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那男子显然不肯承认,梗着脖子叫嚣。
“正如钟离先生所言,映影只是一种表达方式罢了,哪来的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看你身上戴的翠玉扳指,是和云家班齐名的琼玑社前段时间售卖的周边吧?”
正玉可不会给他回寰的空间,上来就戳破了他的身份。可这男子还不打算停手,竟然还敢反击!
“正是。戏曲吸收了璃月的传统文化,在璃月可是有着悠久的历史,它的文化传承和历史积淀哪是什么映影可以比的?”
“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为什么七星不选琼玑社,而去选一个声名不显的新人导演?”
“真有意思,”正玉玩味的笑道,“本来想和你讲解一下映影的艺术手段和艰难地制作过程,好让你知道艺术不分贵贱,但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你什么意思?”男人心里有点慌了。
正玉低头正对上了钟离的眼睛,刚刚在旁边只能看到钟离先生的侧面,此时被他的眼睛注视着,明明是很中正温和的神情,却莫名得有种被看透了的错觉。
正玉心头闪过一丝异样,但此时的重点显然是对面的人。
“你是被琼玑社派来的。”正玉直言道,“他们雇佣你过来抹黑映影。应为映影的出现挤压了璃月传统戏曲的生存空间,为了打压这个新兴行业,你就被派了过来。”
“我真想不明白,云家班都还没急呢,你个琼玑社的急什么?刚刚说琼玑社和云家班齐名可是抬举你,你不下台阶就算了,非要我撕破脸说个明白么?”
正玉的话像机关枪似的,根本不给男子开口的机会:“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怎么就这点能耐?你好歹拿了钱,为了薪资也得出出力啊!”
“你下次来最好做做心理建设,再好好看看我在不在。”
“这就跑了?嘁!我还没说完呢!”
男子在正玉的语句下溃不成军,狼狈的捂脸跑了。周围人用一种敬仰的眼神看着正玉这个战神。
正玉目标明确,直接坐到了钟离对面:“你好,在下正玉,幸会。”
“在下钟离,幸会。”
“没想到您就是正玉导演?《舌尖上的璃月》拍的真的很好。只是,我担心小姐事后受到报复,也许刚才让我来会更好。”
钟离的语气一直是慢悠悠的,坐在他身边很容易也平静下来。
“感谢您的关心。我明白先生的意思,”正玉顿了顿,“我本不是爱争口舌之利的人,别人怎样待我,我就如何对他。只是有的人,你若是和他谦让,他反倒觉得你好欺负,更进一步得寸进尺地迫害你。”
“像刚才那个男的,先生的确能把他说服,但没我来的快。我只是觉得既然我能出手,何苦让您这般的人和他争论呢?”
钟离失笑:“倒是我的不是了。”
正玉也跟着喝了一口茶水,脸上挂着笑容:“跟您有什么关系!还有,我在楼上听到了先生关于映影的评价,非常中正客观。我能有幸知道先生的联系方式吗?关于映影有机会希望可以和您在交流一下。”
钟离开口欲言,却听见茶楼外传来男人的斥责声和孩子的哭声。周围还有一圈的人,闹哄哄地交头接耳。
在大门外,女人跪坐在地上,手中死死的抓住一个孩子不肯松手。她的簪子都掉在了地上,头发散乱地披着。这两个人的对话听起来倒是让人毛骨悚然。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这衣服你10年前就在穿了吧?整的跟个黄脸婆似的,怪得了我和你离婚吗?就你这样还想养孩子?”
男人狠狠地鄙视了一番女子,一边动手抢夺母亲手里的孩子。他拽着小孩的两条胳膊,孩子渐渐连哭的声音都弱下去了。
眼见小孩呻吟声都小了,男子也有些急了。不知道是怕千岩军,还是真的担心小孩子死亡,他眼珠子一转,又开始说话了。
“你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男人指了指自己穿的穿着一身绫罗绸缎,“孩子和我吃香的喝辣的,跟着你能有什么前途?”
女人双手抓着孩子,全程都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摇头。旁边有些好事者经开始劝说起女人松手了。
她大约是身体不好,体力逐渐不支,又顾忌着孩子,眼见着孩子要被夺走了。男子兴奋劲都露在眉头,对着孩子更大力的拽了起来。
正玉看着全程眉头越来越紧,眼见女人要松手,也想不及和钟离说话了。她三步当做两步,猛地窜到了女人身边,和女人合力,一把把孩子给抢回来。
女人抱着孩子,像是差点失去了至宝,眼泪像连串的珍珠直往下掉。
男人大怒,伸手指着正玉正准备说什么,却被冷笑着的正玉讥讽了个彻底。
“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好一个厚颜无耻的小人!”
“有本事说清楚,你带着孩子准备去哪里?”
第11章
“颠倒黑白?”男人好似听到了一句笑话,“我的孩子我带走有什么不对吗?你一个外人来管我们家事,真是多管闲事!”
