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听到沈知懿在自己耳边说话,视线渐渐聚焦,紧紧握住闺蜜的手,抑制不住的嗫嚅道,“他在急救室,他在急救室……”
“我知道我知道,姜梨你别担心,他会没事的!”沈知懿心疼的抱住她。
裴松鹤平静地扫了一眼急救室的门,转身去找院长咨询情况。
又过了半个小时,躺在病床上的陈墨终于被推了出来。
姜梨立刻冲上前去,焦急的问道,“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
“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是后脑有一块将近三厘米的血块,暂时还不清楚是否会影响到脑部神经,需要再观察几天才能确定。如果血块对病人影响不大,那就不用做开颅手术,等它慢慢被吸收就可以了。”医生说道。
姜梨的心悬在半空,不上不上,反复煎熬。
沈知懿瞧她神色恍惚,连忙安慰道,“已经脱离生命就不会有事了,哪怕这个血块真的有影响,我们还可以做手术不是吗?”
姜梨怔忡地点点头。
沈知懿想方设法骗姜梨去吃点东西,可姜梨却坐在陈墨病床边,瞬也不瞬的守着他。
姜梨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吃过东西了,在山洞里也只是吃了几块救援人员递过来的饼干,身体严重透支。
沈知懿给裴松鹤递了个求助的眼神。
最后还是裴松鹤强行把她从凳子上拽起来,让沈知懿带她下楼吃饭。
姜梨刚走不久,陈墨便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四周白花花的墙体,还有裴松鹤那张风雨不惊的冰块儿脸,缓了好久才开口,“我这是在哪?”
“海市的县医院,你现在感觉自己怎么样?”裴松鹤淡声问道。
“感觉好像有人在用锥子凿我的头,疼得快炸了!”他按着太阳穴,蹙眉道。
裴松鹤见他还能说话,便知问题不大。
拿出手机,长指在屏幕上快速跃动。
陈墨忍无可忍的怒骂,“喂,我都这样了你居然还有心情玩手机!你是不是早就起了谋逆之心,想要私吞松墨,巴不得我死在这里啊?”
“我是在给你远在京城的老父老母发短信,告诉他们,你还活着这个令人惋惜的消息。”
裴松鹤编辑完内容,按下发送。
薄唇勾起不甚在意的讥诮,“当然,如果你真的死在这里,我会很乐意替你接管松墨另一半股权,并在追悼会亲笔为你写下‘前松墨集团董事长’的荣誉称号。”
陈墨裹挟着杀意的眼风向他扫过来,“裴松鹤,你能不能做个人?”
这时,吃过饭的姜梨与沈知懿从门外并肩而入。
姜梨发现陈墨醒了,立刻奔至病床前。
眼底泪意涌现,咬唇说道,“你傻不傻啊,为什么要挡在我面前?”
陈墨却淡淡觑着她,音色漠然,“你是哪位,我认识你吗?”
第237章 所有原则在她面前,通通不作数
姜梨怔住,连泪水也悬置在眼角,“你说什么?”
“这位小姐,我没见过你。”陈墨偏冷的音质里透着几丝轻讽,“男女授受不亲,请把你的手从我胳膊上拿开,针头回血了!”
她方才注意到陈墨手上还在输液,立刻收回了双手,神情分外无措,“你为何要说没见过我?我是姜梨啊!”
“姜梨是谁,没听过,三十八线小明星吗?”陈墨骨节明晰的手指揉按着太阳穴,语气不耐,“如果你没别的事就快走吧,医生说我需要多休息。”
她缓缓起身,一步三回头的往门外走。
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音调里尽是委屈和哽咽,“陈墨,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陈墨眼底的情绪晃了晃,堪堪别过头,薄唇吐出凉薄的字眼,“我都说了不认识,还骗你干嘛!”
姜梨知道,如果脑部血块压住部分记忆神经是会导致失忆,但不清楚是暂时性失忆,还是永久性失忆。
她不死心,扯住裴松鹤的衣领,向陈墨询问,“那你还记不记得,他是谁?”
陈墨瞥了面无表情的裴松鹤一眼,嗤道,“街头小混混!”
裴松鹤压低了眼睑,幽黑的瞳眸藏着一抹意味深长,戏谑地审视着他。
姜梨又搂过沈知懿的肩膀,继续问,“那她呢?”
他弯起唇角,笑得有些痞,“嫂子好!”
姜梨怒极反笑,忿忿说道,“你谁都记得,唯独不记得我是吧?”
