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笙微怔,这屋里就他们仨活人。
顾凛睡着了,并且睡的很熟,呼吸规律,发出轻微的鼾声。
那就只剩下她了。
所以,他是在叫她...帮他上厕所?
洛九笙转过头,指着自己说,“你在叫我?”
“我不是在叫你,我在叫洛九笙的魂呢。”江烬含沙射影地说。
洛九笙坐在原地屁股都没抬一下,显然一副我就看看‘洛九笙魂’怎么扶你上厕所的架势。
“帮我一下,憋坏了。”江烬耗不过她。
再憋下去,估计膀胱比他先炸。
洛九笙深深地觑了他一眼,不疾不徐地从座位上站起身,“魂来了。”
江烬,“.......”
论较真谁能比得过洛九笙啊。
洛九笙走过去帮他举起输液袋,直截了当道,“刚刚护士在你不去,非要等人走了,让我这缕魂魄帮你?”
“你前男友的豆腐就不是豆腐?你没看到她眼快长我身上了吗?”
“没看见。”就算看见了,人家吃他豆腐关她什么事。
几步路的距离,两人已经来到厕所跟前。
洛九笙上前去拧门把手,帮他开门。
江烬睨了她一眼,顶了顶后槽牙,虚汗直往头上窜。
他抬步进了厕所,可输液的管子有限。
他人是进去了,另一端拿输液袋的人还在卫生间外面。
洛九笙秉持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姿态站在门外,犹如一根雕塑,一动不动。
江烬着急上厕所,轻轻一扯,输液管的血立马开始回流。
他眉心跳了跳,“洛九笙,你进来。”
洛九笙面色沉静道,“男女有别,江先生,这不合适。”
江烬快要炸了,肺管子要气炸了。
眼看血不停往针管中回血。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洛九笙,我再说最后一遍,你进来。”
他就是上个厕所,还能吃了她不成?
真当他什么洪水猛兽呢。
洛九笙跟尊门神似的站在门口,“我把输液袋给您。”
门开了一条缝,她把输液袋从门缝里递进去,“给。”
手伸进去的瞬间,腕骨处突然被一股大力握住。
来不及反应,她整个人被拉了进去。
第25章 你就那么喜欢他
就诊的医院是京市市中心的一家公立医院,设施环境老旧,就连厕所也是巴掌大点的地方。
厕所内没开灯,只有从门口房门磨砂玻璃透进来的微弱灯光。
洛九笙被拉懵了。
一下撞进男人坚硬的胸膛,伴随着那股沁人心脾的皂角味道。
“举好了,别动,不准偷看。”江烬沉着声音,把她的身体转过去,让她背对着他。
洛九笙拧眉,还上纲上线不准偷看,谁想看了?
她想站门口当门神还不是他把她拉进来的吗?
再说了,又不是没见过。
她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至于整的这么神神秘秘吗?
格局小了。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哗啦啦地水流声响起。
可为什么,她的心跳逐渐加速,仿佛要跳到嗓子眼,脸也不受控制地发烫,就连呼吸也跟着紊乱。
潮起潮落。
不一会儿,很快传来马桶的下水的声音。
解决完人生大事,江烬把视线落在背对着他的那抹纤细身影上。
洛九笙的身材很顶,因为从小出生于富贵的家庭,仪态很好,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
她好像瘦了,腰身纤细,比几年前更盈盈一握,脊背纤薄,但该有料的地方也绝不含糊。
不是D,但C+也有了。
他不喜欢太波涛汹涌的,而她的刚刚好。
手感很好。
江烬眸色深了深,紧接着,顾凛的脸不自觉深深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挥之不去。
而后,他眼底的寒气一闪而过。
洛九笙手举的老高,眼睛不看,但架不住耳朵更为灵敏。
她非圣人,孰能无过?
这个时候,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很多以前少儿不宜的画面...
男人低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准确来说是在她的耳边响起,“想什么呢?”
洛九笙汲气,身体轻颤,她身体微微前倾避开与他的身体接触,“你好了?好了那就出去吧。”
江烬瞧着她这副疏离的模样,眉梢轻挑,眼底却是一片凛冽,“顾总貌似很喜欢你。”
洛九笙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这个,一时竟然接不上话。
江烬舌尖顶了下腮帮,“当年你就是为了他抛弃的我?”
