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她怎么没早发现,宁宁就是被她哥捂在心尖尖上的女孩呢?
思绪被手背骤然传来的冰凉打断,看见周宜宁眸色写满难过,她连忙说:“不会的。”
“信我!”
只当她是在安慰自己,周宜宁勉强挤出一抹笑。
“没事的,都过去了。”
“哎呀宁宁,”她连忙凑过去,双手环住周宜宁的臂弯,“先别着急放弃。”
这俩人只要对视,一个眼神炽烈深沉,蕴含太多复杂的情绪,另一个明明眼底有情,却几度落荒而逃。
这怎么看都不会清白!
“我哥这个人,他最大的毛病就是嘴硬,”裴舒语朝她眨眨眼,“以我对他的了解,肯定还对你有意思。”
周宜宁混乱的大脑,好半晌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或许,也是她不敢去相信。
见她轻咬着唇瓣,面露迟疑,裴舒语悄声问:“一句话,宁宁你还喜欢他吗?”
很直白的话题。
不知怎的,到嘴边的否认,却怎么也组成不了完整的话。
“宁宝,你要自信吶,”回想起周宜宁之前提到年少时期的顾虑,裴舒语轻声引导,“你足够配得上任何人。”
裴家还不至于落魄到要靠牺牲晚辈的婚姻去巩固地位。
而且周宜宁,比那些试图凑近裴京闻的京圈名媛们优秀太多。
她哥高攀了才是。
周宜宁自然明白闺蜜这话不是客套,通过这些年的努力,她也有了决定命运的资本。
可是,他们还会有可能吗?
脑海浮现这个疑问,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快速消退。
恰好,屏幕亮起,是中介的消息,她倒没避开裴舒语,直接点了语音。
[周小姐实在不好意思,今天给您介绍的那些房源要么房东不出租了,要么就是全被预订,其其他适合的公寓可能需要您再耐心等等。]
周宜宁懵了几秒,有些不敢相信。
明明两个小时前还说有好几处房源让她抽空去看看,怎么忽然说全都租不了了?
听见这话,裴舒语心里先是有了大胆的猜测,没几秒又觉得不可能,摇摇头强压下去。
……她哥,还不至于狗到那种地步吧?
“宁宁你就安心陪我住嘛,”裴舒语轻轻晃了晃她的胳膊,可怜兮兮看她:“你看我脚都这样了,你忍心让我一个人住吗?”
……话虽如此,但枫禾公馆并不是只有裴舒语一人。
想起昨晚的画面,她耳根微微发热。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勇敢的人先享受爱情,”看出她的迟疑,裴舒语补信誓旦旦:“只要他没放下你,那嘴迟早给你翘软。”
—
隔天,坐在前往西江苑的路上,她仍旧为昨天的一时脑热而懊恼不已。
她怎么就轻易答应了舒舒和他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提议?
万一被他误解更深怎么办?
没等过多纠结,屏幕亮起两条微信:[好。]
[时间地点,你决定。]
是「W」先生发来的。
为了让余老安心,她昨天主动联系了这个相亲对象。
但经过昨晚,她发现心底深处,仍没办法彻底忘记那个人。
自然,她不能脚踩多条船。
周宜宁轻叹出声,暗暗决定等见面之后,尽快和相亲对象说清楚。
到时候统一口径,让余老暂时歇下撮合的心思。
她斟酌着用词:[你今晚有空吗?]
不出半秒,对方回复:[有。]
想起余老之前提过,这人是在京大附院上班,她压下忽然浮现的巧合,报了位置名。
车子抵达西江苑,她收起手机。
“我最喜欢和美女一起工作了,”许溪帮她打开车门,眼前一亮:“宁姐姐,你要美死我!”
这话毫不夸张。
为了应景,周宜宁特意穿了身杏粉色旗袍,长发用玉簪半挽,肤白腰细,妆容素雅,更显清俪灵动。
“哪有啦,”周宜宁腼腆弯唇,主动拿起厚重的设备,“你这是对我有滤镜。”
“怎么可能?”许溪摆摆手,连忙给她披上披风,“大冷天的,姐姐可得保护好自己,别受凉了。”
说笑间,两人来到专门用来拍摄的庭院。
京北最近连阴雪不断,院里的几株红梅,迎风越发昳丽孤傲。
她在绣架前落座,按照丁芳指导的指法,仔仔细细勾勒一针一线。
选定这幅《凤凰于飞图》,是她上个月去给余振秋寻求字画时偶然见到的,只一眼,她就决定要将这幅图作为刺绣选材。
虽然用时粗略估计一年起步,和丁芳沟通过,她毅然决定坚持到底。
或许是她全身心投入的样子太过岁月静好,录制视频的过程,许溪没忍住用单反抓拍。
因为每期视频制作时间太长,为了固粉,就给周宜宁开了个日常号,专门用来发些拍摄碎片和生活日常来固粉。
周宜宁堪称素颜出神图,不用p,都能让粉丝直呼美女姐姐。
发出不到半小时,评论区就盖起了高楼。
贺之让在生平枯燥的工作日常,最大的爱好就是抓住一切时间摸鱼。
从手术室出来,正巧刷到#旗袍美人#的话题。
点进词条,最初的惊艳过去,透过美人的面纱,他越看越觉得这美女有些眼熟。
沉思几秒,他终于和昨晚的记忆对应上,跟发现新大陆似的,把屏幕举到裴京闻面前嚷嚷:“老裴快看美女,有惊喜!”
