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栀觉得他就是个大骗子,在父母长辈面前装的道貌岸然,连她都觉得顾致礼是一个极好又有分寸的君子。可她才来了京城几天,他就藏不住了!
这是人不可貌相!
想着想着,困意席卷而来温清栀就这样睡着了。而被赶出门外的顾致礼,守着门站了很久才离开。
凌晨3:46
顾致礼破天荒的在一个叫“兄弟一生一起走”的四人微信群里发了消息。
顾致礼:出来喝酒。
徐悲沽:?睡太晚看见顾致礼诈尸了?
江临:老地方见。
还有一个正抱着老婆睡的香甜。
*
顾致礼抵达蓝焰的999包厢里时,江临已经恭候多时了。
江临比顾致礼还要大两岁,两人是一块在那片四合院群落长大的。不过他不肖顾致礼,江临年少时叛经离道、不学无术甚至闹到和江家断绝了关系。
如今十几年过去,开了个蓝焰酒吧,人却越来越寡淡,徐悲沽总说他不如收拾收拾和顾致礼一起当和尚去得了。
其实他与顾致礼不同,江临早就脱离了商圈的那个大染缸。顾致礼是克制的、内敛的,但他真的就像是超脱世外,无所在乎了。
包厢很大,江临坐在小型吧台处看着走过来的顾致礼,推过去一杯酒,“说说吧,怎么了。”
顾致礼沉默着,却皱着眉把酒推开了。
酒精,是助长鄙劣心思、让人头脑发热的罪魁祸首。
江临也不急,顾致礼沉默他也不说话。因为江临知道,能让顾致礼半夜过来借酒消愁的,必然不是小事。
果然,顾致礼还是开口了,然而他说的话却让江临全然意想不到:“女孩生气了,怎么哄。”
江临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顾致礼?哄女孩?生气了?
好像每个词都完全和他不着边际,可看见他蹙紧的眉头和低沉的表情,江临知道他没在开玩笑。
“什么生气了?”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清润的男声,徐悲沽姿态散漫的坐到顾致礼身边,挑着眉问他:“你给人那温婉的姑娘惹生气了?”
他狐疑的道:“你不是把人家惹哭了吧?”
顾致礼唇角微抿,没说话算是默认。
江临视线一顿,怎么?还有他不知道的故事?
徐悲沽知道江临不明所以,简单的给他叙述了一番在苏城订婚宴的事。
与江临信息同步之后,徐悲沽又回归正题,他喝了口酒,给顾致礼提议:“哄女孩无非就那些东西,送花送首饰送包包,重要的是投其所好,再真诚点道个歉。”
“女孩儿都很好哄的。”
除了施泱,徐悲沽在心里默默补了句。
顾致礼皱着眉怀疑他说的话的可行性。
江临太了解顾致礼了,他难以言语的表情就让江临猜到了一些苗头。
顾致礼从小就是邻居家的小孩,学习好品德好,又听话懂事。在顾家那种家教极严的教育下,他真的就是根正苗红长大的继承人。
自他小时候知道有桩婚约在身,更是守身如玉,这二十几年别说谈恋爱,连女孩的手都没碰过。
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与一个小他七岁的姑娘相处,不知道怎么正确表达自己的喜欢。
顾致礼无法辨别什么是真正喜欢一个人,只会一味的遵循他君子端正那一套,克制隐忍。
可克制在爱欲面前,最是不堪一击。
第24章 身体倍棒
“顾致礼,你二十九了,不是十九毛头小子。”江临啜了一口酒,难得漠然的脸上带了些笑意,“堂堂顾总,连喜欢个姑娘都不敢承认吗?”
“相敬如宾,你倒是说得出口。可现实却是,才两天就不攻自破了?”江临嘲笑道,难得让他逮到机会。
顾致礼墨眸轻敛,手指下意识的蜷紧,全盘承认:“是我愚钝。”
他早该认清自己的心思的,也不至于会是现在这模样。
徐悲沽也真是被他逗笑了,“你愚钝个什么玩意儿,喜欢就去追呗。更何况你们都订婚了,这可不相当于还没开始就成功一半了。”
“先把人哄好再言其他吧。”江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实在话。
天蒙蒙亮时,顾致礼再次回到了顾宅,他径直去了书房。
觉是睡不着了,已然快要到他平日晨起的时刻了。
顾致礼靠在紫檀木椅上,阖着眼小憩。他已经习惯闭上眼就是那张漂亮的小脸了。
只不过往常或是娇笑、或是嗔怪、或是害羞、或是熠熠生辉,今日却是梨花带雨。
只要想起那双湿润的眼,顾致礼就心中难捱。
她现在肯定是很讨厌他的。可是——
即便是讨厌,他也不会放手了。
于是,陈绪大清早还没睡醒就接到了老板的电话。
他迷瞪的刚睁开眼看见顾致礼的来电,困意瞬间消散了大半,陈绪连忙接起:“顾总?”
