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逃并不是什么说出去好听的事。
更何况伊江还是尾崎红叶手下的得力干将。
她的未婚夫也是一个很优秀的异能者,不然也不可能吸引眼光极高的伊江日多。
即便如此,他们在交往的时候,伊江也没有往外泄露一丝港口黑手党的情报。
他们想的是逃离各自的组织,隐姓埋名去过新的生活。
只是伊江不知道尾崎红叶早已看穿他们的打算。
“……我知道了,”小光声音一顿,起身道:“牺牲的武斗派成员,他们的安葬费都发下去了?”
茂野郑重地点头。
他想一想,补充道:“有两个家里只剩下老人和小孩,安葬费给他们多批了一些。”
小光轻应一声,道:“我们走吧。”
她转身走向教堂的小门,推门离开。
全程没有惊动太多的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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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七十多天的斗争尚未结束。
横滨的大大小小组织都牺牲颇多,有的已经覆灭,有的仍在苟延残喘。
但无论如何,这一场战争都很难说有什么赢家。
“停车。”
司机平稳地靠向路边。
小光降下车窗,看向步伐匆匆的织田作之助,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不是组织的下级成员吗?
这个时候不去执行任务,在外面逛什么。
“你是……小光?”织田作之助有点意外。
他怀里抱着一个昏睡过去的孩子,从小光的角度看过去,不能看得太清晰。
她再一次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孩子生病了,”织田作之助诚实道:“我想送他去医院。”
怀里的男孩发着高烧,滚烫的体温隔着毛毯都能有所感觉。
“给我看看。”
小光毫不客气道。
织田作之助思考一下,跨过栏杆换一个抱孩子的动作,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露出潮红发烫的脸。
她探出手摸一下孩子的额头,道:“烧得有点厉害。”
织田作之助低应一声。
“上车吧。”
他愣怔一下,小光让出一个位置给他们,坐到后排的另一头。
“谢谢。”
织田作之助道一声谢,干脆上车道:“能去医院吗?”
小光瞥他一眼,道:“去什么医院,你以为有医生给他看病吗?”
他以为横滨乱多久了。
外头的药都不敢送进来,医院早乱成一团了。
“去……前面的鹤见区警署,”小光托着脸颊,懒懒地小打一个哈欠道:“警署里面应该有一些常用的退烧药,可以给他用一下。”
司机问也不问。
黑色轿车无声启动,车窗重新升起。
织田作之助安静地抱住发烧的孩子。
小光看过去一眼,道:“这是你家的?”
织田作之助摇头。
他想一想,道:“我准备收养他。”
“嗯?”
她疑惑一声,道:“你几岁了?单身男性要收养孩子,条件很苛刻的。”
织田作之助低低地“唔”一声,道:“不可以吗?我二十一。”
小光沉默。
她上上下下打量织田作之助。
怎么都看不出他居然是二十一岁的人。
“你要不把胡子剃了吧?”她毫不客气道:“太邋遢了,一点都不像刚成年的人。”
织田作之助摸一摸下颌的胡茬。
他老实地回答:“最近工作太忙了,晚点我回去剃掉。”
小光有点意外。
他还挺听话。
明明不知道她的身份。
“一直当下级成员能适应吗?”她随口一问。
不等织田作回答,小光的脑海快速闪过一道灵光,无趣的表情一转兴致勃勃,道:“喂,你要不要来我这里,当我的手下?”
织田作一愣。
他有点困惑小光的话题转进。
但对于她的邀请,他的回答却是:“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去你那里。”
“为什么?”小光不高兴。
下级成员的工作,难不成会比当她的护卫要好?
织田作之助沉吟一下,老实说明道:“我有一个梦想……”
“停!”小光直接打断他的施法。
他乖乖闭嘴。
小光不耐烦道:“我不想知道你有什么梦想,你直接说来还是不来?”
“不来。”
织田作之助直接回答。
她不高兴地蹙起眉心,红鸢色的眸子狠狠瞪他一眼,漂亮的小脸上满是不爽。
织田作迷茫。
不是她要求直接一点的吗?
为什么他回答了,她还是不高兴?
