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话,姜宜先是一怔,随后直接气笑了,一个字都懒得解释,冷声道:“放开!不然我报警了。”
“怎么?和陈书淮搞婚外情你又不怕了?所以是我不够有钱才被你举报?”
王山握着她拿着蛋糕的那只手,越握越紧,说的内容也愈加不着边际。
姜宜怒火中烧,却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两个不知道从哪冒出的黑衣男人忽然快步走过来,训练有素地将王山扯开,牢牢压制。
王山吓了一跳,大喊:“干什么?光天化日你们就敢欺负人?”
右边的黑衣保镖面无表情道,“王先生,请您注意举止。另外,我们陈总希望请您见个面。”
说罢,保镖又看向姜宜,换成十分恭敬的语气:“您还好吗?”
姜宜也很意外,看了这两个保镖几眼,忽然想起昨晚在楼下看到的也是他们,这才明白过来,他们大概是陈家的安保人员,不是银星大厦聘请的普通保安。
陈家在国内外都有自己的安保公司,这和他们起家的历史有关,在富人里也不多见。
“我还好,谢谢。”姜宜缓过神来。
王山一听是陈书淮要见他,才知道陈书淮在这栋办公楼里。
他就是没机会见到陈书淮,才千方百计在这里堵姜宜,刚才急得上火有些失控,现在万分后悔,立刻跟姜宜道歉。
“姜律师见谅,刚才是我冲动了。”
王山讪笑,“都是误会,不如我们一起去见陈总,把事情解释开。年前那件事真的并没有那么严重,我也接受处罚,只要......”
姜宜皱眉打断了他,对两个保镖道:“走吧。”
这是她第一次到65楼。
这里的装修低调又奢华,与其说是一个投资机构的办公室,不如说像一层高级会客厅,就连公共区域都摆放着昂贵的陶瓷摆件,处处低调,却处处彰显财富实力。
方秘书已经等候在电梯处,见电梯打开,没看王山,直接走到姜宜身边,恭敬道:“太太,我帮您提着吧。”
姜宜笑了笑:“谢谢,好久不见啊星宇。”
“是的,您看我的眼袋,我按您说的每天都做按摩,有没有比上一次见面时小一点?”
王山注意到方秘书对姜宜的称呼,又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熟稔的语气,心中忽然有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
富人将自己的情人明目张胆地带在身边并不稀奇,但“太太”这种称呼却是绝对不能乱叫的。
但王山很快将这不好的预感压在了心底。
他早就跟在美国的朋友打听过,陈书淮在美国时从不碰女人,就是因为他太太管得严。
王山敢肯定,像陈书淮这种地位的人,只可能是他那位从未露面的夫人家庭背景足够强势,让他也惹不起,才会甘愿受这种管束。
那位陈总必然只是比较喜欢姜宜而已。
他之所以敢在这里讨价还价,就是认定了但凡他破罐破摔,把两人的关系捅出去,他们各自家庭也会受到影响,谁也讨不了好。
姜宜跟着方秘书走到一间典雅的小会客厅,一转头,却见王山被保镖带往另一个方向。
“不是去见书淮吗?”
方秘书笑着说:“您先稍等,老板想先跟王先生单独沟通一下。对了,我们办公室有几盒新上市品牌的巧克力,我拿来给您尝尝?”
姜宜很喜欢巧克力,立马道:“好啊,好吃吗?”
