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站定，看了两眼，懂了。
因为它们已经开始不对劲，始祖鸟的尾羽展开了。
虽然叫做鸟，却是肉食动物，属于蜥臀目，也叫做古翼鸟，其实也是恐龙。
它们都是恐龙，自然可以在一起，比翼双飞，关人类鸟事。
等到她的小鸟懒懒躺在翼龙背上，没骨头一样蹭来蹭去，滚得满身羽毛凌乱，完全没了平日的高贵形象，简直没个鸟样的时候。
伊月发出了灵魂疑问，“这……是在干嘛？”
天籁从身后侧面的高台上传来。
黛希坐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说：“交O啊，很难理解吗？现在是前奏。”
“诶？戴希。”什么时候来的。
伊月随即哽住：“不能吧，体型差距太大了……”
操作不能，她脑内的画面闪了闪，又熄灭，这回脑补不出来了。
伊月上前一步，翼龙微动身躯，刮起风来，她眯眼抬手格挡，喊道：“Kiki，过来。”
始祖鸟不情不愿降落而来，蹭她的肩膀，扭来扭去，像是撒娇的孩子，忽又决绝地飞走了。
伊月只抓住两根羽毛。
五条悟也努力了，拽了拽绳子，风神翼龙纹丝不动，今天是决意蹲在这里，哪都不去。
看着两个人试图把它们分开，黛希说：“翼龙是母的，始祖鸟是公的，所以没问题，可以操作。”
伊月：“……”
悟：“……”
画面脑补出来了，过于炸裂，需要手动从脑海中勾选，删除。
戴希托腮，墨镜上反光的画面闪动：“话说，人类很奇怪，一般你们都会这么想吧……伊月，你的小小鸟是在占便宜哦，不要那么抗拒。”
既然这样，无鸟受伤，那就没事了。五条悟松开牵引绳，退开，走了过来。
伊月怔了怔，她的手指攥成拳头，不无崩溃地说：“啊啊动物福利保护五项原则：第一条，生理福利……享受不受饥//渴的自由……”
五条悟笑了，露出小白牙：“呵，自己信奉的主义，要贯彻执行哦。”
戴希歪头棒读，语调平直：“你们就让它们O配啊——为什么要阻止呢——”
她翻了翻手腕，举向天空：“那么、我来放一些高雅的音乐，心理上会好受一点吗？”
伊月顺而摇了摇头，不，她的内心不能接受，一旦代入数码宝贝就不能接受它们会做这种事。
这时的五条悟，地道了一番，啥子生理福利哦，老子都没有性生活！也反悔了。
于是这两人，又旋转回去，试图分开宠物两个。
一个Kiki Kiki地喊，急得拍手；一个去扯绳子，背到背上，纤夫一样用力拖龙。
戴希在专心选歌，一首一首，刚放个开头就切了，终于在循到巴赫的时候，满意停手。
天空中响起巴赫，不过跟她说的不一样，是欢快的乐曲，她改主意了，挺欢乐的，现在这一幕。
嗐，龙飞鸟跳的，还有两个人，不自量力的人。
它们本就一直是爱侣，几百年了，只是他们不知道，何以能分开呢？生死相随。
始祖鸟的翅膀翻飞，爪子闪着金光，叽叽喳喳的，翼龙脖子给拽的弓成弧状，呜哇一声哭了出来。它哭了，因为不能do……嗯。
结果就是，一不留神，羞愤中，翼龙把始祖鸟给吞了，吸溜吃进了嘴巴里。
伊月满脸崩溃：“啊啊啊！好歹是个宠物啊，不能吃，给我吐出来！”
黛希掀了下眼皮，嘈道：“就说让它们好好交O就什么事都没有。”
接着，始祖鸟湿漉漉的被吐到地上，眼神迷离，“叽”，奄奄一息叫了声。
翼龙用翅膀尖把它翻过去，苍蓝的眼睛眯成一条月牙，整个身躯扑了上去。
“……”
伊月痛苦面具，悟酱瞠目结舌。
就像是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非要爱上隔壁街区的小混混，家长又有什么办法呢？进而他们奉子成婚，过上了万劫不复的人生又有什么办法呢？
那终究……是他们自己的人生。
在欢乐的乐谱中，它们交叠在一起，缠绵缱绻。
他们转过身去，算了，真的算了。
两位主人妥协了。
