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靠摆摊——易楠苏伊【完结+番外】
时间:2024-10-23 14:42:16

  三人背着背篓,在城门前排队。
  城门很宽敞, 但有一大半的路是给车辆行驶。在他们排队的时候, 一辆华丽的马车从城里出来。
  张二伯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这已经是他最体面的衣服, 没有一个补丁,每次穿后,他都要爱惜叠放整齐塞到柜子里锁起来。可是他没想到汴京城大户人家的马夫穿的衣服都比他们三人体面。
  张二伯的关注点在衣服上面,陆氏就观察四周,女子很多,城门前也有不少姑娘腰上垮着篮子在叫卖。
  有的是卖饮子,有的是卖酒,有的卖茶。还有的卖胭脂水粉。声音清脆,与客人说说说笑,快活极了。
  张希瑶也在看,她看的是来来往往的行人。观察他们的穿着。估摸他们的财力。这也是她的职业病。可是到了古代,她对服饰的价值不怎么了解,就需要重新练习。
  很快轮到他们,每人交十文城门费就进了城。
  如果赶牛车进城,价格还会更贵些。
  张二伯交了钱,一脸肉疼,“怪不得老三以前赶考,从来不让我们跟着。这才进城,咱们就已经花了快一百文了。”
  牛车也是十文一人,再加上进城费,三人是六十文。也难怪张二伯会心疼。
  张希瑶看了眼天色,大概估摸一下时间,差不多是下午两点。
  “我刚问了老把式,城门宵禁是三更。咱们时间还早。可以逛逛夜市。”张二伯老早就听人说东京夜市灯火辉煌,他好不容易来一回,当然要凑凑热闹。
  张希瑶觉得可行,“走吧!咱们先找个帮闲问问哪里有药铺。”
  他们时间有限,肯定不能像没头苍蝇到处乱逛。万一冲撞到贵人就不好了。
  张二伯也知晓其中的厉害,他忍着肉疼,在附近看了看,在靠墙处找到一个穿着还算体面的帮闲。
  看到三人,他不不屑地哼了哼。
  像这种人平时服务的都是纨绔子弟。像张二伯三人一看就是泥腿子。赏银给的也少。
  张二伯肉疼掏出十文钱,向他打探两件事。
  虽说钱少了点儿,但是问句话,又不需要他带路。帮闲接过钱,在手里颠了颠,“问什么呀?”
  “我想问哪个地方收鸡蛋?”
  帮闲看了一眼他背后的篓子,直接告诉他,“哎哟,你这个点来卖鸡蛋,早市早没了。这样吧,你去南御街东侧最靠近州桥的地方,那边有许多饭馆。什么张家酒店,王楼山洞梅花包子、李家香铺、曹婆婆肉饼铺、李四分茶店,一直排到朱雀门,你就是一家家地问,总有一家能吃得下你这些鸡蛋。(1)”
  张二伯眼睛一亮,不停拱手道谢。
  帮闲抬了抬手,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第二个问题是什么呀?”
  “我想找医馆。越有名越好。”
  帮闲笑了,“那可巧了。咱们汴就有两大闹市区,一个是州桥南的南御街中段,另一个是土市子。(1)州桥对面就相同寺,土市子就在相国寺后面。曹门大街与马行街相交的地方。土市子往北是马行街,街两边有众多的医药铺,一直到旧封丘门。你一路问人就知道了。”
  张二伯正要朝他拱手道谢,他却看到一辆马车停下,巴巴就跑过去,隔着车帘冲对方作揖。
  张二伯三人在原地徘徊,“往哪走啊?”
