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拿出手机，开始转账。
很快，俞莲舟的手机响了一声，提示她有两万块钱到账。
她满意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信息，抬头看向洛九笙，“这次算你懂事，妈妈没白养你这么大。”
洛九笙没搭话，转身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头也没回地说，“俞莲舟，我希望你能安分一点，如果你还想继续在这里住下去的话。”
疗养院的环境和医疗条件在京市都是顶尖的，俞莲舟一辈子衣食无忧惯了，自然不想离开这里。
她识时务地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我大闺女。”
洛九笙离开后，俞莲舟哼着小曲，心情愉悦地躺回床上，似乎已经开始计划怎么花这笔钱。
从疗养院出来，天色已晚，洛九笙独自走在落日余晖的柏油公路上，耳边是来回疾驰的汽车呼啸而过。
她的眼眶渐渐发红，鼻尖一酸，她极力不想哭，但那股酸涩劲上来几乎将她填满，怎么都压不住。
手机铃声响起，她吸了吸鼻子，清清嗓子这才接听电话。
是‘不夜’酒吧老板宋林州打来的电话。
他态度很客气还带了几分恳求，说是今晚缺人，让她一定过去帮忙唱两首，费用好说。
本来洛九笙打算今晚回去批改学生的论文的，可一想到刚刚损失了两万块钱...
便答应了。
她实在太缺钱了。
俞莲舟就像是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只要跟她沾上边，就会被她吸积盘强大的引力撕扯拽进去，永远也出不来了。
晚上八点。
洛九笙准时抵达不夜酒吧，换了条紧身微微性感的小黑裙。
‘不夜’的环境很好，前场是七点到九点，像静吧一样，大家安安静静地喝酒听慢歌聊天，九点以后才开始嗨爆全场。
洛九笙只唱前场，她站在台上，身形曼妙而窈窕，裙摆到膝盖上，露出两条纤细的长腿，黑发红唇，一颦一笑美艳诱人到不可方物。
全场只有打在台上的一束光，周围乌漆嘛黑，什么都看不到。
隐约中似是有人入场，服务员端着酒水差点撞上，“对不起，江先生。”
这时，台下有名年轻的小伙站起来点歌，以至于洛九笙只听见服务生前面那句‘对不起’。
现场，那小伙点了首AGA的《孤雏》。
洛九笙拧眉，粤语歌...
她不轻易唱粤语。
所以问，“能说说为什么要点这首歌吗？我对粤语歌不是很熟练。”
小伙心事重重，“也不怕大家笑话，我跟女朋友分手半年了，可是我还是没能放下她，据说听一千遍孤雏，就真的释怀不会回头看了，所以我就想试试，不熟练也没关系...”
洛九笙被小伙纯粹的目光看得心脏莫名揪紧了一下。
想当初，她的粤语歌都是江淮时教的。
明明江淮时一个土生土长的京市人，说的粤语却尤为好听，可以说是用惊艳来形容。
以前她最喜欢在嘴边哼的就是粤语歌，跟他分手后就没再唱过了。
也许是台下小伙的眸光过于期待。
又或许是因为他说的那个理由让她引起强烈的共鸣。
洛九笙竟然一时间不忍心拒绝，莞尔，“唱的不好，请多包涵。”
她坐在凳子上调整了下话筒的高度，随着伴奏声响起，轻启红唇...
“做回路过孤雏，
虽知这一世令你幸福或者不是我，
......”
她的粤语哪是不熟练，而是发音标准，咬字舒服且自然顺畅。
一曲唱罢，场内的氛围灯亮起。
洛九笙带着淡淡笑意的视线扫过全场，忽然之间，目光倏地落在最上方卡座的位置上。
在一瞬间定格。
她的心弦一颤，不由自主地蜷动了动握着话筒的指节。
“啪啪啪——”
江烬以完全上位者的姿态坐在沙发上，两条修长的腿交叠，率先带头鼓掌。
他嘴角叼着根烟，看着她嘴角微挑，笑容里带着戏谑。
那表情似是在说，‘好，很好，非常好，洛九笙，真有你的。’
洛九笙嘴角的笑意霎时没了。
她瞧着他脸上那不屑的表情，知道江淮时现在一定是讨厌死了自己。
强忍着最上方卡座投来的那道X射线。
洛九笙后脊背发凉，又唱了一首英文歌。
这个时候她发自内心感叹，自己心理素质真是强大。
唱完后，她大方鞠躬下台，心说这家酒吧有毒，三番两次碰上旧情人。
钱难挣屎难吃她下次不来了。
她去休息室换完衣服准备回家，走到一半，其中一间包厢的门从里面开了。
走出来一个打扮的像刚从盘丝洞爬出来的女人，“洛九笙？”
洛九笙脑海中搜寻了一下这个面孔，并不认识。
女人说，“还真是你啊，他们有人说你在这里唱歌，没想到是真的。”
洛九笙听出她话中的鄙夷，不悦地皱起眉头，“你是哪位？我们认识吗？”
女人脸色倏地沉下来，“你不记得我？”
洛九笙扫了她一眼，确定不认识，她抬步就要走。
女人急了，一下拉住她的胳膊，“我是林苗啊，咱们是高中同学。”
这次，洛九笙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对于这个名字，她很有印象。
那是因为，林苗曾经带头孤立过她。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林苗也喜欢江淮时，完全是拿她当情敌。
记忆里林苗是个小胖子，学习一般，长相也一般，人品...也一般。
可眼前之人，满脸的科技与狠活，脸尖的就跟葫芦娃救爷爷中的蛇精一样。
跟以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包厢里有咱们的老同学，进来一起玩啊。”
还没等洛九笙拒绝，林苗直接拽着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拉了进去。
洛九笙没想到她瘦的跟电线杆一样，结果力气出其的大，“......”
