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了指云墨,道:“不信你问云墨。”
云墨想来想去,觉得只有一个解释,咽了咽口水,艰难道:“皇上莫非……莫非把您当替身了?”
第47章 上章有修改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朝云墨投了过去,云墨略显局促不安。
她说错话了吗?
“小姐,我……”
苏沐瑶和颜悦色道:“没事,你继续说。”
云墨鼓足了勇气,道:“皇上隐瞒身份来乾西四所避雨,派人送小姐去丽景轩休息,送小姐徽墨、砚台、还有这副画作,自己在皇史k撞见小姐帮忙隐瞒……这些事情,都能证明皇上对小姐的特殊……”
“可是,这份特殊来的太快,也太过莫名,如果不是一见倾心,那就只能往小姐相貌上去想了。”
“小姐曾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南唐后主李煜宠爱周娥皇,周鹅皇病逝后,他便喜欢上了与周鹅黄相貌相似的妹妹周女英,还封她做了小周后……”
“之前我听宫里人说,皇上还是雍亲王时,先帝给他订下的正牌福晋,不是现任皇后乌拉那拉氏,而是应了孝懿仁皇后(雍正养母佟佳氏)的意思,来了一个亲上加亲,订下了佟佳氏族的女子,也就是现任礼部尚书佟佳・隆科多的弟弟――佟佳・庆复的女儿……”
“那女子小名叫婉儿,论起辈来,是皇上的表妹,我想,既是表妹,那必然是青梅竹马的情谊了,听说那叫婉儿的小姐先天体弱,又是过敏体质,胭脂水粉什么的,都不能接触,所以总是素面朝天,倒和小姐有几分相似……”
春兰她们听的入了神,见她不往下说了,纷纷催促起来。
“后来呢?”
“你快说呀!”
云墨肩膀一垮,叹道:“后来,听说那叫婉儿的小姐还未及笄,就得病去世了,当然和皇上的婚事也就无疾而终了。”
说到这里,她咬了咬下唇,描补了一句,道:“咱们小姐长命百岁,这一点可和她不一样。”
佟佳氏是满洲大姓,家族势力显赫,大清开国以来,从佟佳氏族出去的皇后、妃子、亲王妃、郡王妃等,数不胜数,除了雍正的养母,早逝的孝懿仁皇后,现在居住于寿康宫的饣莼侍贵妃也是其中之一。
苏沐瑶听着云墨的话,不禁陷入了沉思。
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她和那位婉儿长相是否相似,但她和婉儿身上类似的地方,确实有很多。
都是先天体弱型,都是不怎么装扮型。
当然,人家不精心装扮,是因为对胭脂水粉过敏,她则纯粹是因为嫌麻烦。
若是,她和婉儿长的很像……
那有很多事情就说的通了。
譬如说饣莼侍贵妃,是婉儿的姑母,她在第一次见到她时,就表现的很热心。
让身边的嬷嬷带她去见其他的妃嫔,还向太后引荐了她。
以致于太后一句话,她的生活水准直线上升,那一天请完安回去,寿膳房、广储司、敬事房的人挤满了乾西四所,东西摆了一地,就跟过年似的。
如果中间没有饣莼侍贵妃,她保不齐现在还在过着被寿膳房克扣的日子。
那雍正呢?
会不会也是因为婉儿,所以来了个“梨花暴雨,乔装扣门”?
苏沐瑶抿了抿唇,想到自己可能被“婉婉类卿”了,便觉得一阵不舒服。
别人不知道,反正她自己是接受不了替身文学那一套。
不过,这些也只是猜测。
雍正给了她这么一幅画,又没交待什么,所以她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苏沐瑶将画作重新卷起来,绑好了,顺手放到书桌边画缸里,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问道:“我记得,再过几天就到端午了?”
端午是每年农历五月初五,今天是农历四月二十七,算起来,只有七八天的时间了。
云墨等点点头,春兰调侃道:“主子可是等不急想吃粽子了?”
彩蝶正在厅中小圆桌上摆早膳,闻言,不等苏沐瑶回答,回头笑道:“内务府送的粽叶前两日就到了,我在后院水缸里浸着呢,主子要是想吃,今天就能包。”
“我哪儿有那么馋?”
苏沐瑶莞尔道:“我是想说,端午之前,有放风筝的习俗,民间百姓称之为“放殃”,把风筝放到空中,剪掉线,让它越飞越远,消失不见,一年的灾难和疾病也会跟着远离,对不对?”
她边说,边起身走过去,坐在圆桌前。
今天的早膳很丰盛,都是苏沐瑶平日爱吃的。
菜有素啦迩逯、两熟煎鲜鱼,汤是撺鸡软脱汤,主食有香米饭、泡茶、薏仁粥、和g子面。
色泽鲜美,有荤有素,看的人胃口大开。
苏沐瑶吸了吸鼻子,赞叹道:“好香!”
