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我是超一流的家庭教师杀手。”
“不用强调这个我也知道了啦!而且这和杀手有什么关系!”
“我还能在瞬间把一千名敌人缴械。”
“根本在答非所问而且在自夸。”说真的有点夸张了吧?瞬间?一千名?
我正感到满腔吐槽欲无处喷发,但还没走远两步,肩膀就突然从背后被拍了一下。
“那、那个。”
诧异地扭过头,我看着眼前有点紧张得呼吸混乱的男生。他的脸颊泛红,抬起来拍我肩的手无处安放地缩回去摸了摸自己的后颈,眼神左右飘忽了一下才勉强正色,从口袋拿出手机,与我对视。
“就是,我刚才准备上车的时候看到了你,那个,你家小朋友也很可爱……”
刚经历过麻烦事件的我对于突发情况都不禁抱有谨慎态度。于是暂时收起了和里包恩瞎聊天的散漫的心情,我稍微后退一步,把怀里的小婴儿搂紧了些,表示警惕的同时,也是在暗示保镖我要先和对方聊聊。
“你好,”我说,“有什么事吗?”
“啊,我不是什么坏人!”他连忙摆摆手,“就是想问一下,是你的侄子吗,还是什么……”
我愈发不解,“他怎么了?”
总不会是里包恩哪里来的粉丝吧。
“呃,没事……”男生涨红了脸,似乎做了什么豁出去的决定,破罐子破摔道,“我是想说我刚才看到你觉得你给我的感觉很特别!很帅气!很漂亮!很、很有气质!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不过如果是、啊、呃,是儿子什么的,已经结婚的话很抱歉打扰了!”
“……”
咦?
我实在没反应过来,脑袋转了一圈才领悟到这应该是搭讪。原本搂紧里包恩的臂弯也稍微松了松。
这不能怪我。我因为从小物欲低,没心情就懒得出门,读书时向来都是学校里最没桃花运的书呆子、回家部成员的类型,只有一个童年时期邻居的小男孩玩得好(仔细一想我居然还有点印象,因为他发型很怪),算是半个竹马,不过他很快就搬家了,之后再也没联系。
幼时的朋友好像总是在懂事之后才忽然意识到走散了,回过神后会有点想念,但也无济于事。
到大学时,我没事也总是宅在宿舍,刚出来打工,就深陷于富二代前任看似浪漫的追求里,那会儿更是没有被别人搭讪过,甚至都没有要好的、有发展关系前景的暧昧朋友。分手后被死缠烂打地骚扰,就更是不用说了。
而且要不是上班有统一穿正装的形象要求,我一定会出于对领导和工作的怨念穿得很恶心。这就是对形象管理的全部理解。对别人而言大概只有性缩力。
我望着面前脖子都红了的年轻男生,看上去才不过刚上大学的年纪,蓦地想通了――
难道是因为我踹了烂人,又好好收拾了一下自己,磁场不同,命里本来该有却被各种原因挡掉的桃花运又复苏了?
没必要。我创业资金还没攒够呢。说到底,刚结束一段糟糕的感情,我也丝毫没有想再次培养某段亲密关系的想法……不过这也算是我人生中少有的经历,我颇有点新奇,于是为了让对方好受一点,我决定认真对待,正经道:
“谢谢你,我确实没有结婚,这孩子是我的保镖。”
男生一呆,“诶。保镖。”
里包恩靠在我怀里,适时萌萌地打招呼:“ciao。”
我不等他在脑内风暴里把这种奇怪的信息消化完,接着委婉拒绝:“不过抱歉,因为工作原因,我不加陌生人。你是要坐地铁吧?下一班车也快来了哦。”
“啊,好的,”男生回过神,却露出不是很甘心的表情,道,“可是加一个私人号也可以吧?”
我盯了他青涩的脸一秒,也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而且我还是更喜欢年上熟男。”
轰隆!
我仿佛能看见男生背后一道晴天霹雳的背景。
一招制敌。
我倒也没说谎。竹田和我年龄相仿,性格也并不稳重,非要说的话更像年下,以至于我现在对年下毫无兴趣可言。
目送深受打击失落离去的年轻人,我心情很好地走出地铁站。踏出地下通道之际,里包恩就灵活地从我怀里跳到地上。
正好我手也有点酸了。还心想着他居然愿意被我抱这么久呢。我这时倒能理解一点特别喜欢小孩的人的心情,因为乖一点的小朋友安静地被搂在怀里,还能感受到暖乎乎的体温与呼吸的弧度,确实让人心软软。
他走在我前面,一起往家的方向走。我摸了摸下巴,美滋滋道:“今天继续做点好吃的吧,你想吃炸天妇罗吗?”
