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希瑶也不知道啊。大伯娘的确挺能吃。每次都是家里最后一个吃完饭的。
她就问陆氏,“你平时能吃几个馒头?”
陆氏摇头,一脸委屈, “我从小到大也没吃饱过啊。”
这话说得让人辛酸, 但陆氏那么大胃口, 除了现代社会, 普通百姓根本养不起。
张希瑶示意她先看看, “五十文报名费的,这钱都够买几样点心了。咱们先看看他们的表现。你做到心中有数。”
说实话要是取前三名,大伯娘兴许能上去捞一个名次。可只取一名,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水份。
十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钱!
很快饭店门口挤满了围观百姓。把这条路堵得严严实实,想要过路的百姓只能绕路走。
而饭店二楼也有不少富家子弟在下注。这些壮汉前面都有个号码牌, 上面写着“甲、乙、丙、丁”等字样。他们旁边的小厮在后头喊加油。
饭馆掌柜为了留住这些人, 还特地过来开赌局,面向的正是围观百姓。
一文钱一柱, 买定离手。有些人觉得胖一点的肯定饭量大。给甲下注。有些人觉得高个子饭量肯定厉害,给乙下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而且也都能说出一些道理。
张二伯和陆氏就是普通乡下人,他们只看热闹,哪里敢D钱。
张希瑶觉得可以玩一玩。这就跟买彩P是同一样道理。玩一局也没什么,要是天天玩,迟早得倾家荡产。
她下了五柱丙号。投他的人算是最少的。
陆氏想阻止她,可是钱已经投下去了,她想拦也拦不住了。
张二伯叮嘱她下次不能再下柱了,“要不然我回去告诉爹。”
张希瑶本来也没想投第二次,“我就是想看看我的运气。”
张二伯点点头,对她投丙,不是很理解,“为什么投他?你看他多瘦啊。”
张希瑶挠挠头,“我就是觉得投他的人最少。如果他赢了,那我至少能翻三倍。”
张二伯被她的话打败了,没好气道,“你输的机率也高啊。”
一声锣响,饭馆掌柜不再接受赌资,这十几个壮汉开始大口大口吃馒头。
刚开始是没什么悬念的。这些人一看就是提前饿着肚子,前面几个馒头轻轻松松下肚,可是越到后面,他们吃得就越难。
围观百姓纷纷站在自己投的人前给他们鼓劲,让他们再坚持。
这时候的人不喊“加油”,喊的是“加把劲儿!”
可这就不是能加把劲儿的事。胃这东西是定量,有些人胃口大,有些人胃口就很小。
张希瑶三人也被围观群众感染,跟着一块喊。
“哎,第二个吃几个了?”
“七个。”
“第一个吃了八个。”
大家互相议论着,交谈着,都在关注自己投注的选手。张二伯也很紧张,虽然五文钱不多,可也不能打水漂啊。
许氏更是一颗心揪起来,“阿瑶,那个丙好像吃得不快啊。别人都吃第八个了,他才吃第七个。”
张希瑶给她解释,“一定要吃慢一些。不能一股脑塞下去。这样很容易把胃给撑坏了。”
许氏若有所思。
那个吃得最多的乙已经塞得满嘴馒头,他撑得慌,他家人看他可怜,就要给他递水。
张希瑶却叫住那人,“不能喝水!”
投他注的人直接将水给打翻了,“快吃!别喝水。时间快到了。”
时间的确快到了,饭馆掌柜点的香已经烧到末尾,他正打算敲锣,开始倒计时,“加快速度!马上就要烧完。请大家加快速度。”
就在这时,丙开始加快速度,往嘴里塞馒头。
好不容易到了最后,其他选手已经瘫在桌上,事实上所有选手都在冒白眼,实在太撑了。
上面的富家子弟往台上扔铜钱,“快点起来吃!”
这些铜钱围观群众不能捡,全是属于选手的。小二将铜钱放到托盘里,摆到桌上,原本已经撑不住的选手再次有了力气,继续往嘴里塞。
一声锣响,比赛正式告一段落。
最终胜出的是爆冷选手--丙。张希瑶的五文铜板翻了三倍。但更多人则是愤怒。
张二伯看着张希瑶,“你怎么会选丙?我看他很瘦啊。”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少的人选他。
张希瑶笑而不语,那个丙是非常好的健美身材,有八块腹肌。能练出这种好身材,平时吃得也多。她上辈子减肥,为了多吃些,就得做运动。
第一局结束,丙赢得十两银子,他站在台上,台下的观众冲着其他选手扔东西发泄自己的不满。
二楼的富家子弟也是满脸的可惜。
饭馆掌柜让小二护着这些人从饭馆后门离开。他站在台上冲大家喊,“谁想亲自来挑战。赢家可以得到十两银子。机会难得!别错过啊。”
不少百姓被十两银子诱惑得不轻,五十文就能换回十两银子,翻了两百倍。
张二伯看向陆氏,“大嫂,你去吗?”
