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把外套甩到车后排后，克利斯塔尔又十分严肃地补充了一句：“哦对了，你把锅扣给谁都行，就是别给伏特加扣。”
这种极端向着伏特加说话的立场，有种护短的古怪感。
甩完外套后空出了手，克利斯塔尔又竖起了食指，非常郑重地宣告道：“我对他有目的，你少给我添麻烦。”
“噗……”
这一次，波本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克利斯塔尔对他的反应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露出了理解的表情：“是吧，我也觉得挺好笑，但我没办法。”
这有点意味不明的话让波本兴趣更甚。
他压下笑意，整理好情绪，语气还算平稳地问道：“什么叫你的目的你没有办法？自己还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吗？”
“因为……啧，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克利斯塔尔摆了摆手，随即话锋一转，指挥了起来，“前面的路口右拐，然后停车。”
“不去检查线路吗？应该左拐。”
“你不用跟我装傻，线路那不明摆着出问题，还用得着检查？而且你也算好了时间吧，在大楼恢复监控之前，怕是无法修复。”
克利斯塔尔的话就好像看过了剧本一样，完完全全把波本在暗中操作的一切说了出来。
波本惊讶，但不能承认，只是表情不受控制地沉下了些许。
他皱起了眉毛，又不得不把注意力落在克利斯塔尔的态度上，以判定这女孩到底是否存在威胁。
“你不要用那副表情看着我……啊这里就可以了，停车吧。”
车开到了克利斯塔尔指定的位置，停了下来。
女孩直接开了车门，从车里钻了出去。
“你要去哪？不继续监视我了？”波本稍稍太高了些许音量，朝外的人问道。
“你一开始就知道监视你是无意义的行动所以才主动提议要和我一起的吧？再和你待下去行动的时限就要过了。”
“还有整整四十分钟呢，伏特加可以完成任务的吧，你不是都把行动计划和他说过了？”
“波本，我再说一次，你要演戏可以，不要拖累伏特加。”
加重了语气的话好似警告一般。
如此说完，克利斯塔尔转头就走了。
波本看着那抹纤瘦的黑色身影逐渐消失在夜幕里，陷入沉思。
B计划进行得顺利，就如克利斯塔尔说的那样，线路被毁，在监控维护期间，根本不可能修复好，也就是说伏特加没有办法成功拿到AKAM会社服务器里的数据。
那克利斯塔尔这是去做什么呢？伏特加一个人应该也能完美地撤退吧？还是说……她有什么办法能让数据传输出来？
不论如何，波本觉得今夜之后，他很有必要好好调查一下克利斯塔尔的社会身份到底是什么了。
*
*
另一边。
任务中不得不忍着服务器室强度拉满的冷气侵袭的伏特加越发地不耐烦了起来，准确地说，他更多的是焦急。
闪红的信号灯刺激着他的神经，那样的颜色就好像是某种危险的信号般，实在令人止不住地烦躁。
眼看着离凌晨三点的时间越来越少，数据传输的工作却一直没有完成。
当下早就过了传输的预估时间，琴酒那边一直没能收到数据，这其中毋庸置疑是出了问题的，但问题出在哪一边……
谁都没有确认，或者说谁都不愿意认下这个可能是失误的锅。
伏特加和几人的通讯在几分钟前彻底断开，琴酒十分暴躁地发了一通火后就掐了麦，波本和克利斯塔尔则宛如失踪般，在提议了和琴酒的分工之后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这种孤立无援的状况让伏特加头疼，现在他只剩下两个选择——
一是继续等待，直至数据传输成功，二是直接撤退，但这就意味着任务失败。
这两个选择看起来都不太好，前者很有可能会因为错过了大楼监控系统维护时间而暴露，后者……则要面临迎接朗姆怒火的可能。
仔细想想，伏特加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套路了。
可追根溯源，任务突然变成他来执行的决定是琴酒拍的板，自家大哥总不会害他吧？难道是克利斯塔尔吗？
可如果克利斯塔尔要坑他，就没必要把自己准备了几个月的计划对他毫无保留地全盘相告吧？
斟酌了一番之后，伏特加还是决定撤退。
