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但你连靠近我都无法做到。”
数个魔法阵出现到了伏黑甚尔的周围，白光勾勒出魔法阵上的符文，阵中央亮起刺目明亮的光。
被攻击魔法击中的地面像被陨石轰击过一般翘了起来，伏黑甚尔的身影再次消失了。
没有咒力的生物无法用魔力感知来探查，但辛美尔的洞察弥补了这部分。
“进树林了。”
他转过头：“那么按照计划，作为诱饵……”
“作为诱饵，要表现出一无所知。”芙莉莲接上话，“他差不多该着急了。”
辛美尔：“毕竟你和那两个臭小鬼不一样。在悬赏中没有被消耗，他也没能摸清你的底细。”
“但他知道我的‘弱点’。【防御魔法】没有办法抵达以质量形成压倒性优势的攻击，按照他的□□强度，普通的刀具一击也足以击穿【防御魔法】的屏障。”
辛美尔坐了下来，他正坐在石头人的肩上，这个高度刚好和漂浮在石头人前面的芙莉莲齐平。
芙莉莲闭上眼睛，陈述自己的分析。
“刚刚他已经尝试过了，击破【防御魔法】时造成的停顿会让我使用瞬移逃脱。”她睁开眼。
“瞬移的距离并不远，只需要在这个距离内制造障碍物让我无处落脚，就可以防止我用这种方法逃脱。”
数以千计的细小咒灵从森林方向飞了出来。
“哈哈，这个大叔缺乏创意啊。”辛美尔晃了晃腿，“上次用的也是这招吧？”
“招不在多，管用就行。”芙莉莲说，“在这种情况下，使用咒灵作为干扰弹和障碍物，确实是不错的策略。”
辛美尔：“要来了。”
蝇头作为咒灵的等级很低，是刚入行的半吊子都能解决的存在。
虽然此刻蝇头们在数量上有优势，但一个大范围的【地狱业火的魔法】就可以解决。
……蝇头是烟雾弹。
在看不清数量的咒灵遮掩下，握着咒具从树林中突围而出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威胁。
透过形象丑陋的咒灵的缝隙，白发咒术师漂浮在空中的身影格外显眼。
在伏黑甚尔的眼中，对方举起那根可笑棍子的速度和蜗牛差不多。
她的注意力不在这边。
漫天的蝇头影响了她对咒力的感知，并且能够封住她瞬移的空间。
伏黑甚尔紧紧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从这个角度——！
他屏住了呼吸，悄无声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跃而起。
只需一瞬！
来不及进行反击，对方下意识展开的防御术式近在眼前。
他的眼底燃起火焰，手下的咒具划破屏障就像划开一张纸一样轻松，没有受到丝毫阻碍便继续顺着力道推进，轻而易举地插进了刚反应过来转身面向他的咒术师的胸口。
伏黑甚尔在对方那双碧绿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微笑的样子。
有点恶心。他想。
那双眼睛虽然不如六眼麻烦，但同样让人讨厌。
血如同泉水一般涌了出来，天逆鉾切割人体的难度不会比一个屠夫切割牛肉难上多少。
温热的鲜血同时溅在了对方的脸上和自己的身上，但在这格外炎热的天气中，他竟然感觉到了些许的凉爽。
这个家伙的血，是凉的？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刺骨的寒意蹿过脊背。
这是与认知相违背而带来的违和感。
伏黑甚尔是战斗的老手，正因如此，他深知违和感代表的危险。
白色的发丝随着咒术师的倒下向上飘去。
明明没有什么不对才对。
但伏黑甚尔的眼角，捕捉到了一抹白色。
……白色？
不好——！
还来不及转身，那抹白色的真容映入眼帘。
他的瞳孔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缩小。
是什么时候？
近在咫尺的魔杖，蓄势待发的魔法阵，在这一瞬间，胜败已经分明了。
……
“【一般攻击魔法】”
“【术式反转·赫】”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第43章