“是啊是啊,”一旁有的人竟然还附和,“这位一看就是孩子的父亲,这小孩的眉眼一看就是和他爸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孩子的爸条件就是好一些,就是给孩子提供更好的条件啊!人家赚了钱,想带孩子过好日子也没什么问题吧!”
正玉环视一圈,除了这些应和的,更多的人只是缄默着不开口,或许也都明白这事这件事看起来不对劲,但是就像男人说的,这是别人的家事,掺和进去可不一定有什么好结果。
不管是舆论和风评总是如此,被少数叫嚣的人操控着。不管是明哲保身,还是为了不鹤立鸡群,沉默的大多数是主流。还有一群墙头草,谁的声音大,就追随发声。
但是正玉从来不相信这种歪理!
从前正玉也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是始终有人支持着她,让她挺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
就像现在,如果有人愿意发出不一样的声音,世界上也会少一个像曾经的自己那样无助的人!
正玉站在女人的身前,面对着周围人的目光,攥了攥拳头。总要去试一试,就算结果不那么好,至少问心无愧。
“你真的很会煽动别人的情绪,”正玉提高了音量,保证周围所有人都能听见,“看着所有人为你说话,你心里怕是在洋洋得意吧!”
刚刚支持的人声音弱下去了。不管是什么人,听到自己被骗了,下意识的也会思考一下。正玉也不给那个男人发话的机会,快速的接着说道。
“你既然认得她身上十年前的衣服,说明你早就和她结婚又离婚,而且在婚姻存续期间里经济状况非常不好。但有意思的事,你身上穿的好衣服一看就是这几个月的时兴款式!”
正玉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子:“不是我说话难听,你看着干的也不是什么厚积薄发的职业,为什么会在这么短时间里突然赚到了一大笔钱?”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人们用眼神互相交流着,怀疑的种子开始发芽。短时间能赚到钱的方式很难不往坏的方面去想,这个男子能赚到钱靠的是什么呢?
“我能赚到钱是我的本事!你管得到别人怎么赚钱吗?”男人的反驳在正玉的质疑之前显得相当软弱无力。
话说的没错,突然能赚到钱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人们现在也不怎么关心了。正玉也不指望自己说的是真相,这种时候立场比真相更重要。
而像这种人被人质疑绝对会负隅顽抗,不管是因为心虚,还是单纯的嘴硬。
正玉:“你但凡是个关心孩子的人,离婚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来看望?这小孩被你抓在手里可是一直在哭,连一声爸爸都没喊!”
正玉发出致命一击:“你真是孩子的父亲吗?”
或许他真的是孩子父亲,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所有人都不相信的时候,你说你是,你就是吗?
男人的头上淌下大滴的冷汗,形势逆转,他的神色开始慌张起来了。
当周围所有人都盯着一个人的时候,慌张就成了别人攻讦的理由。
之前沉默但又心中怀疑的人此时也敢发表意见了,声讨的声音不绝于耳,有的人找巡逻的千岩军去了,有的人想羁押住这个可疑的男人,动手准备抓人。
场面一度混乱起来,人群义愤填膺的动作像是已经判定男子有罪,他见势不对,竟然扒开人群逃窜离开了!
正玉顾不上去追,此时孩子的情况更重要!
之前在拉扯之间孩子本身就已经受到了伤害,刚才还耽误了一会,孩子的气息越发微弱。有好心人指了最近的医馆,来不及思考其他,正玉领着这位母亲,抱着孩子就匆匆去了医馆。
医馆的牌匾上写着今日坐诊的医生的名字,张千。这大夫看起来就脾气不怎么好,他本来百聊无赖地翻着医书,抬眼看到女人进来,顿时生气地把医书往桌上一拍。
“你怎么才过来?你嗓子不要了?”张大夫语气可算不上客气,但对女人的关心却做不得假。
老大夫竟然是认得这个女人!
正玉本来一路上就有些奇怪,她为什么一路上都不带说话,就算是被惊着了或是社恐也不至于此,没想到竟然是不能说话!
难怪之前男人怎么说话都不反驳!
本来正玉看到那逆来顺受的样子气的心肝疼,还等了一会看一看,哪想到人家不能说话!
正玉把孩子放到了大夫面前,女人急切地指着孩子,一边比划正玉完全看不懂的姿势。
大夫显然也认得这个孩子。他迅速检查过后,舒了一口气:“好了好了,别比划了,孩子没事。你早点把嗓子治好,你的问题比孩子还严重些!”
他手下一边施针,一边说道:“早跟你讲过了,小病不要拖,你现在看看,一直拖的下场是什么!拖拖拖,拖得水肿越来越严重,现在连话都说不了了吧!”
“正常情况下,配着药喝几个星期就能好,你看看你,一直挺着!”
