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很喜欢山茶吗。
阮倾雪想着,坐在了祁野办公座椅上。
然而从这个视角,阮倾雪看到了屋内第二处生机与色彩。
放在祁野桌上,面对着他的一个相框,相框里是她毕业那天,他们的合照。
相框里的明艳与光彩,从办公室一角无限扩散。
阮倾雪抿唇往后靠在了祁野的真皮座椅上,看着那个相框出神很久。
手机轻震。
阮倾雪拿起来看见是祁野说他中午不回去休息的消息。
另外告诉她,【要是无聊,办公室藏柜里有娃娃,你的指纹可以开。】
阮倾雪眨了眨眼睛,转头看见了不远处的木质藏柜,规整的一丝不苟。
她想象不到这样的外部装饰里面会放着娃娃。
阮倾雪走上前,在藏柜边找到指纹锁,按住。
柜子锁扣“叮”地一声细响,转开卡扣,“哗啦”一声打开,阮倾雪在藏柜里,赫然看到了一排钻石娃娃。
在这样的办公室里,这些漂亮精致、各式各样的钻石娃娃有些格格不入。
而这些钻石娃娃,无一例外,全是按照她的样子做的。
每一个都是她不同的演出造型。
第一个的造型,阮倾雪想起来那还是高二,她第一次获得电视台邀请参与晚会,具体名字她已经忘了,但好像是浴火凤凰,单看钻石娃娃还稍显青涩。
最后一个看起来是刚做的,是她在米兰的拍摄造型。
阮倾雪拿出来第一个,坐回祁野座椅上。
她不知道过去无数次,祁野就这样拿着她的娃娃坐在这里,在日复一日的人心沉浮中聊以慰藉。
阮倾雪趴在桌上,拨弄着手里的凤凰娃娃。
她记得那支舞的舞台效果用了火,那个时候她的裙边烧着了,但是她没有注意。
但舞台效果出奇的好,像是火焰中生长出羽翼,烈焰深渊都只能为她添彩。
等到下台的时候被指导老师找到她的时候她才发现,红裙裙边火焰燎过。
她还清楚记得,那时候她回家,姑姑在饭桌上聊起问祁野有没有看。
祁野只扶了下眼镜,说他没注意。
阮倾雪看着那个巴掌大小的钻石娃娃,红裙裙边是火焰的色彩。
裙角被烧起一个角,轻轻卷翘起来被艺术化处理过,像是一朵烈焰生长的花。
阮倾雪小声道,“不是说没注意吗……”
怎么知道她裙子被烧到了。
办公室里外,一片沉寂。
午休时间突然出现的脚步声就格外可疑。
阮倾雪抬起头看向门口,紧接着听到那人走到门口,开始试祁野办公室的门锁密码。
阮倾雪凝眉。
毕竟祁野刚刚给她发了消息说不回来。
这会儿是谁。
密码第一次失败时,阮倾雪走到了门口,看着监控显示屏。
看见了楚萍的身影。
阮倾雪没出去,而是叫了保安过来。
她在这里休息,祁野设置了三层密码,一般情况下没有人能擅自进来。
即便是有,人脸识别系统识别出陌生人也会自动警报。
阮倾雪看着楼层保安过来,跟楚萍简单交涉了两句。
楚萍淡然自若道,“我是来找祁野的。”
“董事长现在在楼下,这一层楼未经允许禁止入内,还请您配合。”
楚萍简单跟他周旋了两句,知道祁野不在,没有借口也就跟着下楼。
阮倾雪反正知道,找别人谈事情,不会随便试人家的房间密码。
楚萍想来做什么她猜不到,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情。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确认楚萍的确不会再回来,也就先回了休息室。
但时间差不多才一点钟,距离祁野说的开会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她其实也没有什么心思自己在休息室休息。
阮倾雪熬到了两点,实在是待不下去,索性出了门。
她跟门口的保安打听了一下,去了会议楼层。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的这个会议。
国恒大楼里氛围稍显严肃,来往员工也都格外匆忙。
会议厅外面守了几个安保,在阮倾雪过来时,纷纷颔首示意。
路执也守在外面。
阮倾雪上去问他,“里面怎么样了?”