裴京闻:“……”
他本不想理会,但这傻逼声音太大,他揉了揉发痛的眉心,懒懒掀了掀眼皮。
他半勾着唇,漫不经心投去视线,却在看清时,搭在细边眼镜镜框的动作猛地怔住。
视线不觉落在女孩清俪出尘的侧脸上。
定格几秒,稍稍下移,紧紧锁住被黑发遮敛的素白脖颈。
蓦地,他只觉本就干涩的喉咙发痒。
“啧啧,看呆了?”见他一语不发,贺之让在他跟前晃了晃手,故意怪叫:“哎呀我忘记了您心里还有白月光呢,这妹妹就留给我自己欣赏吧。”
裴京闻凉凉扫了他一眼,唇角掀起半笑不笑的弧度:“看来你太闲了啊。”
那意有所指的笑声,让他瞬间头皮发麻。
贺之让:“……”
完了,忘记这位爷已经成为他的顶头上司。
裴京闻退出页面,把手机扔回去。
“再欣赏,这周内都别想摸手机。”
留下这句话,他站直身子,单手扯了扯略显凌乱的白大褂领子,重新戴好眼镜。
乍一看,斯文禁欲,矜贵至极。
贺之让:“……”
早看出这狗内心有多黑,愤愤吐槽。
他就不该有恻隐之心,活该让他爱而不得身心受虐!
—
完成既定的拍摄任务后,周宜宁拿到手机,之前联系的那位「纸鸢」传承人问她,今天有没有空去京大见一面。
她先礼貌问了董教授的时间段,确定和那位相亲对象不冲突,才答应下来。
吃过午饭,她和许溪一同去了京大老校区。
雪天路滑限流,车子开不进去,两人索性撑着伞步行前往文传学院。
站在门口,看见石碑刻着“京北大学”四个字,她有片刻的恍惚。
久违的记忆扑面而来,原本她大学,也该在这里度过的。
而现在,一砖一瓦,都是裴京闻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不愧是国内顶尖大学,院士的摇篮,这学术氛围真浓厚啊,”许溪忍不住感慨,看向人满为患的篮球场,关注点的跳跃性极强:“啊啊宁姐姐,你看好多男大!好想抓一个回家!”
周宜宁:“……”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无数男生跳跃追逐,空气里被蓬勃的青春荷尔蒙包裹。
只是她的视线,不禁定格在西北角。
男孩个高腿长,出众的眉眼写满桀骜张扬,一个漂亮的三步上篮,赢得全场
喝彩。
她清晰感觉到心脏短暂停滞一下。
渐渐地,她很快平复了呼之欲出的紧张。
怎么会是他呢?
默默收回视线,忍不住想,他读大学的时候,是不是也像这样意气风发?
可能因为走神,连许溪兴奋八卦了什么都没完全听进去。
这段路途并不远,两人到达文传学院时,距离约定好的点还有十五分钟。
好在乘坐电梯的人并不多,只是刚到二楼,视线正撞上还没离开她脑海的人影。
室内暖气充裕,裴京闻只穿了件黑色衬衣,将腰身衬得更加劲瘦。
怔愣间,他迈开长腿,直接站在她的右侧。
有认识他的学生,主动打招呼:“裴师兄。”
他淡淡颔首以示回应,专注对耳机说着一些复杂的专业词汇,并未朝她投来视线,周宜宁微微松了口气。
看样子,人比较多,他应当没认出她。
好不容易从美颜暴击中回过神,许溪悄悄和她咬耳朵,“宁姐姐,快看正前方,有帅哥出没!完全是男大里面的极品啊!”