可是她听到始祖鸟在叫，凄厉地叫，痛苦吗？可不见得。但是叫的很惨。
五条悟在笑，别过脸去，大声笑。他没有恶趣味，但是这件事很好笑，程度等于看见伊月摔了一跤。不笑白不笑。
伊月心里很气愤，那可是她的宠物，她捧在怀里，睡觉前要说晚安，亲亲抱抱的小小鸟。
现在就这样被玩弄，虽然它可能自己是愿意的，但是体型差距这么大，怎么想都是在欺负鸟。
伊月的脚步停下，五条悟看向她。
两个人沉默片刻“……”
一个拳头锤到五条悟的肩膀上，这样站着，伊月比他矮个二十几公分。
他低下头，盯着刚才打他的那个人，想了一下。
说：“从十八岁开始，我就发誓，如果有人打我，我一定会打回去。”
伊月看向他，面无表情等下文，好像就是要看能～把她怎么样。
五条悟伸出一根手指，戳向她的肩膀，越来越近……
伊月后撤半步，他的手指始终没挨到她，然后迅速抬到额头上，两根手指交替一动，弹了她脑门儿一下。
他把手放下，才说：“这是【赫】”
清甜的嗓音故意扬声响起。
“不过如此嘛。”
“反正就是……白洞，黑洞，空间折叠嘛。”
伊月说↑
“呵。”
悟转身了，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愤懑地说：“呵呵。”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
这件事本来不尴尬，自然法则，能够理解，造成这种局面，全赖黛希叭叭。
所以伊月冲着黛希，恨恨说：“就你在那叭叭叭。你根本没想过我的感受。”
黛希脱口而出：“你是怎么想的？”
伊月哽住。
走到她身边坐下，吐出一口闷气，才轻声说：“跟那种存在感太强的人待在一起，我会失去自我。”
突如其来的心里话，伊月垂下脸，发丝覆盖两侧，显得忧郁。
黛希扭过头，耸耸肩膀，说：“人类真的很别扭，明明那么弱小，却还在强调自己的存在。”
她抬起手，宠爱地抚摸伊月的脸。
“全身心都依附与强者有什么不好，难得地我们不嫌弃你……”
真就不是人，才能说出这种话。
伊月：“毋宁死。”
“哼哼。”女王笑起来。
黛希摇摇头，甜声说：“真是可爱的孩子。”
伊月忽然发蠢般，问：“我怎么样才能像你一样强呢？”
黛希回答：“我用了一亿年，人生短暂，你不能。你能做的只有跟你的弱小妥协，跟现实妥协。”
“然后去过庸常快乐的一生。”
“这有什么不好的？”
“我不想妥协。”
“那你的高贵品质会刻在你的墓碑上……你会活不长的，信我。”
伊月：“……”
黛希：“真是又单纯，又固执。”
她的双手来到伊月的手腕，褪下她的手环，说：“不要不开心了，你说一分钟之内，我可以敲击手环多少次呢？”
伊月站了起来，看向远处。
风声忽动，而后光影一闪，她的双脚离地了。
翼龙用爪把她握住，横身捉走了。
画面拉远，翼龙的羽翼忽闪、忽闪。
黛希朝天空伸出手：“诶……”
算了，她没有出手。
这时，浑身凌乱的始祖鸟扑腾到她的肩头。
他过来呸呸呸地口吐芬芳，控诉刚才翼龙对他酱酱酿酿。搞得他浑身散架，要死要活。
黛希：“还不是你自己愿意。”
始祖鸟：呸呸呸！
呸呸呸呸呸呸
风声划过，从五条悟头顶的天空。
画面拉远，翼龙的羽翼忽闪、忽闪。
悟朝天空伸出手：“诶……”
他顿住脚步，停了片刻，动身跟上了。
伊月被带到残破的瞭望塔上，虽然断了一半，依然有五十多米，十几层楼的高度。
她被扔在断裂的石头上，脸朝下，磕到了膝盖，痛的她缓了十几秒才将将爬起来。
等到她颤颤巍巍站起来，看清楚身处的位置，心凉透了。
所谓宠物，就是极其自我，不会按照主人意愿做事，只会添麻烦的存在。
它的主人跟过来了，单脚蹬在竖直的墙壁上刹车，不料冲的有点猛，撞碎一道墙。
伊月还在满心里痛死，五条悟就站在她面前了。
他踹下去的砖头悠然坠落，咔啦啦几声从地面传来。
伊月已经非常好脾气地没有迁怒于翼龙的主人了。
