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当初说带你做一份高回报的兼职不就真的拉你入伙了吗?”
水无怜奈:“……”
你是不是对加入黑衣组织这件事有什么误解?
说完,藤原真央便转过头去,看向二楼包厢的方向,老远都能感受到资本家二代在销金窟里如鱼得水透露出的那种唯我独尊气息。她刚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情,没想到这个时候水无怜奈在旁边凉凉地说了一句:“你以为是演特工电影吗?目标任务每次都能够恰巧对女特工一见钟情。”
水无怜奈抬起了面前那杯丹霞色的鸡尾酒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补充道:“据我所知,千头顺司对女人不感兴趣。”
藤原真央:“……”
她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找到了GIN的电话号码,发送了一条短信过去——
别在外面车里装冷面酷哥了,这里有一份工作,非你莫属。
作者有话要说: 【1】Kir是一种鸡尾酒,最开始是用黑醋栗配白葡萄酒,现在有时候可以替换为覆盆子、桃子或者黑莓。在文中,真央点的是黑醋栗,而她问的那句话,覆盆子是红色的。和贝姐问水无怜奈是不是卧底一个意思,当然她有自己的目的。
【2】水无怜奈的名字,“水(みず)”与“Miss(みす)”谐音,“无”与“0”同义,“怜(れ)”与“0(れい)”谐音,“奈(な)”与“7(なな)”同音,故“水无怜奈”意为“Miss.007(007小姐)”
说真的,顶着这么个名字,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NOC。
第27章
GIN靠在车边, 神色不善地盯着对面五光十色的夜店,左耳里别了一只蓝牙耳机, 他嘴里叼着一根烟, 随即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 低头点上。
他身后的那辆保时捷太过招摇,有不少闻着腥味儿凑过来的小猫都伸着头往他的方向看, GIN长长吐了口白雾,过分冷淡的面容在氤氲眼圈中有些朦胧不清。
GIN察觉到了周围好奇的视线,却懒得予以反应。
耳机里传出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进了夜场之后更是吵闹,那是放在藤原真央身上的窃听器, 那个狡猾的女人显然察觉到了, 但是似乎并不在意。
有女人壮着胆子上前去搭讪这个一头银色长发,挺拔而高大的男人, 结果刚走近还隔着两米,对方冰冷的视线便看了过来,GIN的目光与女人隔空对视,他穿着黑色风衣, 脸被压低的黑色礼帽压住了大半,神色孤傲而冷峻。
不是那种看不起人的富家小少爷,会被人脑补成霸道总裁式的居高临下,而是在盛夏时节,一个目光就足以将周围的空气凝结成冰渣,从头到脚一寸寸如同扎入骨头缝隙里的刚楔的恶意。
女人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脸上的血色急速褪去,GIN却仿佛毫无察觉,缓慢地收回了目光。
他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在打火机的金属外壳上,脑海中缓慢地重复着刚才的每一幕画面和每一句台词,以审慎的态度思量着之前在车里发生的对话,将那个女人最细微遣词用句、音调变化都反复琢磨打量,直到确定没有任何遗漏的地方。
藤原真央的话根本经不起推敲,骗Vodka之流 轻而易举地便能带走对方的注意力,但是在GIN看来,分明满是漏洞。
藤原真央这种女人,能够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就敏锐的做出基本判断,更何况是GIN这种需要合作也需要相互提防的“同伴”,她显然知道GIN对柔弱无辜的女人毫无兴趣,甚至会直接当做麻烦解决掉,于是开门见山地展现了自己的用途。
从她上车的那一瞬间,看到坐在后座的GIN的时候,就改变了策略。
对于千头顺司是组织的人这个推断,显然存在着巨大的逻辑漏洞,即使Kir真的是NOC,亲身上阵来除掉一个议员候选人这个行为不仅有着巨大的暴露风险,更是完全和那群家伙的作风不符。
那么藤原真央是在以退为进,想要让他逆向思考吗?
无论目的为何,如果组织所要推选的人为常盘荣作,然而就此派出Kir除掉明显落后的千头顺司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不仅如此还会给常盘荣作带来潜在的风险。
难道说千头顺司一开始就是目标?
那她带着自己来现场表演一番什么叫“我是内奸”找死吗?
“呵。”GIN冷笑了一下,藤原真央显然是话术高手,留下一席满是漏洞的话,然后把两头路都堵死。
Kir,关键就在于水无怜奈,到底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她透过窃听器传达出来的那个故事,究竟是在试图瓦解水无怜奈的心理防线,还是在讲给自己听?
GIN眯着眼睛回忆着自己和Angostura接触时有关KIR的内容。
“所以呢?那个拷问KIR被反杀的卧底到底是谁?”