一说到这个问题,洛九笙死死地咬着下唇的软肉,一言不发。
当年的事情,所有的腥风血雨她已经全部承受,如非必要,她不想再提。
江烬下颌线紧绷,倏地垂眸一笑,掩去了眼底的自嘲和冰冷的讽刺。
“洛九笙,我当年除了没钱,你看他姓顾的哪点能比上我?”
洛九笙眼底闪过一抹痛色,“该说的,分手的时候我都已经跟你说过了,你可以理解为我就是那么肤浅的人。”
忽然间,男人猛地抓住洛九笙的手腕,将她按在冰冷的墙壁上。
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对上他的眸子。
江烬哑着声线开口,“你就那么喜欢他?”
“江先生,我喜欢谁都跟你无关。”洛九笙的话近乎淡漠,手指间却是攥的骨节泛白。
“洛九笙,你tm就这么狠心吗?当年说走就走,说分就分,凭什么?”
江烬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积攒了多年,从心底内心深处发出来的。
洛九笙闻言心脏都跟着抽痛了一下,“那你想怎么样?”
江烬没说话,黑眸盯着她的红唇一瞬不瞬。
她的唇似朱丹,不点而赤,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很软很嫩,像是要滴出汁水。
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洛九笙,“不可以。”
他背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那双像猎鹰般的眸子透露出来的异彩。
洛九笙明显感觉到了。
是欲。
欲望的欲。
他想亲她。
可她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欲望里面夹杂了几分恨意?
“我们分手了。”
“分手又怎么了?”
洛九笙一下被问住,她会解各种高难度的数独,物理题,唯独解不了这道题目。
要是世间所有的难题都能用物理数学解,她当初也就不会跟他分手了。
“九笙?”这时,顾凛的声音响起,“九笙,你在卫生间里面吗?”
洛九笙抬手推了推江烬,对着外面说,“我在,来了。”
江烬笑看她,高大的身躯俯身下来,在她耳边吐出一个字。
“怂。”
紧接着,第二句话接踵而至,“偷情都不会。”
他说话间,柔软冰凉的唇瓣擦着她的耳廓,只一瞬,就让洛九笙彻底红了耳根。
洛九笙怔住,呼吸急促,微微偏头错开与他拉开距离,恼羞成怒道,“你说什么呢?”
她挣脱开他的束缚,抬步就往外面走。
手臂再次被一股力道抓住。
江烬黑发细碎散落在额前,眼睫似鸦羽,面容在这光线下半明半暗。
他挑了下眉,“考虑考虑。”
洛九笙没反应过来,问,“考虑什么?”
江烬直言不讳,“偷情。”
洛九笙心里暗暗骂,“有病。”
可明明心里骂娘,怎么嘴上就说出来了呢。
江烬被骂,不怒反笑,挥了挥正在输液的手腕,“我就是有病,没病谁会来医院?吃饱了撑得?”
洛九笙,“深井冰。”
早年间她就领会过江烬的厚脸皮,她追他的时候他清冷出尘如天上神明不可犯。
当她追到他谈恋爱的时候,他又浑蛋的跟万年老流氓一样。
各种荤段子情话张口就来。
丫明明就有两副面孔。
洛九笙白了他一眼,把输液袋塞给他,拧开门把手,面色坦然地走出去。
说是坦然,其实也不是那么坦然,她脸颊还泛着红晕。
顾凛见洛九笙出来说,“九笙,我刚刚做梦还以为你走了,吓死我了。”
洛九笙唇角微弯,“没有,刚刚江先生在厕所绊了一跤,我去看了一下。”
顾凛关切问,“啊?他人没事吧?”
洛九笙说,“没事。”
两人的对话,尽数传入江烬的耳中,垂在裤腿下的手一点点收紧。
他攥紧拳头,手上插着输液管的手腕,因大力野蛮而凸起,针眼刺破皮肤,血液开始不住往外流。
血液晕染的速度很快,顺着他的手指蜿蜒流淌。
洛九笙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从她这个位置看不见卫生间门口的方向。
江烬从卫生间出来,正好碰见小护士进来换输液袋。
她一眼就注意到了他腕骨处的血,惊呼,“怎么回事?流了这么多血?”
