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神秘人的事勿声张,勿暴露信息,秘密送进......”
何商岐站得笔直,“是。”
“现在敌方老巢被端,难免出现武装活动构成军事威胁,一切以人民群众的安全为基准与前提。”
10:00。凉川全城响起防空预警警报。
马路武装部队巡逻,车流中穿插江家车队,人行道随处可见便衣警察和江家鹰犬,满天飞的寻人启事,各种不同的照片,奖金高到离谱。
10:10。一架无人机从德菲洛门口飞进。此时里面没有工作人员,只有山间株式会社的人在里面开会战战兢兢讨论对策,随“轰隆”一声巨响,有的犯罪份子当场被炸死,有的倒在大火中,整个夜店包括地面所有设施同时燃烧。
而不远处一家店铺门口木凳坐着一个黄油小熊人偶,圆圆的脑袋裹着蕾丝花边的头巾,上身白色荷叶边短袖,下身粉色百褶裙,肩上背着双肩包。
她愉快地翘了翘毛绒绒的小腿,笨拙而费力地起身,将握在熊掌的遥控扔到垃圾桶,然后从围裙兜袋掏出沓传单和一束银白色的细秆,往德菲洛相反的地方边走边发传单。
谁会怀疑一只呆呆萌萌的小熊玩偶呢?
前方喷绘广告屏、灯箱前聚集几个工人,正在撤下原先牌位。陈窈擦肩而过,往凉川市中心的步行街走。
东南西北四片区域,三个十字路口,32栋独立单体建筑,两栋商业大厦,接壤全市最繁华的商业区,连通地铁交汇站。
人多利于隐蔽,交通方便易于逃跑。
从南区进入,等第一个红绿灯时,一位年轻姑娘冲来抱住小熊的脖子,摇头晃脑地蹭陈窈的脸,“啊!乖宝宝太可爱了!我牵宝宝过马路好不好?”
“嗯……”
陈窈习以为常,任由姑娘牵着,心思百转千回。
江归一不像何商岐好糊弄,买无人机时差点暴露。山间株式会社明明把这笔帐算到江家头上,他居然还有闲工夫。
思考时,更多姑娘围拢,举着手机合照,趁机捏她的耳朵、手臂,拍拍脑袋、肚皮,喜爱的不行,一口一个乖宝宝。更甚者,把零食,譬如饼干棒棒糖塞到她裤兜,一副恨不得拐她回家的架势。
从半夜到现在陈窈只吃了块农户给的玉米耙。她身体不好,摄入少,又闷玩偶服空气不流通,头犯晕。
“姐姐。”她用撒娇的口吻说:“能不能帮我撕开棒棒糖呀。”
几位姑娘萌得不行争抢着撕棒棒糖,“啊啊啊乖宝我来帮你!!!”
“我的宝宝!!!”
“......”
这玩偶服到底哪来那么大吸引力,一脸蠢样。
“宝宝,你手上拿的这是什么啊。”
陈窈眨了下眼,“烟花棒。”
绿灯闪烁,她牵着前面姑娘的手走向十字路口的斑马线,捏着棒棒糖从头套塞进嘴巴。
就在这时,迎面而来两黑衣壮汉拦住去路,横行霸道的架子,态度极不友善,“头套摘下来。”
江家的人。
陈窈迅速躲姑娘身后,从荷包里掏出一个控制器,瓮声瓮气,“姐姐,我不认识他们,他们好凶,我怕。”
两壮汉拿出类似录音笔的东西,那是上头下发的声线对比仪器,里面有一段陈窈的录音。
“再说句话。”
犹豫的瞬间,黄油小熊被列为可疑对象,壮汉作势强行掀开头套。
倏然,一道耀眼白光闪烁,产生大量白烟,视线混淆的瞬间,广场骚动不安,人头攒动,“什么情况?!”
不知谁说了句,“快跑!有爆炸!”
“什么!”
“你今天早上没听到防空警报吗?!”
“快跑啊!快跑啊!”
