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男主演很快说累了，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个干净，喝完后他好像还觉得不够，直喝了三杯才停手。
在灯光的映照下，男主演英俊的脸庞显得异常苍白，眼下还有很深的青黑。
桃果经过确认，是张熬夜修仙的脸了。
不过，这是主演诶，最容易被盯上的目标呢……要死的不会就是他吧？
“我说，今天的演出是什么内容？”旁边的江户川乱步突然出声。
“这是剧本，你们自己看吧。”男主演随手丢了一本剧本过来。
江户川乱步：“要自己看也太无聊了，好麻烦，你不能直接告诉我吗？”
桃果捂脸，她怀疑又要被人赶出去了。
但男主演并没有生气：“无聊吗……哈哈，那么少年，你觉得什么样的剧情才有趣呢？”
“嗯――”江户川乱步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回答，“在剧情高潮时，正如杀人预告说的那样，演员在舞台上被杀死的话，感觉会很有意思。”
桃果：“？？？”
桃果头发差点没竖起来，背后阵阵发凉。
明明是个人畜无害的少年，她却第一次对他产生了一种害怕的情绪，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桃果的举动引来江户川乱步奇怪的一瞥，桃果只是移开了视线，没有说话。
“真是有趣的回答。如果观众们也这么觉得的话，就这样被杀掉感觉也不错呢。”
男主演笑了起来：“好了，客人也快进场了，我先去舞台了。”
桃果无语，只觉得这家伙的flag都快插成刺猬了。
……
出了男主演的休息室，桃果还是觉得心绪不宁，刚刚江户川乱步的话一直在脑子里盘旋。
他是不是又看出什么了？
但是系统没有提示，不知道是任务目标不对，还是能量波动太小……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垃圾系统！
桃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扯了扯江户川乱步的袖子，等他转过头来，两手捧住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桃果凑上去，紧紧盯住他的眼睛，发问：“突击考试！那个男主演会死吗？”
少年的眼眸，明亮而清澈，没有一丝杂质，眼神专注地看着桃果。
江户川乱步沉默了一会儿，笑了起来，眼中仿佛有星光熠熠：“不会哦。”
简单的一句话就像是炎热夏日里的一口冰淇淋，瞬间浇灭了桃果心里的燥意。
第16章 爆发
接着两人去了配角的休息室，发现貌似只有男主演有自己的专属休息室，其他人都是挤在一个大房间里。
问了一圈，大多是对男主演的抱怨，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台词特别多，根本没有其他人表现的机会，什么经常和编剧两个人偷偷商量剧情，什么在男女关系上不清不楚……
桃果：嗯，男主演身上的死亡flag快绕地球一圈了好吗ＴＴ
“你在想什么？我饿了。”耳边传来乱步悠闲的声音。
“乱步少年，关于这个杀人预告事件，你怎么看？”桃果表示这才不是认输：“虽然我早就看穿了一切，不过还是姑且问一下你的想法好了。”
“没什么想法。就只是觉得我果然还是不明白。”乱步一脸无聊地歪了歪头。
桃果：不明白吗……那你刚刚信誓旦旦地说男主演不会死，我信你个鬼。
“这种要守时的工作我才做不来。”乱步无聊地踢了踢大厅的地毯：“再说了，反正这里马上就要死人，剧场也会倒闭。”
少年的话语里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又是这种毫不在意的语气，桃果的拳头硬了。
生命值毕竟是消耗品，自己每天那么努力地活着，不会也不敢随意放弃任何一个活下去的机会，而乱步面对一条生命，竟然这么无所谓真是气死我了，桃果好生气，而且这是在鄙视我的破案能力吗可恶。
感觉自己的火气直往外冒，桃果强忍住抽他一个大脑瓜子的冲动，认真地看向乱步坚定地说道：“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撸着自己的呆毛，桃果开始焦急地思考对策：“市警和剧院的人好像都没有把这个恐吓信当真……”
“不是恐吓。”乱步露出一个不太服气的表情：“这不是恐吓，是预告。如果你不做A，就会被B，才是恐吓，但是这次只是说会杀掉演员，所以是预告，甚至是宣言。如果是同行的恐吓信，一定会有要求才对。”
“那你刚刚怎么不对经理说？”桃果这会儿情绪还没平复，语气有些不太好。
“说了又怎么样？”乱步也有点生气：“都是大人了，不会自己想办法吗？听我这种孩子的意见有什么意义？再说了，我每次说了真话，大家都会生气。”
“我真的是搞不懂大人们在想什么。”乱步眼神暗了下来，生气地踢着地毯：
“连我这种孩子都明白的事情，警察还有那个女经理肯定也都明白啊。母亲经常说‘乱步你还是个孩子’，我也这么觉得，因为我完全搞不懂大人们的想法。偶尔我也会觉得是不是大家什么都不懂，但是怎么可能嘛。”