顾致礼:“这两天所有要紧的项目、合同发到我邮件里,其余的行程一律往后推,时间待定。”
陈绪脑子懵懵的,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好的顾总,我这就去处理。”
“另外,你一起一趟苏城,把苏城芙蓉面的所有布局拍下来发给设计方,我要看见一个一模一样的芙蓉面出现在京城。”
“好的顾总,您放心。”陈绪一听老板要去苏城大致心里揣度了几分,他想起一事,犹豫的问道:“对了顾总,那……协议书还要发给你吗?”
电话那端安静几秒,传来顾致礼毫无情绪的声音:“发。”
答应她的,顾致礼不会食言。
*
温清栀一觉睡醒已经快是中午,她连忙从床上爬起来。
眼皮好沉,又酸又胀的。
温清栀看着洗漱镜里红红的眼皮和微肿的眼眶,又不禁想起昨晚的事,后槽牙都咬紧了。
一觉睡醒,她倒是没那种委屈的心思了。其实昨晚她一是觉得自己辛辛苦苦等他那么久,不求回报就算了,还被强吻了。二是强吻就算了,还弄疼她,弄的哪哪都疼。
温清栀现在倒是清醒很多了,也知道退婚是不可能的,那只是她昨晚气昏头说的话罢了。
可是她还是生气的,才不想见到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温清栀收拾妥当到正院时,苏蕴正忙着吩咐午餐,她叫人准备了一整桌京城佳肴。
一见她来,苏蕴喜笑颜开的走过去拉住她,语气宠溺:“皎皎怎么没再多睡会儿。”
温清栀脸颊微烫,只觉得苏蕴真是闭着眼宠她,她都一觉睡到快中午了,她竟还能说出这般骄纵她的话。
苏蕴拉着她坐到沙发上,拿了个新鲜圆鼓的荔枝剥了起来,边剥边道:“我今日可是准备许多你爱吃的菜,待会可要多吃些。”
温清栀明白是苏蕴的一片心意,她乖巧的点头,“谢谢阿姨。”
她抿了抿唇角,又道:“这几日叨扰您了,您待我无微不至,比母亲更甚,皎皎都不知道如何回报。”
字句真诚,目光恳切。
苏蕴不是个擅长煽情的人,她是当真喜欢温清栀这个姑娘,也从不索求什么。
她把剥好的晶莹剔透的荔枝递给温清栀,说道:“皎皎你与我说这话就生分了,我对你好那不是应该的。不止现在,往后你嫁过来,便只管把我当第二个母亲,苏阿姨巴不得有你这般的亲女儿。”
温清栀心田柔软,唇边的笑容娇甜动人,嗓音也乖的一片:“苏阿姨,谢谢你。”
苏蕴捏捏她白嫩的小脸,笑着调侃:“你要是真谢谢阿姨,就早些嫁过来喊我妈,我听着这阿姨不顺口好久了。”
“阿姨…”温清栀有些羞的唤了一声。
说起这个事,温清栀不知怎么回答只能暂时逃避,但她又不想让对她这般好的苏蕴失落。
苏蕴只当她害羞,又自顾自的说起顾致礼来,她拍了拍温清栀的手,嗓音柔软:“皎皎,阿姨盼着你和阿礼早日尘埃落定,其实是想我这颗心尘埃落定。”
温清栀有些不明所以。
苏蕴笑着继续道:“你都不知道,前些年阿礼可把我急坏了。他自小懂事伶俐,大事小事都不用我操心,你叔叔呢更是的严厉,打小就告诉他有婚约在身。”
温清栀有些诧异,“他从小就知道吗?”
“知道。”苏蕴点头。
她一直以为,顾致礼也与她一样。没想到,他竟从小就知道这件事。
提及此苏蕴又想起些事情,眼角的细纹都笑的藏不住了,“他小时候还特别逗,我记得当时是小学六一儿童节,老师看他长的好看就让他和一个小姑娘拉手表演节目,他死活不肯,老师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最后把我和他爸爸都叫到了学校。”
“你猜怎么着?”
温清栀摇摇头。
“他当着我和他爸爸还有老师的面,板着小脸一本正经的说:他有老婆了,有老婆就不能牵别的女孩的手。”
苏蕴说的咯咯直乐,“当时给我把脸都笑酸了,你说他那么小,从哪知道的那些。”
温清栀也被逗笑了,她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一张稚嫩的脸庞,作出冷酷的模样义正言辞的对三个大人说出这句话,莫名的可爱。
“最后那节目他也没上。”苏蕴说着说着笑意少了些,“后来他越长越大就不肖小时候那样可爱了,性子也愈发的沉稳寡言。起初,阿礼年纪小我没觉得有何不妥,直到他二十多岁,身边别说连个姑娘,他连大学班上的女同学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
“我当时甚至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不喜欢女孩子,还是身体哪里出了问题。”
温清栀失笑,轻抚了下苏蕴的手安慰道:“怎么会呢。”
苏蕴欣慰的看向她,“如今他与你订婚,我这一桩心事也算放下了。不然我真不知道他那无趣的性子,有哪个姑娘肯喜欢他。”
说着,苏蕴又招招手示意她凑过来,在温清栀耳边小声的说了句:“不过,皎皎你放心,他的体检报告我偷偷看过。”
她还特意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身体倍棒,没一点问题。”
一开始温清栀还没懂,对上苏蕴那饱含深意的眼神,倏地脸红了个透彻。
什么呀——
第25章 别躲着我
苏蕴看她小脸红彤彤的,笑容满面,心里感慨,果然还是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呀。
知道她脸皮薄,苏蕴没再逗她,拉着温清栀唠了这么久,眼看着就要到晌午。
苏蕴瞅了眼门外,皱着眉道:“这阿礼大清早就离开了,明知道你今日要回苏城,怎么现在还不回来?”