“你这个不识抬举的家伙!”小光重重地哼一声,道:“下次你求我,我都不会让你来我这里。”
织田作之助茫茫然地看她一眼,道:“我不会求你的。”
“!!”
小光要气死了。
她狠狠瞪他一眼,扭过头道:“到地方直接扔他下去!”
可恶的家伙!
给脸不要脸!
一个小小的下级成员,组织里不知道有多少个,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留恋!
“是。”
茂野透过后视镜,同情地看一眼织田作之助。
他这算是得罪小光大人了。
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拒绝。
黑色的轿车无声行驶,到达目的地停下。
织田作之助相当利落地下车。
他甚至没有留恋,或是犹豫一下,直接抱着孩子下去了。
小光不敢置信地看过去。
只见织田作准备迈向警署的步伐一顿。
小光心里好受一些。
她轻哼一声,这下知道后悔了?
晚了!她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织田作至少给她翻连续二十个的后空翻,她才会考虑考虑调他过来。
“谢谢你们载我过来。”
织田作之助弯腰低头,对车内的小光道一句。
他想一想没什么要补充的话,直接关上车门。
“??”
红鸢色的眸子不敢相信地瞪大。
小光生气道:“他就这么走了?”
一句道谢,完事了?
可恶啊!好不识抬举的家伙!
真不知道兄长大人为什么看重他!
“小光大人,我们要走吗?”茂野小心问道。
她扁着嘴,心里一百个不甘心。
郁气堆积在胸口。
小光深吸一口气,道:“先不走!”
她倒要看看织田作要怎么和这里的警察打交道。
小光重重地哼一声,挪回开始的座位。
单向的车窗玻璃,只有车里的人能清楚看见车外的情况。
车外的人什么都无法看见。
“有什么事吗?”伊达航最先起身,走向织田作之助。
他一眼看见脸颊发红,呼吸急促的男孩,皱眉道:“这孩子发烧了?需要我们帮忙联系医院吗?”
织田作之助摇头道:“医院估计没什么药了。”
最近受伤的人多。
大部分都是无辜被流弹击中的横滨市民,他们对退烧和去炎症方面的药物需求量大。
再加上横滨势乱,负责运送药物的车辆被抢。
医院方面的存货也是堪忧。
“我知道了,”伊达航点点头,道:“松田,找一找医药箱,看里面有没有儿童用的退烧药。”
松田阵平应一声。
他皱眉看一眼警署外的黑色轿车,起身去柜子的顶部取下医药箱。
东翻西找。
实在找不见什么儿童用的退烧药,只能把成人用的拿出来。
“将就一下吧。”
松田阵平看一看成人一次的使用剂量,压着药一掰分成几块,道:“这个对小鬼用,药性应该会比较猛,第一次先吃少一点。”
他们也不是专业的医生。
就算学过一些急救手段,可也不会判断几岁的孩子一次应该吃多少的退烧药。
“有药就行。”
织田作之助松一口气。
要不是家里的退烧药过期了,他也不用抱着孩子到处去找医院和药店。
他拿起一小块,配着水给真嗣慢慢喂下去。
“呼……呼……”
真嗣小口喘气。
他脸颊红到有些不正常,手脚都使不上劲。
“睡吧。”织田作之助不太会说好话。
他只能笨拙地拍一拍真嗣的身体安抚他。
“你们先留在这里。”
伊达航看一眼外面的天色,道:“等一下说不定又要起雾。”
外头也不是很安全。
指不定什么时候运气不好,直接和持枪的黑手党面对面撞上。
“我去外面解决一下那个。”
松田阵平抬一抬下颌,示意外面的黑色轿车。
织田作之助有点惊讶。
小光还没走吗?
他开口想说:“那个……”
不等他说完,松田阵平直接大步走向停在门口不远处的黑色轿车。
已经晚了。
织田作默默闭嘴。
“叩叩。”
松田阵平弯下腰,敲一敲车窗,道:“这是警署门口,请不要妨碍我们办公。”
他低头看着单向玻璃,黑蒙蒙一片里面什么都看不清。
啧。
这些家伙真是嚣张到他想一个个逮进看守所。
最好是能让他们蹲一段时间。
车窗慢慢降下,露出一张他意料之外的脸。
“好久不见,警官。”
小光慢吞吞,有点不太情愿地打招呼。
松田阵平挑一下眉,道:“是你?”