任务失败回去是死是活还有待商榷，但在监控中暴露了自己，或者说暴露了组织的踪迹，那更是无可挽回的大错。
彼时，沉寂了好一会的耳机突然又接通了，里面传出了克利斯塔尔的声音。
“伏特加，先别走，还来得及。”
清甜的女生带着很重的气喘声，似乎在干什么体力活，微微的沉闷感不难判断她大概处在某种封闭空间里。
伏特加难免发出了一声尾音上扬的疑惑：“哈？”
他不知道克利斯塔尔还有什么后续计划。
“U盘还没拔吧？”
“还没……”
“那你找一下服务器室里天花板上的通风口在哪。”
“哈？”
“不要哈了，搞快点，给你半分钟时间，不想任务失败的话就赶紧的。”
难得听到克利斯塔尔正色的口吻，这种命令式的语气不知为何，竟然带着股靠谱，让伏特加紧张了好一会的心稍稍放松了一点。
伏特加当即照着克利斯塔尔的话行动了起来，或许在某个点上莫名受到了鼓舞，他很快就找到了通口。
停顿的间隙，克利斯塔尔很快就察觉到了：“找到了？”
“嗯。”
“把通风口打开。”
“噢、嗯……”
眼下的状况，伏特加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寄希望于克利斯塔尔，照着她的指挥行动。
他才把通风口打开，还不到半分钟，一双纤细的腿就从通口处伸了出来。
是克利斯塔尔顺着通风管道爬了过来。
没人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找到了这条“路”，并顺着路径找了过来。
服务器室内主机运转的声音实在是太响，天井里有人爬行的动静才被掩盖掉没被注意到吧。
伏特加满怀期待地看着那双腿，可却迟迟等不到对方帅气地落地。
就见那两条筷子般纤细的小腿悬空晃动了几下，似乎是遇到了某种困难。
接着，他很快就听到了从耳机和上方传来了双重叫骂：“他妈的卡住了。”
伏特加：“……”
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克利斯塔尔发出了求助的信号：“伏特加，帮个忙。”
伏特加：“什么？”
克利斯塔尔：“肩膀借我用一下。”
伏特加：“……”
当然，这个借肩膀并不是什么浪漫的依偎在男主角肩膀的场景。完全是因为克利斯塔尔脚下没有支点，无法借力找回重心。
伏特加无奈，但还是乖乖走到了那双腿的下面。
下一秒，他的头顶就被狠狠地蹬了一下。
伏特加：“……”
说是借肩膀，实际上却是借头。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上半身卡在通道里的女孩在借到力调整好了姿势后，就直接顺着通口滑了下来，伏特加也没来得及改变站位，对方直接骑在了他的肩膀上。
伏特加：“……”
“终于下来了。”克利斯塔尔舒了很长的一口气，好像如释重负。
字面意义上的如释重负。
伏特加忍不住问道：“你做了什么？怎么会从通风口出来？”
“姐姐我来给你解围啊，你先想好怎么感谢我吧。”克利斯塔尔还在平缓着呼吸，好像消耗了极大的体力似的。
伏特加有些没耐心地准备把人从身上薅下来，才抓住对方的腿时，动作被打止了。
“别急着放我下来啊，你等一下。”
“？”
“肩膀，再借我一下。”
“……？”
说是借肩膀，克利斯塔尔还是很不客气地从肩膀，又踩到了伏特加的头顶。
因为身高不够的缘故，她不得不再往高处站。
“…………”
伏特加只觉得身上的重量越来越沉，他也被迫压得弓下了身体。
也不知道克利斯塔尔在管道里掏什么东西。
直至最后，克利斯塔尔从他身上跳下来，重重地落在他的面前，发出了根本不符合女孩体重的砸响。
听着咚的落地声响，伏特加顺这面前的那双腿往上看。
穿着黑色紧身皮衣的克利斯塔尔身上……挎着个轮胎？？？
仔细一看，那哪是什么轮胎，而是因为长度太长而环绕了很多圈导致粗得像个轮胎一样的网线。
女孩纤瘦娇小的身体背着这种东西，怎么看都觉得滑稽的要命。
“……”
伏特加简直哭笑不得，虽然他很清楚不论克利斯塔尔做了什么操作，都不会奇怪。
可背网线这种操作……
这很难评。
“还愣着干嘛啊，帮忙啊！”克利斯塔尔加重了语气，只不过原本清甜的声线只会让这种凶戾显得……有点可爱。
“噢……”
网线的另一头是从通风管道里接出来的，伏特加伸手从克利斯塔尔身上取下了那厚重的一大圈线缆。
这重量比他想象得重得多得多，沉得他重心一偏，险些被这一大坨线缆给拖入地面。
很难想象克利斯塔尔轻松地背着这玩意在通风管道里阴暗爬行（x），还只有她一个人。
