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干脆随便找了个理由自己给自己解释。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就有种越描越黑的既视感。
很明显，小护士跟顾凛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特别是顾凛。
洛九笙低头看了一下腕表，对顾凛说，“那个，我上班时间快到了，先去上班了。”
顾凛的神色晦暗不明，还是应了声，“快去吧，九笙，昨晚陪床辛苦你了。”
“你好好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罢，洛九笙拿上包包，脚踩风火轮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门口传来关门声，躺在陪护小床睡觉的男人唇角弯了弯，又翻了个身。
这次真睡了。
第27章 你丫找抽
回到学校，洛九笙以学校有事走不开为由，给顾凛找了个看护。
一是学校和医院之间她没法兼顾，二是为了避免再见到江烬。
她不想见江烬，更不想见顾凛。
顾凛的喜欢，她担待不起，只能躲的远远的。
昨晚陪床也不过是为了电他那一下，她心里过意不去。
而江烬，她跟他早在六年前就已经没有未来，更何况现在她洛家落魄至此，就算没有陆梨...
她现在也配不上他了。
嫁不到自己最爱的，那就单身一辈子，她已经做好了孤独终老的打算。
坐在办公室内，洛九笙上午没课，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的原因，右眼皮一直跳。
班里有江祁厌那个刺头，她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课堂上，周婉青正在枯燥地讲着大学英语，一节课四十分钟，把台下的学生听的昏昏欲睡。
也包括江祁厌。
别人至少还撑着脑袋或者拿课本挡着装一下，到了江祁厌这里，连装都费劲。
他胳膊搭在座椅上，整个人朝后仰去，跟江烬如出一辙的甥舅同款四仰八叉睡姿。
一眼望去，班上学生睡倒一片，周婉青心中恼火。
正想抓个典型，视线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最后一排的江祁厌身上。
要怪就怪江祁厌那一头五颜六色的小脏辫，在人堆里实在太扎眼了。
一支讲课用的激光笔从讲台上飞过去。
正中江祁厌脑门。
周婉青在气头上，力度不轻，江祁厌皮肤白，很快就泛起一道粗重的红痕。
“谁他妈碰小爷我？”江祁厌被砸疼，一下睁开眼睛，微微坐直身子，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环顾四周。
江祁厌起床气很大，在江家谁都不敢去叫他起床。
现在直接炸毛。
周婉青站在讲台上，提醒道，“这位同学，请注意你的发言，现在我们是在上课。”
江祁厌弯腰捡起地上的跟手指一样粗的激光笔，沉声问，“我就问刚刚谁扔的我？”
班里没有敢接话的。
在坐的谁不知道江祁厌鼎鼎大名，江家小爷，亦是学校里的顶级恶霸。
别人不说那是因为跟江祁厌不熟，又不想公然得罪老师。
但谢逊是江祁厌的老铁，他给江祁厌递了个眼神过去。
江祁厌蓦地抬起眼，冲着台上的周婉青露出一个隐含深意、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两人相隔几米远，但周婉青却被看的浑身一颤。
江祁厌的笑容太过邪劲，被看一眼就像被豺狼看中的猎物，仿佛下一秒就被会生吞活剥。
是这个年纪的学生很少有的气场。
周婉青强装镇定地清了清嗓子，“你瞪我干什么，你上课睡觉还有理了？”
江祁厌眸光微冷，“班里四十六名学生，有一半以上都在睡觉，不应该是你课讲的太差吗？那么多人都在睡觉，你凭什么单拿笔扔我一个？看我不顺眼？”
周婉青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她本就是凭借着家里的亲戚走后门进来混个死工资的，没课的时候就摸摸鱼，有课的时候就按照课本上的讲讲。
她几乎不备课，也不肯动脑子想怎么把课上的丰富多彩。
上课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差不多就行。
可如今没想到直接让班里的学生公然戳破，她脸上根本挂不住。
周婉青走到江祁厌的座位处，抬手指着他，“你说什么呢？你这是在诬蔑我，不要因为你一个臭鱼，就想搅和的班里一锅腥，你不想学习，滚出去。”
江祁厌看着自己眼前的一根手指头，想给她掰断的心都有了。
他最讨厌别人拿手指他。
“老师，实在不好意思。”江祁厌嘴角噙着笑。
周婉青闻言面色缓和了几分。
可紧接着，江祁厌又说，“不好意思，我刚刚用词太隐晦了，你课上的是狗屎。”
“哈哈哈哈哈哈——”
班上的学生被逗乐，那些正在睡觉的学生也纷纷从梦中醒来，吃瓜可比睡觉有意思多了。
周婉青被当众羞辱，气性便翻涌而上，“你公然辱骂老师，我要见你家长，下课把你爸妈叫来，我倒要问问，是谁这么教导你说话的。”
京大的任课老师都不是固定教一个班的，一个老师会同时教好几个班。
周婉青教了物理系2班一年，都对不上学生的号。
江祁厌又是个逃课狂，两人这算是正儿八经第一次照面。
提到父母，江祁厌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色，“我没有家人。”
他从小就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不知道亲生父亲是谁，他妈妈又是个事业型女强人，满世界飞，见一面还得预约时间。
有时候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闻言，周婉青瞪着他，讥诮一笑，“原来父母双亡啊，怪不得这么没教养...”