一轮诊疗结束,孩子状态稳定了许多,脸上也能看得出血色来了。张大夫给孩子盖了个小薄被,拉着女人和正玉轻手轻脚的去了药房的位置。
面对这么不听话的患者,老大夫再生气也没辙。他对女人的情况很了解,就算给她抓药她也是不会同意的。他在纸上涂涂改改,给她批了个赊账条子,抓了副孩子的药。
“药钱下个月前结清,嗓子的事别再拖了。”女人对着大夫再三鞠躬,随后转向了正玉。她的手语正玉实在看不懂,正玉猜不到她要做什么,向着大夫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大夫从药柜上扯了张纸条,伸手递给正玉:“来,写名字和地址。到时候等她好了,给你谢礼。”
正玉百般推脱,最后还是拗不过面前两个人,写了给她。女人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放在了衣襟里,笑着对大夫和正玉鞠躬,之后带着孩子离开了。
女人离开后,正玉留了下来。老大夫一看正玉的眼神,就猜到她想问什么了。他搬了两把凳子催着她一起坐,然后悠悠地开口:“你是想问那个女人的情况是不是?这边上街坊邻居都知道她家的情况,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愿意帮忙,你人还怪好的。”
他背靠着墙说道:“那女人姓范,出嫁前家里行二,所以我们管她叫范二娘。结婚的早,她丈夫也姓范,叫范波。本来家庭也还算是美满,只是当双方父母都走了以后,不知道他搁哪染上了赌博,输光了家里的钱财,闹得家里鸡犬不宁。”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范二娘脾气有够好的,挺能忍。你是不是猜到了?小孩是离婚前两年出生的,她以为小孩能把丈夫叫回来,谁知道人家变本加厉,一度打过小孩的注意。”
老大夫说的隐晦,但正玉却听得明白:这是要拿小孩去抵债!幸亏今天没让他的手!
“范二娘受不了了,决定离婚。她把小孩带走自己抚养,虽然日子过得不好,但也能过得下去。我们街坊邻居没事就接济一下,她每个都认真记了下来,逢年过节又送同样价值的东西还回来。”
“我们这些邻居也乐意跟这种人来往。”张大夫笑了笑,“还有她的嗓子,其实本来只是一个小感冒,不乐意出药钱,再加上她身体不太好,拖来拖去,到现在水肿得没法说话了。”
“看那小孩子身上的伤,今天情况应该挺危险的吧?幸亏你帮了忙,否则她说不了话,还不知道要吃什么亏!”
正玉摆了摆手,倒也没有居功。如果今天男子伪装的再好一点,她也不确定会不会被迷惑,掺和到人家的家务事里。她也是观察了一会觉得有问题才敢上前的。
赌博真是害人。正玉在心中叹息。
其实正玉本来以为那个男的会是人贩子,没想到真是前夫。正玉虽然没这么说,但说话的诱导性已经够人们去联想的了。他今天要是跑的不够快,真有可能被当成人贩子抓起来。
正玉搞明白了情况,知道自己没造成什么乌龙就回家了。
正玉坐在桌子前,整理今天的见闻。从早上的水军,到范二娘,还有钟离,之后也没注意去了哪里。
当然最可惜的还是那个前夫,竟然让他跑了!
*
时间回到上午的时候。
男子扒开人群,在璃月港的大街小巷内□□西窜,逐渐甩掉了身后的追逐的人群。
他累的直喘气,却不敢停下来。他一直朝一个方向跑着,直到来到了一处位置。这个地方寂静又偏僻,乍一看就是一块荒废的村庄。
他小心地敲了其中一户的门,对完暗号,被人放了进去。
他觉得终于安全了,他本就累的气喘吁吁了,随便找了个地方,往地上一坐,随即就开始唾骂:“哪来的神经病!我带我小孩走碍你什么事了?”
屋子里的人们赌得热火朝天,吆喝声,尖叫声不绝于耳,奇异的是屋外完全听不见。
赌徒们没人搭理他,直到一个看起来玩世不恭的男人,把玩着赌具,带着调笑的神情凑了过来:“这不是范哥么,你不是跟庄家打了包票,一定把小孩带回来么?”
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危险:“你说的孩子呢?”
第12章
范波浑身颤抖:“我的孩子……孩子他……”
王哥的声音陡然凉了下来:“已经给你一段时间了吧?如果孩子没来的话,你知道后果?”
范波不期然的想起了曾经在赌场上被带走的人,和在休息室里偶尔听到的哀嚎,抱着胳膊不寒而栗。他们被带走的下场就在眼前,难道他也要步他们的后尘吗?
他的眼神阴狠了下来,却对着王哥低声下气:“一定一定,”他跪在了王哥身前,“请一定再给我宽限一点时间!只要孩子到手一定任你处置!”
范波决定在这里避一下风头,明天一定要去把孩子带来!
“你明白就好。”王哥对范波的眼神很满意。警告已经带到,任务完成了。
王哥转身朝赌场深处走去,他一点不想和范波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