接着，克利斯塔尔指挥着他把这坨网线接到了主机上。
只是接通的一瞬间，主机上标识着数据传输信号的红色信号灯开始了闪动。
“果然就是线路问题。”克利斯塔尔如此喃喃了一句。
“什么意思？现在是数据开始传输了吗？”
“是的哦。”
“那这条线是？”
“服务器的外接线缆被人给破坏了，这条线当然是物理上在把断掉的线路接通啊。”
“啊？”
“啊什么？”
“阻止数据传输就……这样？”
“这样就够了，不然你以为有什么啊？高端的黑客对决？”
“……”
“扯淡吧断个网就足够了，哪有那么多高端的事。就像商战一样，你以为的勾心斗角全没有，还不如直接去对家单位抢公章。”
伏特加听得一愣一愣，他看着克利斯塔尔那张被信号灯光映亮的面孔，稍稍出神。
这个古怪的家伙……好像也没他一直以来的刻板印象坏？
心生好感的下一秒，他就听到了克利斯塔尔一贯不正经的胡说八道开始了：“加加你对我心动了~”
“…………”
*
*
大楼之外，波本在重新打开通讯设备后，自然把现场的状况听得一清二楚。
途中琴酒也重新加了回来，表示那边已经收到了数据。
这就意味着……
克利斯塔尔真的把任务给补救成功了。
没人知道AKAM会社接下的警察厅的项目里涉及了什么数据，这是否会暴露出降谷零的个人信息，根本无从得知。
对于波本而言，这是最坏的状况，他也料不到那个克利斯塔尔真的能有办法把任务成功推进下去。
可现在数据已经到了琴酒手里……
乐观一点想的话，因为数据量过于庞大，就算里面有降谷零有关的信息，琴酒一时半会也筛不出来。
尤其这套数据还会再经一次克利斯塔尔的手，再做拆解工作，才能得到能够直观显现出来的信息。
果然，一切的重点又回到了克利斯塔尔的身上。
得尽快对她进行一个全面的调查，最好能找到什么足以等价交换的把柄，或者……是掌握到她的情报，以此为筹码。
现在这种状况，波本也只能寄希望于此了。
第6章 一个本子
从AKAM会社服务器中取得的原始数据很快就转到了朗姆手中，不过，这也已经是天亮以后的事了。
波本当然在时刻关注着数据的动向，对此他自是一点也不能放松。
万一那里面真的有和自己有关的信息，那可真的……会陷入无法挽回的局面。
前些日子，自己的同伴已经为此而献出了生命，如果他再……
那种事绝对不允许再发生了！他自己都不能原谅那样的展开。
尽管延后了一些，朗姆不是在第一时间拿到数据，可朗姆不是琴酒，在数据到手后的当下，就急迫打电话叫醒了才入睡没多久的克利斯塔尔，给她下了新的指令——要她用最快的时间把拿到的数据拆解清楚，并整理出有效的信息。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饱含了只有专业人士才能懂的巨大工作量，黑心老板听了都要给他低头的程度。
那么大的数据量怎么可能说拆解完就拆解完呢！
在应对方面，克利斯塔尔嘴上答应得好听，说着好好好她马上就去办，但挂了朗姆的电话后，转头就去睡觉了。
第一，因为她不着急，急的是朗姆。
第二，那是她的睡觉时间，睡觉时间绝对不工作。
第三，在服务器室吹的那会冷气，好像把她给冻感冒了。
综上所述，就算是朗姆的电话，她也要挂。
身体是本钱！她可不能累坏了自己，坚决反对内卷！
朗姆会让克利斯塔尔做这件事，是因为她是这方面的专家。
读取AKAM服务器里的数据并传输的程序就是克利斯塔尔自己写的，要拆解还得是她本人才能效率最高。
虽然但是，专家本家现在要休息，朗姆再着急也没用。
如果朗姆真的急得等不住，他完全可以另外找组织内其他的技术人员来处理数据，至于什么时候能出结果，那就不是一个短期的过程了。
只有克利斯塔尔敢这样不去照着朗姆的节奏办事了。
她的这番操作，反倒让波本这边能够暂时松下一口气。
不知道这是个庆幸的巧合，还是克利斯塔尔有意为之。但不论哪是一种，至少朗姆都无法实时看到那些数据中包含了怎样的信息，给波本有了可以回旋的余地。
在这段时间里，波本把所有的重点都落在了克利斯塔尔身上。
凌晨在结束了任务之后，他跟踪了克利斯塔尔，得知了对方的住处——在一处普普通通的公寓的四楼，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非要硬说点古怪，那大概就是门牌号了。
404，看起来好像什么404 Not Found的程序员玄学号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