江祁厌，“你放哪门子屁，你丫说谁没教养呢？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周婉青，“说你呢！没教养的小东西！”
江祁厌，“你丫找抽！”
......
洛九笙正在办公室专心写教案，忽然，班里的班长敲了敲门，慌里慌张地跑进来。
“洛教授，您快去看看吧，江同学跟周老师打起来了！”
几乎是一瞬间，洛九笙立马从座位上弹起来，再看她人，已经快步出了办公室。
早知道这班这么多事，她当初就不接了。
其实以她教授的级别，根本不需要代班，可当辅导员有额外不菲的一笔奖金，她为了钱才接的...
这就叫人心不足蛇吞象。
当她赶到的时候，教室内，正上演着一场大戏。
门口学生围的水泄不通，大家都在窃窃私语，有的甚至在举着手机拍照。
江祁厌，“别以为你是个女人，我就不敢扇你！”
周婉青，“你扇一个你试试，你敢动我一下，我让学校立马开除你！”
江祁厌，“就算开除我，我今天也要扇你！”
江祁厌眼眸森然，脸色煞白，嘴角抽搐透露出压抑不住的愤怒，扬起手掌——
“住手！”
第28章 出头
洛九笙挤过人群，一眼就看到了教室中央对峙的两人。
她语气平静，声线清冷，沉静之下却透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威严。
一听到洛九笙的声音，周围的学生们立刻噤声，江祁厌的巴掌堪堪落在半空中。
洛九笙问，“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拿课堂当撕逼大赛吗？”
她话一出，本是严肃的气氛瞬间被打破，有几名学生忍不住笑出声，又强行憋回去。
周婉青先发制人，“你来的正好，这个同学上课公然辱骂老师，故意挑事，还想打人，按照学校规定，想必洛教授应该知道怎么处理。”
洛九笙看向江祁厌，轻抬下颌，“你呢，有什么想辩解的？”
江祁厌姿态散漫地抄着兜，不咸不淡开腔，“开除我吧，她说的没错，我就是个无父无母没教养的臭鱼，会祸害班里一锅腥。”
周婉青得意地说，“洛教授，你看吧，他都承认了。”
洛九笙很会从话中抓重点，掀眼看她，“周老师你当众说学生没有教养了？还说他是臭鱼？”
江祁厌闻言看了洛九笙一眼，琥珀色的眸子黑沉沉的。
之前想摆烂，不这会突然他就不想了。
周婉青脸色微变，“那也是他先挑事的，他先在课堂上骂我课上的是狗屎。”
大家集体蹙眉，难道不是吗？
江祁厌说，“这话是我说的，我认，不像某些人，课上的垃圾还不敢认，学生睡倒一大片，简直是助眠神器...啧啧。”
周婉青唇线紧绷，忍不住拔高了音量，“你们听听，这不是公然辱骂老师这是什么？”
江祁厌勾唇，“我说的是某些人，我说你了吗？你不要这么快对号入座，也没给你留座位。”
“你...”周婉青怒极反笑，轻呵一声，“洛教授，他的态度有多恶劣，你也听见了，你是代课辅导员，这事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咱们就去主任那评评理。”
主任是她叔父，就算真闹到那里，结果可想而知，那也是帮亲不帮理的。
经过两人这番对话，洛九笙也算是听出个所以然。
江祁厌固然是刺儿头，但周婉青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两人但凡有一方弱势一点，这架都打不起来。
两人一半一半，甚至周婉青事更多一点。
“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在我看来他们都跟我的孩子一样，谁在学校出了事，都有我一半的责任，这事，我作为物理系2班的辅导员，先代替江祁厌跟周老师您说一声对不起。”
洛九笙话落，在场的学生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这完全打破了他们对老师的传统认知。
周婉青脸色变了几变，洛九笙这话直接将格局打开，倒是显得她有些小家子气了。
最后她硬挤出一丝笑容，“洛教授，你这样我有一些不好意思了。”
洛九笙却一脸认真，“周老师，我是真心道歉，我相信每个学生都是可塑之才，他们现在的偏差，也许只是我们教育的缺失，江祁厌同学在课堂上出言不逊，是他不对，我会让他对此进行反思，但同时，我也希望周老师能反思一下自己的教学方式，是否真正吸引了学生，是否真正达到了教书育人的目的。”
周婉青被说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她心有不甘，但在众多学生面前，她也不好发作。
