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放着手机,她点开微信,没有傅京辞发来的消息。
檀竹原本是想等小姐吃完饭再说的,见状,便温下声委婉道:“小姐,先生早上可能是赌气出去的。”
“赌气?”景稚迟疑了短瞬,“发生了什么?”
檀竹把早上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早上天刚亮,她来前厅,恰好看见有小官儿送来一封信交给傅京辞,问候了一声后,正巧送醒狮酥的小官儿来了。
她带那人去餐室,出来时,隐隐感到前厅气压低的可怕,往那一瞄,见傅京辞坐在沙发上,指尖夹着烟,另一只手拿着一张信纸,神色冷得令人背后发凉。
送醒狮酥的小官儿大老远颔了个首,就轻悄悄地连走带跑的出去了,她见状,也不敢吭声,就往楼上走,准备去等景稚醒来。
刚上两步台阶,她就听到一声冷冷的嗔笑。
她寻着声看过去,傅京辞不紧不慢地捻灭烟,周身气场阴冷得像是看山雨欲来。
烟灭后,他把信放在茶几上,起身走向门外。
她看事情不对劲,连忙走到茶几边,避开信的内容,却看到桌上放了两个信封,一个收信人是“傅京辞”,一个收信人是“媆媆”。
“那封信其实是给我的?”景稚陡然一顿,放下筷子,起身去了前厅。
她走到茶几边,拿起桌上信纸,看到信纸开头的问候处被烟头烫了,正好是两个字。
她知道,是她的小名,媆媆。
他看不得写信的人称她媆媆。
因为写这封信的,是一个与她书信来往六年的男人。
——
媆媆:
展信佳。
虽然不知他是谁,但听你说他对你很好,我感到放心。曾经那个抑郁的小女孩应该已经彻底不在了,现在的你应该每天都很开心。这六年里,你受了许多苦难,也许我知道的并不是全部,但真实的你,一定是个温柔又坚定的女孩。希望未来,只有美好常伴于你。
听说你不喜欢冬天?没关系,这一季的春风,很快就会吹来。
最后,愿为江水,与君同行。
祝:
顺颂时祺,并请冬安。
盛珩
2024.02.07
景稚看完后,心情复杂的坐下了。
内容不长,但就因为不长,才容易让人从文字中产生误会。
感到放心、六年、原为江水,与君同行.....
只有景稚知道,这是一封清清白白的勉励信。
但不知情的人,多少会被这些字眼带偏。
“奇怪,平常他应该会问问我这是什么情况,今天是怎么了?”景稚百思不得其解。
傅京辞那样的性子,当场让人把这个盛珩找来,当面让人解释清楚都有可能。
但是今天他就这么走了,很是古怪。
“小姐......”檀竹忽然想起什么,“先生走前还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檀竹尽量还原傅京辞语气里的冷诮意味,道:“他也配!”
“什么?”景稚以为听错了,“他认识这个盛珩吗?”
檀竹不知道地摇了摇头,但须臾后,她狐疑道:“盛珩?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熟悉?”
“这个盛珩不会是南城盛家六少爷盛珩吧?!”
檀竹的惊呼,让景稚懵了。
六年前的景稚有抑郁症,机缘巧合之下,与这个名为盛珩的大几岁的哥哥有了书信往来,但她并不知道盛珩的真实身份,因为盛珩寄信的地址一直都不是自己家附近的,所以根本不会联想到是南城盛家六少爷。
“如果真的是他,先生应该很厌恶这个人。”檀竹几乎可以肯定是这样。
只是两人都不知道,在傅京辞眼里,盛珩贱得像条狗,这种人竟然和自己心爱的女孩有书信往来,还说“原为江水,与君同行”,他不仅要气炸,还觉得可笑至极。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景稚烦闷地看着桌上的两个信封。
她在这些往来的信中,从来没透露过自己的真实姓名,就算对方真的是南城盛家六少爷,也不一定就知道她是谁。
而且,他们之间有一两个月没有书信往来,按理来说,盛珩都不知道她现在在京洛。
那这封信是怎么精准寄到傅家的?
第一封收信人为她的信,寄信人写明了是盛珩。
第二封收信人为傅京辞的,寄信人是空白的,但是收件地址不仅精准写了傅家地址,字迹还和盛珩的不一样。
“寄信干嘛用两个信封?”景稚思忖道。
檀竹歪着头看,不确定地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想让先生看到这封信?”
醍醐灌顶的一句话,景稚瞪大了双眼,“如果单寄里面那一封,先生看到是寄给我的,肯定不会拆开,但外加一个信封,收信人写先生的名字,先生就一定会拆开!”