第15章 说分就分
随着她的到来，原本包厢内哄笑吵闹声戛然而止。
房间内男男女女打眼望去，不多，加起来七八个。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已经从斜刘海变成了地中海。
桌子上放了两个生日蛋糕，应该是在为谁庆祝生日。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有惊艳，有鄙夷，也有不屑...
洛九笙属于从小美到大的美人，从前就有其他班里的同学特地慕名到她班里一睹芳容的。
她的追求者不少，就算当时跟江淮时在一起后，仍然有不死心的想撬墙角。
而杨伟就是其中一位。
“洛九笙？”杨伟盯着洛九笙玲珑有致的身材，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多年不见，你长得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另一名同学也说，“是啊是啊，咱们这么久没见今晚不得多喝几杯，快过来坐。”
洛九笙扫了在场的几人，都是当年班里以林苗为首比较闹腾的那帮人。
她站在原地不动，笑着搪塞，“大家伙好久不见，我还有事就不坐了，敬大家几杯酒，下次再聊。”
林苗撇撇嘴，“瞧不起我们这群老同学是不是？”
洛九笙蹙眉，并不想过多停留，随便找了个借口，“我男朋友来接我，他马上就到了。”
“新男友啊？正好，他来了让我们开开眼，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你把我们的江大校草给甩了。”林苗讥诮一声。
她又说，“我听清大的同学说，你们分手那会，可是要了江淮时半条命啊，他在病床上吐血吐了大半个月。”
“你在国外跟别的男人逍遥快活，是陆梨姐，每天寸步不离衣不解带地照顾他，听说他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很幸福，都快要订婚了，果然真诚永远是必杀技，不像有些爱慕虚荣的人，啧啧...估计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吧？”
洛九笙心里咯噔一下，垂在身侧的手指一点点攥紧。
这件事她有印象，并且印象很深。
那时候洛九笙刚到加州不久后，一度想死，大把大把的掉头发。
实在想他想到不行，中间她曾经偷偷回国过一次。
就是那一次，彻底让洛九笙死心，死的彻彻底底。
回国的那天，京市零下的天气，她看到江淮时跟陆梨在一起了，他们那么亲密，亲密的让她嫉妒到快要发疯。
她不要脸地跟踪了他们一整天，看到他们一起逛菜市场，一起买菜，一起过马路，一起去甜品店买蛋糕....
那些她曾经无数次期盼过的，畅想的未来，他都跟陆梨一起做了。
最后，两人一起回到了他们的家——京市的一处小公寓。
如果说，之前她还在为他找各种理由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巧合。
那么最后一起回家就是板上钉钉的实锤。
尽管如此，她还是怕误会他。
所以，她在那栋公寓的楼下坐了整整一夜。
那时候，她想，只要陆梨或者他江淮时中有一个人下来，她就会义无反顾地奔向他。
什么狗屁都不管，她就是死也要跟他在一起。
然而，寒风凛冽，她从夜晚坐到了白天，等来了太阳东升，等来了她的死心。
那一刻，她好像听到了她的灵魂在呜咽，耳边似有嗡鸣，浑身止不住的冷在这一刻爆发。
最终，她倒下了，倒在了他们家楼下的雪地里。
就在倒下的那一刻，她以为她终于死了，解脱了...
