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酲——晕雀【完结】
时间:2024-10-28 14:51:59

  她知道经纪人和她之间的关系已经从合作变成了驯服,这个过程里浪费了很多时间和真心,并且迎来了最坏也最理想的结果。
  很多事情很难两全其美。这个道理在见过段舒华以后,芙提更深地领悟了。
  如果不能一起快乐,起码要自己自由。
  她变成了逍遥散人,可段昱时没有。他还是很忙。那部在欧洲上映的电影在短短的时间内斩获了惊人的票房,媒体都在猜,今年国际电影节估计少不了段导的身影。
  他怕芙提无聊,提议过将她带着工作。欧洲有很多好吃的,空闲时间开车出去玩也可以。
  但芙提拒绝了。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每天看书养猫,和朋友打电话,看似简单,真做起来却很快乐也很能消耗时间。
  加之秦懿要回国了,她得在京都,做好接她回家的准备。
  段昱时对她这位女性友人一直抱着不重视的态度,从前在医院走廊连话都不听别人说完。但不可否认秦懿是个聪明人,不需要长篇大论说服,她自会把自己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
  包括当初他们分手的事情。
  段导忧心女朋友的好友给自己穿小鞋,于是过安检的时候反复叮嘱,出了什么事情做了什么决定一定要先给他打电话,给他一个狡辩的机会。
  芙提听得想笑,催他进了安检口,才压低帽檐往外走。
  路上碰到几个眼尖的粉丝,居然还是高中生。一边叮嘱她们好好读书,一边签好名准备脱身。
  “小芙,我可以向你许个愿吗?”
  她很慷慨,“当然可以。”
  女孩子脸红了,指着她的签名说,“我想你帮我在下面写一句话,就写祝某某某新年快乐,天天开心。”
  “嗯……”芙提依言照做,等笔芯收回去,才反应过来是个很温柔地名字,随口问道,“这个某某某是女孩子吗?”
  她只是无心之举,结果换来女孩子更红的脸颊,和她朋友暧昧的起哄。
  “是她喜欢的人哦!”
  高中生簇拥着走了,芙提还站在原地。
  机场外的天空被划过一条浅白的痕迹,伴随着声势渐小的冬风,夜幕即将降临,浮云一半现于天光,一半压在黑暗里。只是过度的地方,有一层璀璨的薄夕。
  良久,她才从思绪里拔出身来。
  或许真的会有那么一天,这样的感情会被人们所接受。
  年十几的时候,付箐领着一袋新茶,再度做客段家。
  段舒华当时正在客厅里挑选婚柬的式样,知道她来了,挥手让人坐。
  “段昱时要结婚了?”
  陈姨今日得闲,过来陪段舒华做饭,见有客人便转身去沏茶。端着玻璃茶壶出来听见这样一句,捂嘴笑了下,“八字才有一撇,是夫人心急了。”
  付箐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翻了几遍,才缓缓回答她的问题,“虽然只是带回来吃了一次饭,但我想应该不会有别人了。”
  段舒华是个很清醒的人,待人接物心中都自有秤砣。能让她见过一面便确认下来,并且迫不及待着手筹备的人,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她们作为好友也有些年岁了,付箐想问什么,段舒华都知道。
  “我没有很满意,但也没有不满意。左右都是段昱时的选择,后悔的又不会是我。”她叹了口气,“虽然这样想很自私,但人各有命,即便是自己的小孩,我也不想插手了。”
  她话中有话,付箐读懂了大半。
  大抵是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孩子,还也不会差太多。是段昱时自己选的,并且给予了很坚定的态度,以不可抗拒的方式让整个段家为他妥协。
  经历过望舒,段舒华对平静生活的向往更甚从前。
  “是芙提吧。”付箐猜着,用的却是确凿的语气。
  段舒华笑,“除了她,还能有谁呢?”
  这些年段昱时不是没有恋爱过,并且从未刻意隐瞒家人。只是每每问起,都抱着不甚认真的态度,说下次吧,说还不一定,说没到那种程度。
  久了段舒华也就不再好奇,更懒得追究了。
  儿子的秉性她了解,从小他就喜欢自己拿主意,一旦有了决定,肯定会比她更迫不及待。
  包括当年段昱时和流玉的事情,家里人都是知道的。
  倒不是他两走到了需要开启婚姻的地步,而是流玉的家世摆在那里,想让人忽略也难。
  联姻对于他们彼此来说是不必要,但可以锦上添花的。双方世家无异议,也就任由小辈折腾了。即便最后修不成正果,也无所谓。
  结果真的分手了,段舒华觉得理所当然,段博裕却觉得很是惋惜。
  也难怪段昱时讨厌他的教育。
  “他没带过人回家,也没拜托过我帮谁办什么事。”段舒华摸着茶杯上的浮雕,“这么多年了,也只有一个季芙提能够让他费尽心机。”
  “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生命里,拥有了是福气,失去了是痛苦。”
  “我作为母亲,当然希望他幸福。”
  付箐说是。
  她们之间不需要绕弯试探。段舒华的点头,也意味着段博裕的允许。付箐抿了口茶,将之前在晚会上对芙提说的话全盘托出。
  “我那时候担心他们只是……”
  段舒华摆摆手。
  “那孩子看着聪明,实则迟钝。如果真的把你的话放在心上了,段昱时就不可能能把人带回来。”
  付箐愣了下,笑出声来,“你这样清楚,怎么还答应得这么痛快?”
