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真央:“……”
用她的电脑,黑进了国家机关的摄像头,你怎么不上天呢!
“放心。”安室透好像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安抚似地说道:“不会被发现的。”
呵呵。
说罢,安室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撑在了她的两侧,略微前倾,一股干净舒爽夹杂着清冽草本和针叶类树木的气息丝丝缕缕地扑面袭来:“还有,晚饭我早就做好了,就在料理台上……”
说罢,他拖长了语调慢慢补充道:“老——婆——”
作者有话要说: 还记得在绯红篇里,透子一句“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把柯南吓了个半死吗。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回事,认识没两天就管人家叫老婆的。
第7章
藤原真央家里只有厨房做了专门的隔断,基本上是个摆设,窗明几净地如同家具市场里展销的整体橱柜,锅碗瓢盆齐全,但是连标签都还没来得及拆,她溜溜达达地走了过去,震惊地看到料理台上摆着一份一看就做起来很麻烦的咖喱,里面还放了白色酸味辣韭,还搭配了土豆,显然不是她那个只有果汁的冰箱能够做得出来的。
她拿了个托盘把所有东西转盘,摸了一下碗壁,发现还是温热的。
藤原真央端着食物,一脚把一个矮几踹到落地窗前,毫不讲究地往地上一坐便大快朵颐了起来。
看起来是真的很饿了。
连身后的安室透起身离开都没有察觉。
不知道吃到了什么,她微妙的呜咽了一声,这个时候去而复返的安室透已经把一杯水放在了她的面前。
安室透在她对面坐下,杵着下巴一副看好戏的神色:“如果咖喱酱被稀释的话,说是中和辣味,但是其实会起到完全相反的效果哦。”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到坐在对面的藤原真央抬起头来,细长的眉眼弯成骄矜的弧度,色泽感极好的蓝色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了平展而精致的锁骨。
因为太辣嘴唇变得通红,唇齿之间轻轻咬着一块白嫩的豆腐,长长的睫毛上沾了一点泪痕,眼眶之中还浸润着一点水色疑惑地看向他。
那副任人宰割的乖巧模样,莫名让周围的空气里弥散开了一种诡异的气氛。
她的眼神里似乎透露出“洗耳恭听”几个字,安室透却忽然在那一瞬间不知道把刚才要说的话丢在了哪里。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但是他只是微妙的一顿,便若无其事地接起了刚才的话继续说道:“咖喱中含有辣味的辣椒碱是脂溶性的,喝水只会让其在舌头上的触感扩大,从而感受到更多的辣味。”
藤原真央慢条斯理地把豆腐咽了下去,然后说道:“现在我算是知道了,明明长相出色,永远挂着天使笑容的安室先生为什么没有女朋友了。”
“嗯?”安室透挑了挑眼尾。
因为我的恋人,是这个国家。
藤原真央漂亮的眼尾微微翘起:“讲出这种言论还得意洋洋的男人,有人要才奇怪了。”
说着她便若无其事地端起了安室透端给她的纯净水喝了一口。
看着她微变的神色,安室透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语气无比温柔地问道:“好吃吗?”
这个虚伪的家伙。
安室透像是给小动物顺毛似地安抚道:“好啦好啦,吃一口冰激凌的话会好一点哦。”
说着像是变戏法似地从背后掏出一个盒装冰淇淋递了过去。
藤原真央似乎愣了一下,纤长的睫毛快速抖动了一下,垂下来挡住了那双沉如深渊的眼睛里的颜色,眉心紧皱了一下却很快舒展开来,她嘴角微微上提,扯出一个带着自嘲意味半酸不苦的假笑,然后用一种几不可闻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冰菓啊……”
安室透敏锐地觉察到了一点不对劲,反问道:“怎么了吗?”