路执如实道,“开了有一会儿了,会议涉密,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阮倾雪还想再问两句,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倾雪来了。”
她回头看见楚萍坐在会议厅外间休息区,远远地看她。
阮倾雪跟楚萍撕破过脸,这会儿见面,她还想保持假惺惺地表面和平。
阮倾雪走上前,“我还以为您进去开会了。”
“公司决策其实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并不会影响最后的结果,我在不在里面,并不稀奇。”楚萍眼底轻蔑和不悦不加遮掩,“就是你今天来,还让我挺意外的。”
楚萍话语间暗讽她的意味没有收敛,阮倾雪气压低下来,直白一些,“前两天,思逸来找过我。我想她应该把话带给您了。毕竟在国恒,我也属于重要股东,我在应该也没那么意外。”
不提还好,提起来,楚萍轻笑出声,笑意不达眼底,有些阴冷气。
“我当然知道你是公司重要股东,不过我想你自己工作也忙,又没参与过公司决策,什么都不懂,听了也影响不了什么,只是干着急而已。”
阮倾雪试图让自己说话还是客气的,“如果是从扩张股权、化公为私、偷梁换柱的角度上讲,我的确不如您懂。”
楚萍牢牢看着她,笑意消失,“我还是那句话,阮倾雪,你要想清楚你的处境。”
阮倾雪迎上她的视线。
楚萍脸色冷肃,“得罪我,你没有什么好处。”
阮倾雪不喜欢这种具有威胁性的挑衅,“我以为我在祁家一直是个独立的个体,有受惠也是受惠于九叔和姑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希望你不要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太高,觉得我的处境就一定在你之下,受你控制。”
“再者,为什么不是你先得罪的我。”
“少拿他们来压我,”楚萍扬眉,“在祁家,我们才是一家人,你算什么?”
“那你们对一家人的理解,是相互算计吗?”
楚萍手里的咖啡杯“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四周视线都看了过来,“阮倾雪,你好像忘了,我是祁斯年的母亲。”
“你跟我作对,这辈子也别想再进祁家的门。”
提到祁斯年,阮倾雪轻蹙了下眉。
与此同时,会议室的门被打开,祁明珊出来,“祁家的门,什么时候也是你说了算的。”
阮倾雪回头看见祁明珊出来。
祁明珊走到他们面前,“在里面开会都能听见你的声音,怎么,是提前打算赶我走,当祁家主人了?”
“怎么会,”楚萍稍微敛起神色,当着祁明珊的面还是不能太过,因而慢慢站起身,“就是倾雪要被你们惯坏了。”
“最近有些太不懂事,最近总是冒犯长辈,我教育了两句而已。”
阮倾雪并不想接话。
祁明珊紧跟着出言打断了楚萍,“你教育她应该还不够资格。”
“别以为倾雪平时客气一点叫你三婶,你就真的是她三婶,能管教她了。”
“就算是从前,她也是我们家的客人,谁都没资格管教她,我也没有。”
楚萍听着眉头拧紧。
祁明珊欲言又止,还是纠正道,“何况现在,你也算不得她的长辈。即便是家里,你们也是平辈。”
阮倾雪没想到祁明珊直接这么说了出来。
楚萍甚至还反应了一下“三嫂”这个称呼,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再一转头蓦的顿住,“什么意思?”
会议室的大门打开,带来一阵喧嚣,听上去像是散会了。
鱼贯而出的公司董事出门看见阮倾雪,都纷纷噤声,态度拘谨客气了不少。
正好祁野出来,祁明珊也没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解释,只是提醒道,“公司的股权,她在你之上,以后非要论祁家话语权,你们两个能决定谁进家门的,也是倾雪。”
说完,祁明珊就转身叫祁野,“你来处理,我去检查会议记录。”
祁野视线扫过屋外的三人,答应着走上前,自然而然地扶过阮倾雪脊背。
大手又顺着她的脊骨腰线揽过她手臂,“怎么了?”
楚萍即便是刚刚没听明白祁明珊的话,这会儿也看出了异常。
会议厅里祁安远走出来,两人对视一眼,祁安远眉头紧锁,面色严肃。
他并没有跟楚萍解释过多,而是转头跟祁野示意,“我遵从集团安排,股权转让协议已经签好了。”
祁安远说着,把手上一沓资料递给祁野。
楚萍愣住,“什么股权转让协议?”
她先祁野一步拿过来那一沓协议。
协议最上面是董事会决策。
上面写着会议记录,以及会议结果。
祁野以压倒性的股权占比,完全掌控会议决策,维持了原本的董事结构,坐稳董事长席位。
并且经过票决,为了维护董事会稳定性,一致通过了,祁昀和祁安远将多余吞并的东旭股权拆分投入东旭研发的决策。
相当于楚萍他们费尽心机套走的东旭股权,全部被祁野收走,投入研发。
楚萍翻着协议,祁野有压倒性的股权占比,“这怎么可能……”
她翻到祁野股权占比组成明细,看到了里面股权共同持有的内容,结合刚刚祁明珊和祁野对阮倾雪的态度和反应,瞬间恍然。
祁安远不得不维护着表面关系,“我们毕竟是一家人,有些小的意见不合也是正常。”
“大姐年纪大了,咱们家也不好离心。”
祁野看起来并不打算接他的橄榄枝,“想离心的人不是我。”
祁野又问,“三嫂觉得呢?”