随着突然响起的声音, 另一道来自更远处的攻击带着呼啸的风声逼至面前。
相比从远处的飞来的【赫】，【一般攻击魔法】的白光更先亮起，距离也更近。
在短短的一秒钟不到的时间内，芙莉莲完成了从远处瞬移、使用魔法攻击伏黑甚尔、用【防御魔法】防住从远处飞来的五条悟的攻击。
在咒力的红褐色攻击在眼前炸开前, 【防御魔法】的天蓝色屏障完全展开, 恰到好处地挡住了咒力的攻击。
下一秒, 【束缚魔法】形成几条金色的细绳，细绳围绕着男人的腰腹缠了几圈, 又分别拉住了他的手腕和脚踝, 最后缩紧。
失去行动力的男人跪倒在地，然而眼神依旧紧紧地盯着面前轻巧落地的咒术师。
“你是……”他的喉咙干涩得出奇, “怎么做到的？”
被提问的咒术师却没有看他。
“你怎么在这？”白发的咒术师看向站在地宫方向，手撑着膝盖, 看上去气喘吁吁的五条悟。
按照计划，他应该和夏油杰在地宫才对。
不论理子是否选择与天内同化，他们作为负责任务的人都应该陪她到最后一刻。
“你！”
五条悟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你——！”
他完全语塞了。
“你知道我一出来就看见你被砍的样子是什么心情吗？！”
借着身高的优势, 他狠狠地揉乱了芙莉莲的头发。
“啊……呀、呀咩爹……”
虚假的人像上的魔法在被命中后就开始逐渐消失, 刚刚还留着血的“尸体”因为魔法阵被咒具破坏，从伤口处虚化成黑色的灰，消散在空中。
留在原地的, 是一截还冒着嫩芽的树枝。
上面有被刀划伤的痕迹。
芙莉莲挣脱了他的手，从他的手臂下钻了出来。
“毕竟我说过,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芙莉莲没有看在一旁被绑住的伏黑甚尔, 径直走向了掉在地方不远处的树枝。
是一截银杏树枝。
幻境中的时间是在夏季, 因此这支树枝上的银杏叶仍然是绿色的，还有一卷没有完全舒展开的嫩芽。
芙莉莲将它捡了起来, 轻轻一拂，上面的伤口就消失了。
她把它放进了内侧的口袋中。
高专大门的附近并没有种植银杏树。
这截银杏树枝完全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但是、却恰到好处地为她提供了制作人偶的素材。
为了尽量蒙混过敌人的眼睛和直觉，需要实物作为基底。虽说和兰托一样直接制作分身并不是做不到，但芙莉莲并不是专修此术的魔法使。
伏黑甚尔和她所经历的过往敌人不一样。虽然是和魔族一样充满对自身实力的自信，但他更加谨慎，也更加依赖自己的直觉。
要设下陷阱骗过对方的眼睛。
要让他以为自己已经抓住了敌人的弱点，以为自己的策略万无一失，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芙莉莲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技艺精湛的演员，但显然她演得不错。
这是由【世界树】的树根生成的幻镜。
在医院的经历，已经证明了银杏有类似镜像恶魔一样复制使用者的各种特征的能力。
借由它，芙莉莲轻而易举地骗过了他的眼睛。
并且将真正的自己藏了起来，这一招“狸猫换太子”，想必她用的不错。
这个成语是钉崎告诉她的，在知道她没有接触过正儿八经的国语课之后，钉崎野蔷薇很是不可置信，并且迅速地为她科普了诸多霓虹金爱听爱看的华国三国故事和孙子兵法。
许多成语只用短短几个字就概括了一个故事。虽然芙莉莲有世界意识一开始打包塞进脑海里的知识，但在调用的时候还是得好好阅读一番才行。
不过，她的学习速度很快，从知道了解到学以致用，她一向做得很好。
……
石头人像真正的石像一样一动不动，芙莉莲拍了拍它，它便咚咚地向森林走去，身影消失不见。
作为战败者，男人倒是颇为习惯自己现在的身份。他杀过的人很多，也见过不少人临死前或垂死挣扎或淡然面对的样子，但在金盆洗手之后，重新决定自甘堕落走回这条路时，他就已经做好了觉悟。
杀人者仍人恒杀之。
在只有芙莉莲能够看到的视角中，辛美尔的虚影蹲在伏黑甚尔的边上，脸上一副十分不爽的表情看着他。