温清栀此刻心中有些复杂,但她又不想让苏蕴再操心,笑了下道:“没关系的阿姨,我不介意。”
见她这般懂事,苏蕴皱着的眉头舒缓下来,语气温和:“皎皎贤淑。”
顾致礼回来时,苏蕴正在餐厅盯着,温清栀本想过去帮忙,被苏蕴强硬的拦下了。
于是他一进来,便与温清栀打了个照面。
顾致礼一看见她就顿住了脚步,眼神落到她的身上半寸不离,他试着唤了声:“皎皎。”
温清栀心中情绪复杂,暂时不想面对他,于是站起身道了句:“我去看看阿姨。”
说完她步子匆匆的就离开了,完全不给顾致礼挽留的机会。
不过没几分钟,她就又被迫回到了餐桌上,且座位还与顾致礼紧邻着。温清栀在京城的最后的午餐,连身子不大好的顾爷爷都来了,顾轩也不例外,一大行人坐在一起热闹非凡。
话题大都还是围绕在温清栀身上,顾致礼向来寡言,就在一旁沉默着给温清栀布菜。
苏蕴敏锐的注意到顾致礼的动作,眼都笑弯了,语气也欢快:“这果然订了婚就是不一样,都知道亲自给皎皎夹菜了。”
桌上笑声一片,温清栀方才只顾着和长辈说话,现在才注意到餐盘里布满了她喜欢吃的各式各样的菜品。
温清栀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了声“谢谢”。
顾致礼与她对视,但温清栀很快错开目光,他目光依旧在温清栀这儿,声音不大:“我应该的。”
苏蕴并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异样,只看着般配无比的人心中全是欢喜。
她又提起温清栀回苏城的事,不宽心的道:“皎皎,不如让致礼亲自把你送回苏城吧,让他把你送回温苑再折回阿姨也才安心。”
温清栀刚想婉拒,身侧的顾致礼却先一步开了口。
“我已经申请了航线,公司那边也已经处理妥当,我想——”顾致礼停顿一下,“陪皎皎回苏城,几日后再回。”
餐桌上安静了一秒。
别说苏蕴,顾绥都不知道他何时闷声干了件大事,但他不反对顾致礼的做法,亲自送人家姑娘回苏城那也是他应当的。
顾绥点了点头,“嗯,理应如此。公司那边既然处理妥当了那便多待几日也无妨。”
“你父亲说得对,如此,皎皎就让阿礼亲自送你回去,阿姨也好放心。”苏蕴更是喜闻乐见,何况还是顾致礼亲口提出来的,她盼着两人多相处些、感情亲密些。
温清栀对上苏蕴热切的眼神,还是点了头。
午餐结束,温清栀就以收拾东西为由回了侧院自己屋中,有意的避开顾致礼。
临走,苏蕴又送了她一套珍稀的首饰,依依不舍的送两人登上了私人飞机。
温清栀一上来发现陈绪也在,点头致意与他打了个招呼才进了飞机内舱,而顾致礼跟在她身后。
陈绪望着一前一后进去的两个人,终于知道为什么了,原来是顾总把人惹生气了。陈绪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飞机很大,里面的装潢也与顾致礼的性格相符,大都是沉稳的灰黑调,雅致又轻奢。
不是自家的私人飞机,温清栀不好随意走动,只先在沙发上坐下。内舱的门合上,顾致礼进来了。
温清栀自知是免不了与他独处了,索性也不躲了,拿出手机和贺嘉音聊天。
贺嘉音说等她回苏城一起约饭,温清栀回了好。
察觉到身旁柔软的沙发塌陷一处,顾致礼在她身侧落座,中间隔了让人舒适的社交距离。
顾致礼看着视若无睹的温清栀,心中五味杂陈,“皎皎。”
“抱歉。”
他再一次道歉。
“昨日是我犯下弥天大错,让你委屈落泪。你想如何处置,我都没有半分怨言,只要你能心中舒快。”他素日平静的眸子里染上慌和小心翼翼,“但唯有一点……别躲着我,好吗?”
看不见她,他连乞求缓刑的机会都未有。
要不是记忆全在,温清栀真觉得怀疑顾致礼喝完酒是不是就会被夺舍,此刻的他和黑夜里判若两人。
其实在昨夜顾致礼隔着门道歉之后,温清栀怒气就消散了大半。今日晨起他又早早离开,温清栀几乎就知道他定是一夜未眠去安排陪她去苏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