  张希瑶指了指大路,“我听明白了,既然是闹市区,肯定人流很多。咱们顺着那人潮往前,一路问人就是。”
  张二伯点头,他也不敢随便问路人,就问路两旁的小二。
  有的小二牛气哄哄,不仅不告诉,还骂他们没眼色。也有的小二是热心人,好心给他们指路。
  三人走一路问一路,走错好几个岔路口,又折回来。终于到了帮闲口中的土市子,也找到马行街附近的药铺。
  这条街两边坊巷纵横,人烟浩杂,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
  那帮闲说得对,这儿还真是一长排的药铺。有“时楼大骨传药铺”、“金紫医官药铺”、“杜金钩家”、“曹家独胜丸”、“山水李家口齿咽喉药”、“大鞋任家产科”、“张戴花洗面药”、“国太丞张老儿”等等。(1)
  光看名字,张希瑶不确定哪家会用到蝉蜕。她不是学医的,不知道这东西能治什么病。
  她在外面看了一圈,其他药铺治的是专症,这个“国太丞张老儿”好像挺有牌面。说不定是哪个御医退休出来开的药铺。
  她背着篓子进了药铺,负责抓药的药童看到他们三人,一看就不是治病的。
  当张希瑶拿出知了猴,他喊了大夫过来。
  大夫仔细打量背篓里的蝉蜕,“全卖?”
  “对!”
  大夫报了价,一斤八百文。
  这价格一出,张二伯直接打了个嗝。他之前听二郎说过镇上给的价格。二十文一斤,阿瑶不肯卖。家里的孩子觉得能卖钱就行。为什么还要拿回来。
  孩子们还拖他进镇上卖了,得知侄女要来汴京,他就让孩子们再等等。
  谁能想到,只是多走三个时辰的路,居然翻了四十倍。那个药铺大夫很黑啊。专骗他们这些贫苦老百姓!
  他还在这么愤慨,张希瑶已经从筐子里掏出蘑菇。
  红菇是药用菇,要是这大夫认识,兴许能卖高价。
  可是大夫看了半天摇头说这不是药。又看了篓子里的松茸等蘑菇。他提醒他们可以明早去东华门的市场,那边是皇宫采购的地方。像这种贵重的新鲜蘑菇可以送到那边卖。
  如果他们赶时间,可以去州桥南的食肆,那边有许多饭馆。价格肯定要比宫里给的低。
  张希瑶朝对方道了谢。
  大夫给称了重,总共是两斤三两。找了二十来天,装了满满一大背篓,居然只有两斤三两。这东西也太轻了。
  大夫怕他们拿着不方便,特地给银角子。就是形状有些奇奇怪怪。
  张希瑶出了药铺,又去第二家,先是问蝉蜕价格,倒是跟之前那家差不多。问到收不收蘑菇。大夫看了之后说不收。一连去了四五家皆是如此。
  有一家药童直接拿着布在门口撵人,嘴里骂骂咧咧,“哪来的药花子。这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吗?看病!你有银子吗?!”
  张二伯以前只在镇上待过,看到对方这么凶,就有点打退堂鼓,“阿瑶,这些蘑菇是吃的。不是药。咱们就别费功夫了吧!”
  张希瑶觉得那客商能将红菇卖到汴京。五十文还有得赚,肯定不是当蘑菇卖。一定是当药卖。
  不过她也知道二伯是被这些看人下菜的药童凶怕了。
  他们进店不看病,只为了卖蘑菇。药童脸色就不怎么好看。说话也不好听。
  张二伯也是要脸的人。被一个半大孩子骂,他气不过。又不能跟对方吵。
  张希瑶也没跟对方吵。直接无视对方,把对方当隐形人。就这么一路问,她让二伯在外面等。她一个人进去就行。
  张二伯不得不佩服侄女的厚脸皮。她好像一点也不在意这些人的冷脸。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时楼大骨传药铺”里,这个掌柜收红菇。
  张希瑶不懂药,所以她不知道对治疗腰腿疼痛、手足麻木、筋骨不适、四肢抽搐有很好的疗效,在被制成“舒筋丸”。正是“时楼大骨传药铺”独家秘方。(2)
  大夫问她从哪找到的。
  张希瑶也没有瞒着他,“这是我自己采的。之前一直卖给客商。不过他一年只能来一次。最近家里要用钱,我就做主拿来东京,看看有没有识货的人。”
  大夫点点头,伸了一巴掌,“以后你有这个红菇,尽可以全送过来。我都收。我每斤给你一百文。”
  比那客商给的价还翻了一倍。张希瑶觉得客商并不贪。她朝大夫道了谢,将红菇全卖了。
  她在外面喊了张二伯和陆氏。
  得知这蘑菇每斤值一百文,两人压下心头的喜悦。开始为接下来的发财路而开心。
  这里只有二十四斤,大夫给了二两银子和400文。
  从店里出来,张二伯朝张希瑶翘了个大拇指,“阿瑶,还是你能耐。你怎么就不怕他们寒碜呢?”
