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后抱起她,关掉了书房的灯:“以后不能熬夜。”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黎知晚做好了会孕吐难受的心理准备,但幸运的是她竟然没有孕吐反应,身体和平常一样,没什么异常,依旧能正常的工作。
顾禹谦虽然很担心她的身体,但并没有阻止她上班,只是视频电话比平常多了很多,每天会提前来等着她下班。
就在黎知晚庆幸自己怀孕不孕吐时,六月初顾禹谦在一次集团例会中途,因身体不适在洗手间干呕。
本来他没当回事,但连续一周都出现了不明原因的干呕情况。
他不想让黎知晚担心,让罗均陪着去医院检查。
全身各项检查都做了一个遍,毫无例外全部正常。
医生详细问了问他的情况,才笑着说:“顾总,您应该是得了妊娠伴随综合症。”
顾禹谦蹙眉:“什么意思?”
医生解释道:“不算什么病,大部分是心理因素导致的。您可能是因为妻子怀孕,太焦虑了,所以才出现这种类似于孕吐的现象。”
“不需要特殊治疗,放平心态,分散注意力,慢慢就会好的。”
顾禹谦拿着就诊单,站起身:“谢谢。”
七月时,顾禹谦的干呕现象很严重,黎知晚特意请了几天假陪他。
最难受的那几天,顾禹谦靠在她肩上,握着她的手说:“还好难受不是你。”
黎知晚心疼的摸了摸他额头。
十月时,顾禹谦已经好转,黎知晚也慢慢的显怀。
可能每个人体质不一样,她怀孕时并没有变胖,连体重也没有增加多少。
年初临近预产期,她请了产假,住进了提前订好的产科病房里。
生产那天是半夜,顾禹谦焦急的等在产房外,顾明政和苏书徽也来了。
那晚的京北明月高照,倾洒一地银辉。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冲破云层时,产房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护士抱着孩子走出来:“恭喜你们,母女平安。”
听到此,他们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
黎知晚被推回病房里时,顾禹谦倾身摸着她稍显苍白的脸,颤着声问:“是不是很疼?”
“…没事。”黎知晚的声音很温柔:“宝宝在哪儿?我想看看。”
“好。”
顾禹谦从苏书徽手里抱过孩子,放在她身边。
黎知晚伸手轻轻碰了下孩子有些皱巴巴的脸蛋。
大约是人生第一次如此直观的迎来一个新的生命,突然一瞬间泪湿眼眶。
顾禹谦伸手拭去她眼尾的泪:“不哭了。”
“…好。”
苏书徽走过去坐在床边,握住了她的手:“知晚辛苦了。”
说罢,她又将几张卡放在黎知晚手里:“缺什么直接跟妈说。”
黎知晚温声说:“谢谢妈。”
这两年相处下来,她才发现苏书徽性格只是看似清冷强势,实则淑质英才,待人宽宏和善。
苏书徽笑了笑,问:“孩子名字想好了吗?”
顾禹谦看着怀里的婴儿,轻声说:“叫念璃。”
“顾念璃。”
缱绻思念,皆赋于黎知晚。
*
番外 顾念璃周岁宴
产后两个多月后,黎知晚的身体基本恢复了正常。
顾念璃从出生开始,大多数时间都是由几位育儿师和顾禹谦照料的,她并没有劳累,因此身体恢复的很快。
五月中旬,黎知晚复职。
接下来的半年里,尽管她工作忙碌,但仍然会抽出时间陪女儿。
以往她和顾禹谦的二人世界,变成了三个人的生活,日子平淡又美满。
顾禹谦为了能有更多时间陪女儿,提前安排罗均将办公室重新整修了一番。
除了正常办公的地方,其余的空间装上了供小孩玩乐的滑梯,爬爬垫,玩具,就连墙壁都换成了涂鸦板。还将办公室所有尖锐的物品全都移除,桌角等地方装上了防撞贴,生怕女儿受伤。
每次天气晴朗时,他都会抱着女儿来顾氏。
久而久之,集团的员工都在传他人夫感十足。
罗均来找他签文件时,看着他怀里小小的顾念璃,偶尔会问:“顾总,您夫人不在家照看孩子吗?”
顾禹谦签完字,放下笔:“晚晚最近工作忙。”
罗均点了点头,忍不住继续问道:“您…身价这么高,黎小姐还需要出去工作啊?”
毕竟顾禹谦几分钟的收入,比很多人一辈子赚的都要多,他实在不解,为什么黎知晚还要在外面工作受累?
顾禹谦语气自然:“人的价值,不能靠金钱来衡量。”
“晚晚有自己喜欢的工作和事业,无论赚多赚少,只要她开心,我都应该支持。”
罗均听完后,郑重的嗯了一声,然后将手里另一份文件放在他桌面上:“顾总,这个是人事部拟的今年下半年招聘岗位和要求,需要您签个字。”
顾禹谦随意翻了几页,本来打算直接签字时,看到了最后几页招聘条件,蹙眉说:“往年也是这个招聘条件?”