她一个人吃不完这许多,坐到圆凳上,道:“今天一起吃吧。”
“不了,”云墨笑道:“这是给小姐准备的,我们几个有我们几个爱吃的,厨房锅里正热着呢。”
她话虽这么说,实际上,春兰她们没来之前,她都是跟着小姐一起吃饭的。
但现在不行,乾西四所多了春兰她们三个,外面还有水生、来福两个。
没有主仆之分,以后全乱套了。
苏沐瑶知道,社会环境就是这样,当主子的,和丫头一桌吃饭,偶尔一次是宽仁亲和,但时间长了,却会被说是没规矩,让下人骑到脖子上了。
主仆一体,主子不好,仆从自然也不好。
她暗叹一口气,没再说什么,坐下来,却不让旁边的春兰她们帮她添饭夹菜。
她有手有脚,并非残疾,吃饭的时候,还是喜欢想吃什么菜,就自己夹什么,不需要别人喂到嘴里。
而且,在她这里,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所以云墨紧跟着之前的话题,道:“小姐方才说的,宫里也有“放殃”的习俗,但现在离端午节还有七八天,还未见有人“放殃”的。”
苏沐瑶慢慢喝着燕窝粥,道:“待会儿吃罢饭,去库房里找几个好的风筝出来,再让水生和来福跑一趟永寿宫,问问陈贵人她们,有没有空,今天一起去御花园放殃。”
早晨天气凉爽,外面刮着小风,是个放风筝的好时候。
众人答应着,云墨去抽屉里取了钥匙,和春兰一起往库房去。
乾西四所因为是供秀女住的地方,库房里没别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很多。
女儿家喜欢的风筝,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苏沐瑶说要几个上好的,所以两人看都没看角落里堆的那一摞纸糊的硬翅风筝,而是开了箱子,取出几个装着丝绢裹面的折叠软翅风筝的盒子。
软翅风筝和硬翅风筝不同。
硬翅风筝的翅膀是由两根主翅直接固定好的,结构简单,多为沙燕型和元宝型,受风力强,也较为普遍。
相比较之下,软翅风筝显得稍微高级一点,它有很多样式,什么蝙蝠、金鱼、蝴蝶、凤凰、蜻蜓、仙鹤、美人等等,骨架也有单层、双层、复式的区别,使用前还要先花费时间组装。
软翅风筝飞的或许没有普通的硬翅风筝那么高,但在天空中却很显眼。
当然,哪个贵就不用多说了。
云墨想,小姐让她多拿几个,大概是给陈贵人她们预备的。
风筝属于应季物品,只有春日才会放,往往想到的时候,自己宫里是没有的,还要往广储司去寻找。
她便挑了五个盒子抱着,锁上门,和春兰一起到了前院,等将风筝组装的差不多的时候,水生和来福也回来了。
报说,徐太常在、瑞太常在、妙太答应都高高兴兴的答应了,一会儿换好衣服就过来。
反正现在不用去给太后请安了,她们这些“养老圈”的选手都闲了下来。
每天在宫里呆着,嗑瓜子唠嗑也憋闷,一起出来放风筝散散心,自然不会拒绝。
唯独让苏沐瑶惊讶的是,陈太贵人来不了,说是有幅绣图绣了一半,正准备趁月末,加班加点的绣完,让人拿出去变卖,没有空余时间。
按理说,她是贵人,份例银子比她们这些常在、答应要高好大一截,手头应是不缺钱的,怎么这样紧巴巴的,需要跟宫女一样,变卖绣图赚取银子?
去御花园的路上,瑞太常在听到她的疑问,用一句话点评道:“她那是黄柏木做磬槌子,外头光鲜里头苦。”
苏沐瑶诧异道:“这话怎么说?”
徐太常在道:“陈太贵人和我一样,属于汉军旗,不过她进宫比咱们都要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康熙五十一年进的宫……对,应该没错……”
“她进宫后,一直怎么不受宠,因为怀过一个孩子,才升了贵人位份,但后来那孩子又流掉了,她就彻底成了先帝后宫的边缘人……”
苏沐瑶道:“难道是内务府那边克扣她的份例?”
瑞太常在点头道:“或多或少是会克扣些,但这都没有她母家过分。”
“她领到的份例银子,每月都得如数交给母家,她自己手头一分银子落不下,还要在宫里生活,可不得靠自己嘛。”
苏沐瑶不解道:“这又是为什么?”
她们这些人,位分虽低,但都是八旗贵女,家世差不到哪儿去,没得自己进了宫,还要补贴母家的道理。
徐太常在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
妙太答应道:“我们之前问她,她也不说。”
几个人说着闲话,就到了龙潭湖畔。
一大清早,御花园湖畔的石子路上,零星只有几个洒扫的太监宫女,以及拎着早膳提盒的宫人。
没其他宫里的妃嫔,她们正得自在。
跟着的丫头将栓顶线绑在风筝上,顺着小风,蝴蝶、金鱼、蜻蜓、葫芦串四个风筝渐渐升了起来。
“快看,我的宝葫芦飞起来喽!”