以讹传讹,顿时人群尖叫着四处逃窜,南边广场陷入混乱。
“乖宝!”姑娘紧张地朝身后一看,小小一只的黄油小熊已经不知所踪。
江家两壮汉被挤得走不动道,推搡间看到地面的白色粉末状固体,粗壮的臂膀把人一推,用手指蘸取,拍照发到江家内部,形容当时的情况。
远在东南亚的化学专家回了两句话。
【镁条燃烧残留的氧化镁。】
【就是她。】
他俩立刻打开寻呼机,“目标已出现,南广场,黄油色的玩偶熊,粉白头巾,同色套装,双肩包。”
此话传出的五分钟内,南广场前后的十字路口驶来十辆黑色六座的商务车,六十多号人训练有素地下车,同时二十架无人机盘旋在半空,开始在茫茫人海捞那只黄油小熊。
让人没想到的,广场竟同时出现十只身高相似的黄油小熊。
而巡逻的警察军队怀疑江家鹰犬涉嫌恐怖袭击,一个个逮住询问状况。
跑到地铁口的陈窈看到这幕,挑了下眉。
提前规划的路线,准备的玩偶服,一人三百轻松搞定。
她迅速脱掉玩偶服随便一扔,戴好口罩帽子墨镜,抄着兜进入地铁,淡定投币入站。
她靠着门调整呼吸,掏出手机,时间恰好10:30,打开《七缺一》电影的官方直播间。钟幼本人坐在直播间,略施粉黛的脸,一袭纯净白裙,气质柔弱可依。
网友不敢相信这是号称女鬼专业户的女演员,纷纷发弹幕,其中一位何**的匿名用户狂刷嘉年华,很快跃至榜一。
接下来,江归一就会跑到直播间找人。
可惜,他将看到一台录播的机器。
陈窈不屑地笑,下一刻,地铁车厢传出惊呼与议论,三三两两的人接头交耳,重复最多的一句话——
这是钟幼吗?
她心一紧,下意识趁阀门闭合前下地铁,然而等在站台的乘客和地铁同样状况——
这是钟幼吗?
陈窈压低鸭舌帽,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情况?
以钟幼的身份她是第一次露面,哪来这么高的知名度?况且遮得严实怎么可能认出?
她低着头顺熙攘人流原路折回,越走心中越惴惴不安,因为耳畔萦绕的议论声全是同一句——
这是钟幼吗?
她不敢抬头生怕被认出,加快脚步回到广场,然而人群七嘴八舌的讨论仍是——
这是钟幼吗?
这是钟幼吗?
这是钟幼吗?
无论是男女老少、情侣、外地人本地人,中国人外国人,所有人围绕的话题中心——
这是钟幼吗?
她几乎被逼疯,那声音像无数只蚂蚁从耳道爬进心脏,开始啃咬血肉、神经。
这是钟幼吗?
这是钟幼吗?
这是钟幼吗?
这声音不绝于耳,像千万人同时注视,她如芒在背,全身关节紧张,皮肤不自觉分泌汗液。
人流如潮,陈窈恍惚地随人群向十字路口走,走着走着,前方的人突然伫立不动,似乎被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吸引注意力。
不知谁高呼:“我操!又是钟幼!到底是哪个牛逼的金主要这样捧她啊?!”
“光这一个屏幕15秒就是三十万!”
“喂兄弟,这播放多久了?”
“不知道,我在这儿看一分钟了。”
“我靠,就这一个屏保守估计已经花了千万了吧?”
“保守了,我坐公交车过来的,路上全是她!你没看到吗?地铁也是!”
“我靠!这和烧钱有什么区别?”
“羡慕都说腻了,我就想知道谁这么有钱!”
……
不详的预感达到顶峰,陈窈攥紧拳头,深呼吸数次,抬头一看,视线定格——
十字路口的3D裸眼大屏播放她的杀青视频。
32栋单体建筑的广告位全部换成她的照片。
两栋商业大厦墙体广告位也是她的照片。
还有各种商铺门头、路灯下方几乎所有的广告位全是她!
巨大压迫感从四面八方铺展,像座巨大的无形牢笼从天而降,让人动弹不得,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身体寸寸僵硬,手脚失去活动能力。等回过神,她明白自己中计了。
江归一狗日的王八蛋玩的是心理博弈!
根本没人认出她!
操操操操操!!!!!
不知是否来得及,她咬牙切齿地扭头,往人群里挤。
“我靠!”身旁的人指着半空说:“快看!飞机!”
陈窈充耳不闻,手脚并用地铁方向跑,螺旋桨的呼啸越来越近,她的衣服被汗浸湿,连脚心都沁出汗。
今天周六,南广场至少上万人,人山人海中江归一不可能找到她,绝对不可能。
突然,整个南广场像锅沸腾的油加入水,炸开了!