罗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解释说:“之前苏董在时,人事部拟出的很多岗位都没有限男性这一条,但今年苏董将大权交给了你,人事部那帮人就改成这样了。”
“早年苏董不允许加‘仅限男性’和‘男性优先’这两个条件,董事会和人事部都不满意,但苏董态度很坚决,他们迫于无奈就取消了。”
“今年春,他们见您已经掌握大权,就加了这两个条件。”
顾禹谦抱着女儿,低冷的笑了一声:“他们觉得我就能批准?”
罗均看着他,不由得捏了一把汗,说:“其实人事部和董事会的态度…也能理解。”
“近几年,咱们集团很多女员工怀孕带薪休产假,亏得不也是咱们集团么,董事会从集团利益出发,要求大部分岗位仅限男性,或者男性优先,也无可厚非。”
“无可厚非?”顾禹谦冷笑一声,抱着女儿站起身,将人事部拟的那份岗位表投进碎纸机里,看着那些碎絮说:“带薪休产假,合情合法合理。”
“以这个理由,限制女性进入职场,我真不知道那些人脑子怎么想的。”
“这些年,每一批次招进来的毕业生,你去任何一个部门看看,那些女孩做的比男孩差吗?”
“甚至下面分公司的销售部,每个季度呈上来的销冠,百分之九十都是女员工。”
“顾氏招人,看的是能力,不是性别。”
顾禹谦看着罗均,沉声说道:“去让人事部重新做一份招聘方案上来,再让我看见限男性这种字眼,让他们全给我卷铺盖滚蛋。”
罗均点头:“好的顾总。”
顾念璃周岁宴时,顾家举办了盛大的仪式,邀请函是顾老爷子亲手写的,来参加的人都是各界名流。
闻玥和陈季川他们几人,都赶回京北来参加顾念璃的周岁宴。
就连顾明瑜都来到了现场。
所有人都对顾念璃疼爱有加,围了一圈看着她抓周。
最后合照时,小小的念璃被老爷子抱在怀里,对着镜头睁着圆圆的眼睛笑。
闻玥本来并不怎么喜欢小孩子,但看到顾念璃肉嘟嘟的脸蛋后,忍不住捏了捏。
看着小念璃长长的睫毛和不染纤尘的眼睛,没来由的跟顾禹谦和黎知晚说道:“孩子能借我养几天吗?”
顾禹谦揽着黎知晚:“……”
闻玥撇嘴道:“我好歹是她姑姑,瞅你俩小气的。”
陈季川站在她身后,从她手里抱过小念璃,说:“你既然这么喜欢,要不咱俩…也生一个?”
闻玥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找打是不是。”
“再说咱俩生的,能有璃璃好看吗?”
陈季川:“不试试,怎么知道?”
闻玥无语的白了他一眼:“有病去治。”
“想和我生孩子的弟弟,多了去了,你先排着队吧。”
陈季川的脸沉下来:“哪些弟弟?你说个名字,我去把他阉了。”
闻玥:“你管的着吗你。”
顾禹谦看着他俩吵来吵去的,把孩子抱回来,说:“你们俩先吵着,我跟晚晚喂女儿吃饭。”
黎知晚也挽着顾禹谦,说:“姐,那我们先走了。”
闻玥笑着说:“好。”
看到他们走远后,她伸手推了下陈季川的肩膀:“你什么意思啊?”
陈季川:“没什么意思。”
闻玥勾唇冷笑:“上周我在新西兰谈的男朋友,是不是你把他腿打骨折的?”
陈季川没否认:“是。”
闻玥看着他:“陈季川,你是暴力狂吗?见人就打。”
“你前前后后打过我多少男朋友?真当我不跟你计较么?”
陈季川从兜里掏出来一根烟点燃,低头浅抿了一口后,说:“怎么计较?我以身相许够不够。”
闻玥骂了一句:“有病。”
然后扭头就走。
陈季川快步跟上她,在快要走出会场时,一把将她拉回,单手按在走廊墙壁上。
闻玥侧头看着被他禁锢的手腕,冷声道:“放手。”
陈季川低笑:“我就是不放呢?”
闻玥:“别逼我发火。”
陈季川缓缓松开了手,将烟在手里捻灭,看着她沉声说:“我打你那个新男友,是因为我看到他背着你撩妹。”
“我气不过,才打了他。”
“对不起。”
闻玥听到他道歉,愣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
对视几秒后,闻玥先一步离开。
陈季川在她走出几米远后,才唤住她的名字。
闻玥没回头。
陈季川走上前,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一字一句,带着难过和不甘说道:“你宁愿跟那些对你不忠诚的人谈恋爱,都不愿意…回头看我一眼吗?”
闻玥脊背一僵,听到他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我对你一心一意,我不明白,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们?”