这是阳谋。
对方故意用两个信封的不同收信人来告诉傅京辞:我有一封寄给你的信,但是这封信原本是我写给你的女孩的,而现在,我不想让她看到,只想让你看到。
看起来很客气,实际上是挑衅意味十足的宣战!
难怪,这封信的内容其实问题不大,但傅京辞却会气得说出“他也配”!
“这么做真过分!”景稚气得用力拍了下茶几。
檀竹吓了一跳,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姐这么生气。
景稚站起身,盯着信恹恹地呼出一口气。
檀竹其实也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当下便道:“小姐,先生现在心情不好,您要不还是哄哄吧。”
“是要哄哄。”景稚说着,看向了门外。
这会儿晴空万里,斑驳光影照在墙上,偶尔有几朵玉兰花坠落,令人心情明媚。
-
宋家王府,延年堂。
宋家老太太一进来,就见傅京辞坐在红木寿字纹圆桌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眉心不轻不重的蹙着。
听到动静,傅京辞抬起眼帘,见是外祖母,放下文件起身去扶老人家。
“你不是带了个小姑娘回家?怎么不带过来给外祖母瞧瞧?”宋老太太声音中气有力,透着威严性。
傅京辞扶着外祖母坐下,然后坐在一旁,抬手佯装在整理袖口,实际上不着痕迹的摩挲了下黑金腕表下的黑色编织手环。
“下次。”他道。
宋老太太看他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也懒得追问,只说:“外祖母是过来人,你这是和小丫头闹别扭了,等着她来哄你。”
傅京辞细长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没有的事。”
宋老太太也不笑他,伸手接了边上人呈来的茶,气定神闲地道:“去别处看吧,外祖母休息会儿。”
闻言,傅京辞起身,微微颔首后,和拿上文件的拙言出去了。
十几分钟后,迈巴赫从宋家王府开出来,前往太平海纳大厦。
与此同时,一辆劳斯莱斯也从傅家王府出发,准备行驶至太平海纳大厦。
车上,景稚坐在后座,并未穿平日里喜欢的旗袍,而是换了一身低V领贴身上衣,下身一条包臀裙,细长雪白的腿下是一双红底高跟鞋。
披着的皮草下,一条漂亮的银色胸链若隐若现、勾人心弦,妩媚中透着纯欲,仿佛一只小狐狸披着兔子的皮囊,欲要恃靓行凶......
第103章 唯一背景——傅先生
景稚上了顶楼的办公室后,很快被抱到了办公桌上。
男人脱掉她的皮草,俯身吻上她的锁骨,含带着身上的胸链,一点一点,痒意难忍。
“唔.....不要......”
“X哭你,好不好?”
......
昨天一整天的运动,让景稚今天一早的封面拍摄状态十分不错,看起来气血好、精气十足。
姜梵正式和景稚见面时,第一句就是:“你有一种被娇养的美。”
那种和情绪稳定的人恋爱后,被耐心娇养之后的美,是最令女孩子羡慕的。
拍摄完成后一个星期,恰巧是雨水这天,《如意》的开季刊那天发布了。
加上元宵晚会的热度,让景稚在圈内的咖位再次上升,以至于《渡春山》剧组的官宣女主出来时,备受关注。
但人红是非多,又因为资源太好,导致景稚口碑两极分化。
最受争议的便是那条热搜:#景稚 背景#
热搜上的第三个小时,被压下去了,但第四小时又上来了,有点不正常,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搞鬼。
第五个小时,她坐飞机回了澄溪省会。
傍晚五点半她刚刚到家,一千五百平的传世大宅里,一家人坐在餐室吃饭。
“姐姐,你做明星累吗?”大妹妹景琬认真地问道。
砂锅里有炖的醇香的鸡,景稚舀了一勺,静静的把香菇夹进碗里,然后把剩下的鸡肉分给双胞胎妹妹景琬和景珞。
她尝了一口香菇,看着景琬道:“这个世界上,最累的是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最不累的就是做自己喜欢的事。”
“你不累就好。”景琬盈盈一笑,低头吃鸡肉。
景稚的母亲乔霜看着景稚,笑眼温柔,“你妹妹说你上了热搜,大家想知道你的背景?”
“昂?”景稚夹菜的手一顿,“直接告诉了啊?”
景琬和景珞实诚地点了点头。
景平夹了一口蔬菜,细嚼慢咽后,平心静气的看着景稚。
景稚犹犹豫豫似有话要说。
半晌,见她没说话,乔霜和蔼一笑,温声问道:“爸爸和妈妈也很想知道,我们的乖女儿是吃了哪些苦才走到今天的。”
一家人投来目光,景稚放下筷子,坐直了身子,斟酌了几秒后,缓缓道:“其实......没有吃苦。”
“姐姐好幸运。”小妹妹景珞轻声感叹了一句。
景稚尴尬一笑,“是有一点吧,因为......我交了一个很有钱的男朋友。”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下来了。
餐室内安静得能听到细嚼慢咽的咀嚼声。
景稚深吸了一口气,娓娓道来她和傅京辞的事。
听完后,景珞怔了愣的张着嘴,景琬的筷子直接掉在了地上。
“额......”景珞轻咽了一下,“他、他们家是钟鸣鼎食之家?”