  段舒华瞪大眼,“迟钝又不是什么缺点。段昱时太过精明利落,身边有个迷糊的,说不定是种互补。”
  她虽然嘴巴上说的是说不定,其实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付箐懂得,便不再深问。
  她做的事说的话,也不过是希望好友舒心罢了。现下她没落入纠结的处境,心也便放下来。
  只是还有一件事。
  “我年假时陪家人去马尔代夫过冬,倒是碰到了望舒。”
  段舒华的眼皮抬了抬,“她怎么样?”
  虽然还是面无表情的一张玉脸,但付箐知道她的心肯定是吊起来了。也不瞒她,从实招来,“好得很,你别担心了。”
  “她是我的女儿,无论成为什么样的人,都不会过得太差的。”
  付箐笑笑,不拆穿她。
  话到这里,她也不再往远的话题说。
  一直到离开段家,付箐都没有将她和段望舒的对话告知段舒华。
  她想,日后一定还有更好的形式。
第126章 回国
  秦懿回国那天,京都已经经历了一周的大雨。终于放晴,芙提载着她到新开的江边餐厅吃晚餐。
  “国内的空气真的让人感觉不一样啊。”她纤细的手臂交叠,搭在玻璃围栏的边缘,迎面而来的晚风送来清爽,初春还是有些寒冷,秦懿皱了皱鼻子,“你那明星婶婶居然在这么冷的天气穿抹胸婚纱,真勇敢啊。”
  “小叔和她吵了很久,说是着凉了就麻烦了,最后以加一件百万披肩告终。”芙提说起来都在笑,“婚礼嘛,一辈子就一次了。”
  “这可说不定啊。”秦懿浸淫西方文化多年,举着银叉摇摇头,“缘分这种东西,哪能说得准呢。”
  “就像你和段昱时。”
  芙提并没有仔细叙述过自己和男朋友的复合过程,但秦懿总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仿佛已经将他们之间的所有发生过的细节洞悉。
  “我不是预言家,我只是了解你。”她说,“你相信吗?每一个人都是有着自己的磁场的,人和人相遇的话就会产生波动。我了解你,所以能够更细致地观察出你的状态。即便分隔两地,我也依旧能够在见到第一面的时候就察觉到别人察觉不到的,有关于你的不同。”
  芙提听完,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嘛。”
  “是啊。”
  所以别人会质疑的,即便你不一字一句向我阐明,我也懂你。
  段昱时是在婚礼前一天赶回来的,接近凌晨的时间,摁着芙提家的门铃说是开回去还远啊,能不能借宿一下。
  芙提二话不说往门外走:“我送你,然后我再开回来。”
  结果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段昱时拽着手腕塞回了家里。
  “干嘛啊……”
  她一边推,段昱时一边亲。
  想死你了。
  这句话在她颈窝处重复了千万遍。
  纠缠着跌跌撞撞进了房间,段昱时穿在里面的衬衫已经乱到不行了。他像是在装喝醉晚归的丈夫,一边解腕表和袖扣一边把人往床上逼。
  芙提一边腹诽电影节欠他一个最佳演技奖,一边担心床上铺着的伴娘服。伏玥的好友出了点意外,明天赶不上时间,最后决定让芙提补上这个位置,于是她一直忙到现在。
  “段、段昱时……”
  “好啊。”他笑了,得逞了,“去客厅?”
  听似商量的语气,实则已经把人抱起来往外走。
  他对客厅那面巨大的落地窗,觊觎很久了。
  芙提还没察觉出他藏着什么心思,只知道没弄坏礼服就好。要是弄脏了,明天还不知道怎么和伏玥交代……
  本以为他会挑个类似沙发之类的位置,好好腻歪几下就把人打发掉,结果芙提抱着他的脖子,脚踩在了地面才反应过来。
  “段昱时!”
  他把人翻了个面,从后面锁住,温热的手心已经逐渐滚烫,沿着毛衣的下摆往上走,一把握住了藏在里面的柔软胸乳。
  芙提在家不穿内衣,原本是舒服自己,没想到有一天会便宜了别人。
  “我不要……”
  他充耳未闻,舌头舔着那一点外露的肌肤,吸吮着留下一个吻痕。
  芙提痒得想逃:“明天还要早起……”
  “晚睡的小朋友,”他退开一点,看见那殷红的痕迹,很是满意,“该得到一点惩罚。”
  春季的早晨并不着急天明,芙提裹着毯子被抱进卧室里的时候,甚至都没来得及看一眼时间,就匆忙睡去。
  梦里段昱时还一直在和她说话,于是皱紧了眉心。
  浴室的灯终于关掉了,男人踩着拖鞋出来,擦干头发爬上床就看见这一副光景。
  芙提隐约听见他说:“做噩梦了?”
