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莓呕出了一口血，但仍然死死地压在了咒灵身上，黑发少女暗红色的眼瞳逐渐变得幽深，里面像是旋转着两个深邃的旋涡。
咒灵愣住了。
她们所在时间停止了。
夏油莓忍耐着，痛苦侵蚀大脑，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让她放弃，可她偏偏是硬撑着一口气不动，非常努力的等待时机。
不知道等待了多久，可能已经过去了一百年，也可能只是过去了一瞬，夏油莓感觉到了周身细微的差别。
“五条——！！！”
夏油莓努力的大喊，声音却宛若蚊子叫一般细微。
可五条悟听到了。
因为夏油莓的等待，他终于成功追赶上了夏油莓的时空。
天光乍泄，漆黑的领域破损消散，五条悟跪坐在地上，怀里抱着气若游丝的夏油莓。
夏油莓沾染着血迹的手努力地向上伸，她的神色有些涣散，已经有些神志不清，那只颤抖的手落下，在五条悟的脸上划下了几道痕迹，又弄脏了五条悟干净的衣衫。
但是五条悟丝毫不嫌弃，他紧攥着夏油莓的手，将自己也变得血淋淋的。
五条悟侧过耳朵，“你在说什么？小莓？”
“我要等等你，再等一等，这样，五条就追上我了。”
夏油莓呢喃着，乱糟糟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好厉害，小莓，加油，小莓。”
那一道细微的声音带着微颤的泣音。
“....好痛。”
第13章 凶！坏蛋！金豆豆
等到夏油莓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
夏油莓缓缓睁开眼睛，她觉得浑身没有力气，耳边是点滴滴答滴答的声音，天花板角落沾着一点蜘蛛网，清脆婉转的鸟叫声和树叶的沙沙声在窗外摇曳。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不论是她的听觉还是视力似乎都要比先前要好一些了。
谁沉重疲惫的呼吸声在身旁回响着，夏油莓微微侧过脑袋，发现夏油杰正坐在她病床的椅子上，男生的手掌按在她的手背上，脑袋歪斜，看起来是坐着睡着了。
夏油莓都不需要凝神，就能够将夏油杰低垂着的眼睫毛看得一清二楚。
没有五条悟跪坐在她和咒灵身边，用想要杀人的眼神瞪着咒灵看的那双苍蓝色眼眸的睫毛长。
唔，白毛的眼睫毛好像比她还要长一些？白白的眼睫毛白白的头发，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天使。
怎么回事，那个白毛是男孩子啊，男孩子的零部件长的这么好看干什么！
夏油莓胡思乱想着，又感觉到了一丝困倦，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夏油杰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帮着她换输液袋的五条悟。
白发少年分明是背对着她，可在她迷迷瞪瞪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第一时间发现了。
五条悟语气惊喜，“小莓！你醒了！”
男生按下了呼叫铃，然后快步走到了一旁，给夏油莓倒了一杯水，“渴不渴，老子喂你喝水好不好？”
夏油莓点点头。
五条悟坐在病床边，动作轻缓地将夏油莓的上半身扶了起来，让夏油莓靠在了自己的怀里，随后轻轻捏着夏油莓的后脖颈，另一只手将水杯凑倒了夏油莓的嘴边。
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玻璃娃娃，小心翼翼的，男生微微蹙眉，目光专注，神情看起来不像是在照顾病人，倒像是在研究什么世界难题。
夏油莓在缓缓起身的时候，感觉到了自己的下半边身体光溜溜的没穿东西，什么东西插在身体里面，膈的她难受。
夏油莓瞥了五条悟一眼，然后抬起自己没有扎针的手，按在了五条悟的眼睛上。
纤长的白色睫毛像是小毛刷，在夏油莓的手掌心里扑闪扑闪的划拉，最后安静了下来。
在把五条悟的眼睛手动关上了之后，夏油莓谨慎地捏起了被子的一个角，然后往里面看了两眼。
五条悟开口：“是导尿管，长期昏迷的病人都会插这种东西在身体里。”
夏油莓觉得这样有点丢脸，像是穿纸尿裤的小宝宝，可是她已经这么大了，不能这样。
夏油莓的耳朵悄悄的红了，她磕磕巴巴，“哦，我，我知道了...”
