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直迷茫了,将丝绢交回雍月的手中。
“怎么样,这上面写的是不是吕先生把青瓷的钱给我?”见蒙直把丝绢送头到位全看完了,雍月忍不住追问道,“里面没有别的追加内容吧!”
“不……没有……就是里面没提琉璃……”蒙直还是没忍住提了一嘴,见雍月更加满意,后面的问题就没说。
“这就够了,”对着蒙直颔首,雍月满意的收起丝绢。然后面向表情已接近平静的吕不韦说道,“既然吕先生如此有诚意,那我也送个赠礼给先生吧!”
“小公主请讲。”
“青瓷之所以叫青瓷是因为它在放进炉中之前表面涂有青色的色釉,吕先生在安排人烧制的时候,不妨让人将青色的色釉改成其他颜色,比如红色、黑色、白色等等,这样烧制出来的成品想必会更加吸引人!”
“都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臣听小公主一席话,甚比醍醐灌顶!”吕不韦欢喜的神色不似作假,小公主的赠礼根本就是把青瓷一份买卖变成了好几份,在本来就有发展的基础上更加出彩。
这下轮到吕不韦满意了,琉璃买卖没做成,但是青瓷的买卖又可以更上一层楼,哪怕送出去一半的利润,他也并没有亏。
就这样得到冶铁之法和青瓷之法的吕不韦,最终满载而归,离开了雍城。
*
站在城门口,目送对方离去的雍月。
“我怎么觉得他就是来雍城进货呢!?”
跟着雍月目送吕不韦离开,蒙直下意识的跟着点头。
蒙直其实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比起这个,他还有一个疑问想知道。
“小公主为什么不把琉璃的买卖也交给吕相?”
琉璃出成品这事,蒙直跟春雁一样,也是第一批的消息知晓者。他以为雍月会把琉璃的买卖跟青瓷一样交给吕相来办,毕竟他可是知道的,相比起繁琐复杂耗费人力的青瓷,琉璃就简单的多了,等赚到的钱估计也会更多!要知道琉璃在六国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稀罕物,每一件卖出去那都是天价!
“怎么,蒙管事你也动心了?”雍月斜眼揶揄了蒙直一句,见对方‘心虚’的低头摸鼻子,也不恼缓缓道,“你不用这样,这是人之常情,毕竟谁不想多赚钱呢!”
“那小公主为何?”
“蒙管事,你知道这个时代各国战争已经持续多久了吗?”
“……”
见蒙直沉默,雍月也不急自答道,“自周天子势弱,各国纷争已经持续了近500年,黔首苦战久已,上天有好生之德,定不会坐视不理!”
蒙直没想到琉璃的话题会转到战争上面,更没想到话题还会转到天上,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接话,只得保持沉默。
“我大秦奋六世之功,才有了如今强盛之势,君臣一心国民一体。其他国家哪有这样的君王,哪里有这样的成就,这就代表着我大秦现在身负上天之任,要将太平盛世送回人间。”雍月说的是慷概激昂,越说越觉得自己结论是正确的。
“孟子曰:‘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当今秦王身为秦王孙,本该享受荣华富贵但年幼受质于赵,累身苦心,且不正是应孟子所言,乃是上天欲降大任之人。而作为秦王,你觉得王上所受的天任是何呢?”
雍月笃定的话音刚落,瞬间明白对方何意的蒙直瞳孔一阵收缩,没想到啊,原来……原来王上竟然身负这种重任吗!‘进攻中原,一统六国’,这可是大秦历代国君的夙愿,没想到是要在这一代实现吗!
“但是想也知道,这件事想要成功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所以我们要做好提前打算,”雍月没有将‘一统六国’四个字说出口,但是并不耽误已经想通的蒙直的理解,“无论是军队还是粮草都是要花钱的,而琉璃就是我留给大秦的军资!”
猛抬头看向雍月的蒙直:“!!!”
没想到,小公主是要将琉璃留给王上,蒙直从雍月的嘴中知晓此事时,双眼瞬间湿润红了眼眶,为小公主的大义,也为王上身负的重任。
“蒙管事,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我,可以信任你,但是我还是想嘱咐你一句,不要将我之前的话乱传出去,预防引起他国的警惕。”
“奴,遵命!”
放心吧小公主,直只会将此事转告给王上,您放心。(雍月:我放心个鬼哦!)