  像阿瑶这个年纪的姑娘该是面皮最薄的时候。被人讲几句都要哭鼻子。可阿瑶被人嫌弃竟半点不生气,反而笑脸迎人。
  张希瑶失笑,“二伯,尊严值几个钱啊。只要能让我发财,被骂几句算什么呀。只有穷人才面子,有钱人会把面子踩在脚下,甚至为了赚到钱可以‘不要脸’。”
  她上辈子为了业务给富婆当贴身保姆,给富婆照顾猫猫狗狗,虽说尊严没了,可是她得到的也多啊。
  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怎么样根本就不重要。
第36章
  他们从马行街出来, 张希瑶三人往东走,就到了潘楼街。街的南面有一家鹰店,专门给贩卖鹰鹘之类猛禽的客商提供住宿, 其余都是珍珠、丝帛、香料、药材铺。潘楼街往南有一条界身巷,是东京的金银、丝帛的交易中心, 这一带房屋楼宇雄伟壮丽, 店面宽阔,张希瑶三人连上前询问的勇气都没有。
  潘楼街往西走, 很快就看到了皇宫宣德门。让张希瑶诧异的是这皇宫不算多么气派。至少比她上辈子见过的紫禁城要寒酸多了。
  有上百个守卫站在门口站岗。张希瑶三人不敢靠近,他们一路问人,往右拐, 再往南走,就到了州桥。也见到了相国寺。
  相国寺门口到处都是小商小贩在门口叫卖。达宫贵人停下轿子,这些小贩就会凑过去,而贵人随身的仆从就会将人撵走。
  过了州桥就能看到不少餐饮店铺。卖什么的都有。有卖水饭、讶狻⑷飧傻摹R灿懈骷揖坡ッ趴诼糇约旱恼信莆铩1热缤趼デ奥翕等狻⒁昂肉、风干鸡;梅家和鹿家卖各种家禽的内脏, 卖价也不贵, 每份也才十五文铜钱;还有曹家卖小食、点心。朱雀门还有各种饮子、小吃, 应有尽有, 让人目不暇接。
  张二伯也是长了见识, “你看这边的店好像只卖几样吃食。不像咱们镇上,恨不得炒菜、点心、饮子一起卖了。”
  张希瑶也是好笑,“这边商铺价格贵。地方很小,他做不了太多种类。就只能卖拿手的几样。”
  当张希瑶提着背篓想问他们收不收鸡蛋或是蘑菇。这些人倒是没有将他们撵走,只说鸡蛋已经买好了。
  有一家倒是想买下鸡蛋, 可是给的价格并不高, 一个才给一文二。可张希瑶刚刚问过那个药铺大夫,汴京城早市鸡蛋一个是一文四。这掌柜是看他们穿得不好, 一看就是穷苦人,所以故意坑他们。
  至于松茸,价格给的也不高。
  张希瑶有点生气,就跟张二伯说,明天下午才回去,不如赶明天的早市。
  张二伯却迟疑了,“城内太贵,咱们住不起。也不能在街上逗留。出城后,咱们明早再过来。那又得交三十文入城费。”
  “二伯,咱们大老远过来。你还为三十文发愁?”张希瑶被他打败了,“咱们刚卖完红菇和蝉蜕,手头还算宽裕。咱们要在汴京城多逛逛。兴许你的鸡蛋也能卖个好价钱呢。”
  张二伯犹豫不决。陆氏也跟着一块劝,“是啊。兴许咱们能多打听一些呢。不是说这边有夜市吗?咱们不如拿到夜市去,兴许也能卖出去呢。”
  张二伯还真心动了,“那好吧。”
  既然蘑菇和鸡蛋不着急卖,张希瑶就提议去找种子铺。
  他们在州桥附近来来回回走了两遍,始终没发现种子铺。还是问人才知晓,种子铺不在这边,在牛行街附近。
  牛行街离马行街很近。那边都是卖牲口的街道,也会卖些农货和种子。
