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莓听着手机那一头嘈杂的声响，脑袋上冒出了一个问号，“嗯？”
五条悟兴冲冲直接冲到了隔壁夏油杰房间里面，拿着装有夏油莓的翻盖手机开始原地炫耀，“夏油杰！小莓说她喜欢老子！！所以不要你这个哥哥啦！”
莫名其妙被吵醒的夏油杰脑袋上黑毛乱翘，眼睛一只大一只小，双眼无神地盯着闯进来上蹿下跳的某人。
五条悟昂首挺胸，竖起拇指一把指向了自己，“以后，小莓都得喊老子哥哥了，你已经失去了小莓的哥哥继承权了哇咔咔咔——”
夏油杰翻了个白眼：“？你又在逼逼什么玩意儿？”
手机那一头的夏油莓也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她将手上找到的故事书往地上一摔，大声喊道：“啊啊啊啊臭白毛！不要吵哥哥睡觉！！”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闹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夏油杰和五条悟两个人坐在床上，严肃地盯着五条悟手中捏着的小小手机。
五条悟炫耀，“小莓说她喜欢老子。”
夏油杰眉头一跳，他严谨求证：“小莓，是这样的吗？”
夏油莓：“不！不喜欢！”
夏油杰眯起眼，犀利的眼神刺向了一边五条悟。
五条悟不敢置信，“小莓，你刚才明明说过喜欢老子的！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夏油莓大声嚷嚷，“现在不喜欢了！”
五条悟敏锐地抓住了一个点，“那你说，你要怎样才能喜欢老子？”
听到了这个问题，夏油杰捏着枕头打算就地闷死五条悟这个祸害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也很好奇这个答案。
夏油莓在手机里头‘嗯——’了半天，“白毛，你再说两句话。”
五条悟：“说什么话？”
夏油莓语音指导：“不对不对！你声音要再低一点！像是刚才一样！”
五条悟咳嗽两声，听话地压低声音，来了个男高性感气泡音，“这样？”
夏油杰听得yue了一声，夏油莓却很喜欢。
夏油莓：“对！就是这样！！我喜欢这样的五条！”
五条悟和夏油杰对视了一眼。
天大的乌龙，看来继夏油莓颜控小癖好之后，又出现了个声控小癖好。
五条悟泄气，夏油杰则是松了口气，刚才两只人就要原地孔雀开屏斗法的心思也歇了。
三个人隔着电话又说了一会儿话，不知道是谁先安静了下来，他们开着电话乱七八糟地睡在了床上。
听着手机对面和身边清浅的呼吸声，原先打算熬夜不睡的五条悟挣扎了一下，竟然也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五点了。
五条悟打了个哈切，他看了一眼时间。
睡了两个小时。
五条悟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切，他推了推睡在他边上的夏油杰。
夏油杰一个激灵，一下子蹿了起来，顶着一头乱毛左顾右盼，“敌袭？！”
五条悟拖长了声音：“没有敌袭——快收拾一下，夏油同学，今天就要回高专了。”
“小莓在高专里面等我们哦。”
*
正在等着自己的哥哥和同期回归的夏油莓因为昨天睡的太晚了，差点没能够起得来床。
等待她醒来之后，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
夏油莓睡了一头乱毛，她从柔软的床榻上坐了起来放了一会儿空。
夏油莓睁大了眼睛，“啊！哥哥！”
她设的闹钟怎么没有响？
夏油莓拿起手机一看，因为打电话耗费电量，手机已经关机了。
*
夏油莓急匆匆地穿衣洗漱，然后急急忙忙地往大门口跑。
刚才手机充上了电的时候，重新启动后，信息栏里面弹出来了五条和哥哥的信息，在十五分钟前他们就已经说自己到高专大门口了。
可是她再打电话过去，却发现两个人的电话都没有办法接通。
没办法，夏油莓决定自己去找哥哥和五条。
哥哥和五条都说会给自己带伴手礼，不知道会带什么礼物给她呢？
怀抱着期待的心情，她赶到了高专门口。
面上扬起的微笑逐渐扯平。
夏油莓沉默地站在了可怖的血泊当中。
熟悉的少年倒在地上，大睁着眼睛了无生息，弱小的咒灵们像是嗅着了血腥味的苍蝇，不停地在年轻强大的雄狮尸体上打转，耀武扬威。
可是他们明明昨天晚上还通过电话，她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是，是整蛊吗？”夏油莓跪倒在地上，纤细的手颤抖着，轻轻抚上了少年空洞的眼睛，将其合上了。
小咒灵们亲昵地围绕着她打转，被她红着眼睛一个个捏碎了。
“怎么办啊......”