几日后,咸阳再次收到雍城密信。
第19章 铁锅炖鸡
咸阳宫。
“王上,雍城密信。”
“呈上来。”
一样的流程,一样的动作,唯一不一样的则是密信的内容。从原先每半月一次的密信,现在变成每出新事物便一次,其频率比之前还有多无少,每每让嬴政眼前一亮,多有感慨。
这几回送来的密信时间相差极近,且都与水力有关。利用水车灌溉、推磨、烧炉,经过雍城那边的试验确实省时省力,让嬴政也有在咸阳附近的渭水河畔建几个水车的想法。
“似乎是可以把此事提上日程,”嬴政想了想,便打开了此次送来的密信,心情愉悦的准备接收新消息。
密信打开粗粗扫视过去,突然正面含微笑的嬴政身形一顿表情微变,放下手中密信嘴唇微抿捂嘴沉思,片刻又神情严肃的再度低头。
密信开头蒙直便交代水力烧炉的结果,冶铁技术已自成气候,还出现了替代青铜器皿的新容器青瓷,且被小公主交于吕相代卖,还有名为琉璃的稀世珍宝也被炼化出来……
嬴政正是看到此处开始,表情有微妙的变化。
【雍主曰:‘秦奋六世无一昏君成就强国,乃天有心平息百年战乱故意扶持。’‘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王上出身高贵却幼年劳苦,必身负重任……’‘秦出战六国皆需钱粮,琉璃精美价高,可用于军资……’】
短短几行字,句句打在嬴政心头心间心底,让他不禁眼热鼻酸。十几年无人问候关心的嬴政第一次遇到如此情况,稚子赤诚之心难能可贵,幼妹相助之心幼眼可见。
自他嬴政登基以来,朝中众人心思各异暗藏鬼胎,有怀疑者、有质疑者、有不服者、更有想取而代之者,就连自己的亲母赵姬也只是让他听吕不韦的话,何人把他这新任秦王放在眼里过,也就最近借幼妹雍月白玉拉进华阳太后之福,自己掌权一事才有眉目,连带着让吕不韦也退后几分。
嬴政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个被众人不被看好的秦王,竟然如此得幼妹青睐,笃定自己定会在未来‘进攻中原一统六国’,就连与自己日日相见的满朝文武都没有如此坚信过。加上从雍月崭露头角起,雍城那边传来的各种新事物,嬴政的心里也是愈发的熨帖。
如此支持和信重,嬴政岂能不爱。
“……不止是大秦之福,更是寡人之福啊!”
本来安静的大殿中,嬴政突兀的一声感慨,不禁让殿中伺候的宫人侧目。哪怕嬴政在感慨之时隐去了雍月的姓名,但能被一国之君如此赞叹,依旧有不少人在心里纷纷思考王上说的到底是何人,只除了嬴政身边的贴身近侍张林。
“张林,吕相可是回吕府了?”
嬴政突然的问话,打断了殿内众人的思绪,被点到名的张林站了出来,弯腰应道,“回王上,根据线报,吕相大人还需一日才到咸阳。”
“是吗,这也难怪……”
吕相出行只是普通速度,哪里有蒙直叫人快马加鞭的速度快。
嬴政放下手中的绢帛,暗道蒙直估计也是担心则乱啊,本来这青瓷就是雍月所做,幼妹跟吕相做生意也是你情我愿,哪怕青瓷未来价值千金又与寡人何干,蒙直根本没必要因此让寡人恕罪。不过更易制作且精美的琉璃,没想到雍月有将它上交的打算,倒是有点出乎寡人意料。
自己拟定的封君旨意还没下,幼妹倒是先把礼物送上来,看来旨意上的赏赐自己应该再改改,总不能寒了幼妹那颗一直为寡人着想的心。
“张林。”
“老奴在。”
“将这些丝绢放进寡人私库,另外把之前拟的封君王旨拿过来。”
“诺。”
*
雍城。
雍月此刻可不知道他家老祖宗想干什么,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舌尖上的诱惑。
本来嘛,雍月想到冶铁就是为了民生。在农具都用上铁制的之后,雍月就有了新的追求,铁都出来铁锅还会远吗!铁锅出现了,咱华夏五千年的美□□髓,炒、煎、炖等等烹饪方式可不就在眼前!
吕不韦已经被送走好几天了,就因为她雍月都不太敢让炼铁那边的师傅给她做铁锅,就怕吕不韦吃好后继续赖在雍城。君不见她为了把吕不韦弄走,花了多大的力气,费了多少的努力,连青瓷的制作方法都送出去了。不过幸好结局是好的,让她还能吃点回扣的福利,就冲这雍月就给吕不韦加了不少好感值。
毕竟,老秦人穷怕了!
虽然雍月算不生什么地地道道的老秦人,但是懂得都懂,在经过现代生活的雍月来到秦朝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要啥啥没有吃啥自己整。这才两年时间,老秦人穷怕了的思维就传染过来,大秦穷起来那TM是真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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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将铁锅弄出来后,雍月就是想吃点好的,蒸煮拌什么的,她可吃的够够的了!必须改善伙食,现在,马上!
雄赳赳气昂昂的雍月,在铁锅做出来的第一秒,就让蒙直带着它直奔后厨,人家□□傅在知道今天又要有新菜谱后,早早就就等在那里了!
