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战士:“......”
她大为震撼。
就算是在艾欧泽亚战前被加雷马殖民统治的延夏风俗都没这么离谱。
――御三家该不会都这一个德行吧?还是这只是禅院家的风俗?
这么看来,五条悟没长成这样真是太不容易了。
几秒之后,她反应了过来。
“大概知道你的想法了。如果是这样,你为什么要结婚呢?”
“当然是要诞下强大的后代。”金发青年说得理所应当,他昂着头向下看她,“你不会不知道,我家那个老头子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这我知道。”光之战士沉默片刻。
她抬起头,表现出自身真情实感地疑惑:“所以你是在劝退我?还是在恐吓我?”
“......你看起来倒像是很希望嫁到禅院家?”禅院直哉打量着她,似乎将她的问话自然而然地错意视作某种讯号。
“倒也不是不行。”
他在光之战士还有些懵的眼神里如此说道:“除非你能在成婚前立下【束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伤害你的夫君......”
光之战士:“......”
她只觉得有些无语,外加口干舌燥。
她试图想要再拿起小酒杯递过去再弄点酒。
然而刚起身,因为长时间盘腿导致腿部发麻,她又一不小心磕碰到了桌子。
哗啦一声,正中的花瓶往一侧倾倒。
光之战士眼疾手快,将它扶稳然后又放好。
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她坐回原位,抬眼却看着对面的金发青年连酒盏都不握了。
他正双手下意识作防御状护在面前,整个人紧绷着身子离桌子老远。
光之战士:“......”
禅院直哉:“......”
小小的房间内,连窗外庭院里隐约的潺潺流水声都显得格外聒噪。
“......你挡什么?我不是要打你。”
那边反应过来的青年放下手,再度挪动过来。
不只是酒的原因还是其它,他原本还算白皙的脸此刻生了大片红晕。
重新将手覆盖在酒盏之上,禅院直哉连原本还端着的表情现在是彻底崩毁。
他说:“我是怕你把酒弄撒了,粗鲁的女人!”
“......好好好。”光之战士说,“怎样都行,再给我来点。”
禅院直哉:“......”
*
*
原本不该是这种场面的。
禅院直哉在内心痛骂自己三百回。
原本他要一直保持这样上位者的风度,游刃有余的推掉家里那个老头子给自己硬找的“联姻”。
然而现在看来,事实比想象要残酷的多。
现在他在给对方倒酒。
若不是不想让她看见被自己无意中攥出的裂痕,这种事他根本就不屑干。他想。
――比起这个,他可不想被面前人发现自己的窘态,以及害怕她的事实。
但现在这样的心思似乎也已经彻底暴露在了对方面前。
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条件反射。
知道面前的少女并不是所谓的“星川光”这一点,是他在跟着禅院家的术士还有自家老头在涉谷见到她的那一刻。
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将她的身份告知族人。
原因无他,五条悟在场,情绪爆炸甚至把愤怒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这个时候说出来无异于自杀。
而她......
只需瞥见一眼,看着那熟悉的耳朵和尾巴,他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令他从不愿意再回想的记忆。
两度实力的压制,两度真实而咫尺的恐怖。
只消一眼便知,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即使成长至今,他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便也能意识到这点。
这是他拒不愿承认的事实。
而如今,老头为了更强的血脉让他和她“联姻”......
欣喜只有那么一瞬。
但更为清醒的事实是,他很明白自己根本就控制不住这个‘联姻’的对象。
他更倾向于她会在那之前用哪些从未见过的术式杀了他。
禅院家的嫡长子,娶一个比自己强太多的女人,控制不住甚至还会被人取笑。
――只有这一点他无法忍耐。
而他也不想什么事都在父亲的安排之下。
可如今老头告诉他只有和她成婚,他才能算是禅院家的正统继承人,或者说下一任家主......
既然如此,只能从这女人这边下手。
要么,让她主动拒绝;要么,他们谈妥条件。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话
光之战士尚未到来时, 禅院直哉心里并没有多少底。
精致的料理一样一样盛放上来,时间逐渐逼近,他的心也越发悬在高处。
而越是临近约定的时间, 内心隐隐的后悔就会一阵一阵涌上来。
――对不确定事态的恐惧一直让他提心吊胆。
原本只是做出这样的邀约, 对他而言都是莫大的讽刺。
他预想过很多种坏情况。
首先是最麻烦的。
要是那女人不给面子不来, 自己白等一趟还要冒着计划暴露的风险。
而就算她来了, 也有几率谈不拢, 搞不好还会动手打起来。
这两种都是他不想看到, 选择权却不在自己手里的。
这还不算最糟的。
――若是她并不遵守所谓的“规矩”,没有听他的而是带了人来,特别是五条悟或者夏油杰......