陆氏有些迟疑,“我能行吗?我早上吃过一个包子了。”
“试试呗。就算输了也不要紧。起码你吃了十个馒头,把自己肚子给吃饱了,也没亏多少。”张希瑶觉得陆氏可以一试,“兴许你真能赢呢。”
陆氏抿了抿唇,“可那里面没有女人。”
张希瑶微怔,随即挤向前面,问饭馆掌柜,“女人能报名吗?”
饭馆掌柜也是一愣,随即笑了,“当然可以!大人小孩都行,女人当然也行。咱们靠实力赢得比赛!”
张希瑶就给陆氏交了五十文钱,催促她上台。
当陆氏上台时,台下百姓一阵唏嘘。
有个男人扯着嗓子喊,“怎么女人也上台了?不回家带孩子,上什么台。瞎胡闹嘛!”
张希瑶冲大家笑,“她上台,你们赢的几率就更高了。对你们有利,你们怎么还挑拣起来了?傻不傻?!”
这话一出,其他压注的百姓纷纷点头,“对对对!她凭什么不能上台比赛?你要是行,你也去!”
其他人纷纷应和。
刚刚出头的男人被这么多人冲,也不敢再说,挤到后面去了。
张二伯冲张希瑶挤眼睛,“阿瑶,你算得这么冷,再押一个吧。”
张希瑶却不肯,“二伯,我刚刚已经押过了。不能上瘾。”
一般DB最容易沉迷的人都是开始赢了好几回,然后上了庄家的套。她对这些套路太熟悉了。不管她刚刚有没有得到奖,她都只玩一次。
张二伯见她不肯,“那我玩一回。”
张希瑶给了他五个铜板,“咱们只玩一回。”
张二伯点点头,看向张希瑶,“你觉得谁能赢?”
张希瑶在这些选手身上逡巡一圈,真的看不出来,因为这些百姓全都是穿着衣服,没一个赤着上身。不过就算赤着上身,估计他们也不是健身达人。光看他们的脸就知道了。一个个面黄肌瘦,不知饿了多久。
张希瑶笑道,“大伯娘在上头,你不支持她?”
张二伯有点心虚,“要是你大伯娘赢了,我这一文不算什么。要是她输了,至少还有我赢的几文钱。”
张二伯看其他人下注。除了陆氏,其他选手得到的牌子都差不多。张二伯拿不定主意,索性就找了个最瘦的,“他肯定饿了很久。肯定最能吃。你大伯娘早上吃了一个包子。”
张希瑶失笑,“那可不一定。瘦子之所以是瘦子,不正是因为他们吃得少吗?”
吃得少,胃就小。她减肥时,教练都让她慢慢往下减摄入量。一开始不要节食。
张二伯听了她的话,觉得有道理,于是他在所有人里面挑了个最胖的。
下完柱,这场比赛正式开始。
一声锣鼓响起,香被点上。比赛正式开始。
陆氏按照前一个人的经验,小口小口吃起来,尽量不要噎着。其他人的速度明显比她快很多。有个选手吃了三个馒头噎住,然后喝了家人递过来的一杯水。吃到第六个,就再也吃不下去。被人抬了下去。
押他的下冲他撒气,“真晦气!不能吃,你上什么台!害老子丢了十文钱。”
台下的观众在声嘶力竭喊“快点!”二楼的富家子也在呼喊。整条街都是这些人大呼小叫的声音。
张希瑶背着背篓,两只手攥在一起,张二伯不仅背着背篓,怀里还抱着陆氏的背篓。两人紧紧盯着台上。只是张希瑶的关注点全在陆氏身上。张大伯却是一心两用,一会儿盯着自己押的汉子,一会儿又看看陆氏。
“第几个了?”张二伯盯着不放。
“第八个了。”张希瑶嘴角上翘,其他人已经快要撑不住了,但是大伯娘却依旧有条不紊,而且她连坐姿都没变。
站在张希瑶前面的汉子直接从怀里掏了什么东西朝台上的男人砸了过去,“你快吃啊!”
男人已经趴在桌上,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而其他选手也跟他差不多,全是半死不活。只有陆氏依旧在吃。那饭馆掌柜都看傻眼了,这都第十三个了,怎么还能吃?!
“哎!香快燃尽了!比赛结束了!”张希瑶觉得不能再让大伯娘再吃下去,可别把胃给撑坏了。
饭馆掌柜如梦初醒,忙看了一眼香,直接朝敲了一下锣鼓。
咚!
一声响,台下爆发出或激动或暴躁的声音。陆氏终于扔掉手里吃了一半的馒头,被掌柜请上台领奖。
张希瑶和张二伯挤进去,扶住陆氏,“你还好吧?”
张二伯输了,但是他现在比谁都开心。十两银子!这可是十两银子。这可是他们家一年的收成。吃馒头就赚来了!这么好的事打着灯笼都难找!