“我在控制体重,不敢尝试,不过从价格看应该很好吃。”
陈书淮刚结束一场远程会议。
收到方秘书的消息后,他让方秘书把从美国带回来的巧克力先拿去给姜宜,先将人安抚一下,随后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边,慢条斯理点了支烟。
王山在门外小心询问的声音隐约传进室内,像嘈杂的蚊子声,每一个音节都让人难掩厌烦。
他恍若听不见,静静吸了几口烟,让那股对王山直接动手的冲动慢慢平复。
像王山这样的人,陈书淮见过很多。
有点头脑,有点关系,在名利场上靠荤素不忌的作风混出名堂。这种人擅长玩儿脏的,跟他中规中矩地对垒反倒吃亏。
姜宜被欺负后,每一步的反击都没有做错。她只是太正派了。
玻璃窗映出陈书淮的脸。
他叼着烟,垂下眼慢条斯理地折起白衬衫的袖口,露出肌肉线条流畅漂亮的小臂。
因眉头压低,俊秀温和的眉眼变得凌厉锐气。
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陈书淮将抽了一半的烟按灭,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这是王山第一次见陈书淮,他没想到这位陈总看起来这么年轻,长得又高,一身气势摄人,站在他面前的人各方面都显得矮了一截。
王山殷勤笑道:“陈总,久仰久仰。”
陈书淮跟他握手,“王先生。”
两名保镖守在外面,门被陈书淮关上,王山拘谨地站在这间宽敞的办公室内,视线不经意扫过角落里的高尔夫球杆。
“坐。”陈书淮说。
他跟陈书淮坐在相邻的单人椅上,陈书淮亲自倒了茶。
王山连忙屈指敲桌:“多谢多谢。”
见陈书淮的态度还算客气,王山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一点,几句寒暄之后,开始把腹稿搬出。
他先是语气诚恳地道了歉,随后姿态极低地提出不公告处理结果的请求,最后隐晦地点了下他和姜宜的关系,又说自己知道几个好项目,可以为陈书淮牵线搭桥,以后还能相约一起打高尔夫云云。
陈书淮一直静静听着。
王山说完,笑呵呵道:“.......您看如何?”
陈书淮不置可否,拿出烟盒,问他:“抽烟吗?”
王山以为有戏,连忙双手接烟,又拿起打火机为他点上,再给自己手上这根点燃。
他不禁想,果然还是跟男人谈事有效。
陈书淮吸了口烟,随后缓缓道:“王先生。”
“哎,您说。”
陈书淮看向王山,倾身靠向他,问:“你觉得陈家的人很好欺负吗?”
王山猛然变了脸色。
陈家人好欺负吗?
但凡知道陈家历史的人,听这话从一个陈家人的口中说出,尤其是从这位陈家新一代掌舵人的口中说出,都会觉得毛骨悚然。
第20章 走啦
在上世纪中期,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形容华人在北美的生存状况,那应当是:举步维艰。
他们多聚居于北美各大城市的唐人街,生活和经营各种事务都依靠唐人街的同乡互助会保护,凡有 争执冲突多半也不会找白人警察法院, 亦由同乡互助会主持公道。
在同乡互助会的保护伞下, 华人们得以互通资源, 在陌生社会里建立庞大的人脉金钱网络,逐步在北美社会里立足发展。
那时的同乡互助会亦有一个俗称——帮派。
而陈家就是其中主事的佼佼者。
尽管陈家在富人圈子里是除了名的家教严格,陈家人也总是展现出风度翩翩, 温文尔雅的形象, 但他们骨子里的强势、狠厉和不择手段才是保护陈氏家族至今屹立于财富巅峰的原因。
王山在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误判了陈书淮的态度——从一开始,陈书淮就没打算给他体面, 他也不想用体面的方式解决。
另一种惊恐慢慢爬上他的面容。
陈书淮态度依旧温和,“王先生, 我是个文明人, 你别紧张。今天找你来,只是希望我太太不再为这件事情困扰。”
“......原、原来姜律师是您太太?”
这个消息推翻了王山一切计划的基础,他惊恐得几乎已经不能思考,脸上下意识赔上笑,原本生出的几分底气彻底散得无影无踪。
陈书淮将烟从唇边拿开,也笑了笑, “怎么?您也觉得我高攀了?的确, 在我太太面前,我可从来不敢说不。就像这件事, 她希望用正规的渠道解决, 我也只好听她的命令。”
说罢,他站起身站在王山面前。
王山连忙起身, 却被按住了肩膀,陈书淮示意他好好坐着。
“王先生,不过我想你也可以理解,男人知道自己的太太被欺负后,有些失控也是正常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山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
陈书淮一身摄人的气势,如黑云压顶般罩在他身上,王山一时竟手脚冰冷,失去了行动的力气,就这么木木地坐在位置上不敢动弹。
手背忽然升起一阵刺痛,王山的目光缓缓、缓缓地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陈书淮姿态悠然,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烟头放在王山手背上碾,烟灰一点一点散开,空气中飘着一缕焦气儿。
他的语气仍然冷淡而平静:“我建议你管好你的手,眼睛和嘴,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山这时才终于回过神来,猛地抽回手,捂住手背的伤处,匆匆忙忙站起来哭丧着脸,连声道:“陈总,哎哟,我真的没想到姜律师是您太太,以前也没听您提过,给您和太太添麻烦了,我对处理结果没有意见,只要您和太太能消气儿.......”