景稚点了点头。
景琬捡起筷子,去厨房洗了一下,再回来后,见气氛还是很尴尬,便道:“这不是好事吗?姐姐以前吃了那么多苦,遇见一个不让她吃苦的人,挺好的。”
其实可以理解的,景稚心道。
她会懂竹门与木门的道理,父母比她更懂。
良久,景平放下筷子,看着景稚,温声道:“那和我们说说,他是怎样的人吧。”
景稚抬眸,有些意外。
就在这时,乔霜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你这么懂事,肯定不会随便被一个男孩骗,他肯定是有你信任的地方,你慢慢说,菜凉了我去热。”
“妈妈.......”景稚吸了吸鼻子,眼眶红红的。
“怎么还没说你就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受了委屈。”乔霜说着,摸了摸景稚的头。
景稚摇了摇头,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景稚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一一和家人说了。
夜里,景稚洗漱完进了房间,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心情却并不惆怅。
她正要上床时,傅京辞打电话来了。
接通后,电话那边响起一声打火机声,男人的嗓音磁沉温雅,“伯父伯母同意我和你交往吗?”
景稚低低地笑了一声,“嗯。”
“那什么时候我可以上门见他们?”
“嗯.......”景稚掀开被子上床,“找个晴朗的天怎么样?”
傅京辞呼出一口烟,声音里都是耐心与温柔,“你想要哪天?”
景稚靠坐在床头,目光落在墙上的电子日历上,“春分怎么样?”
“春分那天,天气回暖,许多花都开了。”
“好。”
景稚躺下,静了一会儿后,撒娇似的呢喃:“承策,想你了。”
男人宠溺的笑了一声,轻声道:“我也想你。”
电话挂断后,景稚把手机扔在一边,关灯睡觉。
翌日一早,她坐飞机回了珅城。
落地后,有许多粉丝接机,还有人在拍摄时询问她为什么不回应热搜。
她带着墨镜和口罩,朝粉丝们礼貌性的颔了下首后,便上了保姆车,前往品牌发布会。
傅烯颐所创立的国妆品牌签了她成为最新代言人,新品发布会上,她穿着古典旗袍、一身大气又灵动琳琅翡翠出席活动,惊艳全场。
闪光灯下,她持着香槟,向所有人优雅大方的举杯敬了一下。
夜晚,活动结束,她回了江都华府。
一下车,庖厨给她做了红枣雪梨羹。
因为今天是惊蛰。
她坐在沙发上,一边尝着梨羹,一边拿着手机打开微博,编辑了一段文字:唯一背景@傅京辞。
然后扔了手机,上楼去洗漱。
开始不回应,是为了不影响发布会,现在可以大大方方回应了。
天气转暖,渐有春雷,蛰虫惊醒。
景稚出浴室时,傅京辞来了。
“怎么这么晚才到?”她看着他,不满地抱怨。
男人偏着头像看小孩子一样静静盯着她,良久,打开手,“要不要抱?”
景稚跑过去撞进男人怀里,身上飘逸的丝绸睡裙仿若一只蝴蝶迎风而起。
“很想你。”她抬着头,有意撒娇一般,眼里却在控诉他来的晚。
傅京辞扶着那纤细的腰肢,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等会儿帮你吹头发,嗯?”
景稚点了点头,松开了。
傅京辞去冲了个澡,趁着这点时间,景稚点开微博,看到了热搜。
#景稚 太平海纳太子妃#
她点开热搜,除了她的那条微博被顶上去以外,还有一条便是傅京辞微博发的:她的靠山@景稚。
景稚站在床边,盯着这条微博许久,情不自禁地笑了一声。
还有一条热搜是关于温沉身败名裂的。
傅京辞查的很快,这个温沉是上官怜曾经资助过的一个弟弟,喜欢上官怜。
上官怜死了以后,他一直和上官家在联系。
上次那封信是他借用盛珩的名义寄出来的,还有这次景稚被众人猜测背景也是他搞的鬼,包括年会景稚被众人恶言相对,也是他在背后指使上官家的人。
傅京辞命人扒了他手上的编织手环,对待调皮的小孩,藏起他最珍惜的东西就好。
景稚看着这条热搜,有点五味杂陈,其实温沉在她的印象里还不错,但是知道这些是他做的以后,就有点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