沈知懿瞧出陈墨是在故意演戏,心想怪不得他能和裴松鹤做兄弟,这两人联手绝对能斩获金鸡百花电影奖项。
她拉了拉裴松鹤的袖口,小声道,“我们先出去吧。”
裴松鹤颔首,与她一起离开了病房,把独处的空间留给他们。
-
病房内再次沉寂下来,安静得仿佛掉根针都能听到。
姜梨坐回他的床前,卷翘的眼睫末端还挂着微小的泪珠,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但眼神又那么凶恶,狠狠地瞪着他。
陈墨平躺在床上,那双寒玉般透彻的眸倦怠地微垂,侧脸线条隽逸又肃冷,透着那么点不近人情的疏离。
“陈墨,你之前跟我说过,有些事情不是你回避就能有结果的,我也知道这些话现在说不合适,你需要休息。”
她质问的语气是那样柔软哀伤,却又那样固执顽强,“但我只问你一句,石块掉落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挡在我面前?”
陈墨清冽的声线压抑着情绪,眼中掀起细微波澜,“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姜梨见他一心要回避到底,咬了咬牙。
既然这样,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陪他一起演戏!
她突然捂住脑袋,表情痛楚难辨,低声呻吟道,“唔……好疼啊!”
陈墨快速将视线转向她,“你怎么了?”
“你朝我扑过来的时候,把我推在地上,我……我磕到脑袋了!”她将头埋进臂弯里,音调含糊的呢喃。
陈墨拧起眉心,指尖捏住她弧度姣好的下颌,强迫着她抬起头,“不应该啊,我当时明明把手垫到了你脑袋底下,怎么会磕到头的,让我看看……”
姜梨那张精致的小脸被他抬起,他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狐黠。
陈墨前一秒还紧绷的神色,瞬间沉敛下来,“姜梨,你骗我?”
“就允许你骗我,不许我骗你吗?”
姜梨傲娇地扬起下巴,嘲讽模式全开,“你不是说听不懂吗?你不是说不认识我吗?怎么这时候又想起来了,陈太子,你这失忆症好的也太快了点吧!”
陈墨突然捂住后脑,浑身痉挛般抽搐了下,“疼……”
姜梨见他还在跟自己演戏,气得在他胸口上狠狠锤了两拳,“装,你丫接着装!”
没想到陈墨竟被她轻而易举地推倒在床,面容惨白,修长的腕骨上血管绽起。
她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担忧的问道,“陈墨,你这次是真的假的?”
“刚才一下子起猛了,现在感觉好像有人往我脑袋里插了根钢钎……”他紧咬着牙关,按在太阳穴上的指骨泛白,抵抗着大脑深处传来的抽痛。
姜梨吓得手足无措,“那……那你等我啊,我这就去喊医生过来!”
她刚起身,又被陈墨拉住,用力扯了回来。
“先别走。”他低喃道。
姜梨脚下重心不稳,被他这么一拽,晃悠着跌进了他的怀里。
她的手掌抵在他温热的胸膛上,本想借力起来,却清晰地感觉到他强壮有力的心跳声,一时竟舍不得推开。
唇不经意擦在他冷白的脖颈处,呼吸又湿又软,气氛逐渐升温。
“真的没受伤吗?”陈墨搂住她,素来冷漠的嗓音轻了几分,溢出唇间。
姜梨听到他在这时候还在记挂着自己,憋闷已久的泪水不争气的流淌出来,埋进他怀里恨声骂道,“陈墨你这个王八蛋!你跟老娘装什么失忆,你知不知道,你被推进急救室的时候我有多难受?
你口口声声说什么知懿要找我,裴松鹤要找我,我爸妈也要找我……你就不能坦白的告诉我,是你在找我,你很担心我吗?”
陈墨哑口无言。
姜梨把眼泪都蹭到他的衣料上,抬眸,目光凶狠又固执的瞪向他,“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到底为什么救我?如果你还不肯说,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缠着你了!”
良久,他启唇。
沙哑的嗓音里沉着复杂的情绪,“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这么做了……”
姜梨蓦然睁大了眼睛,心里五味杂陈,将额头抵在他的锁骨,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两人谁都没有再挑明,就这样静静相拥直到傍晚。
-
天色渐渐昏暗,病房内没有开灯。
沈知懿敲门进来,要带姜梨下去吃饭。
他们刚刚心意相通,度过了这安静又温情的下午,姜梨还不太想走。
陈墨瞧出她的心思,勾唇散漫一笑,“去吧,多吃点东西,你现在瘦的都硌手。”
姜梨咬了咬唇,狐疑地审视着他,“不会等我回来之后,你又说不认识我了吧?”
陈墨不加掩饰的笑了,向她承诺道,“不会。你要是不放心,让嫂子给你当个证人?”
姜梨脸颊微红,斜睨了他一眼,跟着沈知懿去下楼吃饭。
裴松鹤不疾不徐的走进来换班陪护。
他刚才站在门口,已经把两人的对话全听了去,垂眸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陈墨这棵百年老铁树难得开花,心里美滋滋的很,满面春风,“还能怎么想?”