江烬丝毫不在意,轻描淡写地说,“刚刚我上厕所的时候,可能洛小姐没帮我拿好输液袋,针鼓了。”
第26章 怎么就突然不爱了
洛九笙心底一惊,脸色瞬间再次一片绯色。
就连躺在病床上的顾凛,也投来一记打量的眼神。
他看看江烬,再看看洛九笙,仿佛要在两人的脸上看出一个洞。
江烬这话,无疑就是明晃晃在说洛九笙刚刚在撒谎。
说罢,他脸上又摆出一脸无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这次,顾凛投来一记询问的目光。
洛九笙避开他的视线,他们又不是男女朋友,在这件事上,她觉得没必要跟顾凛解释。
也不想解释。
但是却心里暗暗骂了一万次江烬。
毕竟当着江烬的面,顾凛心中有疑惑,但话在嘴边,还是咽下去了。
小护士忙招呼江烬到床上躺下,“我给你清理一下,下次再有这种情况记得按铃。”
夜里两点。
三人的病房,静谧的房间内只剩微弱的呼吸声伴随着顾凛的微鼾声。
不知道是不是江淮时也在的原因,洛九笙躺在陪护床上感觉自己的失眠症又犯了。
分手六年,他们居然又在同一个国家,同一座城市,同一个屋檐下睡觉。
虽不同床不同枕,但那种感觉很奇妙。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轻轻的抓挠她的心脏,一下又一下,又轻又痒。
陪护的小床是简易那种军旅床,不能翻身,一翻身就会吱呀响。
洛九笙睡不着,她不确定江烬有没有睡着,但也不好轻易翻身弄出动静。
她已经保持着一定的姿势很久了,有些累。
还没等翻身,只听病房内响起男人磁性沙哑的声音,“洛九笙,我知道你没睡。”
闻言,洛九笙的心咯噔一下,闭着眼睛不吭声。
本来打算翻身的,这下连身都不敢翻了。
她没回他的话,继续装睡,装着装着,也可能是今天上了一天的课真的累了。
不一会儿,均匀规律的呼吸声响起。
患有失眠症的她睡着了,且睡的很沉。
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身形颀长的男人从病床上站起身。
月光映照在他清晰利落的轮廓上,眉眼冷峭,高挺鼻梁上还有一点痣。
江烬走到陪护床旁,借着皎洁的月光打量起床上人儿的侧颜。
洛九笙是侧睡的,微卷的长发散落在枕头处,长长的睫毛与雏鸦之色。
睡着的时候,面上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反而多了几分恬静。
她睡觉的时候喜欢蜷缩成一团,像颗小球。
江烬眸色乌黑,像是外头漫长无垠的夜。
从前,少女柔软的身体缩成一团,最喜欢窝在他怀里撒娇,要他抱紧一点,再紧一点,情到深处,仿佛要融入对方的骨髓。
她把她所有的好,所有能给东西全部给了他。
包括她最宝贵的第一次。
初恋,初吻,初夜。
他们约好一起大学毕业就注册结婚,约好永远不分开…
那炙热的爱意曾野蛮生长,少女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可好端端的,为什么,当年她突然就不爱了?
说分就分,说走就走,一别就是六年。
江烬弯腰下去,俯身将人打横抱起来。
突然的腾空,让洛九笙皱着眉头轻哼了一声,像只黏人的小猫,在他怀里蹭了蹭。
江烬喉结微滚,抱着她人放到他所在的病床上....
翌日清晨。
朝阳徐徐而升,霞光渐渐晕染城市。
洛九笙睡懵了,睁开眼睛看着纯白天花板的一瞬间有种‘我是谁我在哪’的恍惚感。
再看看自己身处的位置。
啊啊啊啊啊。
自己怎么爬江烬床上来了?
再看看江烬,一米八八的长腿大汉,竟然睡在了她那张一米五的小简易折叠床上。
膝盖以下的半截腿还支棱在地上。
洛九笙真是要疯了,对于怎么到人家床上来的脑子中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她就只记得睡前他叫了她一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七点多,还不到医生查房的时间,小护士倒是拿着体温计率先进来了。
开门的声音吵醒了顾凛。
顾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洛九笙,再看看江烬,瞬间清醒了,并且有种醍醐灌顶的清醒。
洛九笙麻溜地从病床上爬下来,面对小护士疑惑的眼神,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
唯一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四仰八叉地还在睡。
洛九笙走到陪护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江烬,想临门踢他一脚,又堪堪忍住收回脚。
“江先生,您醒醒。”
江烬丝毫不为所动,哼唧了一声,随即翻了个身。
笑话,月亮不睡他不睡,现在大罗神仙过来也叫不醒他。
洛九笙脸都绿了,还想让他起来解释一下原委,结果他倒好,睡的比猪都死。
“那个...我可能昨晚起来上厕所不小心睡错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