“哎哎哎,我的大蜻蜓别落下去呀!”
“徐姐姐,你的金鱼往边上点,挤到我了!”
…………
苏沐瑶的风筝是最边上的蝴蝶,她见瑞太常在她们都将精力放在手头的风筝上,唇角扯出一抹微笑,往后退了退,退到湖边,拿着线头的手一松。
天上那只飞的最高的蝴蝶,没了扯线的人,荡悠悠的扯着一个线轮,沿风朝着湖对岸飞去。
五彩斑斓的蝴蝶,在视线里渐渐化成一个小黑点。
“哎呦!”
瑞太常在看到了,惊呼一声,发愁道:“你的线没剪,风筝就飞了,这可怎么好?”
她们到此“放殃”,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剪线。
扯风筝的那根线代表一整年的疾病和灾难,不剪的话,岂不是意味着要倒霉一整年?
若说放不起来,也还好,她们带着备用风筝,换一个就行了。
可偏偏风筝放了起来。
按“放殃”的规矩,那只蝴蝶风筝,已经被天上神明看到,再换别的,就不做数了。
徐太常在、妙太答应刚才的好心情也没了。
瓜尔佳氏身体不好,开开心心的出来“放殃”,却遇到了这种事,太不吉利了。
苏沐瑶表现自若,笑道:“没事,我的蝴蝶上扯着线轮呢,飞不远,你们在这里继续玩你们的,我去湖对面,把我的蝴蝶找回来。”
这倒是个不错的解决方案。
众人都松了口气,徐太常在催促道:“那你快去吧。”
沿龙潭湖畔往北走,没过多久,就到了皇史k。
大门口沿伸到两旁走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守着一排戴红翎、穿明黄马褂的内廷侍卫。
苏沐瑶停住步子,低声嘱咐了云墨几句。
云墨神色凝重起来,点了点头,道:“小姐放心。”
二人到了跟前,云墨对守在门口的侍卫长,点头行礼道:“这位大人,我们主子刚才“放殃”时,手没拿稳,风筝连着线就飞了出去。”
“我们一路跟过来,看见那只风筝像是落到皇史k阁楼的露台上了,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寻一寻?不用太久,若是没有,我们马上就出来。”
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个五十两的银锭,塞到那侍卫长手里。
“这锭银子给大人们打酒喝,希望您别嫌少。”
少是绝对不会嫌少的,正一品侍卫的俸禄是年俸一百八十两,禄米一百八十斛,五十两银子,是他年俸的小三分之一了。
只是,这银子收的却有些烫手……
取个风筝没什么,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皇史k是重地,没有上命,私自把人放进去,万一k里出了什么事,他们项上脑袋,还要不要了?
云墨见状,道:“要不,您派个人,跟我们一起进去?”
那侍卫长听她说的有理,想了想,便松了口,也不用别人,他选择自己跟着。
上到二楼,苏沐瑶扶着栏杆,气喘吁吁道:“云墨,我走不动了,你随这位侍卫上去寻吧。”
“哎。”
云墨一口答应着。
待调走了跟着的内廷侍卫,苏沐瑶走到昨晚来的第三排书架边上,在地上仔细找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不是,她的簪子呢?
精心谋算了一番,还赔进去五十两银子,结果什么都没有找到?
她昨晚子时过半离开的皇史k,今晨一大早就过来找遗失的簪子。
中间只隔了一夜,按理说,应该没有其他宫人来过。
那会是谁把她的簪子拿走了呢?
苏沐瑶抿了抿唇,脑子里一个可恶的男人身影浮现出来。
好像也只有他了,雍正。
他昨晚让她待在这里,那她离开后,他一定还回来过。
苏沐瑶深吸了一口气,悻悻的从地上起身,同空手而归的云墨一起下了楼。
出了皇史k,云墨低声问道:“小姐,簪子找到了吗?”
苏沐瑶摇了摇头,咬牙道:“估计是被皇上捡去了……”
“啊?”
云墨赶紧捂住嘴,瞪大双眼,道:“那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呢?
她又不可能冲到皇上面前,质问他,是不是偷偷藏了她的银簪?
苏沐瑶直接摆烂道:“算了,不管了,回去吧。”
第48章
回宫路上,云墨一直保持沉默。
苏沐瑶感觉到身边人低落的情绪,无奈道:“你这是怎么了?”
她自己的丫头,自己清楚。
当初她们没饭吃、没炭烧,几乎要冷死饿死的时候,也不见云墨这个样子。
她还常常反向来安慰她,说是只要熬过冬天,日子就会变好。
如今日子好了,银子有了,吃穿用度什么都不缺了,她反而emo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