“谁知道,从他拥有一大堆用变装过后的相片制作的假证件和名字都不一样的护照看来,他的身份应该不止是单纯的卧底而已,当时只知道那家伙真正的代号。”
“当时我和大哥赶到那里之后,那些陆陆续续赶到现场的,那个卧底的同伙,在那个不可能再有任何反应的卧底耳边,像是跳针的唱片一样,念着证件或者护照上都没有看到的名字,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最后察觉到我们在那儿,于是自我了断了。”
“那么他叫什么名字?”
GIN:“既然是死掉的家伙,我为什么要记住他的长相和名字。”
Kir退出GIN的行动小组是在库拉索事件,当时潜入日本警视厅公安部的库拉索将一份卧底名单发给了RUM,然后GIN便开始了全球歼灭组织“老鼠”的行动,唯独对Kir以及Bourbon两人的指示是敲山震虎严刑拷打。
虽然他对那个No.2没什么好感,但对于清理内奸这种事显然是驾轻就熟。按照他宁可错杀以前不可放过一个的性格,根本没有必要对Kir以及Bourbon手下留情,更何况当时Bourbon在黑暗中逃跑,简直应该直接当做自爆处理。
按理来说,库拉索成为组织的叛徒,那么她所证明清白的KIR以及Bourbon两人也应同等对待,然而至此之后两人安然无事。
Chianti说Angostura最近和Bourbon走得很近,现在又指认KIR是叛徒,判定她是既库拉索之后来替RUM进一步探查这两个人是否是“老鼠”的人应该是最符合逻辑的推理。
GIN看了一眼自己手机上的那条短信,面无表情地删除了,并不想理会这种无聊的挑拨。她难道还指望自己进去给那个菠菜头舍身挡子弹吗?
Kir会答应她那个无聊的赌局,肯定和Angostura身上的某种特性有关。
录音带?
GIN忽然想起来。
当时Angostura询问那名卧底的名字没有得到答案,难保那个无聊的女人不会去寻找当年的那份录音,因为根据vodka所透露的细节,那名卧底后来赶来的同伴应该是喊出了那个人的真名,但是如果说录音之中没有找到这段对话,那就非常奇怪,因为那名卧底在被杀害后是不可能自己按下录音暂停。
可是Angostura直接跑到KIR面前自爆底牌的目的又是什么?
如果按照藤原真央最原始的说法,KIR是敌方的卧底,奉命除掉属于组织一员的千头顺司,那么Angostura所要做的并不是去保护千头顺司,而是除掉水无怜奈就可以了。但从她进入那家夜店开始,她所有的行为逻辑都呈现一个完全相反的状态。
他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藏在隐蔽处举着来复枪的Chianti。
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吗?
GIN手指间夹着燃到一半的香烟,这个疯女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还没等他想明白,忽然对面的夜店传来了巨大的骚乱,杂乱激烈的脚步声纷沓跌至,人群里隐约传来阵阵尖叫,GIN敏锐的第六感一动,眼皮突然狂跳。
GIN大步走向前抓住一名匆匆冲出人群的男人,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被抓住的男人下意识地想要挣脱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待看清了GIN神情肃厉的脸,只觉得一阵寒意从心底里窜起,用一种混合着愤怒和惊恐目光看向他,说道:“里面有人开枪了。”
于此同时,六本木街头巨大的LED屏幕上报道了日卖电视台独家的突发新闻——
议员候选人常盘荣作,日本医疗药物监管机构首席研究员,其所签署通过药物监督标准、市面上占有率连续三年最大的生命之泉化妆水中被检验出苯并化学物,长期使用,会损伤毛细血管。据知情人士举报,常盘荣作与生命之泉有限公司存在利益往来关系,现常盘荣作已被警视厅刑事拘留。
GIN的脸色难看得好像被刷了一层惨白的漆。
他终于意识到强烈的违和感出自哪里,Angostura的所有行为看似复杂难以理解,其实非常简单,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欠缺情感特质,与冷血但是忠于组织的GIN相比,几乎是摆明了没有欲望、热情,她的圈套完全是机械式、照本宣科的,GIN在思考她的动机时,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和电脑下棋,因为对手根本不是个会激动的人。
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每一句话都是谎言。
第28章
今夜的六本木格外热闹, 警车和救护车闪着灯山呼海啸而来,闻到腥味儿的媒体也蜂拥而至, 往日里歌舞升平的夜场几乎被营造出了四面楚歌的气氛。
夏日的暑气终于伴随着夜幕的降临渐渐消退, 空气之中有一种粘稠的气息, 附着在刚从夜场里出来穿着清凉的客人身上,一时之间让人分不清是汗水还是空气里吸饱的水。
ELE TOKYO一群架着长/枪短炮的记者被拦在了警戒线外, 接受警方询问的演艺圈名人神色各异,各怀鬼胎,几乎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地等待着消息。
三名议员候选人,一名因为父辈丑闻退选,一名今夜刚被警方刑事拘留, 还有一位传出在party中途遭人袭击的消息。
真是个多事之秋。
每一秒都好似被拉长。
当千头顺司终于被担架抬出来,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出来了!”所有人都神情激动地试图凑上前去一探究竟,往来之间推搡, 被踩掉了鞋子都浑然未觉。
闪光灯此起彼伏,快门声响成了一片。
嘴唇上的血色一丝也不剩的千头顺司被定格在了照相机里,毕竟是含着金勺出身的大少爷,即使在这种时候, 面色憔悴,气息虚弱依然是仪态良好,面皮光鲜,躺得笔直。
只是他看起来精神不济,像是梦呓般地朝着某个方向带着点希望似地伸出了手,好像想要借此从什么人身上得到一点慰藉。
却忽然被一只微凉的手反握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掌心的触觉太过陌生,千头顺司略微一愣,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
他顺着方向抬起眼,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她身上随意地披了件风衣,里面搭了一件款式简单但是剪裁合身的小黑裙,妆容精致,气质平和,但是当她那双过于深邃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千头顺司心头重重一跳。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原本眼神还有些散乱的千头顺司立刻警惕起来,他有些僵硬地想要收回手,便听到一旁的医生问:“是家属吗?”