这次与伏黑甚尔的战斗也多亏了他，不然一个无法用魔法感知的敌人，对芙莉莲来说也是一件麻烦事。
另一边的五条悟也凑了过来，他刚刚用一通极快速的语速描述了自己是如何担心、如何赶过来、远远看见被刀划伤的芙莉莲时是怎样的心情、又是如何在千钧一发之际第一次使用了从未成功过的咒术反战。
最后，他用一个问题来结尾。
“这个可恶的欧吉桑怎么办？”
芙莉莲想了想。
“交给警察局、之类的？”
在她的世界这些一般人类都会有骑士团来负责，在罪犯被判决之前都会关押在监狱里。
听说这个世界有严格的法律和程序来管理，一些在她的世界中会被砍头的死罪，在这个世界也不是什么大事。
哪怕是身为要去讨伐魔王的勇者小队，在冒险途中也有不少次被关进大牢的经历，比起她的世界，这里至少不会有人因为对国王不敬而被砍头。
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生存之道，真是辛苦呀。
“哈？”五条悟觉得不可思议，“你在开玩笑吧？”
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生存之道，真是太麻烦了。芙莉莲想。
“那就拜托你了。”她点点头，“理子小姐怎么样了？”
“杰和黑井陪着，她不愿意和天元大人同化的话，我会和杰一起想办法帮她的。”
“那么、他们已经离开了吗？”
“他们会从另一条路离开。”五条悟眨了眨眼，迅速从她的提问中捉到一丝端倪，“怎么了？”
一个关于魔法使此行最终目的的猜测划过他的脑内。
“……难道你想对天元大——唔！”
他的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完，击中额头的魔法便让他失去了意识。
完全没有防备的五条悟根本没有来得及展开【无下限】就晕了过去。
一旁的伏黑甚尔见此场景，挑了挑眉。
出于一些在【星浆体】任务中的同行也算是当过旅行同伴的情谊，她至少没有让五条悟直接磕地上。
一模一样的拘束魔法，一模一样排排坐的两人。芙莉莲操控着漂浮魔法把一醒一昏的两个家伙都放在了从台阶走过鸟居上来之后，最显眼的位置。
“小姐，你的身手挺好的嘛，要不要考虑来我这边？”伏黑甚尔此刻还颇有兴致地挖起墙角来了，“能同时暗算到我和六眼家的小鬼，这样的人可不多，你是冲着天元来的？”
辛美尔捏着自己的下巴，“芙莉莲，他在夸你。”
而完全将伏黑甚尔的话当作耳边风，芙莉莲径直往甍星宫的方向走去，“先去那边。”
她抬眼望下周围的森林中逐渐出现的崩塌痕迹。
“这个幻境已经开始崩坏了，再过不久就能出去。”
“但在那之前，我有要去的地方。”
她要搞清楚，所谓的【天元大人】和【世界树】树根的异常是否有关系。
第44章
“这个幻境要崩溃了。”
从视线眺望极限的边界开始, 映入眼帘的的景色逐渐开始如细沙一样消散，消失后的地方显现出无法折射任何光线的黑暗。
“芙莉莲。”
芙莉莲往前走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辛美尔。
他的身影不知何时变得有些透明，而且一反常态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幻境的奔溃也影响到了因幻境而存在的辛美尔。
意识到这点之后, 芙莉莲陷入了沉默。
“下次再见吧, 芙莉莲。”
“嗯。”她说, “下次再见。”
她转过身。
只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前往灵魂安眠之地, 就可以见到真正的辛美尔。
她不再犹豫地往前走去。
进入地宫的通道仍然完好无损, 幻境的崩坏还没有蔓延到这里。芙莉莲没有去过真正的东京咒术高专地底的甍星宫，但这个幻境是根据记忆生成的, 所以连墙壁都还原了当时的景象。
或许连五条悟和夏油杰都不曾注意到记录了过去历史的壁画，千年的岁月让鲜艳的颜色闷上了一层灰, 上面记录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