可是它的主人似乎不甘寂寞，五条悟指着她喊：“下不去了吧，哇、你好惨！”
伊月：“……”背过身去，再看着他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数不清的事情叠加，太生气了。
第41章 沙漠绿洲28
伊月背过身去， 心里有点烦躁。
她的耳朵旁边突然响起呜啦呜啦的声音，惊了一下，发现是手机……
五条悟把手机喇叭对着她的耳朵， 循环播放无聊鬼畜小视频：“笨蛋笨蛋笨蛋啦啦啦啦……笨蛋笨蛋……”
伊月皱眉，抬手挡开手机， 撤开一步， 并不理会。
然后手机喇叭又出现在她另一只耳朵边，贴的更近了，这回是KFC可达鸭音乐盒BGM， 对，贼拉魔性那个。
这就很难评价了……心烦，但有点好笑。
伊月跑开两步， 回过头来， 盯着五条悟， 尝试理解他的举动。
小学生都不会做的举动， 他在这里玩，看得出来平时压力确实大，只有发疯才能缓解。
见她回头，五条悟把手机揣起来了。
这会儿又变成了正常人的样子， 若无其事说：“噫， 你真惨，求我救你吧。”
伊月冷冷看着他，说：“你好像，有些闲。”
五条悟说：“闲爆了。”
接着是片刻的沉默。
有些话不能说，说了就没意思了。只能婉转千肠， 表达「你怎么老是围着我转」这个意思。
伊月：“你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五条悟：“什么事？”
伊月：“我怎么知道。”
“……”他稍稍偏开脸，似乎进入有些防备的姿态。
伊月深呼吸， 说：“不是一直都在变强的路上，现在面前不就有一个目标吗？黛希。”
五条悟没说话。
“追赶上她，变得更强……”
“总是这么说！我已经在做了啊。”
五条悟不明白为何对他总是如此苛刻。
说白了，伊月是卵用没有，尽做些添麻烦的事。现在还大言不惭说这样的话。
五条悟沉下声道：“所以你为何做出这种鬼东西？”
他脖子上的光斑猩红一闪，很辛苦，跟芯片共处，忍耐至今，到底是为何。
他忽然情绪不稳，暴言说道：“总有一天宰了你。”
伊月正在气头，气焰更旺，说：“我先宰了你。”
五条悟快要笑死了，弯了弯腰，哈哈地说：“你活在梦里吗？你要怎么杀我？”
伊月下巴按下，甩开手说：“等你睡着了，没意识了，放松警惕了，一辈子那么长，我等，我卧薪尝胆，十年不晚。”
五条悟墨镜后的目光忽然热烈，唇角一弯：“哇，你要睡在我身边吗？好耶，美女发福利了耶。”
伊月：“……！！”气炸
他扬起眉峰，不无笑意，说：“可是你不配做我「五条悟」的老婆。”
伊月旋即道：“我打算当你爸爸。”
已经没有理智了，完全在看谁的下限更低。
“「弱鸡」你知道怎么写吗？”
“「爹」你知道怎么喊吗？”
神子哽住了，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说：“疯、疯子？……道歉吧。”
瞬间，伊月就：“謝罪申し上げます，深く反省いたします！！”
这种话，嘴巴爽完之后，值得至高诚挚道歉，就差给他磕一个了，但是下次还敢。
五条悟上前一步，半抬手臂，几乎就要碰到她，低声道：“明明那么弱，你服个软会死吗？”
「死」字咬了重音，因为想到如果是坂田银时，她肯定毫无底线，凭什么。
伊月扬起脸，语速很快地说：“你不作弄我会如何？会憋死自己？？你也有做不到的事，我昨天刚知道！不作弄人就是你做不到的事情。”
五条悟沉默了，晃动着点了点头。
昨天那件事，对，还没翻篇，完全没有过去。
这回，轮到他背过身去，暂时不打算作答。
伊月的声音缓缓响起。
“你不是化情绪为力量的天才吗？芯片会让你的情绪失控吧。”
“我差点就忘了……其实我做得到。只要我想，就可以杀掉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