陈书淮打开门,让门口的保镖将王山请出去。
办公室的门被保镖轻轻关上,他站定在原地,心中因王山最后那些话升起一番烦躁。
知道他和姜宜是夫妻的人的确不多。
当年他们在纽约举办婚礼,到场的除了双方家人朋友外都是各界高层,媒体不被允许参加,以至于姜宜回到国内时,周边所接触的同事客户之流根本不知道她的背景。
早前几年的时候,陈书淮知道她不爱提,心里存了几分不高兴,索性也对此闭口不谈,这才渐渐成了习惯。
人从二十岁走到三十岁,事业也随着年纪走向新的阶段,有背景的和没背景的,有人脉的和没人脉的,将彻底分流向两种道路。
陈书淮头一次意识到,是他在姜宜这段如此关键的人生阶段里缺席了。
成为他的妻子,本该能保护她免于面对灰色地带的丑陋面貌的。
但事实上却没有。
姜宜是心灰意冷地离开律所的。
他想。
也许,她也是心灰意冷地决定离开他的。
***
姜宜正一边吃巧克力一边跟方秘书聊天,
“这蛋糕得尽快吃,最多放在冰箱里冷藏一天。”她说。
方秘书笑眯眯道:“谢谢太太,那我就不客气了。”
方秘书虽然时常与她联系,但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半年前。
平时方秘书劳心劳力,姜宜与他见面时总会带些礼物作为感谢,这回见面突然,她还没来得及准备,只好把原本准备给安琪的那份蛋糕给他。
算了,是安琪没有口福,中午带她去商场里直接买一块也可以。
姜宜余光无意间看向敞开的大门,恰巧王山正低着头,被两个保镖领着往电梯的方向走。
她惊讶地起身走到门口,却迎面撞上身形高挑的男人。
陈书淮今天也是一身裁剪得当的衬衫西装,人模人样。
姜宜离他半步之遥时才紧急刹车,一抬头,猝不及防与他目光相撞,心中猛然升起一丝局促。
方秘书识趣地拎着蛋糕悄悄离开,会客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姜宜上一次和陈书淮见面还是在罗鹊的家里,不欢而散后,除了昨晚的意外,他们并没有任何联系。
严格来说,今天也算是她麻烦陈书淮。
“巧克力好吃吗?”
闻言,姜宜看了眼手中吃了一半的巧克力,下意识道:“挺好,味道很高贵。”
她刚才闲着去网上一搜,才发现就这竟能卖两千多块钱一盒,一盒只有五小块!
姜宜有意活跃气氛,可陈书淮却没笑。
他凝视着她,目光里带着某种让她看不清楚的情绪。
过了几秒,他才说:“喜欢就行。我已经跟王山谈好,他以后不会出现了。”
听他这么说,姜宜知道这事情算是解决了,也没多想,感激道:“这件事很谢谢你。”
她拿起桌面上装着小蛋糕的礼盒递给陈书淮,“谢礼给你。这个牌子的蛋糕很好吃,你喜欢的朗姆酒口味,你尝尝。”
陈书淮接过蛋糕,目光却落在姜宜身边另外的一个袋子上。
也是礼盒装的蛋糕,不像是自己留着吃的样子。
他问:“那是什么口味?”
“这个是蓝莓芝士,你不爱吃的,我送给褚期。昨天我本来在请他吃饭,就因为你忘记有没有关窗,我不得不把人家丢在餐厅。”
姜宜提起这个还是很无语。
陈书淮微微皱眉,“你请他吃饭干什么?”
“他挑中我之前在新市做的椅子送去世嘉的慈善拍卖会上,太给我面子了,我当然要请客表示一下。”
“不就是个顺水人情,有必要吗?”
“你又怎么了,吃了鞭炮吗?”姜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陈书淮面无表情道:“我也想尝蓝莓芝士。”
“行,那你把朗姆酒口味给我,我送那个给褚期。”
“我两个口味都要。”
姜宜瞪他一眼,“你找茬呢?没买多余的,我把那家店推给星宇,你让他去订就行。哦对了,我也给星宇送了一份,你别跟人家抢啊。”