考虑到另外一种最坏的情况时,前两种看起来都还算不错了。
这样的想法和不安的情绪在他一人安静等待于室内时被无限放大, 直到要等的人真正到来。
在看到她出现在障子门后时,他一颗悬着的心裁落了地,又重新摆出一副身为强者而游刃有余的姿态,不想落她下风。
可这被他精心营造的一切假象,在刚才差点被他自己给彻底毁个彻底。
如此暗忖着,他又一声不吭地抬眼观察起此刻又拿起了小酒杯像是在放空目光的少女。
她此刻根本就没有把目光或者是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而是一直侧头往落地窗外那个小小的院中景观看去, 一面又抿了一口酒,整个人周身的气场无比悠闲, 丝毫没有在客场谈判的自觉。
――至少现在确定了一件事。他想。
虽然看上去很屈辱......但还有继续谈下去的余地。
至少她没有想要动手的意思。
在目的达到之前,先忍一段时日.......
少女突然收回了视线,与他撞上。
“按照你的意思。”她说, “你要拒绝‘联姻’, 且不能让别人知道?”
*
*
光之战士可不是在单纯的发呆。
禅院直哉前后的态度和举止,让她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禅院直哉和禅院直橙酥间似乎并非一条心。
从他对自己父亲的态度来看, 似乎并没有多少感情,甚至积怨已久。
虽然她并不理解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但就事实来说,突然有这样的变故,也免了后续她主动拒绝禅院家。
实话说,是好事。可以合作。
――但就眼前这个男人的意图来看,他大概并不是那种会拉下脸承认是自己拒绝的家伙。
眼下她只听出来,他不想得罪其他人,却想让自己站出来做那个“刁难人”的角色。
不想显得自己丢了脸面又想要名声?
......她也不是来做慈善的。更何况对方也并没有对她提出委托。
在轻抿一口酒后,她再度开口询问道。
“这个‘别人’,有你老爹一份?”
“当然。不然我为何让你单独赴约?”他说,“这是我自己的安排。”
“......是么。”光之战士放下了酒杯。
“提出条件的同时,你也需要给出条件。”光说,“你的父亲给了我‘增加普通咒术师在高层的席位’这样的条件。而现在你想取消它。那这份承诺可就不作数了。若想要借我之口推脱,岂不是会让高专势力和我这边被禅院更不待见?”
“这可不是哪一方不想或者不愿意就能草草了事的。亏本交易,我不接受。”
她平静地叙述着,将弊端全摊在他面前。
禅院直哉抿了抿唇,声音也紧了几分:“只要我成为了禅院家的家主,这种事也可以向你允诺。这有什么难的?”
“前提是你真的可以成为家主。”光之战士说,“到那个时候再来谈这件事,应该也不迟。”
画饼大法她见得实在太多了。
曾经在乌尔达哈,她眼睁睁看着个别精明到没有多少良心的商人们一忽悠一个准。
那些居住在乌尔达哈城外的流民中,有不少都是轻信“大饼”而倾家荡产,流离失所。
而一路走来的诸多经历,也让她从不轻易相信没有依据的承诺。
她听见禅院直哉不屑的讥笑:“这种谨慎不过是空穴来风。禅院家的下一任家主不是我还能是谁?”
“就我所知,和你同一时代的人选里,禅院真希、禅院真依,还有伏黑惠。”光之战士毫不留情地戳破面前人无来由的狂妄,“按照你们家的思路,我想他们应该会先考虑伏黑惠。”
“我和伏黑惠交过手。”她直截了当地如此陈述,“论潜力,我也觉得他比你要出色。”
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率而尖锐地回敬自己,又或是她的确戳中了痛脚,禅院直哉的眼神一下变得压抑,不知觉间,手中的酒盏竟也被外力彻底捏碎。
光之战士看着沿桌角流下的剔透液体,面上飘过一丝惋惜。
“还有三分之一呢。”她说。
面前的青年没有搭她的话。
他阴恻恻瞪着她好一阵。
大概是察觉到自身的失态,几秒后,他才慢慢将面上的不快压下,重新笑了出来。
“――发言有些过于荒谬了。令我大吃一惊,见笑了。”
“就算是甚尔的孩子,伏黑惠也还是连姓氏都没有继承的小鬼。”他说,“更何况,那两姐妹?”
