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想过自己过来帮忙，却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决定，不是不适合，而是有其他的原因。
第140章 压力巨大
林秀婉的专业功底虽然不错，但是毕竟离开车间太多年，重新捡起来需要时间。
且现在现在厂里的杂事很多，需要来她来处理和统筹，否则秦澜光也不能安心研发MDI。
这段时间秦澜光也在想这件事情，他把分厂里现有的人全部拔选了一遍，能用的人实在是太少，除了钱建设之外再没有合适的人。
他微皱着眉头说：“我去找一下总厂那边的领导，看看能不能拔几个人过来。”
林秀婉泼他冷水：“我们当初提议自主研发MDI时，总厂那边的工程师是什么态度你也看到的，董书记和周书毕竟不同。”
秦澜光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林秀婉接着说：“就算董书记同意调人过来，那也得有人愿意过来才行，总厂的那些人，你觉得又有几个能顶用的？”
“就算有顶用的，以MDI分厂现在的效益，他们怎么可能会过来？”
MDI分厂这边因为那三条进口生产线，一直都是迈华的负担，前两年分厂和总工那边分开结算后，MDI分厂的效益越来越差，遇到总厂那边的人都得被人嘲笑。
这一次秦澜光说要自主研发MDI，总厂那边的人一直说他们是在异想天开，这种情况，根本就没有人愿意过来。
秦澜光伸手按了按眉心，却说：“方法总比困难多，这事我先捋捋，看看能不能有其他的解决办法。”
林秀婉却觉得这是一个死循环，分厂效益差所以没有人来，因为没有人来所以弄不出新设备，效益就会更差。
她觉得既然迈华里面没有可用的人，好外面呢？
她看着秦澜光说：“我们当初是从学校招过来的，那么我们是不是能从学校再招些人过来？”
秦澜光的眼前一亮：“你说得很对，总厂没有合适的人，那我们就从外面找，刚毕业的大学生虽然经验会差一点，但是却都有着不错的功底，总归比现在的那些人强。”
他越说越觉得这事可行，便说：“我现在就给谭校长打电话，让他给我们留几个优秀的应届毕业生。”
他说谭校长指的是他们的母校化院的现任校长。
林秀婉笑着拉住他：“现在已经是晚上的十一点了，你这个时候打电话不太合适了，还是明天一早再打吧！”
秦澜光一看墙上挂的钟，时针果然已经指向十一点，他才发现和林秀婉一讨论工作又忘了的时间。
他看着她脸上露出来的疲惫神色有些心疼，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他忙着研发MDI设备，把厂里所有的杂事都交到她的手里，她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不说，还得分神来操心研发的进度，他之前忙起来没注意，现在发现后心里满是愧疚。
林秀婉靠在他的怀里说：“我辛苦一点没什么，现在还是要想办法把MDI设备研发出来，我看着摆满一篮球厂的库存，心里就觉得难受的不行。”
“再这样下去，迈华真的离倒闭不远了，现在工厂里那么多人，真要倒闭了，他们可怎么办？”
产品的压力，市场的压力，工人失业的可能，未知的MDI研发进展，这些事情压得林秀婉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是她知道不管能不能喘得过气来，她都得挺着。
秦澜光亲了亲她的额头，温声说：“你不要把这些事情都压在自己的身上，说到底，都是我不好……”
“你已经很努力了。”林秀婉朝他笑了笑：“你白天泡在零件堆里的事情我就不说了，晚上睡觉说梦话都在说机械数据和化学反应式，你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狠了。”
这段时间秦澜光天天琢磨MDI设备，人已经瘦了一圈，她看着也着急。
只是这种事情偏偏又是急不来的，现在的他们面对的是极为严峻的问题。
秦澜光心里其实比林秀婉还急，他既心疼她，又头疼MDI的研发进展，只恨不得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些事情全部搞定，扭转现在尴尬又紧迫的局面。
他第二天就去找了董书记，如林秀婉说的那样，董书记并不看好自主研发MDI项目，觉得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秦澜光非常认真地对他说：“大家都告诉我，研发出自主的MDI设备的事情是不可能完成的，而我却想去试试，不做肯定是不可能的，努力去做了就会有希望。”
“我们这些年来一直被人掐着脖子，书记也知道我们之前买设备被日本人拒绝，被美国人当猴一样耍了四年的事，想不再被人掐脖子，就一定要自己强大起来，所以就算是再难我也要做！”
“我请书记给我五年的时间，五年之内，我一定把MDI设备研发出来，如果研发不出来，我自请离职。”
他这些年把迈华当成是自己的家，倾注了极重的感情，此时说出自请离职这样的话来，已经是最重的话了。
董书记看着他那张坚定的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事我和周书记都讨论过，都觉得能自主研发出MDI的可能性很小，但是你这么坚持，就算是可能性再小，我们也要试一试。”
“我给你五年的时间，如果五年之内你要是研发不出来，这个项目我们就得停下来，所以小秦你要加油！”