眼眶逐渐被泪水模糊，她近乎是惶然地捂住了心口。
“现在的我没有办法救活死去的人。”
这是她和哥哥心照不宣的秘密。
她和哥哥之间被秘密的束缚缠绕，作为交换，两个本不该成为兄妹的人变成了世界上最亲密的家人，代价则是夏油莓失去了近乎全部的能力。
只要征得夏油杰的同意，他们共同抛却这一束缚，那么她便能够重新恢复原状。
通过她类似六眼一般不属于术式范畴，仅仅只是她的天赋能力——伤害转移，转移五条悟身上的致命伤，让死去的人‘复活’。
但是哥哥在哪里？
夏油莓下定决心，她环顾四周，跟随着联结束缚后隐约间能够感受到的方位，抬腿便要离开。
一只湿漉漉的大手猛地伸出攥住了夏油莓的脚踝，将其往后一扯。
夏油莓惊呼一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
疼痛令她眼前发黑，她的身体被粗暴地拖拽，往后挪动，膝盖和手肘都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
夏油莓往后看去，和一双无机质的苍蓝色眼瞳对上了视线。
刚才还倒在血泊中没了呼吸的五条悟奇迹般地死而复生，少年满头洁白柔顺的白发此刻被污血粘结，变成一绺一绺地黏在了头皮上，那张总是活灵活现嬉皮笑脸的面容此刻空茫一片。
比起人，此刻的五条悟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满身煞气的阴湿男鬼。
在夏油莓逐渐惊恐的视线中，五条悟用空余出来的左手将扭曲的颈椎扭正，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啦脆响，那两颗漂亮的眼珠乱晃，最终再一次地黏在了夏油莓的身上。
夏油莓只感觉到面颊边吹过了一阵清风，原先距离她还有一段距离的男鬼一瞬间压在了她的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传来，带着气音的沙哑粗粝的声音在耳畔炸响。
在听到这一句话之后，夏油莓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冷了。
五条悟在问她。
“你要去哪里，咒灵？”
第20章 误会，别扭，道歉
自从那一次之后，五条悟和夏油莓之间的氛围就变得很僵硬。
星浆体还是死了，杀死星浆体的杀手则是被生死关头领悟反转术式的五条悟杀死。
可即使如此，夏油杰还是大受打击，这些天面上总是带着挥散不去的烦闷，没能够及时注意到夏油莓的情绪。
等到他终于勉强从这一种情绪中脱离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之后了。
又是一天文化课。
在夏油莓明确表示拒绝和五条悟说话，并且一下课就早早地抱着书本走掉之后，留在教室里的三人面面相觑。
夏油杰第一反应：“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对不起小莓的事情了？”
五条悟难以响应，这件事情连他自己都有些羞于说出口，他的天赋六眼能够帮助他看到很多东西，夏油莓身上介于人类和咒灵之间的怪异是他从见到夏油莓的第一面起就知道的。
但他最终断定夏油莓是人类。
毕竟夏油莓和夏油杰两个人是兄妹，夏油杰周身也总是散发咒灵的气息，这在对方使用术式的时候感觉更盛，但夏油杰仍然是人类无疑。
说不定夏油莓这个特别的天与咒缚也是因为类似的原因才会有这种奇怪的体质。
可那一天，他历经生死关头险之又险地领悟反转术式后，他再一次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正担忧看着他的夏油莓。
而是一只巨大的黑色的怪物。
怪物像是一根沉默的石柱，那一双镶嵌在一片朦胧黑雾之上的暗红色的眼睛正泫然欲泣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他。
五条悟思维跳跃的很快，那个时候的他想，他就算再怎么落魄，也不必要被一只咒灵怜悯。
于是他抓住的咒灵的脚，想要将其祓除。
等到他凑近了咒灵，透过那一层虚幻的黑雾，他这才看清楚了他究竟抓住了谁。
——他居然对着自己重要的同期喊咒灵。
那一刻，疯狂而又活跃的大脑一瞬间冷静，他意识到了。
他这是犯了一个多么恶劣的错误。
夏油莓没有听他的解释，在听到了那一句话之后，扭头便跑走了，当时的五条悟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扭头跑向了别处。
五条悟选择先去杀了术式杀手伏黑甚尔。
和夏油莓背道而驰。
在这之后，夏油莓就没有和五条悟说过一句话，就连手机上的联系方式也拉黑了。
这一个星期是黑暗的。
没有一起分享的甜点，没有聚在一起说笑的轻快。