乱步你还是个孩子――因为是孩子所以不明白大人在想什么很正常，因为大人比你要聪明。
桃果呆住了，这就是乱步迷惑行为的原因吗！
“你觉得自己发现的事情，大人们也都发现了？”
“对啊，不是吗？”
感觉自己真相了，桃果太过震惊，以至于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确实是什么都不明白，不明白这个世间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傻X。
虽然比我还要差一点，但是拥有如此优秀的观察能力，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无知的？桃果觉得很不可思议，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都忘了自己还在生气。
刚想继续问下去，剧场内通知演出马上就要开始的广播响了。
乱步的问题等会儿再说，正事要紧！来不及多想的桃果强行拖着还在生闷气的乱步，去了观众席，准备让乱步在现场看着，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被拖行的乱步：别动我！……这力气就离谱。
……
为了能清楚地观察舞台，桃果挑了一个最前排的位置，两人刚坐好演出就开始了。乱步不知道是不是还在闹别扭，只是默默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桃果翻起了刚刚男主演给的剧本，杀人预告上说「天使将为演员带来真正意义上的死亡」，这个天使应该有什么含义，因为今天这出剧目讲的就是，天使杀人的故事，十二个登场人物会被天使一个一个杀死。
登场人物们被用各种手段逐个杀死，但却没有一个人看到是怎么发生的，所以大家认为这是天使的惩罚。
但如果真的是天使，又怎么会用物理手段呢，所以这是伪装成天使惩罚的连环杀人事件，并且凶手就在登场人物之中。
桃果：这不就是金田一类型的剧情吗……对不起，走错片场了。
接着讲到这十二个人原来也是天使，因为触怒神明被贬为凡人的天使们，为了请求神的宽恕聚集到一个古老的剧院。他们在寻找一个异能者，只有这个异能者才能宽恕他们的罪孽。
桃果：好家伙，这什么大杂烩剧情，说好的推理故事呢？而且我在即将发生杀人案的剧院里，看在剧院上演的杀人剧目，老套娃了。
忽然，身旁的乱步出声问道：“异能者是什么？”
桃果苦恼地抓了抓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说：“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异能者这个东西有听银发剑客给她讲过，虽然政府没有明令禁止公开异能者的存在，但因为异能者大多和犯罪事件有关，而且国内还有专门管理异能者的特务机关，所以并没有大肆宣扬。
听银发剑客说那天那个杀手少年就是异能者呢，好险！桃果抹了把冷汗，小命差点就提前报废了。
话说异能者什么的，对普通民众来说就像是童话传说般的存在，这个剧居然会演这个还蛮特别的。
【叮！发现任务目标！
任务目标：身穿西服的不知名老绅士
任务内容：保护目标人物在剧院内的生命安全
任务奖励：生命值7天】
来了！！！不过绅士是什么鬼啊……剧院里这么多人，你让我上哪里去找啊岂可修！
桃果一惊，焦急地在剧场内寻找起来，你别说还真有。
这人竟然就坐在桃果的右边，就离谱……那是一位身穿深青色礼服的老人，带着圆形礼帽，手里拿着丁字形的手杖，就差没在头顶写上绅士两个字了。
老人背影挺直，整个人一动不动地盯着舞台，过于瘦削的身形让西服看起来有些宽大。
这气质这气场，不用说了，目标人物不是你，我倒立喂乱步吃年糕！
桃果非常肯定，毕竟这人在剧场里简直就像人群里站着一只加菲猫，可太显眼了。
不过要被杀的为什么是他啊，难道……
桃果没忍住搭话道：“没想到您竟然是位有名的演员！”
夏目漱石：？
“呐，我能问个问题吗？”忽然身旁传来乱步的声音：“这些客人都是花钱来看演出的吧？大家为什么要花钱来看这种无聊的东西？”
桃果有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一看就知道那家伙是凶手啊！这种事开始五分钟就能看出来了吧！”
后面传来其他客人小声的惊呼，估计是听到剧透了……
“最开始能有不在场证明，是用了延时装置，因为蜡烛只剩两根了，你也看到了吧？”
“啊是笨蛋吗？他现在商量对策的那个就是凶手啊！最开始拍的那张照片不是在他手里吗，一看照片不就知道了，还在磨蹭什么啊？”
周围的骚动的声音更大了，桃果试图安抚乱步：“别闹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戏不好看你别看就是了。”
但是乱步完全没有闭嘴的意思：“啊真是太傻了，落单的话马上就要被杀了。你看，凶手要找借口离开了，为什么不抓住他？”
乱步烦躁地用脚踢着地面：“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真是看得人生气！”