“就因为我不是十八九岁了,所以你就不想喜欢我吗?”
“我爱了你十年,看着你身边的男孩走马灯似的换来换去,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吗?”
“明明我当年根本没做错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
他说到最后慢慢哽咽,闻玥转过身来,轻声说:“想知道原因吗?”
陈季川的目光紧紧锁在她面容上:“想。”
闻玥平静的说:“因为爱情对我来说,不重要。”
“我父母青梅竹马,相守了大半辈子,我一度以为他们情比金坚,可我父亲还不是背叛过一次。”
“你告诉我,爱情是什么?”
“陈季川,你肯定觉得总有例外。是,我不否认,当然有例外。”
“禹谦和知晚大概率会过得非常幸福,可他们这样的毕竟是少数。”
“婚姻是一场豪赌,尤其是我们这样的家世,利益都是摆在明面上算的,到最后所剩的感情寥寥无几。”
“我不喜欢赌博,也不想看到一份感情被拆分成利益。”
陈季川听完她的话,沉默了很久,说:“我对你的感情,没有掺杂任何利益。”
“即使有一天闻家彻底没落,我都不会离开你。”
闻玥笑了笑:“陈季川,我有时候觉得你这个人挺单纯的。”
“单纯到一骗一个准。”
陈季川看到她笑了,也笑着说:“那你要不要来骗我?”
闻玥走近了一步,抬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放在他脑袋上摸了摸:“我考虑考虑。”
陈季川为了让她抬手不那么累,弯下腰凑近她。
闻玥避开他炽热的眼睛,收回手说:“我有事,先走了。”
在她走后,陆元时从入口处进来,看着陈季川说:“在那儿傻乐什么?”
陈季川收回笑容,唇角依旧是笑意:“闻玥说她再考虑考虑我。”
陆元时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就这?都没答应在一起,你兴奋成这样?”
“你管我。”陈季川冷眼瞧他:“我们饭都吃完了,你才来?当程予馨舔狗当上瘾了?真不知道她给你下了什么蛊。”
陆元时没理他:“我懒得跟你解释。”
他说完就往宴会场走。
陈季川跟上他脚步,说:“你到底喜欢程予馨什么啊?喜欢她蛇蝎心肠?”
陆元时停下来看他:“怎么就蛇蝎心肠了?”
“程弘昌作的那些恶,跟她有什么关系?别往她身上扯。”
陈季川轻嗤一声:“这些是没关系,那她上学时候频繁霸凌同学,欺负黎知晚的事情你忘了吗?”
陆元时叹了一口气:“这些事情,她已经受过惩罚了,拘留那些日子受了很多苦。”
“那是她活该。”陈季川忍不住翻白眼:“我改天给你请个驱邪的道士,你肯定被下降头了,是非不分了都。”
陆元时:“你别瞎扯,要是换成闻玥姐做了这些事,你肯定和我一样。”
陈季川嗓门大了一些:“首先,闻玥不会做这些事。其次,我不瞎。”
陆元时还想解释什么时,陈季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别说了。”
“你是真舔。”
番外 周庭自杀
京北的初冬清晨,树木枝叶慢慢凋谢。
黎知晚刚坐在工位上,就有同事过来说:“知晚,门口有人等你。”
“好。”黎知晚站起身朝外面走。
她原以为是另一个部门来送资料的同事,却没想到来的人是章鸣。
周庭被判处终身监禁后,连同他的助理章鸣也被判了三年。
算了算,今年这时候也到了出狱的日子。
章鸣穿着稍显陈旧的衬衣,看着她说:“黎小姐。”
黎知晚礼貌开口:“有事吗?”
章鸣:“周董这几年在监禁的实验室里…过得很不好,我上周去看了他,他瘦了很多,面容很憔悴。他本来就有情感双向障碍症,这几年变得更严重了……”
黎知晚打断他的话,声音近乎冷漠:“他过得好与不好,跟我没关系。”
她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章鸣跑了几步,拦住她的脚步:“黎小姐!”
黎知晚后退一步:“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同情他吗?我做不到。”
“不是。”章鸣停顿了下,才轻声说:“…我想让你去看看他。”
“周董这一生只爱你一个人,你去看他一眼的话,他的情绪应该会好很多。”
黎知晚仰头注视着他:“我这辈子都不想见他。”
“让开,我还要工作。”
章鸣没让步,沉声说:“黎小姐,你看着挺善良一个人,没想到…心挺狠的。”
“周董这几年被关在实验室里,研究最多的就是视觉神经再生,人的视觉神经受损后,基本恢复不了。”
“但他知道你右眼弱视,一直想尽办法突破这个科研难题。”
“这些年不管他做过多少事,伤害过多少人,都没有害你的心思。”
“你到现在还是不肯原谅他吗?”
黎知晚沉默了一会儿。
良久后,平声说:“你下次见周庭时告诉他,我黎知晚绝不会原谅一个伤害过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