“我是千头公子家的公关。”
医生看了藤原真央一眼,又看了看两人之间交握着的手,不知道是会错意了什么,并没有急着把她赶开。
“请你放手。”
藤原真央用如同耳语一般低沉却又冰冷的语气对他说“请让记者多拍两张,如果被曝出今夜里帮你挡刀的是同性恋人,恐怕您的议员之路会艰辛很多。”
千头顺司茫然无措地回视这个女人,在听清楚了她说了些什么之后,惊惧地盯着她看了两秒,目光如同寻找安全感一般地投向了另一侧,随后好似如梦方醒迅速收回。
他们言谈中提到的那位保镖低眉敛目地在三步之外用余光看向他们的方向,手臂和衣服上都是飞溅的血迹,他不加掩饰的忧虑目光投在千头顺司的身上,活像他是某种在森林里走失的小动物。
不远处的立交桥上传来车流飞驰而过的声音,犹如一阵若有似无的轻风。
“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枪响是哪里来的?”
千头顺司看着藤原真央,不断地眨眼,心跳又轻又快。
终于,他闭了闭眼,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枪声想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陷入了混乱,我面前就是一堵毫无遮挡的玻璃,在这种情况下要是目标是我,那我根本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所以下意识地就往外跑了。大家都是来玩的,肯定不想就此丢了性命,平时里一个个君子端方那个时候全都慌了神,一时推推搡搡、四散奔逃,往哪乱窜的都有,所以我刚出包房就被混乱的人群完美地和保镖隔开了。”
“所以凶手的目的就是这个,我当时也在里面,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有人开枪’,所有人就乱成了一团。按理来说,在那么嘈杂的环境里,如果不是早有预谋,人们是不会那么快就有反应的。”藤原真央这样说着,目光并没有和千头顺司接触,她微微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影出一片铅灰色的阴影。
担架上的千头顺司身体微微颤抖着,“对,然后在逃跑的过程中就看到……不,我根本就没看到,只觉得寒光一闪,电光石火间,我甚至来不及细想那是什么,冰冷的触感已经从后面贴上我的腰背,就像是触到一块冰,然后才是尖锐的刺痛弥漫开,我疼得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出口就视线模糊地倒下去了,要不是……我的保镖及时赶过来,我大概已经被踩成肉泥了。”
“也就是你没有看到凶手的样子。”
“没有。”
从夜店里拎着急救包出来的医生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要跟车吗?”
“不了。”她看向那个保镖,俨然一副做主的样子:“你受伤了,跟上一块儿去。”
然后她回过头,问了千头顺司最后一句话:“我会跟警方说你需要人保护,送你去最近的杯户医院还是你自家产业下的医院。”
千头顺司的表情十分滑稽,先是困惑,略微张开了嘴,眼角眉梢写满了错愕。他感觉自己像是在看电影,眼前是荒谬绝伦的场景,好像有人按下了暂停键,画面静止在那一瞬间,周围流淌的时间也忽然凝固。
“既然你这么说了……”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千头顺司再次开口,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一点不自然:“麻烦你了,我相信杯户医院医生的水平。”
藤原真央从救护车旁走开,记者们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女人和千头顺司关系的非比寻常,还没离开警戒线的范围,她的身边已经围住了一圈人。
“你好,请问您和千头顺司先生是什么关系?”
“之前有传闻千头顺司先生和当红演员鞍之景子小姐姐弟热恋,请问您能否对此绯闻进行正面回应?”
“请问今晚的案件的真相是什么?”
“千头顺司先生是因为参选议员而遭受伤害吗?”
藤原真央还没来得及开口,就险些被淹没在想象力丰富的记者们的的七嘴八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