  心里更生气,抬起手就要给他一巴掌。
  结果脆响的声音真实到掌心都有感觉,她有些心虚,但眼睛睁不开,不想面对那张难以置信的面孔,卷着被子背过身去。
  剩下梦外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的段昱时捂着侧脸,舌头顶了下脸。
  没和她计较,只是掀开被子带着冷风一起钻进去。
  第二天上车的时候芙提的脸色很不好看,一副被人榨干了的萎靡模样。
  秦懿问:“段昱时昨晚回来了?”
  芙提沉默。
  “这么激烈?昨晚都没睡吧?”
  “是啊。”在好友惊讶的眼神里,她睁着眼撒谎,“我们打了一架。”
  如果不是上车时弯腰不小心看见了,秦懿或许真的会被她理直气壮又面无表情的样子给蒙骗。
  打了一架?恐怕用的不是拳头和巴掌吧。
  可当段昱时大驾光临化妆室,看见他脸上隐约的红痕时,秦懿又陷入了深思。
  倒是对方从容地过来打了个招呼,还趁着芙提没注意,往她手里塞了个大红包。
  “她酒量不好,要是逞强,还麻烦你多多关照。”
  秦懿摆出唾弃的样子:“你们只是情侣,没听过不能教女朋友的闺蜜做事吗?小心我在背后说你坏话。”一边威胁,一边将段昱时给的钱塞进包包里。
  男人似乎是很乐意吃这个哑巴亏,被骂了一顿也不见脸色阴翳,反倒插着兜步伐轻松地走了。带上门之前还不忘在芙提还没染唇色的嘴巴上偷个香。
  化妆师第一次看见,活的明星和她众所周知的暧昧对象一点不避嫌地秀恩爱。心跳都差点吓出来,“如果到时候有人曝光你们的恋情,我先发誓不是我传出去的啊。”
  芙提一副无语的样子,秦懿则哈哈大笑:“今天过后可能就要坐实了。”
  伏玥是商业明星,公司从前替她笑纳的代言就不计其数,又因为突然怀孕和临时要结婚的事情,导致团队一下子乱了方寸,多少有些亏损。如今公开婚礼,自然是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今天的来宾多是圈内人,媒体估计都也能坐上一桌。
  “你真的准备好了?”
  芙提看着镜子,“什么准备好了?”
  “即便今天的你和昨天的你已经有所不同,但是舆论并不会因为这份不同而消失。”秦懿说,“为了段昱时而落入四面楚歌的地步,你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芙提被她用的成语逗笑。
  “为什么是‘为了段昱时’呢?”她问,“我找了一个称心如意的男人,因为他曾经让我受过伤害,或者说因为他是我的前任,所以就要被大家用担忧的目光去看待吗?”
  秦懿看着她妆后精致到无懈可击的脸庞,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从大学到现在,芙提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里从来不会刻意去打扮。那些漂亮却冰冷的面孔,她从来只有在荧幕或者海报上见过。每每靠近、触摸,都能感受到她的温热。
  可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和芙提的磁场靠近时,她看到对方温馨的笑容时,比谁都能共享她的成功与开心,但也比谁都明白,她的空洞。
  那双从前清纯,如今清澈的眼睛看过来时,倔强不减当初,温柔却饱含其中。
  “其实你不问的话,我也还是想要告诉你。”
  “我和段昱时,两个毫无宿命感的人,纠缠了人生的一点点时间后又重新搅和在一起,有点情有可原,又出乎意料。一定要找一个理由,或者原因,我只能说是因为我觉得很无聊。不是寂寞,是无聊。生活安稳下来以后,我觉得每天吃蛋糕很幸福,看到猫猫很幸福,和朋友出门逛街也很幸福,但这样的幸福很无聊,因为我对这些事情没什么期待,因为这些未来都是我知道的,能够发生的。可他的出现让我有了一点期待。一想到今天他可能会来,我波澜不惊的心情就会多一点沉浮。即便影响不了我什么,我也还是会期待这份到来。我不再围着他打转,而且是在自己搭建的世界里等他来敲门,这样很好,我觉得我自己被好好地保留下来了。也没有夺舍他的骄傲。能够填满我的从来都不是物质或者幸福,而是期待。”
  “他永远都那么新鲜,让我满足,我觉得很高兴。”
  化妆师专注在妆造上,将她们的对话听得断断续续。最后一笔完工了,才发现氛围有些不对,收拾好东西就先出去了。
  秦懿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道:“别人不行吗?”
  芙提说:“我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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