楚萍还没有从这接连的冲击中回过神,牢牢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你们……”
不论如何,楚萍都没想过,他们会想出这种方式。
但要说指责他们,也根本不成立,他们本就没有真实地亲戚关系。
祁安远深知他们现在是很被动的位置,生怕楚萍说错话,连忙碰了碰她。
楚萍当然知道祁安远的意思,动了动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冷不丁想起刚刚祁明珊说的那句。
【以后非要论祁家话语权,你们两个能决定谁进家门的,也是倾雪。】
换句话说,就是哪怕祁明珊以后不管家了,那祁家就在祁野和阮倾雪手上。
祁野又爱惯着她。
“三嫂在提议这件事的时候,大概并不在意这些,现在看起来也没办法接受这个结果。”祁野见楚萍久久不说话,率先提议,“如果我们不能在家里和平相处,想必大姐也不开心。”
“江南分公司这两年正好在起步阶段,很需要核心领导层,三哥三嫂可以考虑一下。”
“等等!”楚萍忽然出声,叫住祁野。
从董事会决策圈到分公司,根本就是调离权力中心的降职,她当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我当初提议,的确是有私心。但我们现在在这里的人谁能没有个私心。”
“你还年轻,哪怕暂时调离,以后也有的是机会,你不能这么独断专行。”
楚萍是想说话缓和的,但她生性要强,话说出来就变成了指责。
祁安远转圜道,“你三嫂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祁野看起来依然平和,“但公司的事,一向是遵从配位者掌权,而不是年长者优先。”
祁安远催促着楚萍。
楚萍不得不出声,“既然如此,我承认之前是我太草率,愿赌服输。”
这是以她的自尊,能表现出来最大程度的低头。
祁野看向阮倾雪。
楚萍心里咯噔一下。
阮倾雪看着楚萍,“我没太有落井下石、仗势欺人的习惯,不用担心。”
这话说得格外讽刺,毕竟不久前楚萍自己还威胁过阮倾雪说过让她想清楚她的处境。
得罪她没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您事业心这么强可以考虑一下去江南分公司,毕竟江南地区的前景发展很好,也是集团重要战略区域。”
“否则天天不想看见我,还要在家里要跟我装着表面亲和,也挺麻烦你的。”
楚萍知道,一旦阮倾雪开口,那这件事基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她一颗心跌入谷底,“倾雪……”
阮倾雪不想听他们虚与委蛇的转圜,转头拉祁野,习惯性地脱口而出,“九叔,我们回去。”
这一声九叔叫得周围人都看了过来。
祁野也多看了她两眼。
阮倾雪心里咯噔一下,转念一想她也没叫错。
他们现在对外是迫于压力结的婚,都是受害者身份。
祁野没吭声,顺理成章地答应,带她上楼。
没走多远,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礼貌地颔首示意,“恭喜祁董。”
阮倾雪起先以为是恭喜祁野再任董事。
后面愈发觉得不对劲,对着祁野说“恭喜”的人越来越多。
但是都在看她。
阮倾雪上了电梯,周围没有别人,她才开口询问,“他们说恭喜,是恭喜你再任吗?”
祁野低头看她。
空荡寂静的电梯内,短暂的沉默后。
响起一阵混乱的脚步声,阮倾雪被抵在电梯墙壁上,下颚被握住迎合。
“是恭喜我们新婚。”
混乱最初开始于一声“九叔”。
第58章
◎安抚◎
所有通往顶层的电梯被关停,国恒大厦顶部楼层寂静到只能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
直到休息室的门也上了锁。
西装革履、斯文矜贵的男人把带上来的女孩压在了休息室门口玄关处。
她理智的推拒都被尽数吞没。
阮倾雪隐约有种祁野现在什么都不在乎的感觉。
他抛开清贵伪装,目的性极强,那掩盖不住的攻击性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呼吸越来越快,快到她心颤。
不等她适应他的上一步,他就已经进入了下一步。
阮倾雪在喘息的空间连声叫九叔。
祁野并不满意她的称呼,声线嘶哑,“你叫我什么?”
阮倾雪哑然,沉默的空隙被他勾起腿弯,她急急地出声,“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