  于是他们又马不停蹄往回走,到了土市子,往东走就是旧曹门,往左拐就是朱家桥瓦子。下桥是南斜街、北斜街,街上有泰山庙,两条街上都有妓馆。桥头人来人往、买卖兴盛,不逊于州桥以南。再往东是牛行街,是牛的集中交易区。
  这边的食肆少了许多,卖的东西比较杂,既有卖牛,也有卖种子,农具等等。
  张二伯看到街上有许多人牵着牛叫唤,就好奇送过去。想看看汴京城的牛多少钱。
  价格比镇上贵一贯左右,但这边要交进城费,摊位费肯定也比镇上贵,一来一回耽误不少时间。并不划算。
  张希瑶见张二伯好奇,就停下来看了一会儿。等他问完价,就跟着张希瑶进种子铺。
  张希瑶把身后篓子里的甜菜拿给小二看。古代对菜的称呼可能跟现代不一样。就拿白菜来说,古代不叫这个,叫白菘。
  可好几个小二把它认成了萝卜。仔细辨认后,又觉得不太像。
  张希瑶跑了七八家,腿都走细了,终于有个小二认出这种果子。
  小二笑道,“J(同甜)菜啊。我们店有的。客官请往这边看。”
  小二指着一个小簸箕,上面是堆成小山高般的种子。
  他指着旁边的种子道,“这个也叫J菜,不过这种叶子大,果实很小。颜色不是红的,是绿的。你看要哪种?”
  张希瑶想到现代的甜菜是杂交的。一般杂交都是跟同一个大类杂交。甜菜应该也是如此。她问小二种子怎么卖。
  “两种价格一样。一斤种子是五十文。”
  张希瑶算了一下价格。如果按照萝卜的栽种方式,一亩地需要两斤种子。那一亩地是一百文。二十亩地就是两贯钱。价格倒是不贵。
  她问小二,J菜亩产是多少。
  小二告诉她,一等良田再施够肥亩产能达三千斤。跟萝卜种植方法差不多。只不过行间距要大些,因为它的叶子比萝卜要大些。除此之外,想要高产,还得起垄。
  张希瑶默默记下,又问了些种植方法,小二事无巨细全都答了。一看就是会种地的人。
  张希瑶问完后,指着刚才的红叶甜菜种,“我想要这个。买八十斤种子,你给便宜些。”
  小二愣住了,居然要这么多种子。岂不是把他们种子铺所有J菜种全包了。
  还有一个多月就秋收,种子铺自然也要提前把种子备齐。免得到时候从外地调货,来不及。
  听到她要这么多,还要便宜,小二一个人做不主,去后面请掌柜。
  两人经过一阵讨价还价。最终八十斤种子收了三贯682文钱。还赠送了二两大叶J菜种子。
  这么多种子张希瑶肯定是背不动的,于是张希瑶跟陆氏换了背篓。
  三人在汴京城逛了一大圈,又累又饿又渴。
  他们带来的水全喝完了。葫芦空空荡荡。
  眼瞅着天要黑了,张希瑶提议去之前的州桥,听说那边晚上有夜市,肯定很热闹。
  “这边吃食好贵啊。那一小碟杂碎居然要十五文钱。”陆氏心疼得直抽抽。
  张二伯跟张希瑶嘀咕,“之前我还觉得你那臭豆腐卖太贵了,可要是在汴京城开一家食肆,我觉得你还是有生意的。”
  张希瑶叹气,“这边开不起。租金太贵了。”
  三人到了州桥,这边果然已经摆上各种摊位。有现煎现卖的羊白肠、腌糟的鱼和肉、 冻鱼头、姜豉子、抹脏、红丝、批切羊头、辣脚子、姜辣罗卜等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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