简直群情激昂,人声鼎沸,所有人欢呼雀跃着半空伸出手。
陈窈不为所动,使出吃奶的劲扒开面前阻碍,可娇小的身躯难以抗衡,十字路口的漩涡搅得她满头大汗快虚脱。
螺旋桨声夺命催魂,视野里与路人的夹缝中悠悠飘下一张粉色的钞票,她眼里的惊诧还未形成,身边伸来的手奋力抢夺那张百元大钞。
所有人都在抢钱,只有一个人岿然不动。
熟悉的声音从高空砸到头顶,像一张巨大网捕捉她。
“逃不掉了,宝贝。”
“Game Over 。”
亲昵而玩味的语调,她狠狠打哆嗦,缓缓抬起汗湿的眼睫。
黑色直升机盘旋头顶,无数张人民币像天女散花般从高空刷刷撒下,身边的手是欲望贪婪,是老谋深算、洞察人心。
而倚靠驾驶舱门的江归一,长至膝盖的黑西装被风吹得猎猎,乌黑长发飞扬。他单手支着像权杖一样的无鞘之刃,俯视着她,俯视众生芸芸,那双眼睛即使隔天上地下的距离,仍散发妖异的金色暗芒。
陈窈大脑空白,呆滞几秒,疯了般挤进人群,可从四面八方涌出的江家鹰犬迅速包围,面无表情牵起四条黑金色的警戒线隔开人群,迫使她往十字路口走。
无数个人头跟着转,无数道视线跟着她延伸,却受制于江家鹰犬横扫千军的气势不敢议论。
陈窈像游魂般走到十字路口,只看了眼正在交谈的警察和双胞胎,就被推进车队中间那辆一尘不染的劳斯莱斯。
车门咔哒反锁,喻示插翅难飞。
她左手伸进双肩包,低着头一声不吭,等了大概十五分钟,车锁再响,焚香味钻进因热汗敞开的毛孔。
“开车。”
车启动,飞速驶离闹市。
一只纹着饕餮的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强势地向上抬,向右侧掰,逼她与手的主人正面相视。
正值中午,窗外的明亮与车内的昏暗形成明暗交接线,切割了江归一本就鬼斧神工的脸,俊美而高深莫测。
他慢条斯理地扯掉领带,“大明星,红到发紫了,开心吗?”
“……”陈窈咽下唾液,硬着头皮寒暄,“你花了多少钱?”
江归一轻蔑、不屑地笑了下,“别担心,我的户头不会少一个零。”
“…………………………”
她计算江家的资产,主系明面上的年利润200亿,可她在江家呆过,娱乐产业虽然赚钱,但不是最赚钱的……
算了。
沉默很久,她问:“去哪儿?”
“你觉得去哪儿。”江归一平静地注视她脏兮兮的脸。
“......你想干什么?”她放弃那句废话转而问。同时身体往后缩,手攥紧金属方块,犹豫不决。
江归一迅速捏住她后颈,像拎小崽子一样把她拎起来放腿上,炙热的唇贴向她耳朵,冷冰冰地说:“想把你带回家,然后先奸后杀。”
第103章 连环计103
耳朵被咬, 陈窈以为江归一要做什么,她也做好在车里来一发的准备,毕竟他戳了她, 而且领带都解了。
然而江归一领带一扔, 拉开后座扶手盒取出一副冰冷的镣铐, 喀嚓锁住她右手, 接着铐住她左手,然后把她的双肩包往后一丢, 握住她的腰翻转。
陈窈横趴在他大腿,腹部抵住膝盖时,人还是懵的。
“什么意思?”她茫然。
一巴掌狠狠打在屁股, 又麻又烫, 她愣了下,“江归一!”
又是一巴掌。她无力挣扎,饿太久,跑了大半个凉川累的要死, 人何必做无用的挣扎。
她耷拉着肩膀, 小嘴冒出恶毒的字眼, 屁股蛋一凉,“......”
她不敢相信他准备路上来。双胞胎就坐在驾驶座和副驾, 一板之隔。而且江归一的体格,商务车太小, 上次越野勉强。
“你发什么疯?就这么迫不及待?”
“嗯。迫不及待。”江归一说:“我还挺喜欢那套小熊玩偶装, 如果有机会买一套后面剪个洞, 试试。”
“死种马!去死吧你!”
她骂骂咧咧, 江归一按住她的腰,抽了几张湿纸巾擦拭着, 目光沉沉,心思很难猜透,“你有什么资格骂我?”
陈窈何其聪慧,“......你知道了。”
她指甄佩文的事。
“我知道。”
江归一弯腰探向前面冰柜,取出冰桶,又从酒架取出木盒,慢条斯理开威士忌,玻璃杯斟满,丢了几块冰进去后,说:“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