他还以为又是什么嚣张大胆的黑手党。
专门跑到他们所在的警署挑衅。
“你不好好在家呆着,跑出来干什么?”他伸手想去揉一下小光的脑袋。
她向后一躲,避开他的手,有点不高兴道:“警官,突然伸手过来摸别人的头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见过几次,摸一下也不行?”
松田阵平啧一声。
小光捏住帽檐,正一正帽子道:“我们其实不是很熟。”
所以不要随便摸她的头。
松田阵平都要给她弄笑了。
“行行,我们不熟。”
他压着车窗,拇指向后指一指警署的方向,意味不明道:“你送来的?”
小光不太高兴地应一声,道:“路上看见,顺路给送来了。”
其实不顺路。
茂野心头默默回答。
小光大人要回去事务所,与鹤见区的警署方向相反。
“哦,做好人好事啊?”
松田阵平勾起唇,趁小光不备故意探长手去拍一下她的脑袋。
红鸢色的眸子怒目向他。
他最近一直压在心头的郁气散去些许,心情颇好道:“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去吧。”
“我会回去。”
小光压一下心里的不爽,转问道:“织田作带来的孩子,怎么样了?”
她是觉得他们这里应该会有药。
两个来自本厅的警察,提前知道这边要乱,不可能不带一些药。
尤其是退烧和消炎的药物。
“刚刚吃过药,先看一看情况吧。”
小光轻蹙眉。
她有点不满意松田阵平的回答。
“你们给喂的是什么药?”红鸢色的眸子映出松田阵平吊儿郎当的站姿。
他想一想道:“泰诺林的那个什么……”
小光有点不高兴。
她直接道:“你让一让。”
“嗯?”松田阵平疑惑一声,道:“这就要走了?”
小光理也不理他,直接开车门去警署。
他挑一挑眉,顺手一推帮没耐心的小朋友关车门。
“班长,我们有客人来了。”
他懒洋洋地提高声音喊一句。
小光停住脚步,回头瞪他。
伊达航听见声音,走出来一看意外道:“是你啊,小朋友。”
他还以为松田说的客人是谁。
原来是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孩子。
“哼!”小光很不高兴地收回视线,道:“我去里面看看。”
她越过伊达航,直接走向织田作之助。
真嗣的脸颊还是很红。
他额头不见汗,呼吸却急促粗重。
刚刚用过的退烧药摆放在一旁。
“泰诺林……刚刚喂了多少?”小光取出内部的说明书,展开仔仔细细地看。
织田作之助乖乖回答:“不到四分之一。”
“什么?”
小光凝起眉,道:“你们把药弄碎了?”
他有点迷茫,配合地点头。
“泰诺林不能弄碎吃。”
小光头也不抬一下,直接跳过用药成分去看服药剂量和用药禁忌,道:“他有过敏史吗?”
织田作之助不语。
“你不知道?”
小光有点不可思议,道:“人哪弄来的?”
他不是要收养这个孩子吗?
怎么会不知道他的过敏史?
“在你见到我的后面两条街,有两伙人打起来了,”织田作之助平静回答:“他的父母被卷入其中,当场死亡,留下这个发着高烧的孩子。”
伊达航皱眉。
他问道:“能不能知道这孩子的父母是谁?我去查一下这孩子剩下的亲人。”
织田作之助摸索一下掏出挂在真嗣颈间的医保卡,道:“这个可以吗?”
未成年的孩子没有证件。
医保卡是唯一能证明他的身份与记录父母双方信息的东西。
伊达航接过看一看,皱起的眉头稍松道:“应该可以。”
他匆匆去找电话,联系本厅认识的人帮忙查一下真嗣剩下的亲人。
“泰诺林不是适合这么小的孩子吃的药。”
小光摸一摸真嗣的额头。
半点没有退热的迹象。
不知道是因为吃下的药量小,还是因为他们把药掰开了。
“吃过一次退烧药,后面至少有几个小时不能再吃退热类的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