“我要吃汉堡肉。”
我点点头。“那就一起买好了。”
转过街角,宝贝保镖接着一跃上矮墙,几乎和我等高。边走着,他似乎瞥了我一眼,平常道,“你的心情还不错啊。”
“那当然!”我用一种怎么可能不好的眼神回应他,“不仅麻烦事的解决进度推进一大步,而且你不觉得这种摆脱渣男后被搭讪但潇洒拒绝的桥段很像即将开启新生活的电视结局吗?不过我现在确实有点身体被抽空的萎靡感,再也不想谈恋爱了。接下来只要一门心思搞钱就好。”
想了想,我还是不把话说得那么绝对,理智地补充:“除非给我天降一个身材好、性格稳重、一米八的熟男帅哥到我家。这我倒是可能会稍微考虑一下。”
“……”
我觉得里包恩肯定被我无语到了,但我也不指望他能附和,便深沉地摇摇头。
“身为婴儿族的你自然是无法理解我的择偶审美的……”
“不要说些不珍惜生命的话。”
“好痛!”
他竟然又不知从哪掏出来一个塑料锤子跳起来敲我的头!混熟了之后这家伙真是喜欢动手啊!
第11章
说来也巧,拐到商场买食材的时候,我还偶遇了之前在抽奖摊前碰到的那位一看就像在混黑-道的围裙男,也就是被称为不死之龙,但如今正在做家庭主夫的阿龙先生。刚好是周末,所以他的妻子也在一块。
这两人真的很显眼,一个像黑老大(以前确实是),一个像大学生(但其实是精英白领),后者执着地想要买零食或者好玩的,前者则挨个否决。总之,二位非常恩爱。
我也总算能明白为什么街坊的主妇们会和这位大哥这么聊得来了。
毕竟和人家只打过一次照面,约等于不认识,我并不想上前打扰。
然而我忘了我身边正带着一个存在感极强的小显眼包。
里包恩正舒适地坐在购物车的小孩专座里,我推着车走,路过蔬菜区之际,阿龙先生正好低头看了过来,便定住了。
阿龙先生那张可怕的糙汉脸极具暴戾的震慑力,犀利的眼神从墨镜后探出,粗着嗓子率先开口:“哦,是和我一样被抛弃的弃子,还有你是……之前见到过的小婴儿。”
里包恩抬起头,礼貌地回应。
“ciao,又见面了,不死之龙。”
“曾以一己之力在一分钟内轻松获得了每个成员甚至会长的信任,真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很荣幸再见到你。”
“客气话就免了,这只是杀手的必修课。”
阿龙先生闻言睁大了眼,随后不知道get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相当郑重地沉下声音,道,“是我粗心了,你真是一个值得敬重的人!敢问阁下大名?”
“我的名字叫里包恩。”
我:“……”
里包恩又在用可爱的外表说真话!但是这次被毫不犹豫地相信了!不如说他俩居然很自然地搭上话了,不会直接快进到举办什么黑-道拜把子仪式吧?!
我觉得我的吐槽之心已是跃然脸上,而这位可怕的家庭主夫身旁的妻子朋友应该和我的心情一样,拿着包薯片,石化般站在一旁,也一副“这是在干什么”的空白表情。我表示非常理解。
一眨眼,她却和我对上了视线。
“啊,你是友寄小姐吧!”年轻的女性露出了然的神色,也仿佛像看到了知音似的飞快凑到我身边,“我一直很想认识你呢。”
我一怔,“嗯?为什么?”
我倒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大名远扬了。曝光竹田京助的丑闻时也死死匿名了啊,目前刷手机也没刷到有扒我身份的帖子。
只听对方解释道:“我有听邻居的阿姨聊到过,最近有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姑娘姓友寄,带着一个很可爱的小朋友,应该没认错吧?”
“是这样啊。”我明白了,又想起她说一直想认识我,于是有点不好意思,忍不住用食指挠了挠脸颊,“我是友寄新奈,初次见面。”
“黑田美久。叫我美久就可以啦!”
“那美久也叫我新奈就好!”
没错,美久小姐实在是个亲切的、充满童心的人,而且一表人才,我十分敬佩且欣赏。因此我们一拍即合,同病相怜,惺惺相惜,找到了自己的领域般,成功将不远处那两人诡异又危险的对话置若罔闻,总算来到了熟悉的普通人的社交场合:
“新奈是刚搬过来么?”美久小姐问。
我摇摇头,“已经住挺久了,只是比较偏僻。以前我是很懒得出门的,工作日更是经常加班在公司,更别说多走一段路来商场了。”
“怪不得以前没见过你呢。”
“是吧。”
“其实我和街坊邻居的关系也不如阿龙那么熟,毕竟平时上班也很忙嘛。”
“我懂。”我沉痛道。
“每次快要下班的时候就突然要开会什么的……”
“我完全明白……还有回家之后又收到临时邮件,写着明早就要收什么的。”
“我真的超级无敌巨懂……”美久同样沉痛道。
同志。
我与她交换了一个坚毅的眼神,紧紧地和对方握了握手。
“说起来,新奈是做什么工作的?”
“目前差不多是在做文书类的。你呢?”