秦澜光笑了笑：“多谢书记的支持，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接下来跟董书记提到人员的事情，董书记没有一口答应，而是打电话去问了几个高工的意愿，无一例外全部被拒绝了。
董书记对着秦澜光摊手：“真不是我不愿意给人，而是他们都不愿意去分厂。”
秦澜光对于这种情况没有太过意外，便趁势提出去学校招人的事，董书记想了想后说：“分厂那边人员的任用你自己决定就好，想要招多少大学生你填一下单子，到时候给我签个字就好。”
总厂和分厂其实早就在人事上分开了，分厂的厂长拥有自主招人的权利，但是招大学生进来却是特例，需要总厂的同意。
第141章 停薪留职
现在的大学生虽然不如秦澜光他们毕业时那么珍贵，数量却还是不太多，想要招来大学生，还得走一些必要的流程和手续。
秦澜光这一次来找董书记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在人员的招聘上他拥有了相对的自主权。
接下来的事情相对简单一点，他回到分厂就给谭校长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来意。
谭校长立即答应了这事，同意给他五个优秀毕业生，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件事情在毕业分配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谭校长答应给秦澜光的那五个大学生，在知道迈华不景气的情况后，只有一个大学生愿意过来，其他的都不愿意来。
至于那些愿意过来，专业知识却又学得有所欠缺的，秦澜光又看不上，这事便显得有些尴尬。
谭校长叹了一口气：“虽然说分配这事学校有权做主，但是终究是双向选择，学生不愿意来迈华，我也没有法子。”
秦澜光知道这事怨不到谭校长的身上，真要怪的话似乎也只能怪他自己：如果迈华景气的话，又哪里会愁招不来人？
他现在缺的不仅仅是人，还有其他的相关技术，MDI设备牵扯到的东西太多，有电气上的，化工上的，机械上的，不管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不可能成功。
而化院做为全国化工院校排名靠前的学校，是拥有着自己的实验室和专业教授团队。
他便问：“校长，学生们不愿意去迈华，你能让学校里的教授们帮帮我吗？”
谭校长被他的这个大胆设想吓了一大跳，差点没把嘴里的茶给喷了出来。
秦澜光仔细跟他说了迈华被人卡脖子，被老外欺负的事情，最后总结：“我就不信老外比我们聪明，他们能做出来的东西我们一定能做得出来，我们差的只是经验和知识的累积。”
谭校长之前虽然听到了一些关于迈华买MDI设备碰钉子的传闻，此时听秦澜光仔细的说了事情的经过后，把他气得不轻：“老外实在在是欺人太甚！”
“你们要研发MDI设备，我们学校无条件支持！学校现有的实验室你可以随便用，要提供什么样的技术支持，学校的老教授们都可以借给你！”
秦澜光顿时眼前一亮，有了谭校长的这番话，他的心里就有了底气，不管怎样，他找到了能支持他的力量。
林秀婉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高兴，虽然这一次只招来了一位大学生，却得到了母校的支持，这就是一件大喜事。
只是他们还没有高兴太久，国家又有文件下达，文件的内容有点长，总结出来其实就是：将多余的职工停薪留职。
从前大家抢破头的铁饭碗已经不再是铁饭碗：总厂那边的文件已经下达，迈华这一次将要停薪留职百分之二十的职工，MDI分厂这边效益最差，要停掉百分之三十。
总厂那边的文件明确指出，让秦澜光和林秀婉在一个月内处理完这件事情。
迈华现在的负担已经十分沉重，现在国家出台这个政策从本质上来讲对迈华是一件好事，能减轻不小的压力。
但是这样一来问题也就来了，停谁的薪？
林秀婉觉得停薪留职这事从本质上来讲对绝大多数工人都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那些从一开始就在迈华上班的职工，不具备其他的技能，一旦没有了工作，那又该怎么办？
这事不止林秀婉愁，秦澜光也愁，因为这事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引来一堆的麻烦，毕竟那是天天打交道的职工，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
吴玉芝又来找林秀婉：“我听人说城南的纺织厂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厂里上千人直接就没了工作，据说他们的厂长连安置费都没有给，直接就把人给轰走了。”
“那些工人没有了工作，全家都得喝西北风，秀婉，我们厂会不会发生同样的事情？我这心里慌得不行！”
林秀婉深吸了一口气：“迈华是国家的重点企业，虽然现在经营的状况不太好，产品也没有太多的竟争力，但是还不至于连厂子都没了，只是可能会有一部分职工要办停薪留职的手续了。”
吴玉芝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
林秀婉和秦澜光商量了一下后就将停薪留职的员工名单圈了出来，那些人大多都是平时做事吊儿郎当或者是不重要的工作岗位。
比如说图书馆就由原本的十人裁减到五人，直接就裁了一半！
这份名单公布的时候，吴玉芝的心口狂跳，当初如果不是林秀婉硬拉着她学英文，把她从图书馆调到外贸部的话，她的名字估计就会出现在这份名单上了。