夏油莓憋了一会儿，分明刚才感觉还行，但在意识到身体里面有一根管子之后，她有些在乎，越是在乎，身体里面的感觉也就越是明显。
她的身体僵硬着一动也不敢动，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道：“什么时候可以拔出来呢？”
五条悟睁开了眼，那一抹蓝色流转，倒影着夏油莓的影子。
搂着她的男生似乎是笑了一下，夏油莓侧过脑袋仔细看去又发现那似乎只是自己的错觉。
男生叹息摇头，神情夸张的凝重，“没办法了呢，你受伤太严重，被咒灵搅烂了整个腹部，已经失去正常的生理功能了，今后都得挂着这个生活了。”
夏油莓大惊失色，情绪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她抓住了五条悟的手掌，紧张的手心出了汗，“真的吗？！那那那，那我以后怎么出门，我应该怎么办！”
五条悟似笑非笑，用着那张被小莓认证非常漂亮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天使的脸说着宛若恶魔般的话，“没救了，毕竟你实在是太乱来了呢，把自己的身体搞坏了，今后只能这样生活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嘛。”
“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和护士学会了怎么插管，六眼能够解析你的任何肌肉反应，保证每一次都能够让你没有痛感，老子也已经和夏油他们商量好了。”
夏油莓后知后觉的感到害怕，她半躺在温暖宽阔的怀里，分明是很舒适的，但身体却忍不住因为五条悟的话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五条悟恐怖的话还在继续：“没办法，你是因为老子残废的，那老子肯定不会抛弃你的，只是养一个人一辈子而已，这点责任感老子还是有的。”
“老子都想好了，以后就把你养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里，因为你身上连着管子，没办法到处作死乱跑，很安全，对吧。”
“每过一天呢，老子会帮你换尿袋，管子每过五天得消毒清洗，所以得抽出来重新装一遍尿管，因为你残废了，就只能光着屁股请求老子摆弄，你可能会感到羞耻，但是没办法，谁让你那一天那么不要命把自己搞成这样了呢？”
“你想要吃什么就给你带，但是出门嘛是不可能的了，毕竟你这样也没有办法出去见别人啊，唉，可怜的小莓，看来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看得到尽头了呢。”
因为五条悟实在是描述的太过于详细清晰，让夏油莓忍不住顺着他的话开始联想，越是联想，越是感到恐惧，她的额头甚至紧张的渗出了冷汗，身体打着摆子，就好像亲身经历过了这些一样。
夏油莓泪眼汪汪，直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声音破了音：“呜哇哇哇哇——我不要，我不要光屁股被人捅管子，好恐怖，我不要呜呜呜——”
听到了夏油莓哭闹的声音，小跑进来的护士和医生进来就问，“怎么了？怎么了？！”
夏油莓掉金豆豆：“呜呜哇哇哇——”
护士大姐姐温柔地哄夏油莓，其他小护士们严厉的将五条悟给轰了出去。
五条悟毫无招架之力，男生瞪大了眼：“喂！这个vip病房可是老子付的钱！老子当然能够进来了！你们不要赶...”
啪得一声，病房的大门关了起来。
碰了一鼻子灰的五条悟抓抓脑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觉得有些好笑。
这都什么事啊。
五条悟回想着刚才哭的非常有活力的夏油莓，眼底的笑意便藏不住的满溢而出。
他给自己的同期们打了一个电话，姿态懒散，“喂？家入吗？小莓她醒了哦，夏油在你身边吗？那好的，你记得他说一声...”
第14章 道歉，遗忘，和好
这一场检查因为病人的悲痛欲绝而显得鸡飞狗跳。
一直站在门口等待的五条悟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越是听越是觉得有些不妙。
完了，好像有些吓过头了。
五条悟隔着无下限啃了啃自己的手指，背着手左右踱步，盯着地上瓷砖上的灰尘脏污，凑到门板上仔细听听里面的动静，然后再焦躁的啃啃手指，循环往复。
病房大门开了一个缝隙，一位护士探出了头，“病人家属呢？麻烦进来安抚一下病人的情绪。”
五条悟高高举手：“老子、我是说我，医生，我是病人家属！”
护士从上到下扫视了五条悟一眼，她眉头一皱，“你不行，还有别的病人家属吗？”
五条悟自知理亏，他气势弱了下来，“他们还在赶来的路上，还没有到。”
护士点头：“嗯，最好让一位女性家属进来，实在不行男性家属也行，病人情绪很不稳定。”
五条悟还想要说什么，但是护士啪得一声把门关了，五条悟没办法，只能继续转圈圈。
先赶来的是家入硝子。
因为家入硝子日常驻守高专治疗病人，距离东京市中心不远，又是五条悟第一时间通知的人，所以赶来的很快。
家入硝子一来，五条悟就仿佛找到了救星，大跨步向前，激动的捏住了家入硝子的双手。
体感被巨型猫咪扒拉住了的家入硝子：“？”
本来高高兴兴的赶过来的家入硝子看到五条悟这一副模样，她cpu转了两圈，然后脑补了什么，于是也紧张了起来：“是小莓出什么事了吗？”
五条悟用力点点头，神情有些紧张：“是啊！夏油莓在里面不配合医生检查，但是你知道的，老子也不太方便进去...”