“我是搞设计的。”
我眼神一凛,“很不得了啊。”
“没错。”美久皱着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虽然我很喜欢,但毕竟是个非常考验人的工作。”
我一下就听出她的潜台词:“我明白。我们公司一个设计部的朋友,有次说是甲方把方案否了十几次,最后倒头只要了第一版,她气得崩溃到把口罩戴到了头上,连着三天。”
“这是什么崩溃方式啊!关键是我竟然很能理解!”
“美久那边没碰到过吗?”
“这种甲方倒是经常有,所以大家都挺习惯的吧,总有一套应对措施。顶多就是时不时会看见有人在茶水间倒立,或者忽然从隔壁办公室传来猩猩的嘶吼,偶尔也能听见砸电脑的声音。”
“老实说这些崩溃方式也不遑多让吧?”我吐槽。
我们聊得实在火热,以至于身旁原本先聊上的黑田龙和里包恩都停下了话题,美久都没意识到。我是面对着她,所以余光正好有瞧见阿龙先生想要拉妻子的衣角又担心打扰她兴致的小动作,便转头与里包恩对视一眼,准备主动帮忙提了个醒。
“我家的猫叫阿银哦,它很乖,有机会可以来我家摸猫。”
“好啊,回头一定。”我说,“正好快到饭点了,我带里包恩回家吃饭,现在就不打扰你们啦。”
美久小姐这才回过神。
“居然都这个点了!”她急忙把手里的薯片往购物车里一塞,“阿龙,加快速度!”
她丈夫几乎立刻把薯片拿了出来,放回架子上,愣了一下问:“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Q娃!Q娃的演出快开始了!”
干练果断的设计师迅速拉着他和推车就要往外走,不忘开朗地与我挥挥手臂:“先再见了,新奈!还有你家的里包恩小朋友!”
我高高兴兴地挥别新认识的好伙伴,正感慨着不宅在家也挺好,一扭头,却见我推的购物车里不知不觉被装了一堆东西。
包括但不限于高档咖啡豆、咖啡机、各种口径的模型玩具枪、遥控赛车、几打啤酒、高级牛排肉、马里奥和路易吉儿童cosplay服(这又有什么必要啊!虽然我貌似还真有点想看)等等,几乎快满出来了。
反观罪魁祸首,还一脸纯良无辜地坐在儿童椅上晃脚。见我面无表情地看过来,他却仍是像小猫似的翘着唇角,小手一伸,指着斜对面的货架说:“再给我拿两瓶威士忌。”
我忍无可忍!
“不可以,婴儿不能喝酒。虽说咖啡也不算健康,但酒更不行。”
本想板起脸让他不要得寸进尺,结果目光对上里包恩的包子脸和大眼睛,我还是没绷住觉得可爱,于是说着说着就被自己气笑了,“还有别一副你才是雇主的样子命令我!”
里包恩面不改色地叹了口气。
“真是没办法。那车里的我都包了。”
我:“给我放回去。”说什么包了,最后还不是我付钱。
里包恩:“放回什么?”
我:“不准装傻。”
在我毫不退让的坚持下,最后购物车里只留下了必要的食材、我想吃的零食、饮料和速食食品,除了多给里包恩买的咖啡豆以外,他偷放到车里的东西我只留了几瓶啤酒,不过这是我自己要喝的。
逛完商场,我也没什么想在外面游荡的心情,便和里包恩一起回家吃饭。等吃饱喝足了,我才坐靠在沙发前看手机。
这几天网上还接连爆出了其它新闻,我猜也有专门压竹田热度的缘由在。如今,照常刷短视频或者社交媒体已经连竹田瓜的影子都看不见了,基本上只会刷到一些无伤大雅的趋势。但这次舆论爆发依旧成功给老竹田的公司和名声带来了损失。
这就足够了。想必他还是能掂量得清楚,维护儿子的极端恋爱脑和利益哪个更重要。
由于走诉讼程序需要一些时间,我也不着急,反正钱迟早会赔给我。至于前男友会被怎么处置,只要能挫挫他的神经质,那就与我无关。
我的清净日子终于在后头等着我了!
接下来两周时间,我久违地感受到了平静的生活有多么舒服:
不必在焦头烂额的工作间隙还要应付烂人,更无需担心在这个糟糕的社会里独居单身女性可能会遇到的危险。或许如果只是单纯的上下班生活会稍显枯燥,但有了里包恩,便不一样了。
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很会找乐子的人,我发现他那无处安放的胜负心还很强――有次在我办公桌底下cosplay蜈蚣爬到我膝盖上,却发现没吓到我,反而被我轻轻捏了一下脸蛋就冷漠地无视了(说实话我也差不多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有这些小插曲,上班仿佛都没那么烦人了)之后,他就开始沉迷这个慢慢找我弱点的游戏。
比如我早上起床,有时候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抗拒上班的冲动,赖床赖得久了点,翻过身一睁眼,就会心脏骤停地与一只大蜘蛛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