为了今天□□傅也是拿出了十八般武艺,炉灶也让人事先腾出来了,就等铁锅一到开整。
准备好新杀的小鸡,就是半成年的鸡,这个年龄段的鸡个头虽不大,但是肉质鲜美。正巧雍城因为开春蝗虫的原因,全城的黔首都在搞养殖,这种半成年的鸡并不难买,价格也不贵,极适合做铁锅第一批试验品。
再找经常上山的老猎人买点可食用蘑菇,这不小鸡炖蘑菇的两样主要食材就都准备好了。
*
其实雍月一直弄错了一点,她以为在秦朝只有盐和花椒两种调味料,毕竟上次她要求后厨做面条的时候,后厨就拿出这两样。事实上她弄错了,调味料不是没有,而是没有划分在食材里。
说来也是赶巧了,因为雍月之前提供了有关蝗虫的药方,所以闲来无事心血来潮就像去秦朝的药铺去看看,算是另类的打卡参观。谁曾想,就是这样的心血来潮,却让雍月收获了意外的惊喜。
“这……这不是去腥神器,生姜吗!”雍月惊异的看着某个药盒里放着的黄色根块,感动的都要流泪了。
“呃,小公主说的是干姜吧!”
有点拿不准这位盛名在雍城的小公主想什么,药房的掌柜只能干巴巴的接话,顺便将雍月说错的药改了回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药这种东西可不能乱用,万一小公主弄错误食了可怎么办。先不说干姜适不适合小公主吃,单就说这东西味辛辣舌难吃至极,让误食的小公主因此心生不满自己可就太冤了。
“小公主,干姜这东西味辛,虽然具有发汗解暑止呕止咳的功效,但是真的很难吃,您不要……”
“谁跟你说我要吃它了,我就是借用一下它的其他功效!”雍月摆摆手打断了药房掌柜的话,明知故问,“这个你们叫干姜是吧!”
“是的。”
“那行,给我来两块干姜。”雍月笑眯眯的看向对方,然后又伸手指了指药柜的其他抽屉,接着道,“这些也每样给我来一点,不用多,几两就够。春雁,掏钱。”
“喏。”
今天可真是大丰收啊!看看她在这里都找到了什么,生姜就先不说了,茴香、白芷、肉桂、肉蔻、公丁香、八角……有一说一,东西要是再全一点,她能在秦朝把十三香弄出来,不过现在也不差什么了!
最重要的就是生姜,家中常备去腥之物。华夏千年的食谱要是少了它,就跟缺少灵魂没什么区别。只要有了生姜,雍月在秦朝做美食的操作性可真是几何倍的翻长。要知道这个时代之所以将彘肉(猪肉)定为贱肉,就是因为彘肉的肉又臭又腥影响口感。现在有了生姜以及这些其他的调味料,只要操作得当,在大秦将红烧肉、锅包肉、炖排骨等等美食重现阳光,将不再是难事!
不过话说回来,她是不是应该将骟猪也提上日程了,让养猪成为黔首们的日常,能提高收入不说,自己还能随时大饱口福。想想现代那些带着猪肉的美食,雍月不禁陷入了让口水泛滥的幻想中。虽然此时还是稚童的她牙没长齐,但是作为一个爱好美食的华夏妹子,只要有目标,办法总比问题多!
这样想着,雍月的背后燃起熊熊火焰,连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都忘了。生活这么苦,想点甜也是好的,毕竟离她死亡倒计时也没几年了!
药房掌柜见小公主手起指落的对着自家药柜点点点,整个人都不好了。本来他还以为只用拦一回,谁想到小公主不按套路出跑,当着面给他玩个大的。小人不大,要的倒是不少,每样东西不问药效,只称斤两直接打包,就没见过这么买药的!
“小公主小公主,这药材不是这么买的啊!更何况你这看起来没病没灾的,就算是好药也不能乱吃啊!”药房掌柜有些急得麻爪,连忙拦住坐堂大夫欲要抓药的手,苦着一张脸忙不迭的劝说道。
“哎,你这掌柜倒是有点意思,别人花钱买药你还不干!”
“小公主呦,你就别拿草民开玩笑了,秦律有规定不定乱卖药,得有医嘱。而且本家药房买药多年,也是有医德的,哪能视人命做儿戏。”掌柜弯着腰苦哈哈的解释,人也堵在药柜前说啥也不挪步。
“这么说的话,你人还挺好的嘞!不过这些我都懂,掌柜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雍月一副我心里有数的样子拍拍胸口,却忘了自己此时的年龄根本就让人放不下心来。不过识货的人还是有的,比如刚才要帮着装药的坐堂大夫。
“行了吧东家,你就不要劝了!”被掌柜一起拦在身后的大夫拍了拍自家老板的肩膀,说了句公道话,“你别忘了有关蝗虫的药方就是小公主弄出来的,官府那边都说了!人家的医理知识可比咱们强多了,跟别说……”
小公主母胎三年不出,得天所授……
坐堂大夫一个眼神过去,药房掌柜瞬间想起还有这么一码事,激动之下抬手拍向脑门,懊恼道,“你不说我都忘了,确实如此确实如此!”
不太明白对面两人在打什么眉眼官司,但是得到可以买药的承诺后,雍月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了!赶紧拽着春雁和蒙直,给她打包读作药材实为食材的几样东西,仿佛低配版的十三香就在眼前。
*
回忆结束,视线转回雍城宫后厨。
一切准备就绪后,被春雁抱着的雍月开始对着屋内的众人指挥。
“先用清水将切好的鸡肉洗干净,然后泡进清水里,将鸡肉里面的血水去掉。这个需要的时间有点长,鸡肉就先泡着,到时我在叫你们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