嘈杂声越来越大，桃果想要去捂住乱步的嘴：“够了！剧透小心被雷劈啊。”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要看这种东西？真的好烦！”
乱步挥开桃果的手，直视过来的双眼里带着灼人的温度：“为什么？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大人都这么难懂？为什么世界这么奇怪？为什么没有人给我解释！”
乱步甚至喊了起来，长期以来积压在乱步心中的疑问和委屈，如雪崩般地爆发出来：
“我完全搞不明白大家在想什么，简直就像被怪物包围着一样，好可怕……没有人能理解我，理解我的父亲母亲都死了！”
舞台上的演员在大叫着，祈求异能者的救赎，与此时乱步的话语仿佛重合在了一起。
“要是真的有异能者，有天使，就来救救我啊！为什么我永远是一个人！为什么我要一个人活在这个满是怪物的世界上！”
少年凶狠的眼神里隐隐有泪水氤氲，他愤怒的眼神仿佛在仇恨着整个世界，明明是无声的对峙，桃果却好像听到了他彷徨无措的恸哭。
“好了好了。”桃果两手按住乱步的肩膀，恰巧这时剧场内灯光熄灭。
黑暗中耳边只剩下少年粗重的喘息声，桃果伸手轻轻抱住乱步，少年滚烫的呼吸拂过脖颈，一直烫到了桃果心里：“我回答你。所以，别哭。”
观众席慢慢亮起灯光，中场休息时间到了。
“出来。”桃果拉了拉乱步，乱步心情很差地避开视线，不动。
“出来！”桃果一使劲强行拽起了乱步，用力将人拉出了剧场外。
第17章 眼镜
剧场的休息室。
乱步坐在桃果对面，低着头不说话，赌气似的揪着自己的衣服，桃果也没说话，而是在脑子里思考着对策。
总感觉一个弄不好，这孩子就会黑化是怎么回事……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终于乱步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里充满着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想骂我就骂吧，反正我总是被骂，我都习惯了，虽然我永远搞不懂大家为什么生气。”
桃果有一瞬间仿佛看见少年正站在悬崖边，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能和我说说你的父母吗？”桃果试探性地问道：“你父母有说过关于你的才能吗？”
“才能？”乱步皱起了眉：“如果有这种东西，我找工作还会这么辛苦吗？”
桃果：……不，你找不到工作应该是因为你气人的才能。
“那关于你，你父母有没有说过什么？”
“嗯……父亲偶尔会说‘你以后应该会超越我和你母亲，受到大家的尊敬吧，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要谦虚地学会沉默，不要得意忘形，不要让你的发现成为伤害别人的武器’，但是意思我不怎么明白就是了。”
果然。
桃果点了点头，果然乱步的父母是知道他的才能的。
知道，然后将其封印了起来。为了防止乱步走上歧途，害怕他伤害别人，于是在他思维成熟之前，将他当做普通人来教育。
这也是对乱步的一种保护，她的父母为乱步织了一层茧，将他与这个奇怪的世界隔离开来。要让乱步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这得花多少心思啊，桃果觉得他的父母肯定也智商高得吓人。
但是在乱步还没成长到足以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二人就突然离开了人世，茧被暴力撕开，只剩下还未成熟的天才少年。失去茧的乱步，现在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桃果纠结得呆毛都要撸秃了，这是什么世界级难题啊，我就是太善良了才做不到放着他不管……才没有其他原因呢！
“你其实……有一种特殊的才能，那就是推理！你并不是普通人，乱步少年！”
“怎么可能？”乱步直接否认：“父亲母亲从来没说过我有什么才能，我相信他们。”
好固执，可恶。
“你想想刚刚看的舞台剧，只有你在一开始就发现了凶手是谁，别人都没有发现。”
“真的吗？”乱步将信将疑：“骗人的吧，连我都看出来了，大人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自己是普通人，所以看不懂别人，看不懂别人，所以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好家伙，还是个闭环，你搁这跟我搁这呢。
“你自己不是也说过，有的时候会觉得周围的人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吗，你要相信自己。你是特别的，其他人都是愚蠢的，当然我除外。你感到孤独，是因为你是天才。”
“你别骗我，母亲常常教育我，不要把别人当笨蛋。”乱步不服气地把脸转向一边：“大城市里的人这么多，为什么说我是特别的？那你倒是说说看原因啊！”
――演出下半场即将开始，请观众们回到座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