对面的藤原真央像是被他惊动了,飞快收拾好了情绪,若无其事地反问道:“嗯?又是做饭又是餐后甜点,安室先生还真是准备充分。”
随后镇定地打开了冰淇淋盒,用勺子挖了一口。
冰凉甜腻的味道在口腔之中弥散开来。
安室透没有追问那个含糊的词语背后的含义。
“唔,藤原小姐果然很喜欢冷饮啊。”安室透脸上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惊喜,亲切自然地接上了下一句话:“但是如果木村早纪是需要每周都去看牙医的话,应该受不了这么刺激的食物吧,比如……冰咖啡。”
在发现了这个地方的矛盾之后,安室透便黑进了木村早纪的电脑,而在木村早纪的日程安排中,他发现了关于“牙医“这个说法的来源——
木村早纪每周五的下午安排了事项“牙医”。
木村早纪自己的名下没有车,由她的助理为她安排车辆,目的地正是一家东京知名的牙医诊所,只是这家诊所既没有木村早纪也没有高桥玲子的就诊记录,为了以防万一,安室透联系到了这位专车司机,对方告诉他,木村早纪一上车就改变了目的地。
第一周她去到了一所幼儿园,第二周,则是一个住宅小区。
交叉对比了在这所幼儿园就读的学生以及住宅小区的住户,有一个名字特别突出——
三浦智一。
不过他在木村早纪面前用的是另一个名字——
福山翔太。
他的身份,是一名职业商业间谍。
木村早纪别有用心地加入了生命之泉,却被她的雇主发现了异常,于是联系了职业间谍,打算完成一波反套路操作。
藤原真央的筷子一僵,用一种相当冷锐的目光扫视着对面的男人,即使在这种时候,她依然有一种随意的微笑,但是安室透几乎怀疑,如果此刻她手边有一把枪,她说不定已经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了。
没想到她的食指在筷子上摩挲了一下,居然噗嗤一声笑场了,索性直接放下筷子来,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之中却暗含着点暧昧,好似在欣赏他精巧而帅气的面庞,仿佛不自觉地被勾引,随时想要亲吻上去一样。
两个人相视了许久,藤原真央才再一次开口,语气有一丝玩味:“安室先生,你怎么像是害怕妻子出轨的丈夫一样,连在我身上装窃听器这种下作伎俩都使出来了。”
安室透不由地失笑。
他从来未曾低估这个女人的聪明程度,细微如末的试探都有可能被她发现踪迹,更何况是这种近乎自白一样的询问。
安室透摆出了一张认错又快又诚恳的脸,却仿佛没有注意到她语气之中的警告,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唔,虽然接到了来自组织共同调查的指示,但是我还没有行动啊,藤原小姐显然是掌握了什么却不肯和我分享,实在是让我很苦恼啊。”
安室·降谷零·公安精英·透,在危险的边缘做了个大胆的360度托马斯回旋加速,暗示对方是是卧底。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间,藤原真央微微眯起了眼,语气冷淡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安室透紧盯着他乌黑的双眼,在她寒冰似的目光之下纹丝不动。
“是吗?”藤原真央懒洋洋地勾起了嘴角,却是个冷笑,“说起来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你那么讨厌RYE,是因为他杀死了Scotch……”
她清楚地看到安室透的瞳孔微微放大,显然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提到这个名字。
然而藤原真央那语带讥讽的声音还在继续:“不过有趣的是,当时RYE上报杀死Scotch的原因,是因为他是组织的叛徒,那么身为Scotch好友的你呢……”她慢慢地拖长了每一个音节的发音:“Bour——bon——?”
她就像是最好的猎手,不论面对的是凶猛的野兽还是狡猾的狐狸,都能够最精确地找到对方的弱点,一击毙命,动作干净利落得堪称冷酷。
“现在……”她站起身来,动作依然温和,却不再维持着两人你来我往撩骚构建的虚伪和平,她一指房门的方向,冲他彬彬有礼地一笑:“请吧。”
安室透的受欢迎,可是下至七岁小学生,上至70岁老太太的,头一次遇到这种直白又生硬的挫折,一时间居然没能适应。上一次遇到这种状况还是被贝尔摩德拿枪指着脑袋,只是这一次,不知道怎么地偏偏生出点新鲜感来。
他站起身,脸上的表情意味深长,却没有进一步他的试探。
其实他心里早有预期,虽然说最近组织里出了不少叛徒,还混进了各个国家的卧底,但是如果黑衣组织里真的有那么大量的警方人员的话,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发展成为一个引起各方势力关注的庞然大物。
Angostura这个代号在组织之中活跃起来是在一年前,据说极其擅长情报收集以及潜入调查,深的boss的信任,所以把组成成员的背景调查交给了她,而她的深挖能力,简直难以想象。
说她是RYE的头号粉丝,其实不过是一种戏称而已,因为RYE是FBI搜查官赤井秀一的事情在组织之中已经传得人尽皆知,而风头过盛的Angostura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简直不合常理。
然而这件事根本没有一丁点动摇她在组织的地位。
让他不由地怀疑起她的身份。
安室透知道贝尔摩德的秘密,却丝毫看不透这个女人。
藤原真央的视线划过了安室透的腰部和腿部,莫名想起一件不相干的事,安室透的住所附近有一家他偶尔光顾的健身房,里面的常客是职业搏击运动员,然而那群家伙一听到安室透的名字,居然都露出了身上某处旧伤隐隐作痛的表情。
压倒性的胜利,败绩为零。
她还没来得及回神,原本两只脚已经跨出她家门的安室透猝不及防地回身,他轻轻拍了一下她的门板,上面挂着房门号0219.
她所在的高档住宅区门牌号都是四个数字,四位数显得工整整齐,第二三位是楼层数,最后一位则是按照户型来安排,她这种在顶楼的planthouse正好是9,整栋独此一户。
安室透的眼睛里浸着笑,用一种非常纯善的目光看她,有种恰到好处的轻佻:“这个数字,可是组织绝对不允许侵犯的领域,你特地选在这里,是在防谁呢?”