其实她跟陆梨高中的时候关系最要好，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一起睡觉，甚至分享自己的小秘密。
洛九笙的父亲跟陆家有生意往来，两人又是同班同学，自然而然玩到了一起，成了最要好朋友。
可后来，自打洛九笙跟江淮时谈恋爱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陪陆梨的时间少了还是怎么了。
两人的关系逐渐变得微妙，久而久之越行越远...
直到他们分手后，她才渐渐回过神。
原来自己最好的朋友一直喜欢自己的男朋友...
多么可笑讽刺。
洛九笙垂下眼帘，看了下自己的手机，遮掩了所有情绪。
仿佛只要她装的足够若无其事，别人便看不见她内心深处的那道无法愈合的伤。
林苗瞅了她的手机一眼，“怎么着？看样子洛大小姐的极品男友来了？让他进来给我们瞧瞧呗。”
洛九笙语气清冷，“不好意思，不太方便，我先失陪了。”
她抬步要走，却被林苗拦住去路。
林苗斜睨着她，“有句话说的好，风水轮流转，还真把你家转破产了，洛九笙，你从前是高高在上的洛大小姐，但现在，你狗屁不是。”
洛九笙瞧着那张‘蛇精’脸，轻描淡写地说，“是啊，风水轮流转，那你可要小心点了，说不定这股风很快就转到你家了。”
林苗登时变了脸色，家里开的化工厂最近一直不景气，再撑不下去很快就将面临倒闭...
“洛九笙，谁给你的勇气敢这么跟我说话？你都沦落到在这卖了，还跟我们装什么清高？”
杨伟一听，眼睛都亮了，垂涎的目光在她玲珑有致的躯体上下扫过。
洛九笙主打一个情绪稳定，面色平静地回，“林苗，虽说这大脑跟直肠长得差不多，咱也别啥都往里装，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这卖了？嫖C可是违法的，就算是去警局也是要讲事实依据的，你虽然没考上清大，好歹也是985大学毕业的，你不知道？ ”
她的一番话，就差明明白白地说，‘你是弱智吗’。
这话直接将林苗惹恼，“洛九笙，你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放着江淮时那样的好男人不要，跟别人搞一起，你就是个被人搞烂了的破鞋，你还有脸回来？”
“现在的他是你无论如何也高攀不上的了，也就只有陆梨那样温柔体贴的白富美才配得上他，让我的话干脆死在国外算了...”
“哗啦——”
林苗话还没说话，一杯红酒顺着她的发丝泼了下来。
洛九笙干的。
“啊啊啊啊啊！洛九笙你...”
林苗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红酒，抬手就去扇洛九笙的脸。
须臾间，一下被洛九笙狠狠抓住挥舞的手腕。
林苗劲儿大，她手劲儿更大。
“你什么你？我记得你上学那会也没少惦记过我男朋友吧？只可惜，人家看不上你。”
洛九笙紧紧捏着她，指骨泛着青白，宠辱不惊地继续说，“然而，你痴心妄心也得不到的人，当初那么爱我，我还不是说分就分，况且，我也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
“江淮时？”杨伟坐的位置正对着门口，一眼就看到了门口走进来的身形颀长的男人。
第16章 你要玩谁？
林苗闻言，趁机挣脱出来，侧头看过去，目光中有错愕，崇拜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从前她就喜欢他，现在一看，更喜欢了。
“哇，真的是江淮时本人来了。”
洛九笙心中蓦地一悸，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她不知道江淮时何时来的，更不知道她刚刚那些为了用来刻意回怼林苗的话...他听见了多少。
......
旁边有同学忍不住提醒，“叫什么江淮时，人家现在是大名鼎鼎的天体物理学家，早就改名江烬了。”
江烬站在洛九笙身后，背对着光，黑衣黑裤，身姿笔挺，脸色冷沉，银丝镜框后的目光寒凉，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
越发显得他人像来自地狱的修罗。
他目光掠过洛九笙的神色晦暗不明，“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们编排我了？”
江烬话很直白，这让在场的几人均是尴尬脸。
就连洛九笙也尴尬地脚趾抠地…
林苗笑着打圆场，“怎么会呢，我们想见你还来不及呢。”
“是啊，我们都好久没见了，怎么会觉得打扰。”其中有同学跟着附和。
确实，江烬自从毕业后，别说跟这群高中同学联系了，就算是大学同学都几乎不联系。
有些人出现在你的生命里，注定只是为了陪你一段时光。
但这样的举动落入外人眼里就是他在极力撇清过去。
毕竟谁能想到，班里最穷的也是最看不起的那个穷小子，成了国家的栋梁之材，成了他们这群人中的佼佼者，成了他们争先巴结的对象。
以江淮时现在的社会地位，名利双收，抛去背后的江家，他在中科院那边，已经拿到了‘杰青’的tittl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