她故作镇定，但仍旧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那希望洛教授能好好管教江同学，下次就没这么幸运了。”
江祁厌翻了个白眼，“切~”
就在众人以为就这么散了的时候，洛九笙又说，“周老师，同时我希望您也给江祁厌同学道个歉，像是没教养，臭鱼这种话，不该从一个老师的口中说出，身为教育者，我们应该尊重每一个学生。”
江祁厌满不在乎且孤傲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紧接着，那寒凉的眼底渐渐泛起波光。
别看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就在金字塔顶尖的江家小少爷，但长这么大以来，从未有人为他出过头。
就连他的母亲也是出生就把他丢给了家里的佣人‘福妈’。
他的物质世界有多丰富，精神世界就有多匮乏。
所以他活成了一个刺猬。
这一刻的江祁厌，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有人出头、被别人护着是这种滋味。
也是第一次充分认知‘尊重’这个词。
周婉青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
她瞪大眼睛，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让她向学生道歉？这在她的教学生涯中从未发生过。
“洛九笙，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让我向一个学生道歉？这简直是荒谬！”
洛九笙却平静地看着她，“周老师，我认为这是必要的，尊重是相互的，我们身为教师，不仅要教书，更要育人。”
话罢，在场的每一个学生看着洛九笙的眼神充满了敬佩，崇拜之情更是溢于言表，就差拍手叫好。
这一刻的洛教授，在他们眼中就是盖世英雄。
未走向社会的学生判定标准倍儿清晰，在他们的世界，非黑即白。
谁好，谁不好，高下立判。
周婉青涨红着一张脸，高不成低不就，迟迟不肯道歉。
倒是江祁厌，率先表了态，姿态是一如既往地吊儿郎当，“周老师，刚刚课上是我态度欠妥了，不好意思。”
他说的随性散漫，含糊其辞，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但这已是他的极限。
江家小爷，一身傲骨，像表歉意这种事，第一次干。
洛九笙小嘴微翘，没枉费她研究了两天像江祁厌这种不良少年的心理。
她还专门做了个笔记，从他学生档案上的家庭入手，逐帧分析。
周婉青沉默了许久，这个时候，周边已经响起班里学生的低语议论声。
大家也不傻，这事江祈厌有错，但周婉青才是问题最大的那方。
碍于舆论压力，最后，周婉青深吸一口气，看向江祁厌，“江同学，我对于我之前的言辞向你道歉，我不该用那种方式说你。”
最后一场闹剧因周婉青的道歉而告一段落。
洛九笙看向江祁厌，“你，跟我来办公室。”
她走后，在场的同学们纷纷听的热血沸腾。
“洛教授真是太帅了！”
“是啊，我从未见过这么英姿飒爽的好老师。”
“以后我不追那些女明星了，我追洛教授！”
男生话刚说完，屁股就结结实实挨了江祁厌一脚。
江祁厌冷冷觑了他一眼，“追你大爷，少意淫，想都别想。”
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然后跟了上去。
第29章 你还喜欢她吗
办公室内。
洛九笙坐在工位上，看着站在面前一米八几的大男孩，淡淡地开口，“知道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江祁厌语调端的散漫，“是让我用心悔过，还是面壁思过？”
洛九笙喝了口水润润嗓子，“都不是。”
江祁厌嘴上说着混不吝的话，“那你可别搞体罚学生那一套，小心我到教育局告你。”
洛九笙，“你告吧，用不用我帮你写告状？”
江祁厌插兜站姿闲散，眼睑耷拉着看着她，“不用，我自己有手。”
“行，有手就行。”洛九笙徐徐道，“江同学，我替你接了这么大一口锅，你准备怎么感谢我？”
“谁稀罕你背锅了，自作多情。”江祁厌凝眉嗤了一声。
洛九笙愣了愣，这话...这语气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