帅哥近在眼前,许溪忍不住想偷拍,发现手机落车里了。
见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连忙恳求周宜宁,“拜托啦姐姐,借你手机用一下。”
“可是——”
不等她反驳,许溪一脸央求拿过手机,悄咪咪摁下拍照键。
周宜宁:“……”
“放心啦,他不会发现有人馋他身子的,”许溪压低声音,“那肩腿比例也太优越了,一看就跟你特别配。”
周宜宁:“……”
等反应过来时,她的视线不禁落在男人强劲有力的肩膀上。
随后耳根微红,连忙低下头。
“什么啊……”
“叮”一声,电梯到站。
巧的是,他似乎也在同样的位置出电梯。
更巧的是,在许溪先一步出去,他正好在通道口站定。
周宜宁要离开电梯口,要么和他说一声借过,要么佯装不认识,从他右侧小心挤出去。
可能是心虚,她选择后者。
好在她身形纤瘦,从电梯口出来,空间也不显得多狭窄。
周宜宁不动声色打量了他一眼,见他似乎仍沉浸在电话中,她小心翼翼挪步。
一心二用,她的视线看不真切脚下的路,额头不知怎的正撞在他的肩膀上。
隔着薄薄的衣料,他滚烫的体温,没有任何防备灼烧着她所有的理智。
纷杂的心跳瞬间在耳畔炸开。
不知过去多久。
她终于找回迷乱的思绪,连忙后退一步,清俪的容颜染了层绯红,满是窘迫:“抱歉,我、我不小心……撞到你了。”
哪知,男人并不做声。
就在周宜宁以为气氛会这样僵持下去时,他倏地靠近一步。
凭借绝对身高优势,将她扩在墙壁和他的范围内,让她动弹不得。
男人目光似有几分邪气,定定盯着她,直到那白得发光的脖颈,都染了层粉。
凸出的喉结,莫名滚了滚,眼底也变得幽暗。
“……是不小心啊,”收回视线,他刻意勾起语调,语调低哑,沾了些暧昧:“我差点以为,你馋我身子呢。”
第20章 招惹
咫尺之间。
男人半俯腰身, 灼热的呼吸落下,低语呢喃,不出半秒, 她粉白的耳尖直接红透。
似滴血。
木质清香混杂着成熟的荷尔蒙气息,紧紧包裹周宜宁所有的感官。
她一米六五的个子不算娇小,但在裴京闻面前完全不够看。
熟悉的笑意噙着点坏,又暧昧又撩人。
好半晌,周宜宁都没从他忽然的逼近中回过神。
直到许溪的声音由远及近, 终于唤醒她迷乱的思绪。
周宜宁避开他晦暗不明的眼神, 磕磕绊绊说了两个字:“没、没有。”
他只是勾着唇, 并不作答, 不知信没信。
周宜宁:“……”
实在没勇气和他再搭话,她只好握着手机, 弯腰从他的手臂穿过,几乎小跑着离开他的注视。
都不用照镜子, 周宜宁就知道自己现在肯定面红耳赤。
“宁姐姐,你干嘛去啦?”见她的脖颈都红透了,许溪疑惑道:“你很热吗?”
“……嗯嗯,”她慌乱点点头,勉强保持镇定,还用手轻轻扇风, “是有点。”
许溪更奇怪了:“那你干嘛还要把领口捂这么紧啊?”
周宜宁呼吸乱了半秒:“……整理衣服。”
似是证明什么, 她垂眸先整理了衣服,又拿出手机, 对着镜头检查发型。
甚至还调整了簪子的角度。
许溪:“……”
……宁姐姐什么时候这么注重打扮了?
绕是她再粗神经, 也明显察觉到周宜宁这举动有多反常。
只是没等问出口,周宜宁已经快步走进董教授的办公室。
作为助理, 她只得暂放下好奇,连忙紧跟上去。
而看清坐在董教授对面的女孩,褪去羞赧对答如流。
……所以刚才的不对劲,是错觉吧?
许溪摇摇头,投入工作状态,赶忙把周宜宁列好的计划递过去。
董教授是老京城最有名的手艺人,凭一只“九尾凤凰”的纸鸢,荣获国际非遗奖项。
即使年过七十,凭借满腔对艺术的热爱,到了该退休的时候,仍选择答应京大的返聘。
“嗯,小姑娘很有想法,”认真浏览完,她不吝夸赞,“每个点都写的非常详细。”
被毫无保留肯定,周宜宁自然喜不自胜。
“谢谢董教授,”她眉眼弯起清浅的温度,“那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沉思几秒,董教授看向她:“下周开始,不过我有个条件。”
周宜宁点点头:“您说。”
“你先每周五过来,坚持听我一个月的课,”董教授抿了一口茶,悠悠出声,“你先确定是否真心喜欢纸鸢,我们再谈别的。”
并不算条件。
甚至可以说完全为她的长远考虑。
毕竟非遗的制作,华丽成品的背后,都是一个人日积月累的耐心和恒心。
“好,”周宜宁了然,轻轻颔首致谢:“那我后期还要多麻烦您。”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助理过来提醒董教授该去参加学院的会议,周宜宁也不便多打扰。
把自己准备好的千饮茶叶放在桌子上,她跟许溪并排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