家入硝子明白了，她点点头，“那我进去。”
五条悟凝重：“拜托你了，家入！”
家入硝子也凝重，“等我消息，五条。”
短发女生抬起手拍拍五条悟手臂，然后进了门。
再然后夏油杰来了。
夏油杰直接拒绝了总监会直接下派的任务，连辅助监督在门口请他都没给个好脸色理会，和平日里温和的常态截然相反。
庵歌姬在夏油莓昏迷的时候来过两次，床头柜的鲜花还是庵歌姬送的，现在仍开的旺盛。不过今天庵歌姬正在外面出差，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
自此，高专一年级的人齐了。
夏油杰来的时候表情和刚才的家入硝子简直如出一辙，带着欢欣雀跃，都是一刻都不想在路上耽搁，想要立马飞到医院病房来探望夏油莓的样子。
然后夏油杰被五条悟拦住了。
夏油杰：“？”
夏油杰向左跨了一步。
五条悟也向左跨一步。
夏油杰向右跨了一步。
五条悟也向右跨一步。
以上动作奇奇怪怪的重复了三遍。
夏油杰一脸莫名：“你干嘛？”
五条悟摇头，坚持的挡在大门口不让对方进去，“家入在里面了，病房里最好还是不要有太多人，医生们会不方便。”
夏油杰愣了一下，他微微皱起眉，cpu转了六圈，面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是小莓出了什么事情吗？”
五条悟再一次点点头，同样一脸凝重，“夏油莓情绪不太稳定，不配合医生治疗，刚才家入进去了，我们是男生，不方便在这个时候进去，再等等。”
夏油杰没有回话。
不知道对方到底脑补了什么玩意儿，五条悟眼睁睁的看着夏油杰面上的表情五光十色的（？），像是在油里打翻了的酱油芥末碟，逐渐从凝重变成了沉思又变成了恐怖，绝望。
最后夏油杰闭上了眼，眼尾缓缓的滑落了一滴晶莹破碎（？）的泪珠，青春疼痛文学男主人公的感觉扑面而来，把五条悟看得一愣一愣的，惊的墨镜都掉了。
夏油杰不管不顾的一个杰突猛进，直接创烂了vip病房的合金大门，速度快出了一道残影，五条悟拦都没能够拦住。
夏油杰破音：“小莓——！！！”
病房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还有坐在病床上搂着夏油莓轻声安慰的家入硝子和夏油莓本人纷纷转过视线看着闯入病房的夏油杰。
受到众人注目礼的夏油杰紧张的上下扫视夏油莓，然后松了一口气，男生的面上露出了一抹笑意，一道猩红的血流自夏油杰的额头上流下，划开了男生白净的面容。
夏油杰温柔的笑了：“小莓，原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夏油莓刚刚稳定一些的情绪再一次起伏波动。
夏油莓惊恐破音：“哥哥——！！！”
病房内再一次变得兵荒马乱了起来。
因为家入硝子拒绝给喜欢用脑袋撞门的傻狗治疗，夏油杰丝滑的从来看望夏油莓的家伙，变成了和夏油莓一样的病号。
被判定轻微脑震荡的夏油杰被医生们惊叹围观，震撼世界上竟有如此坚硬的头骨。
其中还有一位医生热情建议夏油杰去申请一下吉尼斯世界纪录，铁定能够获得一个世界第一铁脑壳奖。
当然，被夏油杰礼貌拒绝了。
现在是五条悟和家入硝子一起来医院看望病人夏油兄妹了，为了方便一次性看望两个家伙，五条悟把夏油杰恁到了有滑轮的病床上面，然后塞到了夏油莓的vip病房边角里面当邻居。
五条悟觉得自己简直不要太聪明，把夏油杰塞到了同一个病房里面，不仅仅方便他们看望病人们，还减少了因为夏油杰突然傻缺抽风导致的公共资源的占用，简直是机智无比！
家入硝子也是这么想的，几个人在一起待久了，多少开始变得默契，思维同调了起来，但是家入硝子却没有夸奖五条悟聪明。
在简单的讲明了五条悟之前吓唬夏油莓的时候说的那些缺德话之后，病房里针对五条悟开了一个小型的批斗大会。
家入硝子：“就算夏油莓缺胳膊断腿了，只余下了一口气，我的反转术式都能够把她给救回来，其实这个小莓自己也懂，但是她太相信你的判断了，所以才会那么伤心。”
一提到这个，夏油莓就满脸心有余悸。
在听到了‘她太相信你的判断了’这一句话的时候，夏油杰的面上有些奇怪，他欲言又止，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家入硝子一锤定音：“快给小莓道歉！”
五条悟不服气，他振振有词，“老子只是吓唬她一下而已，谁能想到这个家伙当时连死都不怕了，还会怕这个！如果不让她知道保护自己，她迟早因为这种个性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如果那只咒灵想要真切的伤害到老子，那么只能够来到老子的时空对峙，届时就是老子的胜利的时机！”
五条悟一想到这个，心中的后怕和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缘由的怒火一下子充斥了他的大脑。
他的措辞堪称是冷漠，“要道歉也是夏油莓向老子道歉，老子就是要让夏油莓知道，就算没有她的牺牲，老子也能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