹道：“怪不得陛下爱重你，你这样的性子，若我是男人也会忍不住爱上你，当然现在也很欢喜。放心吧，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她这话说的真心实意，却叫虞亦禾脸蛋倏然发烫，嗔了她一眼才道：“那件事还需要再查，先想想怎么安排惠贞吧，总不能再叫她回正阳宫去。”
奚云望了望正一脸渴望地看着她们的孩子，心中也不禁软了些许，思忖片刻道：“我把惠贞先送到太后那里吧，惠贞你可愿意？”
惠贞忙不迭地点头，现在在哪里不比在皇伯母那里好呢？
奚云见她点头又道：“那你要记住，你刚才和我们说的话不能再与旁人说，然后你假装哭泣说不要回正阳宫，我便送你去太后处暂住如何？”
惠贞也是八岁的孩子了，这些事她还是明白的，点头后就开始嚎哭，“我不要回正阳宫，我不要回正阳宫！！”
而后两人就在虞亦禾面前做起了戏，很快惠贞便被奚云送到寿康宫中，虞亦禾则回到灵和殿等待，看到这事的人都被封了口。
惠安则和宁宁来到了灵和殿用午膳，卫景珩来的时候还颇为意外，“惠安怎么也在？”
经过小半个时辰，虞亦禾已经冷静了许多，可还是在看到卫景珩的一刹那，目光流露出些许难言。
事情在未调查清楚之前，谁都不知道皇后到底做了什么，然而奚云想得到的，虞亦禾又如何想不到呢？
陛下就那晚去了一次正阳宫，那个男人又半夜进去了，皇后怀孕了，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件事——她为了恢复自己地位与旁的男子私通，背叛了眼前的帝王。
虽然让人觉得不可置信，但光是有这个可能性就已经叫她不禁有些怜惜眼前之人了。
卫景珩敏锐地察觉到了虞亦禾目光与往常不同，他疑惑地看向她，微微挑眉，脸上还是一无所知的闲适。
虞亦禾不禁更加怜悯起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只是在用膳时又忍不住多给他夹了几道菜。
帝王起先挑了挑眉，觉得有些惊讶，而后又释然了。想来应当是怀孕的原因，阿禾变得更加温柔了。
他不禁握住了虞亦禾的手，叹道：“阿禾，有你在身边，朕觉得很幸福。”
第178章 两人谋划
奚云在午后才从寿康宫中回来，宁宁与惠安已经去上了下午的课程。
刚到灵和殿，她便一屁股坐在了软榻上，接过虞亦禾递过来的酸梅饮子尝了一口，而后蹙眉咽下去才道：“怀孕妇人的口味真重。”
虞亦禾笑了笑，旋即便关心起惠贞的安排，“如何？太后愿意让惠贞住下了么？”
她记得太后似乎也不大喜欢惠贞这个孩子，想到这一点，虞亦禾不禁替惠贞觉得有些心酸，这宫里竟然没有一个真正喜欢她的人。
奚云又把那饮子一饮而尽，瞧着周围的宫人已经完全退出内殿，她才有些得意道：
“太后娘娘还能不愿意给我个脸面么？她也有些生气呢，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太后娘娘已经告诫过皇后一回了，谁想皇后竟然还不改变……”
说到这里，奚云也有些感慨，“这下我是真有些可怜惠贞那个孩子了……”
没出生之前父亲就去了也罢了，母亲只是婢妾，结果生的时候也大出血去了，若不是生在皇家，也许她也活不下来。
好不容易等陛下登基被抱在皇后膝下抚养，结果看来也都是叫仆妇管着的，不然怎么她刚怀了自己的孩子，就立马撇下惠贞，连一丝情面也没留呢？
弄得孩子什么都愿意往外说就是为了不跟她再在一起。
这也是她自作自受。
等扶娥清霜二人再进来禀报，“娘娘，人都撵到远处了。”
虞亦禾又叫二人到门外守着时，奚云才与她说起正事。
“此事我一定要查的明白，必不可能叫她安然生下孩子继续坐稳这皇后之位。”
虞亦禾颔首点头，又为自己倒上了一杯饮子，“应当先确认那男子，也就是皇后的堂弟是否真的在禁军中任职，在那几晚是否真的当值，而且惠贞也只是猜测，也许那太监真的只是普通的太监……”