“是啊,这可是禁区。”藤原真央轻描淡写:“那你怎么还进来了呢?”
安室透耸了耸肩,终于不再看她,转身径自离开。
“Bourbon,我有绝对维护组织的理由,所以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露出破绽。”藤原真央忽然开口,意有所指:“如果你是敌人的话。”
这一次安室透没有理会她,保持着均匀的步伐,头也不回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记得板仓卓的那个案件里,柯南藏在储物柜里差点被GIN发现,结果GIN开了一半的柜门又关上了。
我一个朋友跟我说那其实是个梗,因为乌丸莲耶的名字谐音还是变形是0219,所以0219是组织里不可触碰的禁区。
第8章
好梦总是带着一种老旧胶片似的滤镜,只是安室透很少做梦,他每天的睡眠平均只有四个小时,大概是因为精神状态时刻处于紧绷状态,所以很少会被拉进旋转中的瑰丽梦境之中。
即使是偶尔坠入梦境,他也克制地不会容许自己意识混乱,而是那些过往的旧事铺天盖地的向他倾泻下来,好像突如其来的洪汛不由分说地将他淹没,重复着那过往生活的白描。
他梦见自己变成小小一团,手掌像个鹅掌那么大,什么也抓不住,一双腿也短短的,他好像看到了光,有人站在光影之中,但是他的步子小小的,无论怎么样奋力去追赶,那道光都只会离他越来越远。
“我要到很远的地方去了,不能帮你治疗了。”
安室透懵懵懂懂地听着这句话,心底却蒸腾起一种无能为力的恐慌。
他仿佛看到了漫天的火海,仿佛闻到了空气之中漂浮着的血的腥甜,恍惚之间知道发生了什么,顿时仿佛被扼住了咽喉,他觉得无法呼吸。
那张脸无论如何都看不清,但是赤茶色的长发在火海之中飞舞着,湖蓝色的双眼里好像藏了一片温柔的深海。
安室透连眼睛都不敢眨,想要朝着那个温柔的人跑去,可是漫天大火将她包裹在其中,毫不留情地倾吞着她,他伸出手去,朝着她的方向奔跑过去,却只能看到她不断地下坠。
他发不出声,急得在原地团团转,随即手足无措崩溃地蜷缩成了一团。
那种疼痛感是真真切切的,即使是在梦境中。
可是他叫不出声来,那种发泄似的痛呼仿佛卡在了胸口之中不上不下,像是浸润了寒冰的风挣扎着要从骨头缝里呼啸而出,憋得他一阵尖锐却又钝刀戳肺似的疼痛。
他就好像一只扑火的飞蛾,想要朝着那一团跳动着的火焰飞舞过去,却被透明的玻璃灯罩挡在了外面,再也感受不到曾经那种炽热却不灼人的温暖。
那一场大火将周围的一切烧得灰飞烟灭,安室透茫然地站在无边际的梦境里,身心几近虚脱,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迈步朝前走去,又一次地回到了那家医院,又一次地被小女孩抓住了手说要带他去疗伤,又一次和景光比赛谁钓的鱼比较多。
安室透骑着脚踏车,紧张地大喊着“你放手的话我绝对会摔倒的啊。”
然后听到老师爽朗又温柔地笑着:“放心,我绝对不会放手的。”
自行车越来越快,从一道缓坡之上飞驰而下,夹道两边的树木上海挂着些许残雪,他急促的呼吸化成了白雾,回过头去看,已经没有人在背后帮他扶着脚踏车了。
终于还是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四月的阳光即将落入地平线之下,草地上夹杂着还未来得及消融的白雪与零星萌芽的新绿。
在道路的尽头,伫立着唯一一株浅粉色花瓣缤纷绽放的樱花树,在其他还在冬季之中折服的树木之中惊艳地提早盛放。
树影斑驳之下站了一个人,十八九岁的少女,酒红色的围巾被风扬起,那双漂亮而安静的眼睛里承载着细碎的阳光。
安室透朝她走了过去,递上了一朵路边采来的小花。
小小的花朵在夕阳的映照下,比残雪还要洁白。
那个人转过头来,在光影疏离之中冲他微微一笑。
悲伤,又温柔。
安室透蓦地睁开眼,天光已经大亮,从窗帘的缝隙之中透进来,照得满室清辉,他仿佛从地狱重回人世间,三魂七魄都还没有归位。
闹钟的下一句歌词响起之前被他无情地按掉。
过了好久,他才从床上坐起身来,脸上依然维持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老师,十九年前。
大脑近乎吃力地运转着。
安室透整个人都仿佛静止了,明明梦境无声而静默,他却感觉到大脑剧烈的轰鸣。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眉心,脑子里好像有一根紧绷的弓弦,被人重重地拨动,羽箭随之划破了空气飞驰而出,在他的颅骨之间穿过,正中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