上课不再相互传纸条发消息，食堂吃饭的时候也没有偷偷伸过来拿他喜欢的食物交换他不喜欢的食物的筷子。
看到笑话的时候第一时间分享却无人理会，觉得热了的时候不会恰好有一瓶冰凉沁出水珠的饮料贴上面颊。
五条悟这才发现这个他曾经开玩笑指着说是‘夏油杰藏起来的田螺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融进了他的生活当中，变成了他高专青春的一抹亮色。
五条悟想着想着，不由得愣住了。
他想，曾经促狭地喊着‘夏油杰的田螺姑娘’的那个过去的自己，是不是也隐秘地期待着，想要一个‘五条悟的田螺姑娘’？
那个个子矮矮但是精致漂亮的女孩子长了一张习惯受人照顾的脸孔，却宛若春水一般悄无声息反过来照料了所有人。
他应该道歉的。
可未来受人信赖的最强特级咒术师五条悟现在也还只是一个幼稚的小屁孩。
年少的特质令他冲动，夏日的烦躁蒙住了他的眼睛。
家入硝子询问细节：“你当时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小莓，而是一只黑色的红眼睛咒灵？”
五条悟迟疑片刻，“是的，但也有可能是老子当时状态不对的关系。”
说着，两个人将视线投向了夏油杰。
对方是夏油莓的哥哥，是最知道夏油莓情况的人。
他们之间早就已经没有两年前，大家刚刚入学的时候这般生疏了，他们是能够互相信任的同伴，那么有关于这一些隐秘也是可以探讨的。
夏油杰皱着眉仔细回想，半晌，还是给出了一个和夏油莓入学的时候同样的回答。
“我记不得了。在我的印象里，小莓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没有发生过异常的事情。”
那就还是五条悟的问题。
家入硝子叹气，身为整个高专二年级里面心理年龄比其他三个家伙加起来都要年长的靠谱女生，她认为自己有义务给自己愚钝的同期指明道路。
家入硝子诚恳：“你应该去给小莓认真地道歉，土下座的那一种。”
五条悟有些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可是她都不理会我......”
家入硝子眉心一跳。
连自称都变成‘我’了，看来这一次五条真的非常烦恼啊。
夏油杰坐在边上，托着腮帮子看着他最强的挚友难得的苦恼。
“当时我脑子好像出了点问题，一下子没有认出来小莓，我真不是故意的......”五条悟说着说着，越说越委屈，最后自己反倒是生起了闷气，
“而且她还把我拉黑了！所有的社交平台都是！去给她买我最喜欢的喜久福赔罪，放在门口的坏掉了都不愿意出来拿！”
听着听着，家入硝子无语了。
家入硝子：“我就说门口那一摊烂掉的奶油是什么鬼，被吸引过来的蚂蚁都爬进我房间里了......”
五条悟拍案而起，“不行！老子也要生气！！老子的生气也比夏油莓的生气要生气的多！冷战！绝对冷战！！”
哦，这个嚣张的自称又回来了。
家入硝子觉得好笑，看五条悟怒气冲冲的这幅德行好像在看什么小学男生自己闹脾气。
“那你要和小莓冷战多久？”家入硝子又问。
五条悟拿捏着手指头，食指和拇指略微分开了这么一点，“一天？”
家入硝子拖长了声音：“啊～一天啊——”
五条悟看了两眼家入硝子，偷摸着揣度家入硝子的意思。
这是觉得一天太少了？
也是哦！他可是被那个可恶的夏油莓晾了这么多天！他当然也得多晾对方几天才行！
五条悟咳嗽了两声，改变了注意，两个指头间的空隙更加大了一丢丢：“那就一个星期！不能再多了！”
家入硝子：“嗯～一周啊——”
五条悟气焰逐渐弱了，语气也变得迟疑，“那就一星期零一天？真的不能再多了......”
夏油杰用拳头轻轻锤了一下五条悟的胳膊，“现在就去道歉吧，一个大男人矜持什么？难不成还等着小莓先向你认错道歉吗？开什么玩笑？”
五条悟其实自己心里也觉得夏油杰说的没错，但是少年人就是面子薄，夏油杰这么说，反倒是激起了他的逆反心态。
五条悟梗着脖子大声道：“老子才不要！！！”
说完，这么大个五条悟就直接呲溜一下跳窗跑了，钻窗户缝隙的英姿宛若一滩非牛顿流体，令还坐在教室里面的两个人都感到猝不及防。
夏油杰：“......”
家入硝子：“......”
两个人同时摇头叹息。
“这个五条/悟没救了啊......”
家入硝子怂恿：“你再去管管嘛，夏油，五条是你的好朋友，小莓又是你的妹妹，他们两个闹矛盾了，你不是应该管一管？”
夏油杰翻了个白眼，他哼了一声，眉眼间尽是少年意气。
“我才不要，小学生吗，吵个架还要第三方来哄的，小莓不和这个家伙和好那是最好的了，省得每次我和小莓一起玩的时候这个人总是要插一脚当电灯泡。”
家入硝子啧啧称奇，“标准的妹控啊，有前途夏油，我看好你。”
夏油杰笑了起来，“你在说什么奇怪的东西啊，硝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