看到对面的奚云眯起眼睛，虞亦禾顿了顿解释道：“并非是我单纯觉得皇后不可能做出此事，只是此事也确实……”
她都有些不好意思说出那个词，“确实有些让人不敢相信，她是一朝国母啊，便是什么都不做就有无上的尊容，整日里吃喝不愁，又何必冒着这样的风险呢？”
这句话叫奚云忍不住侧目，奚云忍不住以外人的角度告诉虞亦禾她所受的宠爱是有多么荣盛。
“好妹妹，你这是完全低估了陛下对你的宠爱啊，你知道他以前一个月才进几次后宫么？但现在他几乎是泡在你的灵和殿里了呀，说逾越的话，你和陛下像是夫妻一般，这样皇后怎么安得下心？”
“陛下和太后娘娘又都喜欢你，明眼人都知道一旦你生下了皇子，以后再立为太子，陛下就要忍不住为他的生母腾位置了，你说这样，皇后还坐得住么？”
虞亦禾还真的不知道陛下想要立太子的心这么明显，明显到皇后已经被逼到必须要生下孩子的程度了，她蹙了蹙眉，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奚云却隐约猜出虞亦禾的心思，转首认真道：“你可别怪自己，你说的也没错，陛下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男人，只要皇后老老实实的，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她应当能在那位置上坐到死，然而……”
她嗤笑了一声，话音渐渐逸散在内殿，“她是惯会作妖的性子呀……”
“而且，你现在不能再心软了，你的孩子需要你的保护。”
奚云的最后一句话抹消了虞亦禾心中那一丝心软，这并非是她不杀伯仁，伯仁因她而死，而是“伯仁”先害于她。
她若心软，或许就会害得自己腹中孩儿。还有……虞亦禾想到了帝王，接话道：
“再有，她私通之事混淆了皇室血脉，陛下难道就要受着么？”
“你明白就好，那现在便想想如何查清惠贞说的是否属实，我们需要拿到禁军值班记录，最起码确认去年十月中旬，陛下去正阳宫的那一次，那位堂弟在那几日在宫中当值。”
禁军直接隶属于帝王，总长官是殿前都指挥使，乃是陛下的心腹，必须不能打草惊蛇。
若想在不惊动陛下的情况下查看值班记录……
半晌，虞亦禾抿唇道：“此事交给我吧，我让父亲从中斡旋，他能做到。”
他能做到吏部右侍郎，想查看一记录想必不是难事。
奚云点了点头，两人又商议了一下需要注意之处，最后查看记录和打探皇后堂弟之事皆由虞亦禾负责，奚云则关注皇后身边动静，确保惠贞的安全。
当日虞亦禾便请旨宣召娘家弟妹入宫相见，奚云批准，折子很快就送到了虞家。
整个虞家除了虞藏不满，其他人都很高兴，娘娘宣召弟妹入宫乃是对虞家的看重。
季晴为此还不得不对虞藏假意解释：“相公，你切莫生气，娘娘宣召，妾身也是没办法呀。”
虞藏不得不憋下心里的火，转而安慰起夫人，“没事，我不会的怪你的，你去吧，快去快回。”
这是他的新妻子，端庄美丽又善解人意，他哪里舍得怪她。
“多谢相公理解。”
然而季晴一转身，脸上的为难便消失的一干二净，步伐也变得轻快起来。
笑话，不去皇宫难道在家和你磨叽么？
却不想一脸轻松去季晴却面目严肃地回来，还没喝口热茶便去了公爹的书房。
虞侍郎接过儿媳妇带回来的纸条，摸着胡子眯着眼睛道：“这是娘娘叫你带回来的？”
季晴垂眸回应，“是，娘娘说此事有关虞家往后荣耀，必须办好。”
虞侍郎点了点头，一边合上纸条，一边想着，他叫芙儿告知的禾儿，难道没说么？
第179章 陛下，您什么都可以和我说
在宫里的宠妃女儿难得有事要托他办，又事关皇后家族，虞侍郎多年的政治嗅觉早就嗅出一股别样的味道。
办那肯定是要好好办的，事关家族荣耀，再怎么难也要办好，更何况此事并不算特别难办。
没要两日虞亦禾想看的值班记录就已经复刻了一部分到虞侍郎的手上，在差人把消息递入宫时，他特意嘱咐了此事不要透露给幼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