“你打算和姜家联姻吗?”裴松鹤毫不留情的将他打回现实。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陈墨眉骨扬了扬,随口道。
“你应该清楚,你不婚则已,要是真和哪家联了姻,京城好不容易稳固的局势又得大洗盘。”裴松鹤点到为止。
陈墨心如明镜,这就是他不婚不育的原因。
他是陈家独子,陈家除他之外全部从官,一个比一个位高权重。
暗中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只要他产生和圈子里那些人联姻的念头,就会有人按捺不住,想要从中获利,或是搅局,到时候陈家的地位也会被迫动摇。
“我若真想娶她,天王老子都奈何不了我!管它京城如何天翻地覆,我都能护她周全,至于什么高官厚禄,统统见鬼去吧!真当我稀罕?”陈墨语调缓缓,不屑地扯了扯唇。
裴松鹤挑眉觑着他,“你之前说我疯了,我现在觉得,你疯起来比我厉害多了!”
陈墨不置可否。
“你之前可是一口咬定绝对不婚的,现在为了姜梨,连原则都不要了吗?”裴松鹤揶揄道。
陈墨思忖了下,淡淡开口,“当你遇上这么个人,才发现所有原则在她面前,通通不作数。”
第238章 玉像跌落神坛,沾染凡尘俗念
夕阳沉入海天交接之际,留下一道茜色的粼影,海浪撞击着远处的礁石,发出阵阵声响。
姜梨光着白皙的脚丫踩在细软沙滩上,红色的塑料小桶里盛着几只形状好看的贝壳。
她觉得捡得差不多,拎着小桶跑回椰树旁。
那里支了个太阳伞,陈墨正穿着沙滩服,慵懒地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冷白调的肤色像檐上清雪,与这里炎热的气候格格不入。
姜梨俯身盯了他半晌,心里夸赞自己眼光极好,很少有男人能把松松垮垮的沙滩服也穿出一股子俊逸的味道来。
陈墨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掀开黑如鸦羽的眼睫,拉着散漫的音调戏谑道,“今天又捡了多少海鲜啊,够炒一盘菜的不?”
姜梨把他从躺椅上拉起,笑说,“走吧,我饿了,回酒店吃爆炒皮皮虾。”
陈墨薄唇微勾,被她牵着往酒店的方向走。
三个月前,陈墨头部重伤,脑中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血块,起初会出现头痛难忍的症状。
待他身体状况好了一些,裴松鹤便带着他们乘私人飞机回到京城。
姜梨不放心,又把他拉去协美医,让陶院长和几位专家亲自检查。
确认过那个血块并没有什么恶性影响,且半个月后就会被全部吸收,她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姜梨和陈墨刚开始确定关系,圈子里就传来大大小小的非议,还有几家已在暗处蠢蠢欲动,随时准备找事。
姜梨和陈墨两人都不是谨小慎微的做派,见京中此时闹得正严峻,他们索性找了个海岛出去度假,玩得不亦乐乎。
在海边的日子非常惬意,他们住的豪华酒店有一片私人海域,沙滩柔软且安静。
天气好时,他们会雇条船去深海海钓,或是浮潜。
等到退潮后,姜梨会拎着小桶去海边捡贝壳,堆沙堡。
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整整一周,毫无回京的念头。
吃过晚饭,姜梨提出去五楼的行政酒廊喝上一杯。
陈墨闻言挑眉,“算了吧,上次你还没喝够?吐我一身的事情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跟你喝酒了!”
“可是这家酒店的调酒师非常有名,每天每人只限量一杯,我们就去喝一杯,不会醉的!”姜梨挽着他的手臂晃了晃,声调清软,“去嘛去嘛!”
陈墨狭长的凤眸眯了眯,感觉到姜梨有点意图不轨,但可是不忍心拒绝她,淡声道,“那走吧。先说好了,只许喝一杯!”
她乖巧地点点头。
待他转身,她的眼底划过一抹狡黠。
姜梨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她只是想在自己禁欲男友的酒里放点助兴的东西,以此增进一下两人的感情……
姜梨觉得,陈墨这个人简直禁欲的可怕。
他们在一起三个月,就连接吻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而且每次都要她主动索吻,他才肯揽着她的腰加深。
明明是蜜月酒店,两人居然分房而睡!一晚就得上万块,姜梨都心疼他的钱包。
她提出只开一间房,陈墨却毫无商量的回绝。
若不是那天姜梨撩拨得过了火,感觉出他身体功能一切正常,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找了个性冷淡。
但从那个部位的形状来看,应该是不小……
这么一块好吃的唐僧肉每天在自己眼前横晃,她怎能不动摇?
犹豫再三,她决定联系京中的好哥们儿,为她弄来了点助兴的药。
听说这是国外的最新款,既好用又不伤身,今天刚邮到,她就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尝试。
他们来到顶楼的行政酒楼,调酒师为他们两人各精心调制了一杯鸡尾酒。
然而姜梨早就买通了这里的酒保,酒杯递到他们桌上时,药就已经下在了杯中……
姜梨偷偷朝那个酒保眨了眨眼,得到对方一个肯定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