这份名单在迈华不管是总厂还是分厂，都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被停薪留职的那些员工跑去厂长室问这是什么意思。
停薪留职这个名词对绝大多数职工而言都很陌生，但是再陌生，他们也大概知道这是要停他们工资了。
迈华这一年多来光景不算好，给职工发工资也发得磕磕绊绊，但是和其他发不出工资来的厂子一比还是要好一点，现在一下子这么多人停薪留职，所有在名单上的职工都不淡定了，没在名单上的职工则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秦澜光耐心地向他们解释，只是这种时候这些职工又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解释，一个个骂骂咧咧，嚷嚷着说这事不公平，凭什么要停发他们的工资，而其他人都好好的？
秦澜光的脾气虽然好，但是被他们这样围着也头大，他知道好好跟这些人说怕是说不明白了，便黑着脸说：“你们问我为什么偏偏是你们，而不是别人，问这话之前，你们还是先问一下自己。”
“这些年来，你们为迈华做了什么？又创造了多少效益？可对得起你们的工资？”
这话倒把这些平时就喜欢浑水摸鱼的职工给问到了，他们的脸上有些尴尬。
第142章 处境艰难
MDI分厂前几年因为那三条进口的生产线一直处于半停工的状态，很多职工都闲得很，每天除了打扫卫生外就没事可做。
绝大多数都在那里混日子，反正干不干厂子里每个月都会发工资，他们端的是铁饭碗，只要不犯大错就不用担心被开除，大家都这么混着，就混得有些理直气壮。
只有极少数上进的心里生出了危机感，会去新添设备那边的岗位上帮着干活。
从本质上来讲，MDI分厂这边根本就用不了这么多的人，之前是三条进口生产线是厂里的包袱，在那三条线成为包袱之后，这些职工也渐渐成了包袱，而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当包袱当得无知无觉。
现在迈华让他们停薪留职，就如一个棒子重重地敲在他们的头上，把他们敲得头晕眼花，找不着北。
秦澜光继续说：“现在MDI分厂这边是什么样的情况，别人不知道你们难道还不知道吗？你们真当你们发工资的那些钱是大风刮来的？每月替你们交的社保的那些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现在的迈华必须减负，否则就不仅仅是你们停薪留职，而是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喝西北风！”
他这话算是说到了众人的靶心，迈华虽然是国企，但是现在效益怎么样大伙都知道，生产出来却迈不掉的产品在篮球场上堆积如山。
有人带着哭腔问：“可是我都这个年纪了，离开迈华只怕没有厂子愿意要我了，我找不到工作，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让我们怎么活？”
这话立即就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他们是不求上进只求个安稳，但是上有老下有小，全指着那些工资过日子也是事实。
秦澜光狠着心说：“我知道你们的难处，但是迈华比你们更难，你们靠着迈华活，迈华又何偿不是靠着你们在活？我虽然是厂长，但是处境却不比你们好。”
“这些日子我拼了命的研发MDI设备，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能让迈华活下来，让大家都有口饭吃，可是研发MDI设备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你们当中又有谁能帮得上忙？”
众人无言以对，别的厂子可能是他们的领导有各种有样的问题，但是自从秦澜光接手迈华之后，用兢兢业业这个词来形容是一点都不为过，每天他到厂的时间最早，走得最晚，这事整个分厂的人都有目共睹。
而让这些职工帮着研发MDI，别开玩笑了！他们顶多会开个机器，会做简单的设备维修，连MDI到底是什么都弄不太明白，怎么可能帮得上忙？
在这一刻，他们也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他们原本自以为是的先进，已经淹没在国家快速发展的洪流里，不管他们是否愿意承认，他们都成了“没用”的人，已经被这个社会淘汰。
虽然还是有人不服，但是这事却没太能闹得起来，因为他们发现不管他们是否愿意，他们都必须接受这个残酷且可怕的事实：
他们没工作了，迈华不会再给他们发工资，只能依着国家的相关法律法规拿到微薄的赔偿。
他们醒悟过来之后，有人痛哭，有人大骂，有人疯了一样的跳脚，但是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反应，最后都只剩下茫然：他们要怎么活下去？
这事不止他们在想，秦澜光和林秀婉也同样在想：迈华要怎样活下去！
这几个月因为停薪留职的事情整个迈华鸡飞狗跳，他们更加意识到，如果研发不出MDI设备，总厂那边他们不好说，但是MDI分厂，却肯定会完蛋。
林秀婉削尖了脑袋想把积压的库存卖出去，却发现难度极大：产品过时，成本过高。
林秀婉和秦澜光商量了一番后，发现就算是上次停薪留职了分厂百分之三十的职工，稍微缓解了一下迈华的压力，却治标不治本，还是入不敷出，两人决定想办法将那些库存处理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