“在家族打杂帮衬才算是她们的归宿。”
――不像假的。
光之战士听着他的话语,面上没什么表情。
他是真心这么觉得,而这段时间以来,他也从未变过。
不行。
和这样的人随便合作,恐怕那天背后被捅一刀都难说。
“十种影法术,这才是禅院家真正厉害的‘术式’。我想姓氏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光之战士话题一转,“就像你们所崇尚的‘血统’和‘力量’才是绝对的,不是吗?你不够强,身心都是。”
禅院直哉:“......”
他从未想过自己一贯贯彻的想法现在被拿来回敬了自己。
他深知自己手中的筹码并不多。
“你就不怕我把真相告诉所有人?”
光之战士抬抬眼:“谈判没有达到你的预期,所以你要闹了?唔。这还算是个正经的威胁。”
尽管如此说明,她却并未表现出格外慌乱的态度。
“至少现阶段,我不会按你的想法来。”光之战士慢条斯理,“但是之后能不能成,还得取决于加茂和五条。”
“......什么意思?”
“不止你禅院有这个想法。你既然不想和我“联姻”,只需要把‘烫手山芋’推给别人就是了。”
――实际上并没有。
光之战士如此暗忖。
正好禅院直哉来这么一出,她也顺手利用这小子先把风声吹出去。
她装作不经意地瞟了一眼面前的金发青年,发现他确实显露出了些惊讶的意思。
“......加茂和五条家也......?”
他看自己的眼神变得复杂却又奇怪了。
“怪不得老头要坚持这么做。”她听见他用不大的声音如此说道。
然后,禅院直哉再度抬起头,冲她露出那副看着就不太实诚的笑容。
“这样的话,确实也好。”他说,“我暂时不会说出去,但你现在就这样吧。――你要选谁?”
没料到他会在之后加一句这样的问话,光之战士眨眨眼。
“......这很重要吗?”
“哼。该说不愧是女人吗。”他看着又展现出一副倨傲的样子来,嗤笑道,“很享受被他们追着的感觉吧?所以没有人选?”
光之战士无语一阵,随后再度拿起筷子夹起菜来:“尽管放心吧,肯定不选你。”
这个答案应该如了他的意。她想。
只要不影响大走向,他闹任他闹。
而她却没有注意到禅院直哉的面色再度变化了。
良久,她听见青年的声音。
“再来一杯?”
她抬起头,有些意外地挑挑眉。
“酒瓶刚才已经被你捏碎了。”
“叫人上一盏就是。”
如此说着,他叫了人过来吩咐了几句。
不多时,又一壶酒放在了桌前。
禅院直哉再一次像先前那般给她斟了酒,随后又坐了回去。
“你不喝?”光之战士瞥了一眼他那边空空的酒盏。
“我可不喜欢喝的烂醉。”
听闻对方的回答,光之战士耸耸肩。
她将小小的酒杯放在鼻尖嗅闻。
与上一盏的清酒一样,有着醉人的梅香。
――但那气味却有些细微的变化。
她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但过分优秀的嗅觉却从不放过仍和一处不和谐。
“这和之前的是同一种酒?”她不经意看了一眼对面的青年。
“......当然。”
“是吗。”得到对方还算肯定的回答,光之战士垂下眼,起身顺手给他也斟了一杯,“你再闻闻。”
禅院直哉:“......”
她注意到青年注视着放在自己面前的酒,脸色僵硬了一瞬。
嗯。果然有猫腻。
光之战士没有当场挑明,而是将计就计假装不知。
――她想看看面前这个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什么问题都没有。”他说,“你对酒很了解?”
“不。”光之战士面不改色,“只是偶尔会尝尝味道,试着自己做一点喝。――所以,现在我们算是谈妥了?”
“......自然。”青年举起酒盏来,一面放缓语调一面向她示意。
光之战士从善如流举起杯,看着对方一动不动。
“你先。”她学着对方的样子露出虚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