他们三人在台上为赏银而高兴,台下已经闹起来了。
因为陆氏是女人的缘故,押她的人很少。这就导致输钱的人很多。这些人能不愤怒嘛。一个个掐住比赛选手的脖子就想揍,场面顿时乱成一团。饭馆掌柜让小二阻止,张希瑶三人则趁乱离开。
第39章
陆氏将银子揣进怀里, 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我居然赚了这么多钱。我居然能赚这么多钱。”
她反反复复重复这一句。
张二伯也很高兴,“是啊, 大嫂,你太厉害了。你居然吃了十三个馒头。那些人都不如你。”
张希瑶笑得合不拢嘴, “大伯娘, 你头一回吃饱饭吧?”
陆氏点头,“是!从生下来, 我就一直饿肚子。今儿可算吃饱了。”
她扶着肚子,虽然很撑,很难受, 可是十两银子傍身,她真的很高兴。
这三人显然高兴得太早了,张希瑶侧身跟陆氏说话时,无意间发现有人跟着他们, 她将身子正过来, 提醒两人。
张二伯和陆氏吓得身体紧绷。这可不是他们镇上。那边路多, 而且没有城门。可汴京城有四个城门, 人家只要守在城门口堵他们, 他们银子就保不住。
“他们不敢在城里动手,估计也是怕被人抓住。咱们不如兵分三路。”张希瑶很快想出主意。
张二伯也没别的办法,“行!就按你说的办。”
在一家布店门口,张希瑶和陆氏进了布庄,张二伯一个男子没法跟进去, 就与她们分开。身后立刻有人跟上去。另外的三人则守在店外。
陆氏也察觉到跟她们的人挺多, 就问张希瑶,“怎么办?!咱们打不过他们!”
张希瑶让她别怕, 附手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没一会儿,陆氏就出了布庄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
张希瑶等陆氏走远了,才出了布庄,身后只有一个男子跟着她。
张希瑶昨天在州桥这边来来回回逛了好几遍。对这边的吃食摊子熟得很。她逛了一圈就从一家脂粉铺后门离开了。
成功甩掉对方,张希瑶也不敢耽误,直接出了城,等其他人。
她饿了,哪怕背篓里有吃食,她也不敢拿出来。就这么一直等。
赶牛的车把式都来了,张二伯和陆氏依旧不见踪影。
难不成他们没能甩开那些人?张希瑶急得团团转,请车把式再等等,“他们很快就来了。你能多赚十文钱。再等等。”
车把式心动了,于是又等了一会儿。可是人迟迟不来,同车的人就有了意见,问车把式还走不走。
车把式问张希瑶,“小哥,走吧?!”
张希瑶犹豫不决。说好了一起回,她一个人回去算怎么回事!她刚要摇头说“不用了”,谁知身后传来张二伯的声音。
张希瑶回头一瞧,那跑起路来一瘸一拐,被人揍得鼻青眼肿的脸,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可不正是张二伯嘛。
陆氏没比他好多少,她身上的衣服像是被泥水里滚过,左边半张脸肿起来,严重不对称。
同车的人都是一惊,“你们怎么了?”
陆氏捂着腮帮子,根本说不了话。张二伯则是呲牙咧嘴,先爬上车,让车把式先赶车,才开口向大人解释,“别提了。我们运气不好,碰上一帮无赖把我们拦在巷子抢劫,我辛辛苦苦弄一筐鸡蛋进城卖。全被他们搜刮走了。”
张希瑶蹙眉,“你没把他们甩开?”
“我甩个屁啊。我是男人,他们也是男人。我能进的地店,他们不能进吗?”张二伯激动得大声嚷嚷,牵动嘴角的伤口,他疼得嘶了一声,捂住嘴。
张希瑶没想到这汴京城的无赖胆子这么大。敢跟得这么近!
陆氏原本把人甩掉了,但是她对东京的巷子不熟悉,再加上那些人认为钱在她身上,跟她的人是最多的。她进了店内,好半天没出现,很快他们就发现她走了,然后追出去,将她堵在巷子里。把她的背篓全部翻遍了,没找到银子。
还想过来搜身,陆氏不想让他们搜,可他们押着她,不让她动弹。他们把她全身搜了遍,这才相信她没有钱。他们恼羞成怒将她推到泥坑里拳打脚踢。她脸肿成这样就是那些人用巴掌扇的。
得亏是在城内,人山人海,没打多久就被路人发现,那些人怕被官爷抓住,丢下她逃之夭夭。要不然她受的伤只会更重。
张希瑶叹了口气,想从陆氏背篓取出葫芦,没想到对方把葫芦也给摔碎了。出门前装的水洒得一滴不剩。
同车的人劝他们想开些,“好歹人没受伤,只是挨了一顿打。”
张二伯捂着脸哼哼哈哈应了,他将背篓放到身前,趴在背篓上,没一会儿就迷糊了。
张希瑶也跟着一起睡,只有陆氏昨晚睡得香,看他们两人睡了,她就一直睁着眼睛,盯着背篓。
等到了镇上,天已经黑了,张希瑶三人看着四周黑漆漆,“这么晚了,阿奶肯定回家了吧?”
原本他们约定是今天回去。可这不是出城晚了。阿奶未必会等他们回来。
张二伯四下看了看,实在太黑,他们手里也没个灯笼。实在看不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